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三天

奇怪的看着顧秀小心翼翼的動作, 顧安也只猜測多半她又不喜歡了，反正以前也經常這樣，便也見怪不怪的轉了話題。

“姥爺姥姥的房間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好”

收好東西, 顧秀跟在小家夥身後, 看着主卧的門緩緩打開。

仿佛一張封印的老照片，這間屋子裏的裝飾設備都明顯透露出陳舊感，兩個老人的生活确實質樸。

不過與普通甚至略顯陳舊的裝修不同，這間家裏最大的卧室裏的最大的空間，卻是放滿了各類樂器。

這也難怪, 畢竟兩位老人都十分喜愛音樂，也很愛收集各類樂器，尤其是地球各種失傳已久的樂器, 諸如葫蘆絲，馬頭琴這些都是老人的心頭好。

摸了摸黑白色的琴鍵, 顧安看着雙眼發亮的顧秀，有些奇怪的瞥了她一眼。

因為姥爺姥姥喜歡，從小顧安也跟着接觸這些，但顧秀卻是不同。聽姥姥說她從小就不愛這些東西, 怎麽這會兒一臉向往的樣子。

“你不是從來都不喜歡這些東西嗎？”

“以前是以前……這個鋼琴，你能給媽媽彈一曲嗎？”

本身非常喜愛音樂的顧秀, 自然對這個時代的樂器充滿了興趣, 不過原身不會, 顧安她記得當初還是學得不錯。

而聽見她這話，顧安也是奇怪的收回了眼神。垂頭，看着熟悉的琴鍵，指尖輕輕按下，清脆的樂聲瞬間讓他想起了從前。

從顧安記事起, 顧秀便很少在家裏出現，就算在家，也從不正眼看他，一直都是姥爺姥姥從小陪着他。

閑暇時，兩個老人最喜歡教他各項樂器。鋼琴算是如今的主流樂器，畢竟當初流傳下來的樂譜最多，他自然也學的最多。

每當暖暖的太陽從窗外灑落，金色的光輝便在屋內落了個滿滿當當。姥姥會摟着自己手把手的教學，姥爺也會在他表演一曲後誇張的鼓掌喝彩。偶爾兩個老人合奏一曲，那種幸福祥和的氛圍都會讓顧安心底止不住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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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黑色的椅凳上，男孩指尖下壓，一串流動的音符終于再度在這個安靜了許久的房間內響起。

閉上眼，顧秀靜心聆聽。

美好的事物，總是會跨越空間，跨越時代，跨越各種各樣的限制。就像南朝的刺繡，就像此時的鋼琴。

哪怕只是第一次現場聽，顧秀也很喜歡。

從某一方面來說，顧安算得上有天分。并不是說他擅長樂器，更好的說是他擅長記憶。所以哪怕這麽久沒碰鋼琴，腦海裏相關的樂譜還是記得很清晰。

一曲終了，顧秀也睜開了眼睛，清脆的掌聲在屋內響起。

仿佛時光倒流一般，顧安轉過頭，看着女人笑意溫婉，一臉認真的拍着手。

撇撇嘴，男孩最後也忍不住笑了。

沒有急着收拾兩人各自的屋子，顧秀領着顧安，先把老人屋裏的東西都清點了一遍。

倒不是怕丢東西，而是這麽久沒住人怕有些東西腐壞。尤其是屋子裏的許多木質的樂器，清點出來也好做做保養。

“嗯，光腦介紹說這是克裏斯豎琴，看形狀有些像根據北馬時期的居勒琴演化而來的。琴弦也不同，它用的是金屬琴弦，看這質感應該很久沒打油了，時間久了很容易斷弦，安安，把這琴記下來。”

“好”

捧着自己最新買的記錄器，顧安再度對自己母親有了新的看法。

畢竟這裏很多樂器，連顧安都叫不出名字，更別說什麽保養的注意事項了。當初他也只學了鋼琴，那還是故意讨姥爺姥姥高興才學的，不然他才不會練什麽鋼琴，有那時間多練練體術不好嗎？

況且和兩個老人的審美不同，顧安更喜歡各類打擊樂器，尤其是重金屬搖滾樂之類的音樂才是他的嗨點。

所以除了為哄老人高興堅持學鋼琴以外，其他的顧安都并不熟悉，別說搞清楚這琴的由來了，名字他都說不出來。

不過這名字顧秀通過光腦查得到也不奇怪，可這來歷，他不記得古地球史上有提到過這什麽‘被罵’王朝啊……

“這被罵王朝是——”

“這是銅制的新時代樂器吧，我也沒見過，南朝以前也沒見過類似的造型。安安，快記錄下來，這都有些生鏽了，應該是金屬純度不太高。”

“這南朝——”

“對了，還有這個，你聽敲擊聲是不是有些……”

