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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夜紅棗滿地,佘芫梓轉醒的時候已是次日午後。她睜開眼,發現身上不知何時已被人蓋了被子,這種形态……大概能看得出這是少帥的手筆,因為被子在她脖子周邊絨絨的塞了一圈,是某種很溫暖、但很可笑的蠶蛹狀= =

她蹭了蹭枕頭,身子蜷縮成一團,頓時腰肢一陣酸痛傳來,她動作一僵,突然一只大手将她後背覆住,緩緩揉了幾下。

“醒了?”身邊的人睜開眼,神色清明,臉上未帶半分倦意。鐘钺自小長在軍隊,生物鐘自然不會容許他睡到現在,大抵天一亮就醒了。

“恩。”

佘芫梓臉色有些泛紅,低低的應了一聲,她埋身在被子裏,過了好一會兒才探出頭來道:“少帥……是不是該起了?”

鐘钺看着她掀開被子,撫在她後背的手一把握住她手腕,他定定的看着她:“今天我會去練兵場,你在家裏,有事可以找周管家。”

“恩,少帥,我知道了。”佘芫梓點點頭。

她身子清爽的很,昨夜過得昏昏沉沉的,想必是之後又被清洗過一番,她裹着被子滾到一邊,拉開床邊的衣櫃,裏面果然有兩人的衣物。她找了件不算多麽清淡的桃紅織花旗袍穿在身上,轉過身後才發現另一邊的鐘钺已經穿戴完畢。

他站在她身後熟練的扣上武裝帶,扣住她的腰往懷裏一帶,淡淡道:“帶你去見個人。”

“……見什麽人?”

佘芫梓有些緊張,她大約能從鐘钺随意的口氣中聽得出,要見的可能是鐘家的人。鐘家裏除了鐘桂姈她見過,其他人她都沒見過……想到昨晚聽周管家對鐘钺說鐘二爺的警衛在書房外等候,佘芫梓想了想,自己要見的極有可能是這個人,她側過頭問道:“是鐘二爺麽?”

“是。”

鐘钺似是察覺她心中不安,揉了揉她的頭發,“不想見,就不見。”

雖然聽鐘少帥的口氣,貌似和鐘二爺的關系并不怎麽和諧。

“沒有,只是不知道鐘二爺是個什麽樣的人,有些陌生而已。我既然是你的妻子,自然是要去見一見二爺的。”佘芫梓扯了扯他的手,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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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妻子……

鐘钺低下頭,看着小妻子水潤潤的臉頰,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下一刻冰冷的唇認認真真的便利落吻了上去。

對于高智商的人來說,洞房可以無師自通,吻技自然也可以。

……

格爾木地區距鐘家不遠,如果騎馬需要半天的時間,但如果開車的話,需要的時候會縮短成一兩個小時。鐘家以從商起家,直至現在發展成為軍閥,對青海地區不可謂掌控不夠,但是格爾木卻是青海中的一個奇葩。這裏少有漢族人,多是少數民族,他們向來喜歡選舉本族之人當政,而非外族,所以鐘家的軍隊在格爾木自然不會得到承認。

雖是如此,鐘家卻未對格爾木多加關注,其一是以為內格爾木民風淳樸并無争雄之心,其二則是格爾木地處青海內,若當真有人懷有異心也定然翻不出什麽浪花來,畢竟鐘家可不是集市上可捏的什麽軟柿子。

即便大總統也不敢觸其鋒芒,更何況一個小地區?

可偏偏有人就是看不清形勢,總是試圖以彈丸之地的力量來撼動華夏之中可堪比大總統的軍閥隊伍。

最近格爾木地區頻頻事故,留守在外圍的軍隊被多次突襲,經過多日查探,鐘骞便帶着一群人深入格爾木,果然在其中發現了不少先進武器設備,而懸挂其上的正是大日本帝國的标識。身為鐘家子弟,第一要義是銘記國恥,無論是甲午中日戰争還是最近由日本單方面提出的《二十一條》都是鐘骞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鐘骞在背後幾個求功心切的鐘慶龍老部下的推動下,沒有發消息通知鐘钺,便開始對其進行調查,導致中了圈套,最終落入日本對華組織的手中。本以為這一次會成為日本人手中威脅鐘家的籌碼,沒想到鐘钺手中竟然有這個組織的外部人員,将他從格爾木帶出,鐘骞的複雜心理可想而知。

一直以來,支持他的一些人從來對英國留學回來的他信心滿滿,他也相信自己極為優秀,可鐘钺這個嫡長子卻總是在不聲不響的超出他更多,這個人,雖然是他大哥,他卻從來都沒能追趕的上。

鐘骞右手食指勾着杯環,神色氤氲在袅袅的水霧裏。

他膚色白皙,随了他母親的氣質,眉目更如女子一般。此時就這麽淺淺一看,倒真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

昨日是鐘钺成親的日子,他到現在還不知那位佘府小姐生的是何種模樣,佘家,佘維達,一生悍勇,萬夫莫當,果然是很好的結親對象。看來……鐘钺也并非日常表現的那般對權力并不熱衷吧?鐘骞苦笑一聲,若果真是這樣,他倒希望身後的那些人能轉而支持鐘钺,這樣鐘家的力量一定能更強一些。

樓上傳來幾道沉穩的腳步聲。

鐘骞神色一動,擱下杯子看過去,只是在見到佘芫梓的時候突然愣住了。她眉目已不複稚嫩,竟是長開了一般将臉頰雕刻的更為精致,可即便再怎麽變化他也能認得出來,這個女子——他曾見過。

