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康雍時代】

有好事兒的不止是大阿哥胤祉。

金桂時分，四福晉被診出有孕兩月餘。太後高興，皇帝高興，底下的人自然也是要跟着表示的。

四阿哥的後院裏如今就只有一子一女，近三年未有傳出好消息。這也難怪，四阿哥連嫡長子的周歲宴都差點趕不上，年年伴聖駕出巡。在京中的日子，差事也不停手。上一回秀女大選，上邊沒有往四阿哥府上賜一個人，明年勢必是要來一兩個新人的。

胤禛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是松了一大口氣。手上撫摸着裝着胤禵信件的梨木盒子，心裏卻翻騰着。

上一世他堪堪得了一個嫡子，卻在漸要長成的年歲夭折。這一世弘輝健康地簡直堪比十阿哥胤誐小時候的模樣，就連感冒傷寒都是極少有的。哪怕如今後院裏只有一兩個孩子，他也是認了。皇家生那麽多，養不養得活才是問題。

四福晉烏拉那拉瑾萱摸着還不顯懷的肚子，臉上的笑意那是溫柔至極的。她身邊坐着四阿哥如今唯一的兒子弘輝，一臉躍躍欲試地想要摸一摸額娘的肚子。

“額娘，我輕輕地摸……”說着，肉乎乎的小爪子就落在了烏拉那拉氏的肚子上，像羽毛騷動一樣，在小腹處撫摸了一下，“這裏是弘輝的弟弟啊！”

李氏在自己的院子裏幾乎要把手裏的絲帕給撕碎了。

她從被賜給四阿哥至今近十年的時間，四阿哥并不是重欲之人，甚至也沒有偏寵哪一個女人。李氏也曾經想方設法地博得自家爺的喜愛，但是連他對福晉都只是只敬不寵的态度，更別說李氏一個小小侍妾了。

宋氏更別提了——連孩子都沒有生過一個，哪怕只是一個小格格。

這府裏如今就這麽三四個女人，對比起別家阿哥的後院，看着還真的是凋零。

德妃烏雅氏放心了，這些年胤禛和她的關系算不上暖和，但是至少還是融洽的。前一屆選秀，正值弘輝出生沒有多久，她沒給四阿哥府上撥人。這三年空擋裏好歹還是四福晉有了好消息，但是明年又是秀女大選，這次卻免不了要往四阿哥府上賜新人了。

胤禛不是她帶大的，到底是不能像照看着胤禵一樣去對待大兒子。她如今也算是宮裏過得比較舒暢的人了——看着其他的阿哥，有嫡子的一只手就能數的完。大阿哥前年是得了個寶貝嫡長子，但是瞧着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病歪歪的身子。想必也好不上多久了，大家只是不說而已。

同一年裏，三阿哥胤祉也是得了一個嫡子。三福晉手段也不一般，三阿哥府上妻妾衆多，但是嫡福晉也牢牢把握着整個後院。哪怕有一個受寵的側福晉田佳氏，但是并不能給嫡福晉董鄂氏構成多大的威脅。

四福晉胎穩後，就開始了正常的請安活動——她坐在德妃身邊，伺候她的不止是自己的貼身宮女，還有德妃的大宮女言玉。這讓在場的其他福晉不得不多看一眼，婆媳自古就是冤家，且不說，這德妃作為親額娘還沒有養過親兒子幾日。

四福晉一向跟着四阿哥走，他對誰好，四福晉就笑臉相對。太子妃瓜爾佳氏臉色雖然不變，但是心裏卻翻騰似海。太子的長子長女都讓兩位側福晉占了去，輕車都尉舒爾德庫之女李佳氏生下了太子的長子及次子。而雲騎尉雷大人之女李佳氏則是誕下了太子的長女及次女。

她這個太子妃入主毓慶宮多年，卻只在八今年的月初得了個格格。雖然是嫡女，卻也讓太子歡喜了好一會——有了嫡女，還怕生不出嫡子嗎？

事實證明，太子的确是高興地早了些——接近康熙三十六年的年關上，三福晉被診出有孕月餘，而四福晉那個才五個月不到的卻大的像是七個月肚子被确診是雙胎。

其他的阿哥府裏也是接連有了好消息，一時間，皇孫皇孫女兒們多得讓太子府裏的禮都要送岔了去。

但是很快，要哭的就輪到大阿哥了——大福晉在生下了大阿哥嫡長子後，本來就是虧損至極的身子，一路拖到現在。終究沒能挨過冬天，紫禁城飄起雪花的時候，大阿哥抱着他話都還說不清楚的嫡子哭倒在伊爾根覺羅氏的靈前。

沒了伊爾根覺羅氏的胤禔簡直就像是失了魂一樣——他從康熙二*婚至今，整整十年的時間裏，幾乎都是專寵嫡福晉一人而已。後院的侍妾格格權當空氣，嫡女一個個地生，連生下四個嫡女之後，大福晉開始不得惠妃納蘭氏的喜歡了。