好吧，我閉麥

閉上嘴，顧安不發問了，充當起了一個無情的記錄機器。

這種記錄器可不像普通的紙筆，它有自動選擇性的采集語音功能以及影像采集功能，還能具象化。類似于以前困擾的物理受力圖，杠杆木板全都可以全息真實模拟，完全克服了想象力匮乏導致的問題。

甚至這種全息具象化還是動态的，比如今天的作業是要求配置一瓶營養液，那麽你可以将數據輸入記錄器，記錄器會真實模拟整個配置過程以及最後的配置結果。

雖然只是模拟不能真實的感知，但也是非常管用了。

迅速的記錄下顧秀剛才提及的各類物品和注意事項，很快，兩人就将屋內的東西大致清點了一遍。

除了各類樂器，還有一些年份很久的桌凳有些問題，其他的都還好，畢竟現在的東西都耐存。

“對了，這裏還有幾樣東西。”

看顧秀沒注意，想起對方很少到姥爺姥姥房間來，顧安伸手指了指她身後第二列的櫃子。

櫃子很長，棕黃色，有些類似塑膠，但又不完全是。

“裏面放的是衣服嗎？我出去洗洗手再來收拾。”

看着剛才檢查東西沾染的污漬，顧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顧安卻搖搖頭，上前拉開櫃門。

“這是姥爺專門定制的展示櫃，有兩層門，外面這層是碳赫爾膠，裏面是仿鑽玻璃，放的都是不知道從哪兒收集來的古樂器，因為不會用也就收起來了。”

說完，外層的櫃門也被拉開，露出裏面透明的玻璃門。

透過澄澈明亮的玻璃看清裏面的東西，顧秀真真實實的睜大了眼睛。沒想到在這裏，她竟然還能看見南朝的樂器。

不是改裝過的，也沒有融合其他的樂器特征，就是最原始的古琴，古筝，甚至還有琵琶。

看着裏面熟悉的樂器，顧秀也忍不住笑得更燦爛了些。那麽多年的滄海桑田啊，這種感覺，着實奇妙。

“怎麽了？你看見什麽笑這麽開心？”

瞅了瞅櫃子，沒發現什麽特殊的，顧安一臉莫名其妙。

笑着把玻璃櫃門拉開，顧秀小心的把放在最裏面的琵琶取了出來。

這把琵琶是最普通的四弦琵琶，木質的，有些像是梨花木材質。紅棕色的漆面，琴頭是有些特殊的圓花形，弦軸烏黑。

琴頭的這半邊部分沒有什麽裝飾，原木的面板上卻是繪了朵盛放的牡丹。花葉舒展而不淩亂，葉片延伸到背後紅棕色的漆面上，顯得美麗而端莊。

擡眼，看向仍然一臉疑惑的顧安，女人彎頭笑了笑，輕聲問道。

“剛剛你表演了鋼琴，要不要再聽聽以前的樂器發出的聲音？”

“你會？”

模糊的回憶了一下以前的情景，顧秀倒的确沒說過不會這些，姥爺姥姥只說她沒學過，可萬一她只是學了沒說？

也不對啊，這東西姥爺他們都不清楚怎麽用，她從哪兒學的？

沒等他發問，顧秀已經選了個凳子坐好。

琵琶豎起，和顧安想象的姿勢并不一樣，卻意外的挺好看。下一秒，從未聽過的音色從女人的手中緩緩流出。

和鋼琴完全不同，甚至和以往聽過的任何一種樂器不同。清脆的撥弦聲沒那麽尖銳，但也沒那麽柔和，有些像铿锵的金玉碰撞聲，卻又比那種聲音更飄渺。

如果顧安學過古詩詞，想必更能明白這更像珠走玉盤。輕攏慢撚抹複挑，低眉信手續續彈，看着此時的顧秀，顧安忍不住有種錯覺這并不是自己那個每天渾渾噩噩的母親。

一個人的氣質，也會變化這麽大嗎

停下手，輕輕抱穩琵琶，看着望着自己發呆的顧安，顧秀好笑的彈了彈他的腦袋瓜。

“怎麽了？喜歡嗎？要不要媽媽教你？”

“不要”

聽到這兒，顧安反應還是很快的，顧不上那些疑惑，拒絕的十分幹脆。

這樂器彈起來聽倒是很好聽，顧秀的姿勢也很優美，但把自己代入進去，顧安就覺得這東西用起來有些娘娘的。

而聽完他的話，早就忽略了就算南朝也從未有世家男子公開習琵琶的顧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果然環境會改變一個人，不過這麽個小家夥說什麽娘不娘的，咋那麽好玩呢。

忍不住揉了揉小家夥被自己養胖的臉蛋，看着他雖然臉上龇牙咧嘴卻并沒有阻止的動作，顧秀笑得更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