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對決

作者有話要說: 魚家媳婦,我上一章給你留了一段話,不知道你看見了嗎。

黑瞳守株待兔,精神抖擻,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另一路人馬,可謂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正是二皇子的門将風柳将軍。風柳将軍此刻坐在金鵬大雕上,高高入雲,隐藏了蹤跡。他身後五個仙界高手都是有名有號的仙者,一個個騎乘着各類飛禽,随時待命。

風柳将軍細眉大眼朱唇,一張雌雄莫辯的臉,又喜穿紅衣,單看面相打扮,往往會讓人覺得是個很女氣沒有大将之風的人。你若覺得他好欺負,那就大錯特錯,若還想調戲一番揩點油,那只能告訴你:兄弟耶,你可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風柳還未進入天庭當将軍的時候,就是鳳凰一族有名的武士,鳳凰一族都有一個臭毛病,那就是傲慢的目空一切。這一臭毛病到了天庭自然是四處碰壁,同僚之中沒幾個待見他的。同僚不待見,可是幾個皇子倒是争着搶他,都想收入麾下做心腹門将。那時,大皇子想招攬他,美女珍寶大手筆的送,卻碰了一鼻子灰。風柳将軍帶着自己的鐵騎軍屢戰屢勝,仙帝屢屢提他仙職,他都一副似權貴如糞土,擺出臣心如水的氣人架勢。

大皇子樑是個心眼如針的人,幾次盛宴之中,他以美酒敬之,都被不冷不熱的調調當場拒絕,活生生一個熱臉貼個冷屁股,心裏便記恨了去,當即想我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別人。之後風柳将軍在一次與魔界惡戰的時候,他作為援軍故意拖延救援,風柳将軍的将領孤軍奮戰死亡慘重,風柳本人也在那場戰役中失去左臂。失去左臂相當于真身失去一只翅膀,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再後來,失了臂膀的武将自然是得不到重用,他便被纨绔子弟二皇子收為門将,如今看來就是在混日子罷了。

風柳手裏拿了一個法器千裏眼(相當于高倍望遠鏡,擦汗,好囧的仙器),将地面看的清清楚楚,看着長的像只野熊,滿臉橫肉的黑瞳正在揮舞手中偃月刀,像個耍大刀的小醜。他心裏就滿是鄙夷,栽在這些蠢貨的手裏,是他這輩子的奇恥大辱,斷臂之仇他會慢慢找回來的。

流雲站在洞口做了一套伸展運動,擡胳膊踢腿,嘴裏念念有詞:“冰渣臉,準備好了嗎,大爺我急不可耐呀。媽的,老子好久沒幹架了,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洞外的暴雪已經停止,滿地都是拳頭大的冰雹,地面被砸的坑坑窪窪,這樣惡劣的環境,連追兵都懶得上來抓他們,所以昨晚流雲睡得很好,尤其是靠在大暖爐身上,相當之舒服。

琉璃很想為他的氣勢鼓掌,但是看他一身破爛肮髒,手無寸鐵的模樣,沮喪道:“你準備手刀戰鋼刀?”

白月站在洞口,迎風而立,白衣飄揚。他雙手背在身後,頗有一副大将之姿,沉着道:“此番下山不知吉兇,若想活着,就聽我指揮。”

赤虎抱着段佩容,堅定道:“若能護我師父周全,我聽尊者的。”

琉璃也道:“聽尊者安排。”

白月點點頭,道:“若是有危險,趕緊化成原形找個草堆藏了,不要給我增加負擔。”

琉璃:“……”

赤虎:“……”

被嚴重鄙視了,還毫無還嘴之力。也是,追兵的目标怕只是流雲和師父,他們兩個小喽啰自然入不得仙兵的眼裏。

白月又道:“若是走散了,記住,入了狐族領地,一直往北走,走到山的盡頭,找一個叫非影的。”

赤虎點點頭,将段佩容交給白月道:“尊者不用顧及我兩,照顧好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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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見他年紀雖小,卻重情重義,很是欣賞,道:“你很有資質,等日後有機會,我倒可以教你一些提升提升妖氣的心法。”說着,接過段佩容,摟在懷裏。這人渾身滾燙,呼出來的氣火團一樣,雙目緊閉,身子時不時微微抽搐。

是不能耽誤了,他看向流雲道:“準備好了麽?”

