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往事,是非

孫永當時腦子就‘嗡’地一下,猛地湊到了雲兮兮身旁,一臉驚恐地問:“仙姑啊!你莫不是,看到了什麽吧?”

邊說,還邊驚懼地朝四周看。

雲兮兮學着錦沐笙的樣子,挑了挑眉,“哦?掌櫃的覺得我應該看到什麽?”

孫永一聽,又起了疑惑,看雲兮兮,“仙姑莫不是诓我?”

便見雲兮兮一擡手,指着他站着的地方,說道,“這邊,曾經有個十來歲的孩子,被人用斧頭劈死在這裏,是不是?”

說這話的時候,雲兮兮的話音依舊是輕輕慢慢的,只是臉上的笑卻消失了,一雙黑眸,靜深而清冷地看着孫永。

孫永跟被紮了一樣,立馬跳開,哆嗦了好幾下,差點沒摔倒在地。

滿臉驚駭地看雲兮兮指着的他剛剛站過的地方,“他,他他該不會還在這裏吧!!!”

雲兮兮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掌櫃的想知道他現在什麽模樣?人死後的魂魄,可是保留死前的樣子的……”

“不,不!我不想聽!”

孫永連忙擺手,一個勁地搖頭,臉都白了,頭上的汗,跟被雨淋了一樣。

連着喘了好幾口氣,才驚魂未定地站在原地,又是驚恐又是敬畏地看雲兮兮,神情頗為複雜地說道,“仙姑說的那孩子,是鎮上的小乞丐小英子。大概也有十幾年了吧,他那一次偷東西,偷到了鎮子東頭的方老虎家。那方老虎可是咱們這一帶出了名的地頭蛇,家裏養的護院都十幾個。”

說着,又嘆了口氣,搖搖頭,“小英子也是膽子大,竟然敢偷到他家裏去,結果被發現,攆着出來。他慌不擇路,結果一頭沖到了這酒樓後頭,還是被逮住。誰想那方老虎家有個護院,是殺過人的逃犯,見小英子不服抓,還滿口粗話地罵人,當即操起旁邊劈柴的斧頭,一斧頭下去……”

孫永想起當年的慘狀,也是露出不忍,連着又嘆了好幾口氣,“當時那人就叫官府抓走,也砍了頭了。方老虎一家也被查封,得了報應。怎地小英子這還……陰婚不散呢?”

雲兮兮看了看那頂着大斧頭,半邊腦袋都沒了,卻還朝自己擠眉弄眼的小鬼,搖搖頭,轉開視線。

看了眼那孫永,又道,“這酒樓,曾是方老虎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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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永一驚,脫口而出,“仙姑連這個都能算出來?”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皺了皺眉。

雲兮兮也不急,只等他開口。

卻聽孫永問了一句,“仙姑問這酒樓來歷,可是與東家的大郎被鬼纏身一事有關啊?”

雲兮兮也不遮掩,點頭,“有幾分關系。”

孫永這麽一聽,心裏的糾結便退去幾分,想了想,又看了看左右,下午這會子也無人到後堂來,便蹲到雲兮兮身旁。

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按理說,咱們做工的,不該說東家的閑話,可這事吧,東家做的,也确實不厚道。”

緣何趙大會說王大福做了損陰德的事,才叫兒子王秀才遭了報應。

皆是緣于,十六年前,那一紙讓人可笑的婚書的出現。

王大福那年還不叫王大福,有個十分文雅的名字,叫王寒星,寓意寒日之星,灼灼而光彩。

那時候,他還是個為考秀才功名拼了命的童生。

家裏耗盡了錢財,供他考了十多年,他都沒有考上。直到父母雙亡,一無是處的王寒星,被家裏的叔嬸趕出家門,一路流浪到了遠黛鎮。

緣何來到遠黛鎮,乃是因為,王大福身上,還有一張指腹為婚的婚書。

那是他父親在他尚在母親腹中時,曾救過一個路過的受傷獵戶。那獵戶感念他父親救命之恩,又見他母親即将産子,便許下諾言,若是自己将來有女,必定嫁作他家媳。

這一紙婚約,便是王寒星最後的期望。

他原本想着,哪怕是個過得去的人家,容他吃一口飯有一處地方能夠安眠,就算是做上門女婿,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可誰想,他拿着那婚書,竟然尋到了方老虎家裏。

當年的獵戶,後來跟人走镖,竟漸漸發達,成了一方富戶!

這可大大出乎王寒星的預料,不過,他非但沒有心生退卻,反而更多了一些別的心思!

有這樣的人家供着,哪怕他讀書到死,也是不用愁錢的!又何苦一個秀才考不上?!

當即便叩門,将婚書拿了出來。

方老虎一聽,當年随口應承下來的話而已,不想如今還真的有人敢上門求親的!

而且還是個狀若乞丐的破落戶!

要說當年生命垂危被救了性命的方老虎确實有幾分血性的真心,可如今,他早已過了多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好容易安居下來,積攢了這用命換來的家産,怎麽能容許別人如此窺探!

更何況,他膝下确實有個待嫁的女兒,那教養儀态,比之權貴人家,方老虎自信都是不輸的!

要将這麽個掌上明珠嫁給一個考了十年都沒考上秀才功名的沒用玩意兒,方老虎心裏直罵——簡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麽破落貨色!這麽個東西,也敢肖想他方老虎的家産和女兒!

做夢吧!

可他方老虎是個要面子的人,自己承諾下的婚約,自然不會當衆撕毀抵賴。

尤其王寒星還多了個心眼,故意将自己與方家大小姐有婚約的事,宣揚得半個遠黛鎮的人都知曉了。

方老虎氣得幾乎七竅生煙,硬擺着笑臉,直喊賢侄,将王寒星引到了門內。

大門‘哐啷’一關,一聲令下,當時十幾個護院,就如狼似虎地将王寒星圍住,惡狠狠地打了一頓。

搶了他手上的婚書,威脅他敢告訴別人就直接要了他的命,便将人趁夜扔出了鎮子外頭。

說到這,孫永大約是腿蹲麻了,換了個姿勢,拖了個還沒劈開的木柴坐下,再次嘆氣說道,“其實吧,雖說東家後來行事不厚道,可他這心裏頭也是憋了氣啊!”

雲兮兮抱着胳膊,沒說話,聽他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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