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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獸一事之後,相曲說雲昭入了魔,此後一切事情都變了。

可是入魔的究竟是誰。

真正的魔頭是相曲才對。

雲昭眼眸低垂,手腕一轉,鮮紅匕首送進相曲的後背。相曲吐出一口鮮血,血腥氣味一下令雲昭從書靈的蠱惑中清醒過來。

他看見相曲緩緩閉上眼睛,而後倒在了自己雲昭身上。他們與困在書裏多時的神魂不同,他們的神魂明顯帶着光彩,然而現在相曲的神魂漸漸黯淡下去,而他丹田的靈力也開始一點點潰散。

雲昭握着匕首愣神,他殺了相曲。

他殺了曾經深一腳淺一腳把他背下山的相曲,和他一起在父親墳頭磕頭的相曲。他的心裏果然是恨過相曲的,可是殺了相曲之後,心裏像是硬生生被人撕去了一塊,無形之中一只手要把他和相曲之間的回憶全部抹去。

書靈在半空中凝聚出朦朦胧胧的實體,幻化成一個搖着扇子的公子。書靈在對着他笑:“這出戲我很是滿意。”

雲昭未從殺死相曲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他木然地看向書靈,張口時聲音沙啞:“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不過是個說故事的罷了。”書靈轉眼間又變成了一個妙齡女子,動作婉約妩媚,“既然來了新面孔,當然要試試我的新劇本,正巧最近愛上了看你們這些人族互相殺來殺去呢。”

相曲的面目逐漸模糊,已經開始變得和那些之前遇見的神魂一樣了。雲昭的心忽然抽緊,他意識到自己并不只是恨相曲。

“無聊至極。”雲昭的劍未能帶入書中,手裏只有一把匕首,想也未想就甩了出去。書靈不躲,任由匕首穿過它的身體,而它則化為一團雲霧散開,而後又變作了一個富麗妖嬈的少婦。

書靈妩媚一笑:“小美人莫要生氣,在這書裏是死不了人的,頂多是困上三五百年,等到我玩膩了,自然就把他放出去了。”

雲昭只聽見隔壁傳出含蕪驚恐的叫聲,略有些分神,可還是要顧及書靈的突然發難,不能去隔壁察看含蕪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書靈低頭攏了攏額角碎發,笑意減深:“可見那邊也殺幹淨了。”書靈愛看這種戲碼,于是兩邊同時演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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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昭看它這副絲毫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态度,手指越發冰冷,相曲已經完全沒了溫度,雲昭只能硬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雲昭的聲音的都在發抖:“既然我們的戲演完了,也該把我們放走了。”

書靈手指繞着頭發走到雲昭身邊,又化作了一位舉止輕浮的浪蕩公子,以扇子擡起雲昭的下巴。書靈眨眨眼睛:“你們不想看我這出戲的結局是什麽嗎?”

雲昭側過頭去,果斷答道:“不想。”

書靈自顧自地說道:“葭卿是收了旁人的錢,要先獲取越棠仙師的真心,再将他殺死。”

雲昭低頭看着相曲,他似乎還未見過相曲在他眼前閉上眼睛。雲昭凝氣為相曲收攏神魂,然而于事無補,只能眼睜睜看着相曲的神魂失去靈氣。

“可是越棠仙師可是仙人,怎麽會輕易被凡人殺死,後來越棠仙師自然是被人救了。而他也終于看清了葭卿的真面目,在葭卿快要被自己哥哥折磨致死時也袖手旁觀,葭卿最終落得個財空人亡。我還給他安排了一個死無全屍的結局。”書靈雙眼亮晶晶地看着雲昭,似乎在等待他的誇獎,“你說,這個結局是不是好極了。”

雲昭吐息紊亂,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阻止相曲的神魂潰散。此時想起了風少蘋給他的寶物,如今正好派上用場。他面上不動聲色,看起來對于書靈講的故事很不關心。

書靈見雲昭并不理他,姣好面容浮現一層怒氣:“如此大快人心的結局,你為何不鼓掌喝彩。”

雲昭摸到了袖中的寶物,然而他仍在書靈的勢力範圍之中,必須等待最佳時間出手,不得不和書靈斡旋。

雲昭冷冷道:“這個故事前後邏輯不通,哪裏稱得上好字。”

書靈急忙問道:“哪裏不通!好有好報,惡有惡報,這是再合理不過了。”

雲昭把寶物握在手心,此物正是凝聚了一絲風少蘋本命真火的火靈珠。書靈行為詭秘,他們才會落得這般困境,若是一直逗留在書中只會被書靈制挾,唯有以火靈珠奪得一瞬機會,先離開這本書再說其他。

“以越棠仙師的為人,斷不會見死不救。”雲昭一邊與他說着,一邊觀察書靈的行為舉止。

書靈的聲音忽然拔高了,聽起來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聲音:“葭卿這個賤人有什麽好救的!”