“就等你了。”流雲化身一只巨龍,盤旋在白雲之間。霎時間,強烈的妖氣充斥在山谷,他已恢複七成的妖力。

白月幻出一團祥雲,一躍而上,赤虎和琉璃緊跟着也躍了上去。琉璃貼着赤虎,赤虎側首問他:“別怕,我會保護你的。”琉璃咬牙道:“我才不怕,好歹我也是蓬萊十三星的徒弟,剛好讓他們嘗嘗我的厲害。”

“氣勢倒是可嘉,可惜腿抖得太厲害了。”白月掃了他一眼,冷冷道。

琉璃的臉立即紅透,嘴巴蠕動,最終沒敢罵那句‘死狐貍’,心裏腹诽:真是一個讨厭的老家夥。

白月對流雲道:“若是正面迎敵,切不可戀戰,我們寡不敵衆。”

流雲晃着嘴上的胡須,變了真身,他的聲音也變了樣子,有一種轟雷般的悶響,在山間回蕩。“冰碴臉,聽你的。”

白月冷冷的看他一眼,道:“你可別死了,他千辛萬苦救你出來,這恩親你還沒還呢。”

流雲大聲道:“知道了,走吧。”說完像一顆流星,飛入濃厚的雲中。

白月緊跟其後,面對妖獸族中飛行速度最快的龍族,一點也不遜色。

剛剛沖出山脈,就被黑瞳在空中阻攔住了。

黑瞳帶了十幾個一等的武将,個個都是身手不凡,攔住了去路。

黑瞳盯着化身巨龍的流雲道:“流雲,我等你很久了。”

流雲擺着尾巴,眨巴藍色的大眼睛,用前爪捋了捋胡須,做出沉思狀,悶聲道:“你是哪位?”

黑瞳手拿大刀,岔開兩腿,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這會聽見他的話,一口老血差點被氣出來,哇哇大叫:“天界第一門将,黑瞳是也!”

流雲想了片刻,哈哈大笑:“原來是手下敗将,想你爺爺了。”

白月的雲團離他們還有些距離停了下來,琉璃捂額:“我們這是在逃命,別再刺激他們了,這只笨龍。”

黑瞳已經氣的失去理智,揮着砍刀就撲了上來,流雲一甩尾巴,橘色氣團飛了過去炸開來。黑瞳躲閃開,對手下道:“拿出金剛網。”

金剛網是仙家專門撲殺大型妖獸的仙器,撒開可以變成一張遮天的大網,身形越大的妖獸,越容易撲捉。網上全是倒刺,刺入皮膚就會吸食獵物的精血,最後将獵物吸幹。

五個仙兵捏着網兜的一角,看準時機準備撒網。流雲趕忙變回人形,一個閃身躍上了黑瞳腳下的祥雲,兩人近在遲尺,五個手下不敢撒網了。

十幾個人分成兩撥,一撥将流雲團團圍住,一撥飛向白月四人。

白月表情鎮定,蓄積妖力,對打鬥正歡的流雲道:“厚臉皮,你攔着點,我帶你恩人先走了。”說着,靈力暴增,腳下祥雲風馳電閃的速度向前飛去,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流雲下巴差點沒掉下來,你撤退我掩護,什麽人呀。他不敢分心,見招拆招,黑瞳這三十年靈力又增強不少,而他只恢複了七七八八,越打越是力不從心。他被團團圍住,處境的确不容樂觀,他好不容易出來,可不想再被關進黑暗的盒子裏。打不贏就跑,騷狐貍說了不可戀戰,他化身飛龍用盡全力向前沖去,嘴裏喊着:“冰碴臉,等等……”

