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賢惠的田螺哥哥

“王美娟!你這個偷蛋賊!怪不得我家的蘆花雞不下蛋,原來是都叫你這個黃鼠狼婆娘偷吃了,偷來的雞蛋,吃了也不怕爛嘴!“

”呸!什麽你家的雞蛋,韓金花你放啥狗屁 ,下在我家院子裏的雞蛋就是我的!老娘吃自個兒家的雞蛋關你屁事!“

家屬院寬闊的空地上,兩個粗壯的婦女你抓我撓,嘴裏罵罵咧咧的打成一團,誰也不遑多讓。

現在正是軍嫂們在家裏做飯的時候,外面的吵鬧聲驚動了竈頭上的軍嫂們,大家都出門來看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鄰居們都出來了,顧家這邊也不能不出門。

家裏三個小豆丁聽見外面的罵聲,好奇的往外張望,林晚清怕外面的是非傷了團子們,拿起故事書抱着顧小安給團子們講起了故事,她聲音綿軟尾音帶着甜,吐字清晰,聲調抑揚頓挫,加上故事也很出彩。

小豆丁們瞬間就吸引了,忘了外面的紛擾,紛紛捧着小臉認真聽起了故事。

顧淮安放了心,起身出了門。

外面飄着綿綿雨點,王美娟和韓金花在泥濘的土路上滾成一團,家屬區的軍嫂們站在不遠處,都不知道該怎麽上前勸說,她們也不知道出了啥事啊,咋勸人啊。

有軍嫂就出主意了,不如去叫陳政委家的嫂子來?

軍區随軍的二十幾戶人家,軍職最高的就是陳政委了,陳政委媳婦姓林,今年四十出頭,大家都喚她林嫂子,林嫂子是個能幹的女人,為人爽朗大氣,處事又公正,在鄉下老家就是村裏的婦女主任,到了軍區就成了一衆軍嫂的“軍嫂主任”,大家夥兒都挺服她。

平時軍嫂們鬧了什麽不愉快,都是林打大嫂來調和的。

得了信的林大嫂剛從廚房裏出來,系着圍巾就急忙趕來了,來了對着倆人就是一聲吼:

”王美娟,韓金花!你倆怎麽又鬧起來了,都住手!鄉裏鄉親的也不怕給自家男人丢臉啊!你們也是傻站着幹啥,還不上去給拉開?”

林大嫂在前,後面跟着幾個軍嫂,幾人又是勸又是拉架的,總算是把兩人給拉開了。

事關自家男人的面子,而且這事兒眼看着越鬧越大,生怕不好收場的王美娟和韓金花倆人也是住了手。

雖然停了手,可是氣勢不能丢。

在衆人詢問是咋回事的時候,不占理的王美娟依然瞪着眼說她沒拿韓家的雞蛋。

事實上她早就知道韓家的蘆花雞到自家院子裏下蛋的事兒,不過她這個人天生就愛貪小便宜,蘆花雞下在家裏的雞蛋都讓她揣回了屋,要麽給自家孩子攤雞蛋餅吃,要麽給自家男人煮白水蛋。

不花錢的雞蛋吃起來當然香。

不過這次她出門拿雞蛋被韓金花抓了個正着。

要說起來,随軍的軍嫂們大多都是土生土長的鄉下姑娘,年輕時嫁了軍人丈夫生了幾個娃操持家務,侍弄土地,人到中年終于能随軍享福了,大半輩子的性子也改不過來了。

為了生活方便,軍嫂們都會在自家的小院裏養上幾只雞鴨,也有養小豬的。

這本來是好事,誰知道也能惹出麻煩來。

軍區建的院子都是用籬笆圍起來的,低矮又狹窄,這年頭家裏沒有多餘的糧食給雞吃,軍嫂家裏的雞都是散養的,背靠大山,草木豐盛,蟲子也多,散養的雞每天都能吃的飽飽的,下的雞蛋也有營養。

按鄉下的老話說,散養的雞都是認家的,知道自個兒家在哪就知道在哪裏下蛋,偏偏也有那邪門的母雞,自家院子又大又寬闊,它不在自家院子裏下蛋,非要跑到人家院子裏下。

韓金花的蘆花雞就是這樣一只邪門的雞,今天下午,韓金花從地裏回來,正蹲在院子裏洗菜呢,就聽見雞窩裏一陣咯咯咯叫。

她以為是黃鼠狼來偷吃了,緊張兮兮過去一看,家裏的蘆花雞咯咯咯叫着從雞窩裏蹿出來,飛過籬笆,跳到了隔壁院子裏,屁股一撅下了個蛋,又咯咯叫着回了家。

看到這一幕的韓金花是目瞪口呆,怪不得自家蘆花雞下蛋少,原來都是跑到隔壁王家下去了。

不行,這雞蛋她得要回來,一個雞蛋也好幾分錢呢。

這樣想着,韓金花就放下手裏的活到了王家,誰知道王美娟是個混不吝的,她一口咬定沒拿韓金花家的雞蛋,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人。

