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屍塊
童嶼家是三室一廳的格局, 原先父母在的時候,睡的是主卧,他和妹妹一人一個房間。
現在這個家裏倒是有種人去樓空的感覺,茶幾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童嶼仰起頭吃藥, 喉結上下滾動, 睡衣領口有些大,露出一截白皙的鎖骨, 那節脖子揚起的時候, 竟然有種天鵝頸的感覺。
他穿了一條漏膝蓋的短褲, 小腿又白又直, 右邊的膝蓋有些紅, 仔細一看, 竟然蹭破了皮。
“喂, 你膝蓋怎麽摔了, 擦藥沒?”陸望問。
“嗯, 破了點皮, 不要緊。”童嶼吃完了藥,放下水杯, 盯着客廳的空調看了半天:“怎麽回事, 半天沒動靜?”
陸望走到空調旁檢查了一下插座,又按了兩下空調屏幕上的按鈕:“好像壞了, 明天找人修吧!”
童嶼:“那你晚上睡哪兒?”
童渺的房間私密性很強,童嶼不打算霸占她的地盤, 主卧又太久沒人住過了,不适合住人,原本打算讓陸望睡沙發的,結果客廳的空調又壞了。
陸望也想了一下:“要不...咱倆一起睡?”
“一起睡?!”童嶼仿佛聽到了什麽驚天動地的語言。
他從小一個人睡慣了, 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更何況是調戲過他的陸望:“你TM在逗我?”
“逗你幹嘛?”陸望笑了一會兒:“不然...去我那兒?”
童嶼心說:貌似也只有這樣了。
陸望的床單和被套都是灰色的,在暗黃的燈光下有種陰郁的感覺,童嶼躺上去的時候,困意忽然就襲來了,仿佛這張床有魔力似的。
他蓋好被子,側了個身,聞到了枕頭上的陌生的味道。
這種味道很特別,有淡淡的洗發水香,中間還夾雜着一種難以形容的...男人味...
童嶼把被子提起一個角,聞了聞,也是這種味道。
既不是汗臭,也不是濃重的香味,是一種體香和沐浴香混合出來的味道,他從來沒有聞過這種味道,說不上很好聞,也說不上不好聞,總之,這個味道吸進肺裏的時候,他想起了陸望在車上看他的那一眼。
那一眼,他感覺世界都慢了下來了,肺裏一陣暖洋洋的感覺,他深深吸進一口氣,再慢慢吐氣,然後慢慢的,他進入了夢鄉......
童嶼被尿憋醒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童嶼感覺頭有點痛,額頭上好像貼着東西,他摸了一下除了一塊紗布之外,還多了一塊去熱帖。
看樣子,昨晚陸望進來過,應該是又發燒了,所以在他額頭上貼了去熱帖。
渾身肌肉都有些酸痛,打開門,看見洗手間的門開着,浴霸亮得很晃眼睛。
陸望站在鏡子面前刮胡子,白色的剃須泡沫糊了半張臉。
見童嶼醒了,他從浴室門口探出個頭來:“感覺好點沒?”
“嗯。”
童嶼嗯了一聲,與此同時感覺自己的聲音比昨天還要沙啞,他咽了咽口水,直接把他疼得睡意全無。
“操。”
他罵了一聲。
上次喉嚨這麽疼,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這次的流感真TM猛!
“怎麽了?”陸望手裏拿着剃須刀問。
“我和童渺都感冒了,你這個密切接觸者怎麽沒事?”
陸望對着鏡子把剃須泡泡刮掉,幹淨光滑的下巴露了出來:“可能還不夠密切吧!”
童嶼有些尿急,不想和陸望瞎侃,見對方沒有要從浴室裏出來的打算,他直接朝防盜門走:“我回去上個廁所,走的時候叫我一聲。”
估計這家夥又要臭美半天,他先閃人了。
兩個人走進警局大廳的時候,裏面的人已經忙得四腳朝天了。
王岳的聲音很有穿透力,他用指節敲着玻璃板上的照片說:“這個地方絕對有問題,工廠老板不讓進,我去跟他溝通!”
他說完點了一根煙:“李蒙,咱倆去會會這個皮革廠的馬老板。”
李蒙掏出手機:“那我打電話讓嚴科長先回來!”
王岳抓起車鑰匙朝門口走,正好看見來上班的兩個實習生,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對了,你們顧老師剛剛帶着屍塊回來了,快去看看吧!”
屍塊?
第三塊屍塊?
童嶼看了一眼陸望,兩個人徑直朝解剖室走去。
盧青山眼眶下挂着一對熊貓眼站在解剖室門口打電話,童嶼直接給他挂斷了:“別打了,來了。”
童嶼戴着口罩走到盧青山跟前:“這次是什麽部位?”
盧青山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怎麽的,兩眼有些發蒙:“腿...”
他說“腿”的時候,聲音裏有點疑惑,好像在思考別的什麽問題。
陸望:“你怎麽了?有什麽發現嗎?”