黑瞳手下見流雲向前飛去,趕忙撒網。流雲只覺得頭頂黑壓壓一片,倒吸一口涼氣,猛甩尾巴加速前進,險險的躲過一劫。金剛網的優點是堅硬、寬大,一旦網住獵物,就休想逃脫。但是缺點也是太大了,撒開一次收起來就有些困難。流雲回頭見五個仙兵正費力收網,沒忍住大笑了兩聲。這一笑,黑瞳的臉就堪比鍋底,恨得直咬牙,踩着祥雲就追了過去。

白月法術頗高,很快甩掉了追兵,狐族的領地近在眼前,六百年了,如今為了一個段佩容,他又再一次踏了進來,心情已不似離開時那般絕望,如平靜湖面,安心很多。

時間真的可以淡忘一切,沒有誰離不開誰的,白月自嘲。

祥雲落地,琉璃趕忙跑向一旁嘔吐。剛才飛的太快,現在頭暈腦脹。赤虎也臉色發白,忍着沒吐,這會聽見琉璃的嘔吐聲,忍不住打了幾個幹嘔。白月飛行技術太差,兩個搭機的全部暈機。

白月正在舉目遠眺,六百年沒回來了,說實話,變化很大,印象中樹木山林都移了位置似地,讓人摸不清方向。他正思考這路線是否真的走對了,突然臉色一沉,指尖向天空彈出一團火球。“出來,什麽人,鬼鬼祟祟的。”

赤虎茫然的擡頭,天上除了濃厚的雲,什麽也沒有,除了随着火團翩然落下的幾根鳥毛。

白月蹙起眉頭,将段佩容交給赤虎,從懷裏摸出一塊牌子丢給琉璃,再三囑咐:“記住我的話,往北走,去找一個叫非影的,出示我的腰牌,他能救你師父。”他見赤虎愣在原地,大喝一聲:“還不快跑!”說着一揮手,一朵祥雲從他的袖中飛出。

赤虎反應過來,喊上琉璃,抱着段佩容,跳上了那朵正在加速的祥雲。那一瞬間,赤虎想:一定要保護師父和琉璃;琉璃想:救命呀,我又要暈雲了,嘔……

祥雲飛速奔走,潛入濃重的雲層,風像刀子一樣刮着臉,赤虎和琉璃幾乎站不住,跪在雲上都覺得随時會被強風掀翻出去。雲朵不受控制的往前飛,沒人知道它要飛到哪裏,也不清楚将生死托付給一朵雲是不是有點不靠譜。他們想不了那麽多,只能漫無目的的往前,天空黯淡下來,雲霞血一樣點綴着天際。

赤虎覺得頭昏腦漲,只能潛意識緊緊摟住段佩容,背後是一雙手,緊緊抓着他,微微顫抖,他想安慰兩句,卻開不了口。頭昏腦漲,視線模糊,他覺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這時,就聽琉璃顫抖虛弱的聲音從後背傳來:“啊……啊……”啊了半天也沒抖出一個字,到最後聲音已經變了形,顫抖着往高音飙。他搖了搖頭,揉揉眼睛,頓時吓得一身冷汗,一座高山近在咫尺,嶙峋峭壁仿佛下一秒就要貼到鼻子上。

“轉彎呀……啊啊……”琉璃終于找到了聲音,波浪狀的慘叫聲連綿不絕。

赤虎只覺得心髒已經卡在了嗓子眼,像拳頭一樣一拳一拳的亂打,打得他六神無主找不到北,只能哀嚎:“我不會轉彎呀…………”撞上山壁的瞬間,他本能用寬大的身體擋住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後背劇痛,接着口腔滿是血腥,他想完了死定了,然後就是一片黑暗。

三個人下餃子一樣在空中一個接着一個往下落,下面是茂密的森林,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緩沖了他們下落的速度和力度,饒是如此,琉璃還是被摔得眼冒金星,四腳朝天,他昏迷了一陣,醒來時渾身散了架似的疼痛。四周一片昏暗,他顫顫巍巍站起來,扶着一棵樹四下盼顧。

師父呢……赤虎呢……他覺得後脊發涼,抖着嗓子喊:“赤虎,你在哪裏?”