原因簡單得很，連四阿哥的嫡子都能打醬油了，大福晉還沒能給她的丈夫生出一個嫡子來。接連生産本身就虧損本元，拼了命生下大阿哥嫡長子的大福晉甚至差點救不會來。但是熬了一年多，終究是沒能熬過去。

康熙三十六年新年裏，除了大阿哥府裏沉寂一片，哪家都是歡歡喜喜的。

康熙自從三度親征噶爾丹回朝之後，就開始令禮部及內務府開始準備諸皇子分封及開府事宜，着手準備着，預備年一過完，就要分封諸皇子。

翻過新年就正式滿十歲虛歲十一的皇十四子胤禵，某一天起來，發現他的貼身太監岱山不在，端着衣服等着他睡醒的人變成了一個長相頗為清秀的宮女。

并且這個宮女品級并不算低——沈惜幾乎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對方的用途。

“奴婢茉淋拜見十四阿哥。”說着就是一個大禮。

茉淋十六七歲的樣子，臉蛋白皙身姿曼妙。人如其名，有股茉莉般清新之感。

沈惜上一世不止是個初哥，還是個連戀愛都沒有談過的純潔光棍——說實在的，這個茉淋的确會是他喜歡的類型，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才十一歲不到的小屁孩子，拉拉手親個小嘴兒都是頂天的事兒了。把這麽個青春少女拉到床上滾上一滾，沈惜還真的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茉淋幾乎什麽都能做——除了陪同十四阿哥去上課。

早上起來，岱山給阿哥叫起，茉淋就端着準備好的衣裳伺候阿哥穿上，淨面梳頭一應俱全。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身姿妙曼不說，渾身并無那些小家子氣，氣質又讓德妃喜歡。

于是人就這麽賜下來了。

十四阿哥身邊伺候的宮女不是沒有，但是帶着這麽強烈的目的性待在阿哥左右的卻還是頭一個。大家心知肚明地看着一個由宮裏娘娘送過來的女官，步步融入十四阿哥的生活。

比胤禵大兩歲的十三阿哥處年初的時候就賜下了伺候人，只不過也沒有什麽消息傳出來。

德妃雖然覺得胤禵愛頑皮，但是心底卻是極其滿意這個兒子的。一方面按着小兒子的心意挑了個女官過去，想着兒子如今大了身邊總得有個貼心的人伺候着。一方面又怕胤禵玩心重，耽于女色，以後要是有了嫡福晉，那嫡庶之分利于何地？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五阿哥胤祺——他的嫡福晉與他大婚多年，至今沒有過子嗣，甚至是連懷孕都沒有過。

如今五阿哥就只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還是府上的一位格格劉佳氏所出。而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格格在五阿哥長子滿了周歲之後，就被五阿哥請封了側福晉。

另一個寵愛側室的是七阿哥胤祐——天生腳疾越長大越越發的沉默起來。嫡福晉納喇氏家世一般，人也如他的丈夫一般低調，嫁過來近三年裏，也是一點好消息都沒有。倒是七阿哥的側福晉，同是姓納喇氏，不過是六品牧長韓楚涵之女，但是卻誕下了七阿哥的長女。

這個長女讓胤祐喜歡不說，如今這個側福晉納喇氏又将臨盆。

胤禛如今忙得是腳不沾地，等他閑下來的時候，胤祥正在取笑胤禵。

“你不是想讨媳婦兒麽，現在給了你一個，你又不要了？”

四阿哥聞言皺着眉頭，剛剛邁開的步子硬生生地停了下來——聽牆角，誰不會啊！

這種無師自通的技能，簡直就是行走宮中嗎，安身立足的本能。

上至皇帝，下至一個掃地的太監，誰都會。

胤禛聽到他的小十四這麽回答的：“我要和福晉生孩子！”

……

沉默的不止是胤禛，還有胤祥。

前者認為，胤禵的嫡庶觀念已經到了很強的地步。上一世，十四阿哥的嫡福晉在誕下嫡子之前，府上已經有了庶子庶女，但是兩夫妻感情卻是很好的。他的爵位也是嫡子繼承的，這麽一看，小十四才多大，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而胤祥則是單純地以為弟弟害羞了：“十四弟是害羞了啊！”

沈惜是紅旗下長大的人，一夫一妻制的觀念已經深入骨髓——哪怕如今他太多的原則已經被“入鄉随俗”，但是唯獨這一點，至今沒有辦法很平靜地接受。

一來，他如今還小，而德妃烏雅氏賜下來的人已經是十六歲了。忽略這個年齡差不算，十一歲的男孩子就和引導的女官滾上床了，怎麽想都覺得心裏膈應。

何況，沈惜發育到現在，的确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才是關鍵問題，阿哥如今是真的“還小”，哪怕再來十個女人，也是不成事兒啊！

胤禛聽到胤禵的話，放下心裏的同時，還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漸漸占滿心頭。

他說不上來是為什麽，大概是因為小十四說不會要那個女官？或者是心裏只容得下一個人？

胤禵将來的成就注定沒辦法讓他專寵一人，康熙賜下的秀女，下屬供上來的女人。人一生這麽長，哪能就這樣一輩子只在心裏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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