盧青山搖搖頭,過了兩秒鐘又點了點頭,最後他幹脆說:“你倆自己去看吧!”
和前兩次一樣,解剖室裏散發着強烈的腐臭味,幾個排風扇一起工作也起不了絲毫作用。
劉警官拿着單反相機正在拍照,整個左下肢黑黢黢的,上面爬着白花花的蠅蛆。
顧原正在檢查左下肢的皮膚,但沒什麽太大的意義,皮膚已經高度腐敗了,就算有過什麽外傷,也已經被蠅蛆和微生物破壞了。
由于高度腐敗和液化,顧原的手指按壓漆關節以上的位置時,腐敗的皮膚裏滲出了棕黑色的液體,随着液體一起流出來的,還有一粒粒米粒大小的白色蠅蛆。
除此之外,由于産氣菌在皮膚內部繁殖,産生了大量氣體,整個左下肢膨脹嚴重,按壓的時候有明顯的撚發感。
顧原擡眼看着站在對面的三個實習生:“你們可以過來摸一摸,感受一下屍體的撚發感。”
顧原說的撚發感,是醫學上的術語,活人皮下出現産氣杆菌感染時,會産生大量的氣體,手按壓上去的感覺就像撚發感,又叫握雪感,放在死人身上原理是相同的。
童嶼帶好橡膠手套,伸手摸了一下顧老師說的位置,他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這和他們平時解剖的屍體不一樣,摸上去很陌生,那感覺滑膩膩的,讓人很不舒服,加上靠得太近,那股屍臭味變得更加濃烈,兩層口罩也不頂用。
他本來就有些低燒,身上一會冷一會熱的,此時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背上出了一層汗。
由于腦子裏的想法不斷往外冒,他沒有感覺到顧老師說的撚發感。
“你得用力按!”陸望帶着橡膠手套的手伸了過來,附在他的手背上,用力往下壓,這一下,童嶼不光感覺到了強烈的撚發感,還看到腐敗的液體和蠅蛆湧了出來,沾得他手套上全是屍水和污穢。
童嶼一下傻眼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陸望收回手,站在他旁邊笑了一下。
因為帶着口罩,周圍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陸望在笑,但童嶼注意到了,他不光注意到了,還聽到了一聲細微的笑聲。
他很想罵一句“操”,但是周圍站着老師和刑警,他又忍了回去。
摸完屍體,他感覺自己整個手掌都沒辦法動了,僵硬的收了回去。
這下換盧青山上去摸,童嶼心說:但願這家夥的體驗不會比自己差!
剛想到這裏,盧青山就“呀”了一聲,語調很高,吓了童嶼一跳。
很明顯,盧青山受到了驚吓:“怎麽這麽滑,這和我們解剖屍體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福爾馬林泡過的屍體蛋白質已經發生了變性,微生物也沒辦法在屍體裏繁殖,屍體表現出來的狀态當然不同。”顧原解釋道。
盧青山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以後要不要當法醫了,這屍體摸上去也太TM驚悚了,滑不溜秋的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且這TM還只是一條腿!一條腿就把他吓成這樣!
顧原繼續檢查屍塊,左下肢腳踝的位置有一個明顯的印跡,童嶼注意到了這個地方,問了一句:“腳踝上怎麽有壓痕?”
盧青山迫不及待的解釋道:“這條腿帶回來的時候,腳上套了一只鞋,這壓痕是鞋子弄出來的!”
童嶼:“鞋子?”
“看造型,像壽鞋。”拍照的劉警官說。
說到這,盧青山就覺得驚悚,他剛才雙眼發懵就是在想那只大紅色的壽鞋。
屍塊剛搬回來的時候他在場,打開裹屍袋的時候,他最先看到的就是這只大紅色的壽鞋,紅色的壽鞋和腐敗的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得他心裏發憷。
這種壽鞋只有死人入殓的時候才會穿,兇手為什麽會把它套在死者的腳上?
他害怕的不是鞋子,也不是屍塊,而是兩者結合後碰撞出來的靈異感。
因為這一眼,他半天沒回過神來,當時他很想立馬沖回宿舍,把自己私藏已久的驅鬼符和鎮魔符全貼在身上。
壽鞋已經被痕檢組的人帶下去做痕跡檢測了,所以童嶼和陸望看了一下劉警官單反相機裏的照片。
“壽鞋...兇手什麽意思?”陸望問出了心裏的疑問。
今天墨老師不在,在場的人都沒辦法解釋,大家衆說紛纭......
一名外勤組的刑警說:“這個兇手太猖狂了,我覺得他在玩我們,故意制造懸念,增加大家的工作量!”
另一個說:“一具屍體分成這麽多塊,還埋在不同的位置,每個屍塊上還帶個物件兒,這不是在和我們玩拼圖游戲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夾子了,內心激動,為了爬榜,明天會晚點更新,預計在晚上11點半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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