他睜大了血紅的眼睛,紅色的眼珠子在暗處像兩盞小燈,讓他能很好的暗中視物。遠處躺着兩個人,他倒吸一口涼氣拔足奔去,心裏七上八下:千萬別有事,不然我沒法活了。

果然是赤虎和段佩容。

赤虎摔斷了肋骨,斷骨紮破了肺,所以他說不出來話,也爬不起來,半睜着眼看着驚慌失措跑過來的琉璃。琉璃腳上的傷還沒好,摔落時丢了鞋,一雙嫩足裹着全是血,他卻渾然不知,一個勁地跑。

赤虎想說:你不是最怕痛麽,這會兒怎麽跑這麽快,就說你平日最愛裝。他想喊他慢點,一張嘴,就咳出一口血沫子。

琉璃奔過去,也不敢碰他。這會兒身陷絕境他倒是不哭了,眼珠子紅,一直紅到了眼角,眼淚在眼眶裏面滾,就是不掉下來。他對赤虎說:“你別說話,也別動,我很好,我去看看師父。”赤虎對他眨了眨眼睛。

段佩容側躺在地上,呼吸清淺,這麽大的沖擊力都沒有醒來,琉璃的心直往下墜,落不到底。琉璃探了探他的鼻息,只覺得進氣呼氣都無力,頸動脈微弱地跳着,好像随時都會停止一般虛弱。

琉璃好想哭,他不停給自己打氣:我是爺們,哪能掉眼淚,只剩我好胳膊好腿了,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深呼吸,對赤虎說:“你一定要挺住,我去找人救你們。”他不敢停留,生命在随着時間消逝,他耽誤不得。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只知道白月說找一個叫非影的人。他不知道那個人在哪裏,長什麽樣,也不知道現在他們在何處,方圓百裏是否有人煙。他什麽都不知道,腦袋漿糊一樣,像做夢,一個噩夢,他希望醒來時就睡在煉爐宮的房間裏,每天照舊伺候師父,法術什麽的想學就學點,反正有人疼他保護他。

可是,他心裏明白,這不是夢。他機械的奔跑,用足了最大的靈力不停地喊:“非影……非影……你在哪裏……”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腳心已經被石頭劃破的沒有一塊好肉,卻不能讓他減緩他的速度,他就這樣茫然的喊着,覺得聲帶都喊破了,聲音嘶啞難聽,還是一個勁的喊着。

靈力将聲音推向遠方,慢慢消散,接着又是泣血的呼喊,最終消散在漆黑的夜中。突然腳一下個踉跄,琉璃飛撲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俊俏的臉蛋上滿是泥污,他終于忍不住哭嚎起來,傷傷心心的嚎叫。

“咻”一只羽箭從天而降,貼着琉璃的頭皮,整支沒入泥土中。琉璃被吓傻了,擡起頭也忘了哭,看着一群人從四周的黑暗中緩緩走出,他呆呆望着四周一圈人,個個腦袋上頂着兩只狐貍耳朵,手拿弓箭,拉滿了弓指向自己。

不是琉璃膽小,他才剛滿一百歲,妖獸界還是個水嫩嫩的娃,又常年呆在蓬萊島,活的井底之蛙一般,沒見過這等陣仗,這會真有點被吓傻了,趕忙豎起兔子耳朵,喊道:“我也是妖獸……”突然就覺得自己傻帽了,這些是狐貍呀,他們和赤虎不一樣,是沒有修過道的狐貍呀,他們是吃肉的。琉璃頓時吓得一身冷汗,趕忙收起耳朵,谄笑道:“開玩笑的……”

為首一個青年走過來,用腳把琉璃的臉擡起來,然後笑道:“白嫩嫩的小兔子,兄弟們,擡回去烤了吃。”

琉璃吓得渾身一哆嗦,豁出去喊道:“我認識一只超級厲害的九尾狐,你們誰敢吃我,他定饒不了你們。”

他一嗓子,果然四周的人都不動了。人群分開,走出來一個高個黑皮膚的男子,一雙吊角狐貍眼看着特滲人,他緩步上前,四周人就垂下頭,恭敬喊一聲:“三爺。”

那個三爺緩緩道:“就是你一直用靈氣在喊非影?”

