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 麻煩 生為大丈夫卻無雄心
“既無巴豆, 就是我多心了。惹了母妃不悅,說到底是我的不是,并非什麽光彩事, 秦兄若要記醫案, 還請幫我遮掩一二。”
薛瑜放下挽起的衣袖,語調懇切。
秦思搖搖頭, “心火焦躁,水渴多思, 秋日裏還是好生補養才是。不知公主近日可有不适?”他沒開藥方,只叮囑了一句,又問起先前的小病人。
近日薛玥吃藥後不再出現耳鳴發燒,似乎已經康複。薛瑜一邊說,一邊打量他神色, 看不出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但林妃飲食下藥的事情本就是她準備拿來為之後藥丸驗毒鋪路試探的筏子, 等明後日看看皇帝的反應, 就知道秦思有沒有彙報了。
“那便好, 明日臣來為公主請脈,若無異狀,便可放心了。”
薛瑜笑道,“我替阿玥先行謝過秦兄。既然無事,我便不叨擾了。”她起身欲走, 秦思卻出聲叫住, “我聽聞殿下前幾日去了鳴水縣?”
“是,鳴水流民聚集,我為陛下血脈,又為陛下臣子, 自當為陛下分憂。”薛瑜說了句套話,“流民體弱,秦兄有何教我?”
秦思取出一卷紙筒,“早年游學,略有所得,希望于殿下有所助益。”
薛瑜打開一看,裏面寫的內容大多是現代已經知道的“勤洗手、煮開水喝、少吃生食”等等防範疾病注意事項。之前流民在棚中聚集,暫時沒有好的去處,這些自然也無處談起,這次過去她就要着手解決流民安置,秦思給她的醫學常識科普倒是來得恰到好處,她也不必去想借口解釋自己為什麽懂一點醫學。
“多謝。”薛瑜笑笑,“若非秦兄事務繁忙,我倒是想拐了你去診病。”這是玩笑話。秦思作為醫令,負責皇帝和受皇帝看重的人的診治工作,平日裏別人生病都是交給其他醫師看的,她屢次來找人已經是看在之前的交情份上,再帶人去診治流民,怕是要被看作羞辱于他。
“若有空暇,定會赴約。”
“一言為定。那就等你閑下來,我要好好找些學生來聽講。”薛瑜當他在說客套話,順着說了一句,告辭離去。
秦思收起脈枕,繼續寫他的醫案總結。太醫署每次診脈醫治都需要留下記錄,有旁的事務更是要彙報上書。
寫完三殿下的脈象和結論,他頓了頓,沒有将薛瑜帶了濕帕子來查驗食物是否有毒的事情寫下,只略略提及了一句“因皇三子瑜出鳴水遇流民,贈防病之法”。将記下的醫案用麻繩紮起放好,他取了另一本醫案繼續研讀。
說繁忙是真的,不知是否是行宮位置影響,秋狩開始後,薛氏王族幾人或多或少都出現了性情變化,今天的薛瑜表現也與曾經有所變化,他不能确定這是好的變化還是壞的,只能盡快總結出規律想辦法研制新藥。
比起流民,坐在皇位上的人陷入癫狂才是更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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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署出行的幾輛大車上,他的東西最少,但實際上最需要的部分是與皇帝出行的儀仗箱籠混在一起運來的,箱籠裏大多裝的是從秘庫帶出來的醫案。
一張被改過幾次的藥方複又添了幾筆,若薛瑜在此,定能看出來這張藥方分明是先前薛玥用的。
夜幕降臨,行宮天空似比京中幹淨許多,月初一鈎彎月,星子點點,美不勝收。薛瑜解決了一樁心事,順着小路往回走,火把集中在主幹道上,太醫署面對的方向略偏,倒是沒什麽人,只有隐隐語聲飄來。
“明日再比”、“拳腳”、“不如釣魚”……零碎的議論聲讓薛瑜想起下午的那場比試,她偏頭叫來蟬生詢問伍九娘與韓員外郎的比試後續。
韓員外郎連着與伍九娘比了三次,不出所料,次次大敗。因為林妃要求的彩頭,韓員外郎敗後作了一首平平無奇的詩,只道是“愧不如紅妝”,反思自己的失敗,倒沒有像旁人一樣嘲諷伍九娘只知舞槍弄棒,還算有些清醒。其他人卻因此說他畏戰,出言挑釁要與伍九娘比試旁的項目,結果撞上正好氣不順的薛琅,被狠狠罵了一頓。
蟬生學着薛琅的語調,惡聲惡氣道,“虧你們生為大丈夫卻無雄心,不知與強人相比,卻去處處與小娘子計較,殊不知旁人勝你們多少!”
