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放下;對不起結束了
第二天中午,兩個人啓程回去,郝揚威找到了座位,他說,“你要不要坐靠窗的位置?”尚恭少看了看,他走向靠窗的位置。
郝揚威始終得不到沉默的人回答,也是,為了監視自己,來攤上這種麻煩事,換做誰都不舒服。
兩個人互相沉默着,等到目的地,等走向終點。
郝揚威迷迷蒙蒙的睡去,夢裏,又見自己被打了一掌,女人說,“雜種,你就不該生出來。”
郝揚威心裏難受,他掙紮了好久,當醒過來,他大口喘氣。
尚恭少看着做惡夢的人,他正想問什麽,郝揚威深呼吸兩次,他起身走去洗臉,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漂移洶湧的雲層,心裏的情緒一點點往下沉。
難道,自己真的是一個錯誤的存在?
望着窗外劃過的風景,他心裏浮浮沉沉。
尚恭少走過去,他問,“怎麽了?”看着失魂落魄的人,本來不想理會,然而看到對方那失意迷茫的樣子,就是覺得同情。
郝揚威回神,凝望着面前的人好久,到這一刻,不明白的也該明白了,他該明白,他們該駛向一個終點,那是兩不相聞,兩不相問,再不相往來。
他下決定了,開口說對不起,對不起以前做過的事,對不起以前不該纏着你,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會這樣。
既然決定放下,那我來給你解開繩子的死結,這樣,你不會憤不會恨。
郝揚威拉着行旅箱,他走向出口,尚恭少與之并肩而行,外面,齊少衡和蕭逸之在等着。
郝揚威站住,他說,“恭少,等等,我有話想對你說。”
尚恭少站住,他真的站住。
他以為,這個人醒了,卻沒想到,他醒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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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揚威說,“我為以前對你做的傻事說聲對不起,真的很抱歉。”他誠懇的說出心裏的歉意,還有愧疚。
而他呢,握緊了手中的拉杆,他突然回頭,即給身後的人一拳,實實過去,郝揚威悴不及防,或者他願意接受這一拳,為此,連退幾步。
尚恭少不解氣,他上去,再補兩拳。
齊少蘅和蕭逸之吓傻了,他們回過神,趕緊上去拉人。
經過旁邊的路人,他們回頭旁觀着,郝揚威擦了擦嘴上的血,他走向不遠處的車子。
尚恭少握緊拳頭,他甩開齊少衡的手,他也扯了行旅箱上另一輛車。
對不起,就一句對不起,前仇恩怨盡消,這三個字,分量多重,它抵過往昔所有悲歡愛恨。
蕭逸之開着車,他說,“郝隊,你沒事吧?”
郝揚威擦去臉上的血,他看向車窗外,沉默着,咬牙忍受心裏仿佛被千萬只螞蟻嗜咬的疼痛。
他說,“楊叔,我放下了。”
楊嘯廷看着侄子,他說,“你決定了?”
郝揚威坐在沙發裏,他低頭看着地板,地板是什麽顏色,他看不出來,就知道,自己說對不起,他說以前都是一時沖動。
他回到房間裏,哭了,像十歲那年,失去唯一的爸爸,他坐在地板上,嘶啞的哭出來,再一次輪回,再一次失去,人生能有多少次,嘗試着寄托希望,然後慢慢絕望?
他回到局裏上班,李東瑞被調到大隊,那麽回來的副隊長,他需要一位助手,董局說有一位女警員想要調到你身邊,你要不要讓她過來助你一臂之力?
郝揚威拒絕了,他說,“就祝晉賢吧。”
董局聽了愣住,“祝晉賢,他可不滿你的做事方式。”
“但他辦案的能力很強,做事又勤懇認真,我就需要他當我的助手。”
郝揚威選了一個人,他接了幾樁案子。
祝晉賢沒辦法,被一位毫無作為的副隊長點名當助手,他除了聽從上級安排,哪敢違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随出去辦案,面對案發現場,他投入工作中,強逼着自己不去理會總是一副我很了不起的副隊長,他專心的采集證據,分析案情,再提出自己的見解。
郝揚威毫不在意自己的助手邊冷着臉邊跟自己彙報案子的情況,祝晉賢明擺着給臉色,當郝揚威叫青年去幫忙訂一份飯,對方說忘了;他叫他去食堂,幫忙打一份,他說,我在忙;他再叫他給自己倒一杯水,他說沒空,“我在研究案情。”
兩個人相處在一個窄小的空間裏,擡頭不見低頭見。
郝揚威脾氣出奇的好,他也不計較,照常帶人出去,四處游蕩,去酒吧,去夜場,去荒郊野外;這個小助手都是聳拉着腦袋跟随,他說,“信息量這麽大?”
