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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來到了六月下旬。天氣非常的炎熱,連外面樹上的知了都是叫的有氣無力的。屋裏倒是涼絲絲的,這是趙尤汀差人送來的冰。羊肉館因為天氣變熱的原因,生意受了影響,但好在有大量的冰供應,生意的影響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而且,因為羊肉館裏的有大量的冰,很多人都上門求冰,趙尤汀幹脆就起了賣冰的生意。因為這硝石制冰法是李染提供的,所以賣冰賺的錢,趙尤汀都給李染送來了一份。

家裏今年種的田地少,季南做事手腳也快,一個人把那種的三畝水田很快的就給收割好了,就連晚季水稻的秧苗都給插好了。這天下午,大概四點多快到五點鐘的樣子,李染剛剛午睡醒來,季南去田地裏看水,還沒回來。

李染挺着肚子去廚房用冷井水洗了把臉,才算是徹底的清醒過來。李染是在二月份初旬的樣子懷的身孕,現在差不多已經有四五個月大了。在懷孕初期,李染能吃能睡,一點事兒都沒有,可是等時間進入五月底六月份的時間,可就苦了李染,不僅肚子跟吹了氣的氣球似得,大的非常的快,都快比得上別人懷了六七個月的肚子大,也非常的累人。張桂花還說這怕是有可能懷的是雙胞胎。

除了這個,孕吐也來得兇猛,經常是吐得昏天黑地的,吃什麽吐什麽,根本就吃不下什麽東西,李染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即使再怎麽吐,也只得勉強的吃下去。每每看着李染這樣吐得難受,季南就心痛無比,恨不能自己能代替李染受這個苦。

等李染洗好臉,張叔已經把季南溫在飯鍋裏的飯菜給端到了飯桌上,叫李染去吃些飯。由于李染最近吐得厲害,季南為了保證李染和肚子裏的孩子,就只能讓他少食多餐,争取能至少多吃些。

李染坐在飯桌前,端起飯碗,就着桌上的酸菜吃。李染自從孕吐開始後,就見不得葷腥,每每都是一聞到就要吐,也就只能就着這酸菜才能吃下些飯,也不知道這折磨人的孕吐什麽時候才能過去。也就是這個時候,李染才算是體會到那些母親的偉大,為了自己的孩子,她們真的是吃盡了苦頭。

等李染吃完小半碗的米飯,張叔就把飯桌收拾幹淨。本來李染是要自己收拾的,只是張叔不同意,他現在懷着幾個月的肚子,張叔那放心讓他做這些活。張叔收拾好了碗筷,又去小遠的房間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遠從床上給挖了出來。小遠今天上午跟着季南去小山包給玩瘋了,所以下午睡了一下午,這再睡下去,晚上就該睡不覺了。

張叔給小遠洗了把臉,才算是清醒過來,看着坐在堂屋的李染,噠噠的朝着李染跑過來,在離李染還有好幾步遠的地方,就給停住了。這是季南交代小遠的,阿姆懷了小弟|弟,不能亂碰着阿姆,否則阿姆肚子裏的小弟|弟會痛的,小遠一直牢牢地記在心裏。小遠小心的靠近李染,蹲在李染的腿邊,頭貼着李染的肚子,跟肚子裏的弟弟說話。

原先,李染還害怕自己懷了孩子,小遠這個纖細敏感的孩子會吃醋,心裏可能會不高興,怕小遠會多想,覺得父親阿姆有了小弟弟,就不再喜歡他了。李染季南甚至還處處防着村裏有些不懷好心的人在小遠耳邊亂說話。可是,小遠卻出乎李染的意料之外,對李染肚子裏的弟弟非常的喜歡,幾乎天天要貼着李染的肚子跟肚子裏的弟弟說話,還天天問李染,小弟弟什麽時候才能出來。見小遠這樣的反應,李染季南才算是徹底的把心放進肚子裏,放下心來。