薛瑜嗤地笑出來,“他這句聽着還像話些。”聯想前後事,薛琅怕是在為他想象裏“弱不禁風”、“久病無所長”的表姐出頭。雖然大男子主義了一點,但理沒錯。想來她聽到的議論聲,就和下午的比試有關,他們丢了面子,自然是得找回場子的,只不過要避着薛琅罷了。
“對了,你先前寫下的礦藏我看過了。今日晚了些,明日早起你回安陽城一趟,替我傳信牛力,順便帶些銀錢回來,數量我會在信中寫明。”
薛瑜一邊想着後面的事,一邊吩咐,蟬生應下後頓時低頭苦了一張臉。他本是沒騎過馬的,那日被殿下派去走訪,走了一路實在累得不行,湊了些銀子交給侍衛們學騎馬,這才剛學會一天,就要跑遠路了,想想實在是膽戰心驚。來行宮時路上馬車和騎兵走得偏快,也整整走了一個白天,以他那糟糕馬術行路,他倒是不怕路上摔着,就怕走得太慢耽誤了事。
“路上小心些,後日回也沒什麽。”薛瑜點了蟬生出行,才想起他馬術不精,又補了一句。
蟬生喏喏答應,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濕痕。遇上這麽一個為他着想的主子,真好。
到別苑時屋內已經點了燈,如豆火光映在主屋窗上,溫柔缱绻。薛瑜進門就見薛玥捏着筆坐在幾邊,犯困犯得眼睛已經要睜不開了,想起自己答應的一起練字,一時有些心虛。
“阿玥?回去睡。”薛瑜将披風抖抖放在外間,過去叫醒薛玥,薛玥揉揉眼睛,忘了手上還握着筆,在臉上畫出了一道墨痕,這才清醒過來,“阿兄,你還同我一起習字嗎?”
薛瑜看看薛玥練的字,拿帕子給她擦臉,一本正經地哄着小孩,“阿玥已經寫了半頁,留下來等我恐怕就太晚了,明日吧。明日還要早起,帶阿玥出門玩,要是早上起不來,就出不了門了哦?”
“我要去!是不是去鳴水?”薛玥說起鳴水,臉皺了皺,但還是很期盼的。
“對。”
薛玥将自己的幾張紙放到一邊,為薛瑜洗了筆,端正地施了一禮,“阿兄早些休息!”
