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人生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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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孔雀幼鳥對姜昱很是親昵，一看見姜昱就奮力撲騰翅膀，嗷嗷叫喚。幼鳥雖然能吃能睡能叫喚，但是成長速度比姜昱所預料的要慢一些，一身灰撲撲的羽毛看上去就像麻雀。不過姜昱依舊很是珍視它，同樣憂心另兩顆鳥蛋的情況。

桃源-47的情況越來越惡劣，姜昱外出給粉孔雀找食材時，見證了飛鳥的遷徙，就像是他們那夜在補給站所見的宇宙飛蛾，轟轟烈烈飛往未知的遠方，猶如飛蛾撲火般壯烈，或許粉孔雀的父母就在這群遷徙的鳥類之中。動物比人類對于危險的預知更敏銳，這些異常足以表明了桃源-47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尾宿開着王大爺停在分局的越野車，姜昱抱着雙肩包，他們要出發去更遠的濕地尋找幼鳥的食物。桃源-47人跡罕至，基本上除了他們這些有特殊任務的人員，不會有人光臨此地。并非是因為桃源-47環境惡劣，曾經這裏也被劃為開發星球，轟轟烈烈地建設過一段時間，後來不知什麽緣故項目叫停，所以到處都是一副百廢待興的場景。

姜昱記得F區域是獨腳鹮栖息地，可是如今卻一只獨腳鹮也不曾見到，在獨腳鹮的巢穴裏還發現了許多破碎的鳥蛋，無一顆存貨。姜昱坐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他見證過生命的誕生也見證過物種的消亡，這些是他必須面對的事情。

遠處是桃源星系特有的粉色晚霞，如一條絲帶連接着白天與黑夜。他們一直往前追趕黑夜，然而黑夜同樣節節敗退。

姜昱以為這一次會像之前幾天一無所獲，正準備和尾宿打道回府，忽然一道白影從他們頭頂越過，而後落在越野車的前方。噠噠的馬蹄聲堅定而有力，純白是身影背後長着一對翅膀，它形如駿馬，姿态如風，和他們一樣，同樣向着黑夜奔跑。

它美麗而強壯，奔跑的四足揚起灰塵，翅膀上羽毛有着五彩光芒，随時都要騰空飛起。随着飛馬的跳躍，身後一群長着翅膀的駿馬繞過越野車匆匆而去。姜昱被這樣的場景震驚得說不出話，他們遇見了宇宙中的高維度生物，它們不受空間時間的約束，可能會出現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它們的自由沒有任何拘束。

“尾宿，快點追上它們。”姜昱激動地差點跳車，尾宿抓住他的背包帶子把他按回座位，扯過安全帶扣在姜昱身上。

“你坐穩了。”

原本單手掌握方向盤的尾宿認真起來，車速瞬間飙至極限，早有心理準備的姜昱差點被甩了出去。他們一直跟在飛馬群的身後，以老式越野車的裝備達到的速度已經是最快，可還是追不上那群飛馬。

強風吹打着姜昱的臉龐，他幾乎睜不開眼睛，風聲能夠将外界所有的聲音吞沒，他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清，路上巨大的障礙讓他在座椅上東倒西歪。尾宿扶着他的手臂，嘴裏說着什麽話，大概是讓他小心。姜昱反手抓住尾宿的手臂，總算得到幾分安全感，用手指着前面讓他快點追上。

他們不知追了多久，越過翠綠色的湖泊和紅褐色的土壤，一頭沖進了桃源-47的黑夜中。他們與它們之間距離越來越近，馬蹄聲像是踩在姜昱的胸膛，他伸出手，飛馬鬃毛從指間滑過。

一股強大氣流從姜昱面前掀起，他看見飛馬扇動翅膀騰空而起，踏着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天階直上九霄。它們首尾相連，足踏飛雲，綿延不絕，遠遠看去好似一條飛龍。

可是他們不像天馬擁有翅膀，所以只能在地面仰望着這些奇妙生物消失在宇宙之中。同宇宙的浩瀚相比，他們比微塵還要渺小。

越野車的能源耗盡，他們被飛馬抛棄在了距離管理局數百裏的無人區。尾宿給附近的補給站發送信號後，只能待在越野車裏等待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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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過後，姜昱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于沖動了，尾宿這樣控制欲極強的性格，居然也放任了他的追逐，姜昱有些吃驚。