琉璃冒汗,不知道這人是非影朋友還是仇人,只聽那人怒道:“我大哥的名號也是你這小屁孩能亂叫的?”

大哥!!琉璃自動屏蔽這人的其他話語,只聽得見大哥兩字,立即喜上眉梢,從懷裏掏出一塊牌子喊道:“自己人……”

光線太暗,三爺只看見他手裏撰了一個牌子,他慢慢走近,其他人也跟着走近去看,等看清,只聽見一聲接一聲的倒抽氣。

時間倒回去,再說白月和流雲,此刻各自陷入一灘死穴。

白月雙掌蓄力,一排火球往空中飛去,雲團上藏着的人全部從天而降。六個人,中間那人一身紅衣,少了左胳膊,右手捏着一把又細又長的尖刀。白月感應了一下他的靈氣,不免一震,這人戰鬥力極強。單打獨鬥,他并不把這人放在眼裏,可是……他掃視紅衣人身後那五個手下,也不是等閑之輩……白月覺得打不贏就跑是聰明人的做法,并不丢人。

先發制人,這是白月一貫的作風。他雙掌合十,合上雙眼,這裏是狐族的領地,他是狐族的王,這裏的生靈還有鬼魂都由他統領。九尾狐又叫靈狐,能召喚亡靈,讓那些怨念臣服在膝下。

仙界之人、妖獸和人類不同。人類有三魂七魄,死了變作冤魂,怨念極深,殺傷力極大。仙界和妖界都是元神固體,一魂一魄,死後元神消散,一魂一魄化為花草河流,吸食天界靈氣,也許可以重修元神,再次投生,也許就是化為天地一角,靜靜的在歲月中生長直到枯萎。

可是,九尾狐卻能喚起那沉睡在山林間死寂的亡靈,暴增自己的力量,達到以一敵百的效果。

霎時間,天空黯淡下來,原本晴空萬裏,這會變變作飛沙走石。風呼嘯着,夾雜着無數的慘叫、哀嚎,陰氣撲面,讓人忍不住寒戰連連。

白月金色的眼球逐漸變成棕紅色,眼皮和眼角泛起了紅色的圖騰,好像抹了一層女人的胭脂,又像用赤紅的水彩在臉頰上精細的描畫了一副詭異且神秘的咒符,圖騰分布在眼角和額頭,一直飛入銀白的鬓角。他的身邊無數的亡靈在流動,而他更像是個邪魅的孤魂,下一秒就能勾走所有人的心魄。

風柳皺起了眉頭,他認出了白月,他以前經常在天界的盛大宴會上見到他,那時的他是狐族的王,不愛說話,坐在席位的上首,卻像寒冬的夜一樣冷漠。他不是失蹤六百年了麽,怎麽會和那些逃犯在一起?

有趣,當真是有趣。

風柳勾了勾嘴角:“白月大人,你還記得我麽?”

白月一身肅殺,眉頭輕佻,眼神很是不屑,抿着嘴角看他,雖沒有說話,表情卻回答了他:你是哪根蔥?

風柳尴尬的咳嗽一聲,道:“以前論劍時,我和你對決過。”飛禽和走獸互不順眼已經是千年,為證明自己的強大,便每隔百年搞個什麽以武會友的大賽,說得好聽叫論劍,說得難聽叫互砍。風柳便是論劍的時候與白月同臺過,他們年歲相當,都是修的火,當時打的不分上下,最後白月險勝。

風柳一直很欣賞他,後來知道那人失蹤,還小小的惋惜了一下。時隔六百年,竟然還能再見,這讓風柳為之一振,捏緊了手中的尖刀,對屬下吩咐道:“你們去追那斷腿的,這人交給我。”

