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2017年6月29日。

實驗體不會受到太多監管，鐘攸得以避開所有實驗人員，帶着食物、飲水、刀具、打火機和一管極其珍貴的藥劑，登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救生艇。

鐘攸的出逃計劃到目前為止都非常成功，還沒有人發現在一百多名實驗體中少了一個，她需要的物資也全部帶在了身上，甚至連那管可能害死她的第三代藥劑也被她偷了出來。

鐘攸拿出指南針看了方向，确認只要繼續向西行駛，明天就能靠岸。

鐘攸拿出了那管淺綠色的藥劑看了看，嘆了口氣。

第二代藥劑害死了第二批實驗體中近一半的人，活着的人雖然擁有異能，但不是身體虛弱得連走路都困難，就是連說話都快要斷氣。

鐘攸并不知道父親威脅自己簽下的協議竟然是讓自己來送死。她一點都不想死，就算要死，也要等到母親去世才行。

第三批實驗體都知道接受實驗的結果很可能是送命，所以第三批實驗體的宿舍內常常是一片陰雲密布，連說話聊天的人都很少。鐘攸一直以為其他人都是不願意犧牲的，所以悄悄帶走了第三代藥劑，以拖延剩下的人接受實驗的時間。

昨天海面上一直風平浪靜，今天卻突然刮起了大風。鐘攸心道不好，最多半小時內，海平面上就會降下雷雨，到時自己這艘小小的救生艇必定會覆沒在風浪中。

鐘攸極其幸運，遇到了一艘正要歸港的國際游輪。鐘攸早就編好了說辭，告訴船員們她是帆船愛好者，但在近海遭遇了事故，帆船損毀在海中，她只身一人乘坐救生艇漂到了附近。

船員們對她存着幾分戒備，要求檢查她的背包。

鐘攸擔心藥劑被民衆發現于是沒有答應，但此舉引起了船員的懷疑。幾名船員商量後認為鐘攸有可能是毒品走私販，就算她不是，也有必要檢查她的背包以确認安全。

船員為鐘攸安排了一間房間，但卻在鐘攸進入房間後向房間內投放了麻醉劑，取走了鐘攸的背包。

第三代藥劑被船員們取出，船上的醫生經過簡單化驗，認定這是一種沒有見過的神經性興奮劑，也就可能是新型毒品的原料之一。

還在昏迷中的鐘攸被船員們捆住，第三代藥劑則被船上的醫生帶走保管起來，準備上岸後再上交。

在即将靠岸的時候，一個富豪突然癔症發作，醫生被叫去救治。醫生匆忙中将第三代藥劑裝進了急救箱帶到了富豪的房間裏，然而急救箱卻被富豪打翻，連帶裝着第三代藥劑的玻璃試管也摔碎了。

Advertisement

第三代藥劑在空氣中緩慢揮發，漸漸擴散到了整個游輪。

乘客們分頭離開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上海發生騷亂，媒體報道為“狂犬病人傷人事件。”

數架飛往世界各地的航班墜毀，随後大量機上的乘客歪歪扭扭地從飛機殘骸中走了出來。

末日降臨。

2017年11月2日，北京淪陷。

喪屍潮爆發後北京花了近半月穩定下來，行政面積縮小到原有的五分之一，人口急速縮減為三百萬，但依舊作為全國的政治中心屹立不倒。然而在喪屍潮爆發近四個月後，一種被科學家命名為“完全進化體”的詭異喪屍攻破了隔離牆，随後大量喪屍從十幾處缺口進入北京，北京徹底淪陷。

北京城內僅存的幸存者有部分都轉移到了其他駐地，但仍有近百萬人口被感染或死亡。

為了送餘珞進入轉移的隊伍童攸自投了羅網，作為通緝犯被單獨緝押，還在昏迷中的餘珞則重新回到了睡獅覺醒的轉移隊伍中。

睡獅覺醒的實驗人員也有近半在騷亂中不幸喪生，好在珍貴的材料和器材并沒有太多損失。

餘珞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小房間裏，手背上紮着輸液針。餘珞勉強直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正在飛機上。

不多時一名護士拿着藥品進來，訝道：“你醒了？金教授說按你這次透支的程度會昏迷至少一天的。”

餘珞聲音有些嘶啞地道：“金教授沒事嗎？”

護士順手遞了杯熱水給餘珞，嘆了口氣道：“金教授是沒事，不過我們的同事有不少都犧牲了。”

餘珞道：“童攸呢？”

護士道：“你說157嗎？她被鐘啓文少将的人帶走了。”

餘珞登時緊張起來，道：“她不應該也是歸屬睡獅覺醒管理嗎，為什麽要把她交給鐘啓文？！”

護士一邊給餘珞換吊瓶一邊道：“誰不知道她刺殺鐘少将未遂啊，明明是父女來着……鐘少将向中央申請的把157交給他處理。”