韓金花在鄉下的時候也是個彪的,哪裏能受得了這個氣,當下一伸手,就撓花了王美娟的臉,王美娟尖叫着還手,倆人就厮打在了一起。

聽聞事情原委的衆軍嫂:........

感情這倆女人就是為了一個雞蛋打起來的?

真不知道讓人說啥好了。

衆軍嫂無語,林大嫂也很無奈,這事情說起來都是王美娟貪心惹的禍。

林大嫂做主讓她回家兜一兜雞蛋給韓金花,算是賠禮,這事兒就這麽過了。

王美娟這麽小心眼又小氣的女人哪裏肯聽,她鼓着一雙腫泡眼又要鬧的時候,顧淮安冷着一張臉大步流星走了出來,冷飕飕地往那裏一站,充當了一道冷漠的背景牆。

原本還要鬧的王美娟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慫了,回家兜了十幾個雞蛋出來給了韓金花。

林大嫂見狀,暗自好笑。

看來她家老陳說的還真對,只要小顧一露面,再刁的潑婦也立馬能老實了。

就是不知道小顧這張冷臉,面對新媳婦的時候會咋樣?再說了顧家還有三個小豆丁呢,也不知道小顧家的媳婦是個啥樣的姑娘。

這樣想着,林大嫂差點兒忘了自家竈頭上還炖着菜,她生怕菜糊了,邁着步子風風火火回家去了。

事情解決了,衆軍嫂們也各自歸家。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空中飄起了綿綿細雨,淅淅瀝瀝敲打在屋頂的瓦片上奏起了一曲歡快的田園歌。

屋子裏已經點起了燈,林晚清依舊捧着書講着故事,只不過原先懷裏抱着的小肉墩顧安,這會兒已經在床上蓋着小花被呼呼大睡了。

顧澤和顧小二兄弟倆倒是挺精神,捧着臉聽故事,偶爾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問些童言好笑的問題,林晚清也都很耐心的解答。

林晚清一邊給小哥倆講故事,偶爾也往窗外看,心想顧淮安出去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麽還沒回來?

莫不是外面鬧的太大,打的拉不住了?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的不對,有什麽人能當着顧淮安這坨冰山打架?

正胡思亂想着,門口傳來了開門聲,林晚清扭頭一看,長期飯票總算是回來了。

“顧叔叔,你回來啦?嬸嬸給我們講的故事可好聽了,全天下第一好聽,都把弟弟給講睡了。”

顧小二一看顧淮安回來了,立馬邁着小腿跑了過來抱住了大長腿。

顧澤也點頭表示同意。

講故事好聽,把小肉墩給講睡了?

顧淮安冷峻的黑眸中閃過笑意,他伸出大手揉了揉顧小二的腦袋瓜,揶揄道:

“嬸嬸講故事是不是跟搖籃曲一樣好聽?”

嘿嘿,顧叔叔這是給他下套呢。

顧小二嘿嘿笑着不講話,顧澤也抿着嘴笑。

林晚清:........

夜深了,窗外的雨反而越下越大。

夏日家裏三個小豆丁每天都要洗澡的,下雨也不例外。

顧淮安洗完碗筷,從廚房裏出來,劈柴燒了一大鍋水,動作熟練的給兩個大的洗了澡。

顧澤小哥倆洗完澡,濕噠噠踩着草鞋回了屋。

屋外,林晚清用幹淨濕毛巾給熟睡的顧安擦洗了小手小腳,出門倒水的功夫,顧淮安把她的洗澡水也燒好了。

林晚清瞅瞅顧淮安,開口道:

