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43.地球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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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痛苦不已。

他早已察覺到精神狀況不穩定，可是身體不由自主地去攻擊和傷害小辛。姜昱摸出尾宿留給他的柳葉刀，手指夾住刀鋒，在額間輕輕一劃，一道細小的傷口出現在眉間。血珠滲出，那些在他大腦紛擾的聲音，也随着這一道傷口的出現，頃刻逃出了他的大腦。

小辛頓感身體一輕，原本施加于他的控制感悄然退去。小辛咳嗽不止，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恢複視線。他擡頭看向姜昱，只見鮮血沿着姜昱的鼻骨蜿蜒而下，這道驚心動魄的血痕似乎把姜昱的臉龐一分為二，一面仍是小辛所熟悉的姜昱，另一個屬于上一任心宿。

“姜……”話還未說出口，整座大樓再次陷入震蕩，地板出現數道巨大裂隙。小辛心神不定，一時慌張單腳踏空，将要摔落之時，姜昱一手抓住他的手臂。

“抓緊我。”姜昱用力将他拉出裂隙，大樓還在傾塌，他們不能在此停留。大樓裏所有人都在尋找逃生出口，唯有姜昱帶着小辛向窗口跑去。

“你瘋了？這裏可是十三樓！”小辛意識到姜昱打算跳窗時連忙把人拉住，他想姜昱肯定是瘋了，以前就有人告訴他，像他們這種仗着天賦極佳就揮霍精神力的人，很容易精神不正常。難怪隊長總是提醒他多吃維生素B，看來是有姜昱的前車之鑒，才會讓隊長對他的精神狀況格外關注。

姜昱向小辛笑了一下：“小辛，你相信我嗎？”

小辛看着姜昱的笑容，縱使心裏對姜昱有萬般不服氣，可他必須要承認，這個世界上他唯二信任的人就是隊長和姜昱。

這座大樓随時都會倒塌，安全通道的入口也被堵住，他們确實沒有其他逃生之路。

小辛重重點頭：“我相信。”

姜昱目光一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用手指抹去臉上未幹的鮮血，而後手臂伸出窗外，像是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般，低聲道：“孔宣，來到我身邊吧。”

大樓的動蕩在他說出這句話時戛然停止，随即一道強風自下而上，到達姜昱手邊又立刻乖乖停停止。

孔宣張開翅膀，懸停在姜昱面前，喉嚨發出稚嫩又委屈的聲音。成年粉孔雀體型龐大，沖破了實驗室重重障礙終獲自由，這座大樓也因此搖搖欲墜。

姜昱安慰道：“你不要搞破壞。”

孔宣眨眨眼睛，哼了一聲，像是在回答并沒有搞破壞。孔宣又盯着姜昱眉間的傷口，尾羽一下炸開，看起來是在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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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抹幹淨臉上的血痕：“我只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人一鳥交流起來毫無障礙，小辛很是羨慕。沒想到姜昱的能力已經可以和其他生物進行交流，他會輸給姜昱兩次實在心服口服。

姜昱拍着孔宣寬闊的後背：“我想去一個地方，你能帶我去嗎？”

孔宣揚起腦袋，抖開一身漂亮的羽毛，顯然很高興送他一程。

小辛預感姜昱是要去找尾宿，立刻要求把他也帶上。

姜昱用手丈量粉孔雀的後背寬度，遺憾地搖頭：“坐不下。”

小辛再次确定姜昱肯定是腦子壞了，居然想要坐着一只粉孔雀去找隊長。雖說成年粉孔雀身體強壯，可以随意穿越星球，但是姜昱乃人類之軀。

小辛說：“坐我們隊的飛船。”

姜昱繼續搖頭：“普通飛船去不了那裏。”

“我們隊的飛船連超長距離的飛行都能承擔，還有哪裏去不了？”小辛不肯放棄。

姜昱頓了一下，說：“地球。”

小辛還以為他是要去哪個山高路遠的星球，如果距離太遠，可以選擇空間跳躍，沒想到姜昱說的是地球。小姜松了一口氣：“地球雖然有些距離，但是想要過去還是很容易的。是不是隊長在地球？如果是的話我一定要過去，隊長現在還處于變異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我這裏有幫他控制的藥物，必須快點找到他。”

姜昱眼神一動，最終點頭答應。

山海經項目在十二號逃走以後，再一次出現了實驗對象逃走的情況。而且這一次十一號帶走其中一名工作人員，東方七隊現任心宿為了追回失蹤人員，駕駛飛船前往解救。

孔宣不停地在飛船裏踱步，密閉空間讓他想起來之前被關在實驗室進行實驗的那段時間，整個鳥都非常焦躁不安，即使有姜昱從旁安撫，孔宣的羽毛始終處于炸開的狀态難以平靜。

飛船進入自動導航模式後小辛就離開了駕駛臺，他看見孔宣腦袋歪在姜昱腿上嘤嘤撒嬌時，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小辛猶豫再三，冒着被姜昱一擊爆頭的危險，還是問出了口：“姜老師，這只鳥不會是你和隊長生的吧？”畢竟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姜昱和孔宣的關系都接近人類的母子。

孔宣嗷嗷了一聲，抗議他并不是鳥，而是孔雀。

姜昱倒是沒有采取殘暴的手段闖入他的大腦再次讓他體驗一回生不如死，可是面上微笑的表情更讓小辛不寒而栗。

姜昱說：“我和尾宿的孩子早就沒了，這個是你親眼看見的。”

在小辛看來姜昱肚子裏那個根本不是孩子，可是隊長和姜昱那時沉痛的心情他是能夠切實感受的。小辛坐在姜昱身邊，離得太近被孔宣啄了一下手背，只能往旁邊挪了挪。

“姜老師，這件事其實我應該和你解釋。之前隊長不讓我說，他說不想讓你想起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在大樓裏他的記憶就被姜昱看了個七七八八，小辛也就不再遮掩。

“這些年，隊長一直在找你。其實一開始我不知道他是在找誰，只是覺得他應該是在找人。後來在桃源-47隊長失去聯系，和你一起出現在飛船，并且再三要我不準暴露身份。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但是我想他肯定是為了你好。姜老師，你原諒隊長好不好？他真的，特別，特別，特別……”由于精神控制方面優于常人，小辛的共情能力也更強一些，所以他更能體會尾宿這些年的孤獨。

隊長看起來沉默寡言光做不說，和姜昱在一起的時候恐怕也沒多少甜言蜜語，以至于到現在姜昱還會因為之前巢生的事情怨恨尾宿。小辛說的激動，恨不能替尾宿把所有的委屈一股腦都講出來。以及尾宿從來沒有對姜昱開口說過的，尾宿特別特別特別喜歡姜昱這件事。

可惜姜昱沒有讓小辛繼續說下去。

他把熟睡的孔宣放到一旁，起身走到駕駛臺前。他們的飛船在按照航線平穩前行，再過十幾個小時就會抵達他們的目的地。

如果是之前什麽也記不得的姜昱，在知道将要到達地球時肯定歡喜雀躍，無比期待着與地球的見面。可是現在的姜昱，越是接近地球，他的心跳越是緩慢，因為他的審判日将要來臨。

所有人都被欺騙了。他們至今以為地球是一顆生機盎然，美麗安然的星球。可是事實卻是，那顆美麗的藍色星球，早在六年前就被扼殺了，被他親手扼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