餘珞咬着嘴唇，緊握着水杯的雙手因為太用力而有些泛白。

護士小聲道：“那個什麽，金教授不許我們打聽，但是我悄悄問問你，你不要跟別人說我問過啊。”

餘珞道：“什麽？”

護士道：“因為第三代藥劑幾乎已經接近成功了，大家都說157帶走第三代藥劑的原因是想做獨一無二的異能者，沒想到反倒引起了喪屍潮。你和157是情侶，這件事你應該知道真相吧？157是不是……”

餘珞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顯得尖利起來：“她不是這樣的人！”

護士吓了一跳，沒好氣地道：“不是就不是，你吼什麽？就算她是出于其他原因，喪屍潮總歸是她引起的吧？要我說她就該死了算了，害死那麽多人，還想殺死自己的父親，鐘少将那麽溫和儒雅的一個人……”

餘珞怒吼道：“出去！”

護士也有些生氣，重重地帶上門出去了。

餘珞把手裏的塑料杯砸到地上，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氣，不多時就流下了眼淚。

門外傳來敲門聲和金教授的聲音：“餘珞，我可以進來嗎？”

餘珞胡亂抹了抹眼淚，道：“請進。”

金教授一推門就踢到了地上的水杯，有些無奈地撿起杯子道：“幹什麽發這麽大火？”

餘珞道：“您是不是也覺得童攸是為了做唯一的異能者才帶走藥劑的？”

金教授道：“你先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餘珞注視着金教授的眼睛，道：“請您回答我的問題。”

金教授嘆了口氣，道：“她告訴我們的理由是她以為其他很多實驗體都和她一樣不是自願犧牲的，所以帶走藥劑拖延其他人接受試驗的時間。餘珞，以你對157的了解，她是這樣多管閑事、同情心泛濫的人嗎？”

餘珞道：“她這輩子也許只心軟了這麽一次，偏偏卻沒人願意相信她真的是好意。”

金教授道：“她的理由的确站不住腳。”

餘珞道：“我和其他人一樣憎恨她一手造就了這場災難，但我仍然選擇相信她沒有說謊。”

金教授嘆了口氣道：“我們在向西藏轉移，到達拉薩後鐘少将會怎麽處置157現在還是未知數。”

餘珞有些慌神，道：“金教授，請您幫幫我，她不能死！”

金教授道：“就算你不請求我也會争取保下她不死的，異能者對于已經蒙受了巨大損失的人類群體來說極其珍貴。”

餘珞強忍着淚意，道：“謝謝您。”

大約五小時後飛機在西藏境內降落，實驗人員和許多軍人來來往往地搬運實驗器材和材料，還有一些軍人在安排民衆。餘珞因為仍舊十分虛弱所以坐在輪椅上，幾個和她相熟的實驗人員輪流推着她。

餘珞問道：“怎麽民衆這麽少？”

一名實驗人員道：“我們是重點保護對象，所以才有使用飛機轉移的權利。這些都是高官和家屬，普通民衆都是跟随車隊進行轉移的。”

餘珞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垂着頭沒再說話。

一名實驗人員道：“我聽金教授說你還有家人在西藏？待會兒你可以把家人的名字報給那幾個在統計的軍官，會有人安排把他們接過來的。”

餘珞道：“我知道了，謝謝。”

次日林莉和李悅陽果然被接過來和餘珞見面，林莉一進房間，就抹着眼淚把餘珞抱進了懷裏：“珞珞，是哪裏受傷了嗎？怎麽坐在輪椅上？”

餘珞把北京淪陷、自己四處援救造成透支的事講了一遍，林莉哽咽道：“沒事就好。”

李悅陽道：“前面一段時間到處都在播放我哥的通緝令，罪名是殺害同胞，這是怎麽回事？”

餘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沉默半晌道：“她刺殺了她父親，所以被通緝了。她父親是少将，地位很高。”

林莉訝道：“為什麽？”

餘珞道：“我尊重她，沒有得到她的允許前我還不能把原因都告訴你們。”

林莉嘆了口氣，道：“以前我就知道這孩子一定經歷過不少事。不問就不問吧，只要你們兩個都還平安就好了。”

餘珞道：“你們呢，這段時間生活得怎麽樣？我聽說西藏這邊是所有幸存者聚居地裏條件最好的。”

李悅陽道：“這邊不參加工作國家也會提供基礎生活物資，不過幹媽說她好手好腳的，就找了個在食堂幫忙的活來做。明峰哥參軍了，現在是中士。思語姐姐好像在後勤處，但是她不怎麽和我們來往，具體情況我不知道。我和董琪在一個班上學，不過現在學生和老師都不多。”

林莉沒好氣地道：“還好意思說，人家董琪學習成績也好異能進步也快，你這小子看着挺聰明怎麽就是讀不進書呢？”

李悅陽委屈道：“在外邊流浪了這麽久，原來學的不都忘了嗎？”

餘珞笑道：“難道董琪就沒有在外邊流浪了？”

李悅陽委委屈屈地噘着嘴，餘珞時隔許久終于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