“今晚我帶着小安睡南屋?“

前頭顧淮安出門的時候,林晚清趁着顧澤小哥倆上廁所,在屋裏溜達了一圈兒,已經把顧家的房屋給摸清楚了。

顧家總共有五間正房,連帶着小耳房廚房和廁所,院子有小半畝地大。

五間正房,除了中間最大的一間用作客廳,其餘的房間都擺着床和桌椅,搭配簡單,但收拾的都蠻幹淨。

林晚清跟顧小二打探,得知平常顧淮安在家的時候,帶着顧安睡在北屋,顧澤和顧小二哥倆住在西屋,南屋和東屋都是空着的。

顧淮安晚上出任務的時候,小張警衛員會來家裏帶孩子,一般都是睡在東屋的。

這樣算下來,也就剩下南屋沒人住了。

按理說,他們這樣新婚燕爾的小夫妻,應該是親親熱熱睡在一個被窩裏的。

不過.......她跟長期飯票這樣的功利性婚姻,別說是睡在一個被窩裏了,就是睡在一張床上,同一個屋裏也夠難為情的。

好在顧淮安也早想到了這一點,他略沉吟一下,開口道:

“南屋擺設簡單了一些,等明天我找人好好收拾收拾,今晚你先将就一下。”

沒事,沒事,南屋已經很好了嘛,新床,玻璃窗戶,木地板,窗明幾淨的,比唐家老家漏雨的屋子好太多了。

想到晚上可以睡溫暖的大床,林晚清喜滋滋擺手,表示不用這麽麻煩。

顧淮安也不多言,看着女人樂滋滋抱着呼呼大睡的顧小安回了房間,萦繞在身邊的甜香消失了,閉了閉眼,轉身回了屋。

南屋的床上被褥疊放整齊,桌椅幹淨。

軍綠色的棉被上帶着陽光的味道,林晚清猜想應該是小張警衛員或者是隔壁林大嫂幫忙晾曬的。

床鋪綿軟舒服,林晚清把顧安小家夥安頓好,捧着毛巾肥皂痛快洗完熱水澡,把随身的小衣放在盆裏放在不顯眼的地方,想着明天一早起來就清洗幹淨。

誰知道她酣睡一晚,第二天臉盆裏的小衣居然不見了。

為了盡早把髒衣服洗出來,林晚清特意起了個大早。

顧家沒養雞,她就調好了手表,聽着隔壁張嫂子家的公雞報曉。

張嫂子家的公雞很敬業,早上5點準時撲棱着翅膀站在籬笆牆上打鳴。

軍號聲随之響起,迷迷瞪瞪的林晚清從床上起來,家裏三個孩子睡的沉沉的,顧淮安早就穿戴整齊,帶上軍帽要出早操了。

“早安啊。”

林晚清跟顧淮安打招呼。

“早安。”

顧淮安還是一如以往的話少,給家裏三娃掖了掖被子,跟林晚清說了幾句話,說自己去部隊吃早飯,家裏熱水燒好了,就在竈上,做早飯就不用燒水了,昨天的肉還剩下些,想吃就吃,林晚清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勾了勾唇就出門去了軍營。

此刻天色微亮,家屬區的軍官們三三倆倆都出了門。

林晚清還迷糊着拿着牙刷走到水池邊,刷牙洗臉抹雪花膏,等到她神清氣爽準備打掃衛生,清洗衣物的時候,才愕然發現家裏早就清掃一新了,院子掃了,碗筷洗了瀝幹了水整齊擺放在碗槽裏,家裏的桌椅擦拭一新,水缸裏的水滿滿的,就連小廚房前的柴火都堆放的整整齊齊的,而且她放在水盆裏的小衣也不見了。

林晚清:???

莫非是家裏來了田螺姑娘?

她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兒,發現院子裏的涼衣繩上飄蕩着一排的衣服,她的小衣也赫然在列,才面紅耳熱地察覺,家裏不是來了田螺姑娘,而是有位田螺軍哥哥。

田螺軍哥哥賢惠又能幹,頗讓林晚清動容。

上下兩輩子,她都是一個感性跟理性并存的姑娘,雖然上輩子在孤兒院長大,但是有院長媽媽和副院長爸爸的關懷,她自覺也是在愛中長大的,院長媽媽臨走的時候拉着她的手,諄諄叮囑幸福日子從來都是人創造出來的,只要有一顆向往光明的心,好日子總會來的。

隔壁張嫂子家的公雞又打了鳴,晨光熹微,透過窗戶照射在床頭上,陽光在面上跳動,木床上的顧澤和顧小二睜開了眼。

小哥倆不是被床頭的陽光曬醒的,而是被滿屋子的香味饞醒的。

“哥啥東西這麽香哇?”

顧小二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來,嗅着小鼻子使勁聞。

顧澤也坐起身來:“應該是嬸嬸做早飯的香氣。”

啊,香香嬸嬸做的早飯絕對好吃又營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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