薛瑜看着她跑回去洗漱睡覺的背影,笑了笑。她的幾案上放着蟬生寫的附近礦産明細和薛玥拿她用炭筆畫廢的紙做的習字冊,自從在薛瑜身旁見到了一頁頁翻着看的手稿和《齊文千字》,她很快接受了這個習慣,成為了薛瑜收獲的第一位翻頁書的忠實擁趸。
就是不知道京中蘇禾遠守着已經正式改成印刷工坊的匠人們有沒有搞出新的花樣,轉眼離京十日,要是試驗順利,造紙的匠人也該有新的出産,只是薛瑜并沒有聽到消息。
剛想到此處,寂靜的夜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薛瑜停下筆,吩咐道,“去瞧瞧。”
蟬生領命出去,薛瑜繼續寫着給牛力等人的信件。若按她離京前的安排,此時應該作坊存貨已經充足,可以順便帶來兩組樣品讓她看看,賬目盤查倒是可以等她回去再說。提取的賬面銀錢大概夠買石灰與石英礦各十石的就行,流民棚還沒遷走,大批量買工業原料需要的銀兩太多,她還沒做出能給皇帝彙報的成績,大量提取利潤老板可能會不滿。
另外,她需要牛力篩選出一部分現有的作坊夥計,來鳴水作為新的工坊建立的骨幹成員。人數不需要太多,也不需要太趕時間,只是提前安排上,免得之後需要人卻調不出來。
除非企劃書寫得天花亂墜,不然老板不看實物是不會動心的,肥皂鋪子最初也是這樣通過的皇帝許可,但水泥玻璃和種田翻地這些不比肥皂,前期準備就要一段時間,等到她能夠拿到成果上書,怕是秋狩都快結束,一行人将要回宮了。希望今天的曲轅犁用了順利些,讓她能借曲轅犁在鳴水和公田開始搞建設。
再想想還在兵械坊排隊的彈簧們,薛瑜嘆了口氣。
不過,事還是得一點點做,急不得。
沒多久,蟬生帶回消息,“京中來人,帶着東西直接進了陛下寝居。”
薛瑜皺了皺眉,将信件口用油蠟封好,和出入宮禁的腰牌一起遞給蟬生,“明日回京,路上記得看看有沒有什麽變化。還有,去秘書省和度支部替我問蘇師與喬師安。可惜行宮除了活的牛羊馬匹,沒什麽好吃的能帶給他們一飽口福。”
問安是不可能問安的,一是既然派人回去最好做個尊師重道的樣子,二是看看他們都怎麽樣了,瞧見蟬生他們自然會想起她搞的事情,就算抱怨應該也能聽幾句進度。度支部考試準備了這麽久,怎麽也該快開始了吧?
蟬生笑了,“奴知道有什麽。廚下前兩日備的奶疙瘩殿下不是說味道還行?”
薛瑜古怪地看他一眼,“那就這個吧。”奶疙瘩算是乳酪做出來的一個分支失敗品,她前兩天吃了覺得除了酸了點有點像奶片,加點糖适合當補鈣零食,就誇了一句,沒想到被蟬生記了下來。
嗯,來自內陸草原的發酵風味,希望他們喜歡。
突然到來的京中傳信讓關注着皇帝行蹤的幾家大族晚上都沒睡好,原本要回自家莊園的鐘家兄弟夜裏留在了行宮,卻始終沒等到下一步反應。
第二天一早,方朔開門剛準備出去,就迎來了意料之外的客人,鐘二領着人站在門前,笑容淡淡,“望日兄,別來無恙。”
方朔讓開大門,“兄長怎的來了?快快請進,這位是?”
鐘二不客氣地踏進小院,回頭收了笑容,“我家三妹交托給你,纏綿病榻多年不見好但好生養着也就罷了,可你對家中小娘子怎的能這般不上心?病了還讓人出來。來,讓我這個舅舅見見二娘,專門請的太醫署醫師,比你用的外面的醫者可好多了。”
方朔臉色微變,在前引路将兩人讓到主屋,“小女實是憋悶久了,才說出來走走。只是實在不巧,早上剛出太陽,姐妹兩個就一同出去散心——”
“散心?散的什麽心?是那顆好心,那顆壞心,還是那顆春心?”鐘二抱臂上下打量他,疾聲打斷。
這話說得已經偏重了。上次方朔下藥牽扯到鐘家身上,上門拜訪就沒得什麽好臉色,這次鐘二自然也不會将他這個貶了官的尚書看在眼裏。
仆從都被留在門外,只有醫師一人跟了進來,對鐘二毫不留情面的數落聲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聽見。
方朔拍案而起,怒道,“舅兄慎言!”