沒過多久,季南背着鋤頭從田地裏回來。先在水井裏打了井水沖腳上的泥,然後洗了臉和擦了身上的汗,季南才來到李染的身邊,柔聲的問:“醒了,還好吧,孩子沒鬧你吧。”季南的表情非常的溫柔,并且由內而外的都透着一股子的幸福和滿足。

“恩,孩子很乖,今天沒鬧我。”從李染懷孕滿四個月後,就有了胎動,還記得肚子第一次胎動的時候,還把李染吓了一跳,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季南也是,他雖然不是第一次做父親了,但是他對前一個夫郎沒什麽感情,當初他懷着小遠的時候,自然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跟李染每天都關注着肚子裏孩子的變化。

兩人溫情還沒多久,狗剩就匆忙的跑來家裏。狗剩表情非常的急切痛苦悲傷,雙眼通紅含着淚,但是他還是盡力的克制着不讓眼中的淚水掉下來。狗剩哽咽的告訴季南李染,他阿嬷快不行了,想見一見李染季南,現在請他們快去。

李染聽完,趕忙的和季南兩人趕去李阿嬷家。李阿嬷從李三那件事後,就生了重病,一直反反複複的好不了,這些時間,李染家和張桂花家都在幫着照顧李阿嬷。李染早就意料到李阿嬷可能撐不了多久,可沒想到這會來的這麽的快。

其實,李阿嬷不行會來的這樣的快,也是跟李三脫不了關系。那李三的親生父親和阿姆要接他回去,根本就沒安什麽好心,而是要把他嫁給一個六十多歲老頭子做侍郎。這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家裏很有錢,就是人到六十多歲,家裏哥兒生了一堆的,卻沒有一個繼承香火的漢子,因此心心念念的就是想生一個能繼承香火家業的漢子,也就一直在娶侍郎,甚至還放出話來,誰先生下漢子,就扶為側室偏房。

這李三的親生父親阿姆當初做小生意賺了些錢,後來等李三的漢子大哥繼承生意,把家裏的生意發展的更上一層樓,後來也不知道從哪裏巴結上了這個老頭子,等知道這個老頭子想生個漢子繼承香火,甚至還開出那樣的條件,李三的大哥就動了心思,想把家裏的一個哥兒弟弟給送給那老頭子當侍郎。可他的父親阿姆舍不得,這個小哥兒是他們最小的孩子,又因為這個哥兒出生時,家裏已經發達了,所以非常的寵愛,根本舍不得讓他去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當侍郎。

可他們又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于是就想到了當年被他們扔在李阿嬷家的李三,李三雖然也是他們的哥兒,但是從小被扔了,不在身邊長大,沒任何的感情,自然也就舍得了。這也是為什麽會發生前面那一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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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初始回到新家,那邊的人為了能讓李三順利的嫁給老頭子當侍郎,表面上對李三很是不錯。可是這就讓那個從小倍受寵愛的小哥兒不服氣,有意的當着李三的面把這件事給挑了出來,告訴李三,父親阿姆哥哥不過是舍不得他嫁給那老頭子,才把李三找回來的,代替他嫁給老頭子罷了。

李三當時就怕了,他從小在李阿嬷身邊長大,生活環境簡單,也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身邊又沒有可以幫忙出主意的人,也難怪會害怕。吓的六神無主的李三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就直接去找他那親生的阿姆去說這件事。他那阿姆為了穩住李三讓他順利的嫁出去,當然是安慰他,說沒有這會事兒。

奈何那從小被嬌寵的哥兒是個豬一樣的隊友,當場就拆穿了。李三雖然腦子簡單,但是也并不是笨的無藥可救,立時就把這前前後後的一切都給想通了,心裏後悔的要死,自責自己當初不應該被金錢迷|惑。

可事情已經到了這步,容不得李三在這自責,李三根本就不想嫁都可以做他爺爺的老頭子。李三也變聰明了一回。他假裝自己同意嫁給那老頭子,後來趁他們不注意,逃了出來找李阿嬷。