五個手下領命,喚了自己的坐騎正要離開,白月的氣流已經推了出去,無數的亡靈頓時嘶喊着撲過來。白月冷冷道:“誰也別想走,你們的對手是我。”說着,足下一點,身子飛了出去,十指成爪,左右揮出金色的氣刀。

風柳的手下被亡靈糾纏,揮刀砍殺,風柳則迎面而上,嘴角含笑躲過密集的氣刀。

空中一白一紅兩個身影糾結在一起,風柳的刀在空中翻着劍花,讓人眼花缭亂。白月雙手為刃,揮出的氣刀仿佛有着生命,不僅化解了風柳的每一個殺招,還繞過劍身襲向風柳。

風柳身體在空中翻轉閃躲,他失去左臂,每次旋轉閃避的時候身子都會不自覺的右偏。白月也不給他喘息還擊的機會,飛出去的氣刀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風柳一個避閃不急,一個氣刀正中胸膛,将他撞飛出去幾十米。他猶如一只紅色的飛鳥在空中飛翔,劍尖向地面輕挑,身體借着緩沖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地時後退了好幾步,用劍抵住地面才站穩。

單打獨鬥,以前的風柳便不是對手,失去一臂便更難取勝。風柳咬緊了牙,之前的争強好勝片片瓦解,他的心髒糾在一起,他必須正視,少了一只胳膊的他,不再是當年威風八面的第一戰士,他是一只再也不能飛翔的鳳凰。

他呼喚坐騎,一個後空翻躍到大鵬的背上,冷笑着看着白月,道:“你果然是一個值得一戰的強者,念在你我曾一同論過劍,我惜你是個将才,勸你不要攪合這趟渾水。”其他将士也跟着躍上坐騎,一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白月收了氣,四處飛散的亡靈漸漸沉寂下來,四周又恢複成青山綠水的風景。白月喘了兩口氣,額際布滿了汗珠,他剛才動用了招魂術,對他的靈力和體力都是不小的耗損。以一敵六,皆是高手,不拿點看家本領怕是唬不住對方。短短一柱香的時間,他已經有些吃不消,他想,若是三十招之內拿不下紅衣人,他就要趁着有剩餘的體力跑路了。

待氣息平順下來,正準備趕路,只覺得遠處黑壓壓什麽東西撲了過來,他擡頭,只見一只巨大白龍在空中連滾帶爬,看見他,銅鈴般的龍眼立即彎成半月,邊躲避後面的追殺邊喊:“兄弟,救我。”

白月看都懶得看他,誰是你兄弟,他心裏冷哼,目光卻盯着身後追來的黑瞳一行。

黑瞳一把扯過金剛網,合着幾人之力用力甩了出去,流雲一嗓子賽過一嗓子的慘叫:“白月,你不能見死不救的,我們好歹也是患難之交。”

“低頭”,白月喊出這句話的時候,雙掌已經推出去了一個巨型火球,火球擦着流雲的面頰撲向金剛網,砰地一聲巨響,火花四濺,金剛網被巨大的氣浪打偏了空中的軌跡,反倒是朝着黑瞳等人的方向蓋了過去,哐當一聲,蓋了一個嚴嚴實實。

黑瞳一行人開始慘叫:“快用法術收網,哎喲喂……”

流雲翻滾着落地,胡須燒掉了半根,半邊臉都被熱浪灼的黢黑。“大爺的,你瞎呀,差點正中我的面門你不知道呀。”

白月皺眉哼道:“不知好歹。”幻出一朵祥雲趕緊的跑路。

流雲變成人形,費力躍了上去,道:“爺沒勁了,帶爺走段路程。”

白月轉身,擡起腳就準備踹。

流雲趕忙改口:“好兄弟,白月兄,小弟我累趴下來,帶我一截可好。”

“求我。”白月眯着眼看他,依舊是金雞獨立,一條長腿做着準備工作,随時都會踢出去。

流雲氣的嘔血,另外半張沒有灼黑的面容也好看不到哪去,憋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求……求……你……”

勉強過關。白月放下腿,一個響指,帶着累趴在雲上的流雲跑路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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