“嗤,你養出來的女兒做的好事,還不許人說了?”鐘二冷笑,“我說話不中聽,但理還是那個理,外嫁女的女兒重新嫁回來親上加親,那是破落戶幹的事,你最好別動這個心思。難不成你藏了女兒這麽多年,這會才想起來她要嫁人謀出路了?”
他想起昨天跑來要他們給壓根一面都沒見過的外甥女出頭的薛琅,一肚子火氣難免都撒在了方朔身上。
“錦湖絕無此意。”方朔對昨天小宴上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只能被動地安撫陰陽怪氣的鐘二,隐忍道,“他向來知進退,莫不是舅兄誤會了。”
鐘二盯着聽見動靜推門進來的小林氏,直把人看得怯怯關上門退了出去,才繼續道,“那樣最好。不過我做舅舅的,這裏好言勸你一句,人說病中沖喜有奇效,沒準二娘一直病着,是因為沒定下親事?”
方朔手一頓,很快冷靜了下來,穩穩地倒滿了水杯,“新得的梁州茶,舅兄嘗嘗。若是舅兄無事,不如等錦湖回來,我帶他前去拜見?”
“不必。”鐘二瞟了眼杯中的茶,斥道,“這是哪裏學來的喝法?亂七八糟。”方朔保持着笑臉,暗暗松了口氣。
鐘二很快離開。小林氏進門就見方朔冷了一張臉,望向她,“夫人緊着錦繡,也要多多注意大郎。大郎越來越不着調了,什麽東西都敢收。”
“郎君說得是。”小林氏笑着應道,“大郎還睡着,我先收拾出來東西,等他起了就讓他退回去。”
方朔捏了捏眉心,“嗯。錦繡昨日回來有沒有說什麽?今天又去了哪裏?”
小林氏有些尴尬,“這……孩子們感情好,不也是好事嗎?郎君也知,三、二娘出行從不必與我講的,可是舅兄說了什麽,郎君怎的不悅?”
“等他回來,讓他來見我。叫大郎起來,多大的人了,還不着調!”
小林氏在旁邊勸了幾句“他還小”之類的話,撩撥得方朔心頭火旺,拉着她的手罵了幾句兒子,長嘆一聲,凝視着她的臉,忽地語調溫柔起來,“要是我們有個小郎……”
“郎君!”小林氏嗔了一聲,滿臉羞紅。
門外的方嘉澤聽見裏面話聲轉為輕輕的喘息,臉色沉了下去,收回伸出去要敲門的手。他疾步走出院門,小厮壓低聲音追在後面,“郎君!用了早食再出門不遲呀!”
“不吃了。”方嘉澤一路疾行到何期住處,小院不大,住了兩家人顯得有些擁擠,何父跑商隊習慣早起,聽見敲門聲開門,見方嘉澤黑沉的臉色就是一驚,關切道,“方小郎?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
他在心中祈禱,萬萬別是自己送去的東西出了差錯。
何家本沒資格來秋狩,但剛巧有位往上數幾代還算同宗的何姓官員被點了随行,何父不想放過機會,專門花錢與那小官買了報上去的親屬名額,帶着兒子住了進來。然而背後無甚背景的小士紳根本進不去秋狩其他家族的交際圈子,帶他們來的小官還要忙着做事,完全顧不上他們,實在沒有辦法,只得死馬當活馬醫,通過兒子的酒肉朋友想搭上工部的線。還沒見成效,就見方家大郎找了過來,還是這副表情,讓人不得不擔憂。
方嘉澤被這樣關切的詢問撫平了胸口火氣,繼而浮出一股委屈來,他眼圈泛紅,對何父一抱拳,“何伯,抱歉之前的茶我自作主張送給了父親,他不太喜歡,我給您添麻煩了。”
聽着前半句,何父喜笑顏開,聽到後面,心中就是一個咯噔。添麻煩?什麽麻煩?