鐘钺目光微沉,擡步擋在佘芫梓身前,刀鋒般的目光迎上鐘骞的雙眼。

“大哥,這位便是嫂子吧?”鐘骞收起意外的神色,站起身來,唇邊挂着一抹淺笑,“昨日沒來得及祝賀,今天将小弟先将賀禮補上,還請小嫂子不要見怪。”

鐘骞從口袋中掏出一只天藍色的絨盒,佘芫梓看了鐘钺一眼,他對她眨眨眼,接過盒子塞進她手上:“當做聘禮收下便是。”

鐘骞見狀不由得輕笑一聲,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道:“大哥說的不錯,東西怎麽也出不了鐘家的門兒,小嫂子不必客氣。”

佘芫梓也跟着笑了笑:“謝謝小叔。”

鐘骞見她神色之間對自己滿是陌生意味,不由得心中微微疑惑。

他敢肯定,自己從焦滇趕回來之時從山賊住處見到的少女定然是眼前這個,猶記得他滅掉山賊的時候還曾吩咐一個部下将她送回家,後來也沒去問她的身份……直到如今在鐘家再見,她竟已不識得他了麽?

鐘骞心下一嘆,估計是那時候他太沒存在感了,英雄氣質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以至于連獲救之人也不記得自己。哪像大哥鐘钺——随便往哪兒一站,眼神一掃,什麽都不用做,便自然能有佳人投懷送抱,這個貌似在英國的留學圈子裏被稱為華夏君主特有的的“王霸之氣”。

三人在桌前落座,周管家樂呵呵的親手為佘芫梓端上一碗煮的軟軟蠕蠕的棗粥,看着這碗棗粥——棗——被單底下的紅棗……

鐘钺突然神色一冷,目露不善的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笑成菊花一樣的老臉在看到自家少帥的時候微微一僵,他頓了頓,試探的問道:“少帥,您也想喝?”

“不想。”

話音未落,冷氣便呼呼吹來。

“那二爺來要不要來一盅?”周管家冷得不得了,轉而看向一邊默不作聲的鐘二爺。

鐘骞笑眯眯,手中筷子輕觸在碗碟上,眼中饒有興味:“好啊。”

佘芫梓攪了攪白瓷湯勺,潤潤的糯米混着紅棗的香甜從舌尖滑至胃裏,味道上佳。佘芫梓不由得眯起眼,又舀了一勺。

鐘钺的神色也随着她的動作逐漸柔和。

然而,這種狀态直到第二碗棗粥端上來後便消失殆盡……鐘钺擱下碗筷,突然看着周管家微微凝眉:“你跟我來。”

“……是。”

周管家雙手在腹部交握,他有點緊張,少帥怎麽露出這麽嚴肅的表情?難不成是昨晚……欲求不滿?周管家省略掉自己的腦補,慢騰騰的跟着鐘钺挪到一邊,一臉正直的低聲疑問道:“少帥,您有什麽吩咐?”

鐘钺自然不會因為紅棗之事對周管家發落,他要說的是另一件事——

***

用過早飯後,鐘钺直接去了練兵場,而鐘骞自然也不會閑着,鐘钺在前,他身後的一群老頭子自然要逼着他也去練兵場,鐘家少帥和二爺順路而行,兩人之前卻并不如在佘芫梓面前那麽和諧。

“沒想到最後居然會是你親自出馬。”鐘骞搖頭輕笑,被一個權力的競争對手給救了,他心中有些別扭也有些感慨。如果換做他的話,會不會也能這麽果決的去救人,即便鐘钺是他大哥?……也許會的,但他不知道。

“恩。”鐘钺騎在馬上,側臉冷凝,不見半分柔和。

馬蹄踏在青石路上,嗒嗒作響。身後的一衆警衛挺直身子跟在後面,街上小攤的香油味、油鹽醬醋紛亂混雜,吆喝聲聲聲入耳,卻出奇的令人舒适。

鐘骞收起唇邊淺淺的笑意,神色認真道:“多謝。”

“鐘家人。不必言謝。”

鐘钺看他一眼,突然沉聲道:“那個組織你不必調查,它的來路我都清楚,一旦大總統答應日本條約,我會親手把它解決掉。”

他神色一厲:“父親的遺願便是驅除外辱、揚我國威,你我都将為這個目标努力,是不是?”

“是。”鐘骞握着缰繩的手驀地一緊。

原來鐘钺當真是這樣想的。

父親的遺願他知道,可他更知道,這究竟有多麽難。

多年來,那麽多有志之士聯合起來,也抵不過別人研制一門先進武器,這麽多英雄男兒征戰在沙場,迎來的卻不過是國外的進一步侵略。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大哥教育,然而,僅此一言卻于他如當頭棒喝。他從國外留學回來,當真以為只要國家的政體改變,侵略會不攻自破,可他沒能想到,日本天皇的貪婪是永無止境的。華夏只有自強才能抵禦外辱,在這種時候争權奪利實乃小人所為。

鐘骞壓下心中澎滿的情緒,突然扯住缰繩,停下來,他回頭看着街道兩旁因看到鐘家警衛而歡呼不已的人群。這些人活得快樂,也許他們一輩子不知道什麽是手掌天下權的快感,也許他們一輩子被柴米油鹽纏身。可他們能安定下來,平平安安,就是幸福。

鐘家想要守護的不正是這份幸福麽?

鐘骞旋身下馬,任由身後的警衛在他身邊穿行而過,他伸出手,紅色的太陽初升,他沒能握的住朝陽,他靜靜的站在街頭喃喃道:“你說得對。”

“少帥,要不要屬下去叫一下二爺?”街口外,警衛策馬上前,同鐘钺一起看着下馬而行的鐘骞。

鐘钺牽住馬缰轉回馬頭,面無表情的策馬前行:“不必。”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心潮澎湃,但素為毛二更這麽少……

我想一定是我看錯了,于是就滾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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