“飛馬是美好的象征，見過飛馬的人都是被祝福的。“姜昱對尾宿說，随即想到自己被外星生物污染過，怎麽說也不能算是被祝福。

尾宿說：“你剛才摸到飛馬的尾巴時，許下了什麽願望？”

姜昱再一次感到吃驚，因為尾宿看起來并不相信這些民間傳聞。

他問尾宿：“你怎麽會知道？”

姜昱看着尾宿解開安全扣，又起身向他靠近，藍色瞳孔在眼前逐漸放大，姜昱呼吸急促，手指緊張地抓着胸前的安全帶。荒郊野嶺，孤男寡男，不發生些事情誰都不會相信。

“是你以前告訴我的。”尾宿解開姜昱的安全扣，并且替他降下座椅高度，他們如今的情況，只能在這裏将就睡下。

躺下去的姜昱又坐了起來：“難道我們以前真的認識？我一直以為你是在騙我。”

尾宿眉毛挑了一下，看上去有幾分失落：“你還是沒有想起我。”

姜昱頓感愧疚，他一直努力回憶與尾宿的關系，卻什麽也沒能想起。如果他和尾宿真的曾經是戀人關系，以他面對尾宿時仍然會時不時小鹿亂撞的情況，就算是前男友，他肯定也是餘情未了。看尾宿對自己的态度，也不像是完全忘懷，否則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前男友上床。

“對不起，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姜昱吞吞吐吐，即使他忘記了過去，可是自從遇見尾宿後，每一刻心動都是真實的。姜昱其實并不在意自己沒有回憶，只要尾宿願意，他們完全可以舊情重燃。

夜晚并不寒冷，反而有幾分炎熱。姜昱仰面躺在副駕駛上，雙眼看向遙遠的天幕，在桃源星系很難通過肉眼看見其他的星星。

“青龍七宿在哪呢？”姜昱碰了碰尾宿的手臂，像所有暗戀者一樣，一丁點的肌膚接觸都會雀躍不已，全然忘了曾經和尾宿有過更親密的距離。

尾宿随時指了一個方向：“在那裏。”

姜昱瞪大了眼睛也看不見一點星光，他問尾宿：“你的眼睛和我的眼睛是不是不一樣，我怎麽什麽也看不見。”

他起身要去摸尾宿的眼睛，尾宿的睫毛掃過他的掌心。姜昱見尾宿并不抗拒，得寸進尺地趴在尾宿的身上，手指撥弄着尾宿的睫毛。他們離得好近，姜昱看見尾宿瞳孔裏也盛滿了銀河星光。

他好喜歡星星，也好喜歡尾宿。姜昱低下頭，親吻着尾宿的眼睛，他用嘴唇蹭着尾宿的眼角，飛馬是自由的，它們屬于無垠的宇宙，可是他好像被尾宿的眼睛困住了。

姜昱再次擡起眼睛，抱着追逐飛馬時的熱情和勇氣，但是也藏着一份小心翼翼。

“我可能永遠都想不起來了，但是就算沒有曾經的記憶，我也可以肯定，此時此刻的我是喜歡你的。”

姜昱盯着尾宿的眼睛，害怕錯過尾宿任何一點的表情變化。他和尾宿認識時間不長，可是他卻不想再浪費任何時間，茫茫宇宙中能夠相遇的幾率何其渺小，而姜昱不願錯過。

“你呢，你喜歡我嗎？你喜歡現在的我嗎？”

尾宿的沉默讓姜昱有些發慌，難道是他自作多情了？尾宿并沒有和他在一起的打算，只是想做個炮友而已。如今這個時代很少有人談情說愛，組成家庭有可能是為了責任，或者縮減生存壓力。即使是上過床，也未必是親密關系的表現。人人都可以發生性關系，很少有人會因為做過幾次愛就互相捆綁在一起。

姜昱炙熱地看着尾宿，即使預料到了被拒絕的可能，他也不想自己後悔。大不了尾宿離開以後，他就去人工授精，按照從前計劃好的那樣孕育生命，只是可惜孩子不能長得像尾宿。

“尾宿，你回答我，要不要和我……”

尾宿抱住姜昱的身體，他用嘴唇蹭着姜昱的下巴，像是在留下自己的氣味。姜昱剩下的話堵在喉嚨，他想要繼續，但是發不出聲音，因為尾宿含住了他的嘴唇。

“現在我可以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