雲昭見書靈神色尤為激動,猜測葭卿這個人物并不是憑空虛構,極有可能正是書靈認識的人。

雲昭重重嘆了一口氣,看上去有些可憐這位葭卿的意思:“葭卿身世這般可憐,一直受人威逼,飽受苦楚。既然越棠仙師能幫他逃出火海,他又怎麽回去害了越棠仙師呢,其中必然是有苦衷的。”

“你你你你你!你竟然替那個賤人說話!他不過會裝裝可憐罷了,實則包藏禍心,用心歹毒,這樣的人死一萬次也不夠。”書靈怒發沖冠,一副恨不得吃了雲昭的模樣,它片刻之間變幻了許多形象,最後變成了一個兇神惡煞的粗眉壯漢,惡狠狠地瞪着雲昭。

書靈越是憤怒,身上破綻便是越多。

雲昭道:“既然你如此讨厭葭卿,為何還要讓越棠仙師愛上他。”

書靈怒道:“越棠仙師才不會愛上葭卿,他只是可憐他罷了!”

雲昭看準時機,立即擲出火靈珠直奔書靈而去。

方才還狂怒不已的書靈忽然安靜下來,他的身體詭異地扭曲着,一伸手便将還未來及施展威力的火靈珠抓在了掌心。

“這東西可是傷不了我的,倒是你們,若是硬生生受上一顆,滋味一定不好受。”原來書靈早已看透了雲昭的心思,就連方才的憤怒也是故意裝出來的。它有些可惜道,“可惜了,本來還想留下你倆的神魂再多演幾個劇本……”

雲昭的心一沉,以他們如今的修為,決然是抵不過火靈珠一擊的。

書靈握着火靈珠的手指猛然收緊,它将火靈珠拿到眼前,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這個……這個氣息……不可能……”

書靈看起來有些茫然,它看向雲昭,正想說些什麽,此時相曲突然睜開眼睛,不知何時他的手臂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催動了天珺寶錄附錄的異象。

雖然只是暫時借來的靈氣,但是以相曲的神魂想要承受也需要不少時間進行準備,故而才會和雲昭将計就計,假裝被殺死,實際是為了催動附錄争取時間。

附錄一出,此間靈氣全部彙聚在相曲的手中,這本書本就是以書靈靈氣托生,怎能敵過萬劍譜中天地靈氣的重重一擊。

書靈張着嘴,聲音還未傳出,靈體就被震成了碎片。

片刻之後他們就回到了各自的身體。仿佛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他們手中的經書還停留在先前翻開的那一頁,只是這回上面什麽東西都沒有了。

書靈已死,經書也一并被毀,連同裏面被他困住的神魂也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魂,重見天光不過片刻,就化作點點金光消散了。

其中有一顆極為明亮的黏在了雲昭的掌心,久久未能散去。或許是神魂主人生前還有心願未了,故而才會盤旋此間不肯重入輪回。

雲昭取出一個小鼎,那團神魂自行落入鼎中,似乎還有殘存的神識。

相曲催動附錄耗費了大量靈力,雙臂上的符咒漸漸消退下去後,相曲不得不坐下調息片刻。

而含蕪自從醒來後便是面色蒼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寅山尊正要伸手扶他,含蕪連連退了幾步,眼角帶着淚花:“你以後別讓我殺你,我……我做不到的。”

寅山尊笑道:“不過是演戲罷了,又不是讓你真的殺我。快些起來,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受傷。”

含蕪抹着眼淚搖頭:“那也不行,這種事情如何能演戲。我師尊說過,道、道侶之間是不可以互相傷害。假的也不行。”

寅山尊的修行之路,早就見過了夠多的爾虞我詐,于他們妖獸而言,經歷最多的就是你殺我我殺你,從未覺得這算什麽大事。然而含蕪心思單純,哪裏經歷過這些,真的讓他拿着匕首去殺寅山尊,自己就先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寅山尊見他哭的傷心,又忍不住想去逗他。他抓着含蕪軟乎乎的手中捏了捏:“你我都還未合籍,還不算是道侶。”

“我肚子都被你搞大了,你還想不認?”含蕪此時倒是忘了相曲雲昭還在身邊,怒氣沖沖地站了起來,拉着寅山尊的手掌摸向自己的肚子。這時才看出他的小腹微微鼓起,只是因為衣衫寬敞才未能看出。

“我……我……”含蕪啪嗒啪嗒掉眼淚,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寅山尊正準備伸手擦掉含蕪的眼淚,冷不丁地一把劍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雲昭冷目相對,手中的靈秀劍殺氣騰騰:“你居然對含蕪做出這種事情,今日我必要為他讨回公道。含蕪,到我身後來。”

含蕪只顧着哭,仍是站着一動不動。

“雲昭仙君。”寅山尊看着雲昭,又看了看相曲,道,“你還是顧好自己的事情吧。莫非你不知道自己已懷有身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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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蕪的故事另外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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