何父撐着笑臉,“沒事,不打緊,本就是讓阿期帶給朋友兄弟們嘗嘗的。小郎進來坐坐吧,阿期性子懶又有些傻氣,多虧你幫襯帶着他見識世面。唉,就是太懶了些,現在還沒起,我去給你叫他!”
他口中數落着兒子,心間一片冰涼。若是惹了工部名義上的侍郎、實際上的尚書不快,他家的茶還能在安陽站穩腳跟嗎?讓他想想、讓他想想還有什麽法子。
方嘉澤本就心情低落,沒注意到何父的不對,順勢被拉進屋子。何父叫醒兒子,何期剛要抱怨,就被瞪了一眼,“方大在外面等你,趕緊過去。”
“诶喲,他怎麽來這麽早!”何期随便套了兩件衣裳,歡喜地跳出去,“是不是想好了和那個伍九比什麽?”伍九娘贏得他們一群支持韓員外郎的面子都被踩地下了,他壓根不把伍九娘當女孩看,直接叫一句伍九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好,我們去找她。”方嘉澤順着他的話說,不管什麽,只要現在能讓他不回那個院子,他都願意去做。
薛瑜早上去皇帝那裏練完基本功,回來帶着人出門時路過伍明的院子,剛好看見三個年輕人被拎着後衣領丢出來,哎喲哎喲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拎着人出來的黑臉大漢伍二郎抱臂冷笑,“這就不行了?我都比不過,還想揍我妹妹?”
一個人從倒在一起的手腳網中艱難爬出來,“我不是!我就是想來和九娘切磋——”
“呸!”伍二郎又把他拎了起來,“九娘也是你叫的?”
場面太過好笑,以至于薛瑜都勒馬駐足,再一看,三個都是熟人。被拎起來的是韓員外郎,另外兩個明顯被揍了的是方嘉澤和何期,也不知這三個人是怎麽湊到一起的。
韓員外郎連連保證後才被放下,伍二郎這才瞧見薛瑜,表情也不太好看,還是拱了拱手,“殿下。”連問都沒問她是路過還是有事尋人,看來是相當不歡迎來客了。
何期這會也不顧什麽面子了,哭着來抱薛瑜馬腿,“殿下,您要為小子做主啊,他無緣無故打人!”
薛瑜牽馬繞過他,“我怎麽覺得,是你們意圖不軌?”
韓員外郎發覺自己也被劃進了“你們”,急急解釋,“非也!仆當真只為尋伍家娘子切磋,別無他想!”
“阿兄……殿下?”伍九娘聽着門外聲音不絕,來看看是不是兄長出手太重被賴上了,一出門第一眼就瞧見了端坐馬上的少年。太陽初升,為他的眉眼添了一筆柔光,身後追随着他的騎士們雖也英武不凡,但絕越不過他的氣度。
伍二郎看着妹妹目不轉睛的樣子,哼了一聲,伍九娘很快收回目光,低頭施禮,“拜見殿下,殿下是往何處去?”
在場的人中只有韓員外郎和伍二郎一樣注意到了伍九娘的一瞬失神,他捂住胸口,有些不解。明明之前沒被打中,為何此時卻覺有些酸痛?
“去附近走走。”薛瑜答得随意,淡淡掃了地上方何二人一眼,對伍家人道,“敲打适度,莫鬧出事端。”
兩人應下,薛瑜告別後驅馬離開,走出幾步低頭以整理缰繩做遮掩,靠近薛玥說了句話。薛玥眼前一亮,從兄長懷裏探出一個頭,對幾步遠的伍九娘大聲道,“伍娘子,我覺得你昨天的投壺很厲害!”
“謝公主殿下。”
離得遠了,薛玥才仰頭道,“阿兄,原來蟬生講的伍娘子這麽好看呀!”
薛瑜笑起來。早上吃飯的時候無事,正好蟬生要帶的奶疙瘩廚下還沒做好,不急着走,她就讓蟬生給薛玥講了講昨天伍九娘大勝的事,把小姑娘聽得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也在現場。
她誇伍九娘不合适,但薛玥說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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