祝晉賢回到辦公室,他把打聽到的信息,結合已經分析出的結果,當用線連起幾個案件,他拍起桌子喊,“副隊,有線索了。”可擡頭,哪見到天天坐在對面的副隊長?
祝晉賢一愣,恍恍惚惚的才想起今天是周日,沒有人上班,就他放不下案子,想盡早結案,記得兩個星期前,為了案子的事,他跟郝揚威頂撞,他怒問說拖拖拉拉,什麽時候能結案?可郝揚威那時問,“你是我上司還是我是你上司?”
祝晉賢咬着牙,他說,“你是。”
“那,跟我去走訪偵查。”
郝揚威的精力時刻蓬勃,即使他一夜沒睡,祝晉賢擡頭,也能看見對面的人,精神備足,專心致志。
祝晉賢拿起資料,他跑去找今天難得休息的副隊,他說,“有結果了有結果。”敲開了那熟記于心的房間號,楊嘯廷來開門,他說,“什麽結果?”
祝晉賢擡頭看了看房間號,“這不是郝揚威副隊長的家嗎?”
楊嘯廷請人進去,“他出去了,聽說你們最近在調查兩起案子?”
祝晉賢猛點頭,“早上理出了一點頭緒,這不趕着過來跟郝副說嘛。”
祝晉賢問了郝揚威的去向,他去找人,這滿街亂竄,終于在一家酒吧裏找到人。
祝晉賢進去找人,當看見自己頭兒在人堆裏,他正要走過去,郝揚威眯眼,他也看到了又來砸場的助手。
郝揚威放下酒杯,他看着祝晉賢,祝晉賢已經進來,并且吸引了在座的幾個人的視線,郝揚威瞳孔一縮,祝晉賢眼珠子賊溜一轉,他指着自己頭兒問,“郝隊,今天讓我抓到了,你怎麽說?”頓時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在這看似大學生的小警察的話裏,緩和下來。
郝揚威飛起杯子就扔過去問,“祝晉賢,你不想幹了?”
祝晉賢反應快,他冷笑,“哼,有你這種領導,我幹與不幹有何區別?”
祝晉賢憤怒起來,提出腳,就踹了桌子,滿桌的酒瓶酒杯,晃蕩起來,相碰一起,東倒西歪。
有人起來按住膽子不小的條子,郝揚威看向晁宏熙,晁宏熙上去插手,“龐哥,消消氣,消消氣,就不跟年輕人計較了,他年輕不懂事,說不定,他是一顆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晁宏熙後面的話,幾乎是咬着人家的肥頭大耳說。
身高體壯的龐爺,他看向這怒氣沖沖的好苗子,他說,“行,今天就看在晁大公子的面子上,饒了這種不懂事的小毛孩,郝隊,回去好好教教你的手下,教他怎麽做人做事。”
郝揚威看着祝晉賢,他呵斥一聲,“還不走,想挨打?”
祝晉賢哼了一聲,他轉身離開。
郝揚威第二天來到局裏,他頭暈得厲害,到了辦公室,祝晉賢忙忙碌碌的,在黑板上又寫又畫,郝揚威走到座位裏坐下,他問,“昨天你急着找我?”
祝晉賢丢下筆,他把整理出來的思路拿給自己的領導看。
“雲老三不是說,他們和前兩次的交易無關嗎,可郝副你看,這是我們重新勘查現場時在每個現場收集到的泥石,這種泥石,三處現場都有,這麽說吧,這是有人刻意留下的……”
祝晉賢說出了自己的最新發現,他說,“我敢肯定,雲老三的老大身邊,有我們的人。”
“證據?”
“就是泥石啊,還有這一對鞋號,三處現場,都查到這樣的鞋號,怎麽樣?”
郝揚威笑了笑,“就憑這兩點?”
