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烤雞,下山

錦沐笙一愣,怎麽也沒想到,他這浸潤血脈多年的毒,居然還有別的解法?!

邪眸微凝,看向雲兮兮,“還有何法可解?”

雲兮兮被他一雙黑瞳看得渾身一麻,忍不住想起昨晚這人毒發時,那邪眸肆虐如極美妖魔一般的神态。

咳嗽一聲,道,“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了。不過你別着急,我回頭問問師父,他估摸着能記得。”

這話怎麽聽都感覺怎麽不靠譜。

什麽叫估摸着能記得?

錦沐笙下意識凝眸,又問:“若是以鮮血解毒,會有何效?”

雲兮兮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瞬後,說道,“魚翔脈乃心血之脈受損,你以活血入體,确實能緩解毒症發作。然而,對血脈損傷也是極重,若是長此以往下去,最多五年,血脈徹底損傷,到時就算大羅神仙,也是救不了你的。”

錦沐笙心下震顫——當年那白胡子老道,難道也是那些人安排的?

蹙了蹙長眉,問:“那我如今,心脈已損到何種程度?”

雲兮兮瞄了瞄他那冷魅的眉眼間的霜色,抿了抿唇,道,“若是及時找到合适的解救之法,便能止損。”

意思就是還來得及,只要找到正确的解藥。

可……這解藥,若是當真好尋,為何他與母妃當年,甚至與父皇這麽多年,都被蒙騙其中?

雲兮兮瞧見他倏然陰詭的臉色,縮了縮脖子,碰到傷口,又痛得龇牙。

轉過身,瞧了瞧那兩只肥肥的烏骨雞。

便起身過去,将雞拎起來,轉到山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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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沐笙還在沉吟這十幾年來,那些人對他到底布了個什麽詭谲險局時。

就聞到,一股烤肉香味,蹿進了鼻息裏。

無聲回神,擡眼,就見雲兮兮不知何時已經架起一個火堆,将一只烤的金黃酥油的烏骨雞拎起來,拽了根雞大腿,正歪着受傷那邊的脖子,用着個扭曲的姿勢,吃得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見他望過去,還招了招手,鼓鼓囊囊地道,“想完啦?哎呀,船到橋頭自然直嘛!不要想太多啦!來,吃點東西下山了。”

錦沐笙看她滿不在乎的小臉,一雙大眼睛,仿佛世事塵煙都無法在那澄澈幹淨中停留下來。

陽光從她的頭頂,斑斑駁駁地傾灑下來。

他靜默片刻後,起身,靠過去。

剛要伸手去拿她烤好的雞,卻被她一擋,用油油的小嘴巴,努了努火堆底下,“挖開。”

錦沐笙看了她一眼,将火堆熄滅,挖開那滾燙的泥土,發現裏頭,有一團泥巴塊,看上去……有些邋遢。

他皺了皺眉。

雲兮兮壞笑,“敲開。”

錦沐笙聽那笑聲,手上已經不受控制地聽着她的指揮,将那你把塊砸開。

一片大葉子包着的香噴噴的烏骨雞,登時出現在眼前。

他猶豫了下,拽下一塊肉,放進嘴裏,瞬間口齒生香。

又聽雲兮兮的笑聲在耳旁響起,“下回用荷葉和山雞給你做,更好吃。”

錦沐笙咀嚼着口裏鮮嫩的雞肉,又轉眼,看了看身旁這白白淨淨似是懵懂卻七竅玲珑心的小道姑。

片刻後,笑道,“好,那我可記住了,下回,你還要給我做更好吃的。”

這回他沒有用娘子,為夫這樣略帶戲谑的話。

可雲兮兮的心頭,卻猛地‘砰砰砰’跳起來,跟小鹿亂撞似的,慌得她耳朵嗡嗡直響,只顧低頭拼命往嘴裏塞吃的。

錦沐笙好笑地看她漲紅的臉,手足無措地把自己塞噎着了的呆笨樣子。

勾了勾唇,伸手,給她拍了拍後背。

……

山下。

昨日還一片安靜祥和的豁口村,此時,已是哭聲一片。

好幾家都挂出了白幡靈棚。

錦沐笙看牛二狗家門上挂着的白幡,神色微冷,“人已經死了?”

不是說,魄未亡,便是陽壽未盡麽。

雲兮兮沒說話,只是走到村口的老槐樹下,擡頭,看那原本郁郁蔥蔥的大樹,不過一夜,已經葉落凋零。

原本籠罩在幾個村子上方的血煞之氣,已經散到幾乎不見。

因果報應,種惡因,得惡果。

她并不同情被紅蕊害死的這幾人。

只是……

牛二狗家的院子裏,突然哭着沖出來一個年輕的女子。

正是牛二狗的媳婦小荷。

她跑了兩步,就摔倒在地,哭着喊道,“挨千刀的混蛋啊!你就這麽走了,讓我跟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啊……”

哭聲凄厲而絕望,後頭牛二狗的娘也跑出來,婆媳倆抱頭痛哭。

錦沐笙邪容陰沉,看着那哭作一團的婦人沒說話。

有幾個五六歲的孩子,害怕地縮在牆角,似乎不明白,一夜間,村子裏發生了什麽。

有兩個婦人一臉驚慌地在旁邊議論。

“你聽說沒?住在李家村的裏正一家子,昨晚都……死絕了?”

“快別說了!就是我家那口子發現的!說是死得可慘了!裏正一頭栽死在門檻上,頭頂上碗大一個窟窿!他家那大峰更慘!活脫脫就是被吓死的模樣,七竅流血呢!哎喲,滿屋子都是血!”

“哎呀,莫不是真的是那紅蕊回來報仇了吧?這可怎麽是好啊?”

“咱們又沒害過她,她該不會來害我們吧?”

“誰知道啊!我想帶孩子回娘家住兩天。”

“唉,這鬧得實在是……”

雲兮兮看了看那幾個孩子和婦人印堂上的青灰之氣——最多只會病一場,不會要命。

心中嘆息,回身,看那已經瀕死的大槐樹,低聲道,“煞氣引身,換百人之命,你也是求仁得仁了。”

錦沐笙聽得莫名,便見,雲兮兮指了指他頭頂的大槐樹樹枝,“給我折一根樹枝。”

錦沐笙便擡手,将頭頂的那根樹枝折下遞給她。

看她将樹枝拿在手裏,只是看了看,然後輕輕說道,“走吧。”

他有些意外,這小丫頭,居然不管這村子裏的事了?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雲兮兮轉過身,慢慢地朝村外走去,一邊道,“這是他們該受的命,我本看在他那未出世的孩子無辜,想出手一幫。不想,命道還是由不得我的左右。”

她并未對錦沐笙說昨晚那黑衣人的事,她有種直覺——那化人的魔怪,該是沖着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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