可是李阿嬷已經被李三給傷了心,更何況他自己現在生病了,什麽事都做不了,全靠狗剩支撐家裏的生活和鄰居們的幫忙,又哪裏來的精力去幫李三。既然當初,李三選擇了這一條路,那麽就得承擔這個後果,無論怎麽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後來,李三還是被帶了回去,嫁給了那個老頭子。至于後面過得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總之是好不到哪裏去的了。

李阿嬷雖然狠下心來不管李三,可那到底是他養大的孩子,從小小的一團,養到如今能嫁人了,竟然落得這個下場,如何能不傷心。本來就生着病的身體,就更加的不行了。

李染和季南趕到時,離得更近的張桂花和王大已經到了,四人一起進了李阿嬷的房間。外面雖然還陽光濃烈,房間裏面卻是非常的昏暗,由于李阿嬷長期喝藥,房間裏彌漫着一股濃濃的藥味。

李阿嬷是真的快不行了,他們幾人進得房間來,都還在昏睡,還是狗剩上前把他叫醒。李阿嬷撐開沉重的眼皮,看了李染等幾人,才緩緩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我怕是、怕是快不行了,我在這世上也無甚牽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狗剩這個孫子。”說到這,李阿嬷歇了歇,他現在的身體,已經不能支撐他說太多的話。

聽得他這麽說,李染張桂花忙開口說:“李阿嬷別這麽說,沒事的,放寬心養病,會好的。”這樣說着,李染張桂花不禁紅了眼圈。

“我知道你們這是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是真的不行了。”說完一句話,又歇了歇,接着道:“我現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就是狗剩這孩子,他、他還這麽小,父親阿姆早早的、、就去了,現在、、、現在我要是去了,他一個這麽小的孩子、、、可怎麽辦。”李阿嬷邊有氣無力的說邊哭,淚水流過他幹裂褶皺的臉上,流進那花白的頭發裏。狗剩已經趴在床邊哭出聲了。

“我這在裏想厚着臉皮把狗剩托付給小染季南你們,求、求你們能幫忙照顧他,不求他以後、以後能大富大貴,好歹、好歹能順利長大。”李阿嬷幹枯的手緊緊地抓着的手,雙眼的眼珠子都凸出來,死死地盯着李染,渴求着李染能答應他這在人間最後的一個願望。

李染已經泣不成聲了,抓着李阿嬷的手,連連答應:“阿嬷放心,我和季南一定會好好的照顧狗剩,讓他平安順遂的長大。”季南在李染身後拍拍李染的肩,安慰他,然後也對着李阿嬷承諾的道:“李阿嬷放心,只要有我們家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餓着狗剩。”

聽見李染季南的承諾,像是松了口氣似得,緊緊抓着李染的手也松開了,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若有若無的聲音對着李染季南道了一聲謝。然後,李染又對着狗剩交代,叫狗剩一定要聽李染季南的話,不能調皮淘氣,長大了要好好地報答季南李染等等說了很多,狗剩哭着一一點頭答應。等說完了這些話,李阿嬷就好像用盡了全都的力氣,整個人又陷入昏睡中。

李阿嬷把李染季南叫來,就是為了把狗剩能托付給他們,一來是李染季南兩夫夫人好心善,而且家裏條件也好,能夠養的起狗剩這個半大的漢子。像張桂花王大他們家,他們兩夫夫雖然也是人好心善的,但是他們家自己就有三個孩子,再加一個狗剩就勉強了。

而把張桂花王大兩人叫來,就是為了做一個見證。季家村那碎嘴的、不懷好心的大有人在。他把狗剩托付給李染季南 ,肯定會被他們說成是季南李染想占狗剩這個小孩子的便宜,想霸占狗剩的家産。李阿嬷不想李染季南兩人做了好些,還要被村裏那些人污蔑,就想着叫張桂花兩夫夫見證。李阿嬷相信張桂花王大兩夫夫都是老實的好人。

