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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就相互對對方動手了，是麽？”瑪麗娜醫生看着狼狽的某人，相當無奈道。

迪恩教授倒是十分樂觀。

“孩子們總會有這個時候，這是他們交流的方式。”

這位頭發已然花白的老先生倒是不擔心，還笑眯眯的從辦公桌底下摸出了姜糖餅幹跟巧克力。

顯然有人不這麽認為。

“所以，您說的交流，也包括這種……對我個人單方面的淩虐？”

少年揚眉道。只是他如今這個表情，與一身狼狽十分不搭。

病號服被撕扯的皺皺巴巴，袖口，肩頸，還有胸口處，都有肉眼可見的破損，被撕扯成巴掌大的洞縫。

手背上，脖頸間，都有絲絲血痕。

五官依舊深邃俊朗如初，左右臉頰斑駁細小傷痕的并不對稱，嘴角殷紅的血跡仍在。如果不是下巴上明顯的牙印的話……

大約會讓人以為是家裏發狂的貓合夥撓的。

再反觀蔚然，除了頭發稍微亂點，周身并沒有一點不妥。仿佛方才那個瘋了一樣攀在人上連踢帶打攀咬抓撓的人不是她。

室內的工作人員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放到蔚然身上。

後者淡定的慢慢撫着袖子上的褶皺，眼神在院長辦公室的高高的櫃架上徘徊。

好多大部頭。

其實蔚然遠沒有表現出來的沒心沒肺。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了，腦子連熱都沒熱，內心只叫嚣着想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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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麽？

不，她只是不喜歡給修瑾添麻煩。

所以數學基礎幾乎為零的蔚然正在默默算着自己的那些小玩意兒，如果需要賠償的話……

蔚然朝少年那兒看了一眼。

接收到某人目光的少年明顯被噎了一下，她居然還敢挑釁？随即用更加銳利的目光怼了回去。

……蔚然覺得自己挺無辜的。

與此同時……

“噗……”

剛入口的可樂被伊恩一口噴了出來。連嘴都沒來的及去擦。

“所以……你是說小乖跟人……打架了？”伊恩不可置信道。

“這不是重點！”奧蘭用向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瞧着伊恩，一臉嫌棄。随即對修瑾道：“那個小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危險分子，所以他才會被……”

“這當然是重點！”伊恩大手一揮，打斷了伊恩的話，樂不可支道：“小乖居然跟人打架了！而且她贏了！”

……

“所以你現在想約架麽？”奧蘭壓下心中的怒氣，眯着眼溫柔道。

伊恩無奈的聳了聳肩，舉手投降。

“事情的過程大約就是這個樣子。”奧蘭有些頭疼道。由于家世的緣故，他對于荷蘭的格林家族有些了解。

相比于從商，格林家族的主業還是在軍政上，還有娛樂業的灰色收入。

總之，這是個相當麻煩的人物。

修瑾半靠在料理臺前，擰了水龍頭鞠了冷水沖臉。盡管瞧着精神不錯，一雙眼睛卻是難掩倦意。

緊鑼密鼓的練習，鋪天蓋地的趕場通告，都沒有關系。只是蔚然的一點不好，便會讓他神思倦擾，再不得安眠。

暫時的不得相見，于修瑾而言，更是煎熬。更何況，他的小乖還出了事。

奧蘭只看着修瑾，平靜的表象下是滿滿的掙紮，不由開口道：“小乖沒事，這點你知道的，迪恩教授保證過。修瑾，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同意迪恩教授的意見。”

他猶豫了一下：“短時間之內，你還是不要去見小乖，這也是為了她考量。難道你不希望小乖過的好麽？”

“還有，療養院那邊發過來的視頻你也看了，小乖一點虧都沒吃。對方如今也沒有要追究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也不希望小乖的治療效果大打折扣吧？”

若功虧一篑，治療的時間可能會更長。

說到最後，奧蘭心裏的底氣也不足。道理修瑾未必不會明白，只是當局者迷，便是他這會兒勸着，也是心懸的很。

“也只能這樣了。”修瑾望着沙發一角苦笑道。那是蔚然常常窩在那裏看電視的地方。

但願所有的忍耐，終會化為最甜美的果實。

外面剛下過一場雨，天卻晴的很快。地上濕痕水跡未退，暖陽卻早早出來，暖風微醺，好不惬意。

“所以為什麽是小一？！”

