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憶,交錯現實殘酷

記憶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他有時讓人沉在回憶裏喜不自勝,有時候又讓人覺得傷心欲絕。

郝揚威從夢中醒來,他才發現,自己又做了冗長的夢,夢裏,尚恭少在對他表示關心。

一段感情,主動追了三年,整整三年,他的愛情,從拒絕,到默認,再到認可,只需三圈樹輪。

郝揚威說不清心裏的想法,他肯定,即使重逢後的尚恭少,他不是軍人,他也一樣會在乎這個人,也許是因為從小就把這個少年裝在心裏,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天意注定。

他不相信命運,也不信所謂的宿命輪回,他唯一堅信的就是那個人,在自己的保護下,他絕對不能有事,不能出事。

然而,就是他這份刻意的強求,他最終親眼目睹一心護着愛着的人,他倒在自己面前,他就穿着那套白色的西裝,就在自己一步之外,筆直倒下。

郝揚威夢見過無數悲劇的發生,他夢見尚恭少在任務中犧牲了,他抱着漸漸冰冷的屍體,他撕心裂肺的喊着閉上眼睛的愛人……

夢裏的慘劇上演得總是那般的驚心動魄,即使醒來,他也仍心有餘悸,但這些噩夢做了無數次,它都未發生過。

郝揚威想,夢境多半與現實相反,他抱着希望,他堅信,那些夢裏發生的慘烈,絕不會在現實裏發生,然而,他也想不到,等殘酷成了現實,他發現自己竟然叫不出來,喊不出任何聲音,甚至,連悲傷和痛徹都不能體會。

仿佛,心死了,跟随倒下的人,死了心,換了呼吸,留下一副皮囊,茍活殘喘,留在原地,說是為了待完成的任務,說白了是不敢面對舊城裏兩個人的悲歡,記憶裏的刻苦銘心。

他突然間想回俞城去,他想回去,回去确認一個事實。

也許尚恭少還活着,這是一個說出來很多人太多人都不會相信的消息,獨獨他郝揚威信了,還有孔晴蘭也信了。

孔晴蘭問,“郝警官,你相信嗎?”

也許,尚恭少還活着。

郝揚威為這個消息,驚喜交加,輾轉難眠。

他說,“我相信,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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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那個人還活着,從尚恭少出事那天起,郝揚威就一直說,他還活着,而那時,他把尚恭少的活着定義為心裏的活着,而今天,他把對方的活着,當成是那人還活生生的存在于人世間,他并未離去,也不曾離開,因為他說過,“如果你還活着,我就一定還在,因為你不能沒有我。”

郝揚威淚流滿面,他很久沒有這樣,很久以前的一次,那是父親吞槍自殺的時候,那時候,他去醫院看望男人最後一眼,當場,并未落一滴淚,而回到家裏,他獨自一人守在空蕩蕩的家裏,他自己一個人靠在牆壁上,身高從窗戶上縮下來,他就這麽痛徹嘶啞的哭着,當時,他就以為這個世界上,從此就剩下自己一個人,再沒有人陪着,走剩下的路。

也許沒有人能明白,為什麽他郝揚威臉皮那麽厚,在部隊裏,明目張膽的說着我就是喜歡尚恭少。

當時他其實就只剩這麽一個人可以癡念可以為之付出并且為其鬥志昂揚,他就只有尚恭少,對方成了他活着的希望,他是他堅強成長志氣軒昂的精神支柱。

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麽郝揚威你要犯這種錯誤,去惹尚廳的兒子,去喜歡尚家的唯一獨苗。”

當時那麽多人進行阻撓,都沒能擋住他對清高自傲的人的窮追不舍,可最終到底是為了什麽?他狠心離開追了三年,同悄悄走在一起度過兩年的愛人?這個問題,幾乎沒人能明白,唯一能說出原因似乎就只有當事人。

郝揚威不願說出原因,孔晴蘭僅僅是出于好奇,她就随口問起,并不是一定要知道。

她說,“那你打算怎麽做?”是回去确認,還是繼續留在巷城,守株待兔般,等着再過那麽兩三年,抱着一個不太可能的希望,等着對方再次尋來,然後,這次答應他,回應他,護着他,好好的明白的愛着他?

孔晴蘭心裏還在責怪,她說不清楚為什麽要關心這兩個人的事,可能是因為當初那風度翩翩的俊逸風流的檢察官,他的君子風度,讓她肯定了他的為人,所以女人簡單的心思,就是為他抱不平,就想說他的付出毫不值得。

她所有一切的委屈憋屈感,在所難免夾雜一些私人情感,原來,同樣渴望,希望他還風采翩翩的逍遙玉立與這塵世中,陪着她在同樣一個世界裏,同一個國家裏,在不同的城市裏,一起走過人生。

郝揚威轉頭看着漸行漸遠的女子,她剛結婚不久,新婚後的女人,她又多了一絲氣韻,那是剛強中不失溫柔的莊持。

他走回警車裏,兀自坐在車裏想了很久,想關于放棄巷城工作的事,想離開巷城這座待了三年的城市的結果。

他在這裏,建立起專屬自己的榮耀,那是他靠個人努力堆砌成的天塔,他活了三十年,什麽都沒得到,不管是心裏愛的人,還是兒時小小的心願。

他就想平平安安的快快樂樂的生活,只要有爸爸在,只要還有那巍然偉岸的男人在,他相信,即

使從小就沒有媽媽,缺少母愛,他也不覺有缺憾,可偏偏,男人最後什麽都不給只求簡單生活的兒子留下,他不僅毫無保留,而且還讓那個孩子活在陰影裏,他用了整整五年時間,在用盡了跋扈和叛逆對抗外界人的關心和照顧後,直到遇見那個能挽救自己的青年,他才徹底的振作起來,重新做人。

關于這些瑣碎的往事,從不會有人問他;關于那些前塵因果,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在自唱自演。他在十幾歲裏唱了張揚不羁的少年狂傲,然而在二十歲,演起無賴,就為了追求心心念念早已放不下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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