這一切在李阿嬷意識到自己快不行了的時候,就想到了。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抓着李染季南兩夫夫心善這一點,強行把狗剩托付給他們,是不道德的。可是除了這一個法子,他是在沒辦法。他家沒什麽親戚,狗剩的外阿嬷一家更都是一群的吃人不吐骨頭的,狗剩到了他們家,不僅會受到虐|待,家裏這些僅剩的家産才是真的保不住了。

想來想去,也只有李染季南一家可行,李阿嬷只想着自己欠李染季南家太多,下輩子,做牛做馬來報答他們。

李阿嬷昏睡過去後,幾人都沒有離開,留在了這裏,只是,李染還懷着孕,熬不得夜,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就被季南送了回去。張桂花王大和季南當晚就留在李阿嬷家,因為他們怕李阿嬷當晚就會不行了。

第二天,李染醒來,季南不在家,張叔告訴他,季南清早回來過一趟,李阿嬷在昨天半夜裏就去了,現在他和張桂花王大夫夫在幫着狗剩料理李阿嬷的身後事,叫李染別擔心,在家裏好好休息。

李染聽完,心裏非常的沉痛難過,李阿嬷那麽好的一個人,吃盡了苦頭,竟然就這樣去了。為什麽好人總是不長命呢?李染心裏有事堵得慌,早飯勉強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張叔知道他心裏難受,也沒勉強他。

現在正是一年裏最熱的時候,屍|體根本放不了太長時間,因此這喪事就一切從簡。季南和張桂花王大兩夫夫幫着料理,一切能簡化的都簡化了,李染也去看了幾次,只是他懷着孩子,季南怕沖着了孩子,就沒讓他多待。

李阿嬷去世後的第三天,就下葬。他家全乎都沒什麽親戚,李阿嬷生前最是與人為善,村裏的人幾乎都來了給他送葬。

等一切的事宜都完了,李染把狗剩的東西給收拾收拾,搬來家裏住了。早在李阿嬷喪事這期間,李染和張叔早就為狗剩收拾好了一間房間,房間裏需要的家具,也已經叫村裏的木匠在做,不過要過陣子才能好。

唯一的親人過世,狗剩明顯受了打擊,整天抑郁寡歡,不說話,就連跟他關系最好的小遠都不能逗樂他。狗剩迅速的消瘦下去,李染知道這樣下去,狗剩遲早會吃不消的。

李染找來狗剩談話,看着眼前消瘦的孩子,李染也很難受,溫柔的笑着揉揉他的頭,李染柔聲的問:“狗剩,在阿麽家裏還好嗎?如果有什麽不習慣的可以跟阿麽說,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

狗剩點點頭,說:“恩,阿麽對我很好,我也很習慣,沒什麽要說的。”

李染又接着說:“狗剩,我知道你阿嬷去世了,你很難過,可是你阿嬷很定不想看到你這樣的,因為傷心而毀壞了自己的身體。你阿嬷他希望你能快樂高興的長大,而且你阿嬷也沒有離開你,他只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他會在那裏保佑着你。”

聽完李染的話,狗剩像是看到了什麽希望,雙眼突然就亮了,滿含希望的看着李染,問:“真的嗎?阿嬷真的沒離開我,只是在另一個世界保佑我。”

“當然是真的,所以狗剩再也不能不吃飯了,你阿嬷看到了肯定會不高興的,知道了嗎?”李染拍拍狗剩,這個孩子年少就失去了父親阿姆,現在更是孤身一人,承受着常人所沒承受的苦難,希望他以後能一生平安順遂幸福。

從李染跟狗剩談過之後,狗剩明顯就有了改變,開始慢慢的說話,人也變得開朗,只是人更加的成熟了,每天會主動幫忙做事,照顧小遠。

其實,狗剩知道,大家都在擔心他,關心他,不想他繼續消沉下去,而他也不想看到關心、愛他的人憂慮不安,所以狗剩決定改變自己。雖然狗剩不知道李阿麽跟他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但是他卻是寧願相信這是真的,阿嬷沒有離開他,只是到了另一個世界,可能還會跟父親阿姆相遇,然後一起保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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