坐在書桌上的少年瞪着漂亮的眼睛不耐煩道。臉上的紅痕消了不少。只餘了細碎的暗色劃痕。已經結了痂。

見女孩神情專注的翻着手上的畫冊，不由抱臂威脅道：“顧蔚然，你要是再不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簡單。”蔚然好不容易把快黏在書上的眼睛移開。拿手蹭了蹭有些發癢的臉頰，言簡意赅道。

她實在是搞不懂那個在她看來笑的一臉“奸詐”的老院長為什麽要把她跟這個聒噪的小鬼強制性的捆綁治療，成了一個單獨的互助小組。

悠然擡手揉了揉眉心。若是熟人在這裏，定會笑嘆。

這姿勢跟修瑾同出一轍。

少年瞳孔微縮，語調驟然變的低沉，帶着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嫌我煩？”

她竟敢嫌他煩？

他都沒有計較之前的事，“大度”的跟她和諧相處，她居然嫌棄他？

還是這種敷衍的态度？

少年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小一。”

“什麽？”

少年反應道。

蔚然兩手一攤，真誠道：“瞧，你不是挺認同這名字的麽？”

“顧蔚然！”少年漲紅了臉吼道。已然沒心思去想往常的紳士的風度都被丢到了太平洋去。

雖然不情不願，到最後還是接受了“小一”這個名字。

說他自作自受也不為過。

自蔚然一戰成名，幾乎療養院本就不多的病人更是繞着她走。

顯然，她之前“欺淩”的大約是這裏的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可能因此發現了自己的新玩具。

每天只跟在蔚然身後，也不主動出聲打擾。卻像多了條小尾巴。

不，是大尾巴狼。

蔚然倒不覺得有什麽，依舊是該做什麽便做什麽，除了日常用藥，訪談，便該溜圈溜圈，該午睡午睡。全然不顧身後多了一個人。

兩人組合持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各自相安無事。一大一小，仿佛獨特的感應圈，怪異又和諧。

“如何給自己起一個霸氣又好聽的中文名字”，是兩個小孩兒第二次正面交鋒。

最終蔚然還是贏家。

說服小一的理由如下：

簡單。可不是簡單麽。筆畫都沒超過五個。

過目不忘。這名字相當讓人有印象。

王霸之氣爆棚。第一呦，可不是獨一無二？

經過相當多的腦補，小一最終對于自己的新名字十分滿意。

兩個人的“革命友誼”也日益增進。就比如現在。

“那個老頭看了你好一陣兒了。”小一散漫的盤腿坐在巨大的落地書櫃前，漫不經心的翻了一頁書。

蔚然低低的“嗯”了一聲。

“太礙眼了。”小一冷冷道：“他為什麽還不走？”

他不保證一會兒會做些什麽。比如……

“什麽都不要想。”

蔚然突然道。她輕輕的合了書，往那人那裏看了一眼。正好老先生看了過來，不由對她溫和的笑了笑。

蔚然移了眼，并沒有回應，只是慢慢道：“很顯然他在等人。”

“院長？”小一輕輕的，極不滿的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很快迪恩教授便出現了。兩個顯然是老朋友，打招呼的方式相當親切随意。

顯然圖書館并不是個敘舊的好地方。

兩個人走之前，還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小一相當不爽道。看了正在整理着書冊的蔚然，不滿道：“你就不想說點什麽？事實上我當時有點想把他的脖子扭下來。”

“可他一點也不好看，而且大煞風景。”

蔚然托腮道。小一的問題遠比自己嚴重，可那又怎樣？他們都是被拘在這一方天地的人罷了。

“想想我們的日常評分。”

這是蔚然比較關心的問題。日常行為是評判他們出院指标之一。

蔚然曾經好奇的問過迪安教授，如果小一能夠始終表現的完美，沒有一絲不妥，是不是更快便可以出院。

只是什麽，才是合格的行為準則？

最終那個溫和的，似乎永遠都不會發怒的老人是這樣回答的。

“親愛的，沒有完美的人，也沒有完美的行為準則。事實上，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那只能證明我們之前的努力都做了無用功。

因為這意味着他的問題更加嚴重了。”老人笑着搖頭道：“所有的負面思想與情緒，都是需要宣洩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