“不,這是小部分,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您要把B案子和C案子歸回一類案子,我假設,這是因為死者想拿錢跑,或者發現交易的貨物有問題,想跑了,卻被殺害了。”
祝晉賢又翻出一份資料,“這是去年的案子,也是一名死者暴死郊外的新聞,當時查出來是被人毆打,那幾個人已經抓獲,後來不了了之,因為這名死者,是個酒鬼,平時偷摸賭毒無所不沾,根據走訪附近居民了解到,有人說他吸毒,因此多人認定他是因為偷了錢才遭那幾個人一起追打,也因此,那幾個入獄的家夥,請律師出來辯護,他們刑期獲減,就各五年的牢獄,而且還出了一個正當防衛……”
“總之,去年的這個案子,結案的走向本身就錯了,其實死者和殺死他的人,是同夥,而那幾個人,也不是住在那一帶的鄰居……”
郝揚威細細聽着,祝晉賢說得口幹舌燥,郝揚威給人家端了杯水,祝晉賢說,“另外,還需等法醫的簽訂報告出來,憑其也可以證明他們有沒有關聯。”
祝晉賢把杯中的水喝完,他還有話要說,這時,鐘隊長進來,他門也不敲,直接說,“有新案件,去處理。”
祝晉賢起身,他問,“隊長,我們手上還有三個案子沒結……”
“那就是你們的問題,與我有關嗎?”
祝晉賢握緊拳頭,郝揚威喝水,他接過文件。
“戴上警帽,走吧。”
郝揚威知道那是什麽案子,就是一起跳樓案,有人說不是死者自己跳,是故意謀殺,前幾天走進辦公室,就聽到其他同志在讨論說,現在的人啊,什麽事都當成大事報到刑警隊,那些人當警察天天閑着吃飯等着睡醒了吃吃飽了睡。
郝揚威走出警局,祝晉賢坐上駕駛座,他問,“我昨天戲演得怎麽樣?”
郝揚威好笑起來,“還行,反應夠快,他們說你是下一個貪官。”
祝晉賢嘁了一聲,“等着,我不弄死他們我對不起頭上的帽子。”
“郝隊以前都是這麽辦案的嗎,去跟那些打交道,要是他們報假怎麽辦?”
郝揚威敲了敲車窗邊的框,他說,“這就要你先弄清楚他們的來頭,是我們去找人家,所以要先發制人。”
兩人到了死者跳樓案發現場,祝晉賢站在那人型符號旁,他仰頭問,“這樣能找到什麽線索?”
郝揚威坐在上面,他說,“當然找不出。”
“那,找人問?”
“對,死者生前的朋友、親人。”
“但之前有同事來訪了,說死者親人不想再過問此事。”
“所以,我們必須問清楚,究竟為什麽他們不想追究?”
祝晉賢又要去換衣服,他說,“能報銷嗎?”他站在鏡子前,簡直就是尋花問柳的富二代公子模樣。
郝揚威說,“再換。”
祝晉賢又跑進去換衣物,他說,“這個呢?”
郝揚威點點頭,他說,“你這發型,要是站到董局面前,你說他會有什麽反應?”
祝晉賢甩了甩頭發,“心髒病發錯。”幸好是假發,還可以摘掉,他說,“那我去泡妞了。”
郝揚威點頭,看着走進夜場的女青年,他回到車上,繼續研究案件。
A案件理出了頭緒,就等着一錘定音,BC案件連接了去年的D案子,祝晉賢也分析出來了,那麽,就等晁宏熙那邊決定了,認定了那一起案件和龐總有關,那麽寶物販賣也就結了吧,然後,然後自己繼續追查個人私事。
楊嘯廷說,“不做出成績就別想搬出去住。”
郝揚威沒辦法,天天住在叔叔家,這想熬夜都不行,更別說酌酌酒。
晚上十一點以後,在夜場裏泡妞的祝晉賢提着鞋子跑出來溜上車,郝揚威看着青年臉上的唇紅,還有被扒了的假發,郝揚威不明白,“你還撿起這個假發幹什麽?”
祝晉賢把自己的化妝品裝進袋子裏,他說,“這是你把我帶壞的第一份紀念品,留下來回憶回憶。”
郝揚威搖搖頭,“問出什麽沒有?”
“嗯,問出了,那死者,是個剛畢業出來工作的大學生,常常陪着四處結識的朋友去夜場,那些美女說,死者來這種地方,也就是為了陪陪朋友喝喝酒,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不過,恰巧在這種風流場所遇了緣分,就是一個男的,不大,二十二歲,真真富二代公子。”
祝晉賢抽了紙巾擦掉臉上的唇紅,他擦脖子,他說,“郝隊,我初吻沒了。”
郝揚威哦了一聲,祝晉賢看着隊長,他說,“喂,安慰我幾句啊,我之前那麽純潔,您看看你現在帶出來的祝晉賢,被人奪了初吻,這童子身,說不定哪天也奉獻給案子了。”
郝揚威邊開車邊伸出一只手拍拍青年的肩膀,他說,“沒事,你身手這麽好,也只有別人奉獻與你。”
“喂……”
郝揚威把人送到家,他說,“你的假發。”
祝晉賢把假發拿走,他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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