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正确選擇
“什麽,你不會?”蘇瑤有點暈眩。
手匆忙地在空中寫了幾個字,有不少生僻字,讓蘇瑤不得不請陳姑娘幫個忙。
這熱鬧挺有看頭啊,陳孜看了一眼,翻譯道:“它說它只會寫這些,具體怎麽練習怎麽控制,是腦子的事情。”
蘇瑤一時間居然覺得這邏輯很有道理,然後又問道:“可以,你是手,應該用過控制的法決之類的吧?”
手連連搖擺,又匆忙地寫了幾個字。
陳孜笑出聲來:“它說它不會,這功法是萬法之歸源,絕世之玄奧,學會它,能明天地之理,統萬世神朝,可證大道、達彼岸、不死不滅、與天地同壽的鴻蒙級功法,學會了眼睛自行運轉控制,不需要手。”
蘇瑤無奈了:“行吧,我懂了,不能指望你,話說回來,這種自誇之語……反正我親爹是肯定不會寫的。”
陳孜也是樂不可支:“真是太有趣了,真這麽厲害,手前輩你是怎麽把自己弄得只剩下一只手的?”
蘇瑤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手一下就急了,還在寫着什麽字。
陳孜微笑着念道:“它說絕無虛假,它當年鎮壓萬古,有着古往今來第一才情,贏得無數美人崇拜相交……噗、咳咳,抱歉,我沒忍住,您繼續寫,繼續寫……”
手越寫越氣,最後幹脆不寫了,氣得不停的撓牆,沒幾下就把牆給掏穿了。
“行了,別丢人、丢手了,這是人家的房子。”蘇瑤上去拿住手,安慰道,“我又沒有怪你,好啦好啦,我相信這是天上天下古往今來第一法門了成不,不要急嘛,不會就不會,大不了我沒弄好之前閉着眼睛行不?”
手委屈了,生氣了,它失去力氣生無可戀地倒在他懷裏,一抽一抽,大受打擊。
陳孜笑得樂不可支,但還是幫了個小忙:“你也不用急,我倒是知道有一種法術,可以遮蔽這種探查之法,回頭我寫給你。”
蘇瑤有些不好意思:“那就只能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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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最需要識字學法,以後有機會可以回報的恩情,但現在嘛,自然是能學多少學多少,不是客氣的時候。
“小事罷了,我們繼續吧,先檢查一下昨天的作業,把昨天學的字,全默寫出來。”陳孜拿出紙筆,放到案幾上,“我檢查了,再教你新字。”
蘇瑤接過筆,把懷裏的斷手放到一邊,提筆凝神,安靜地默寫起來。
他的筆法神秀,顯示出了多年的功底,學得也非常紮實,按陳孜教學的順序,從頭到尾,沒有一點磕絆地将數百字一筆不落地寫出來。
陳孜拿起紙張,仔細看了看,滿意的點頭:“不錯,全對,如果真的是第一次學,倒是有不錯的天資呢。”
但也只是不錯了,畢竟他們修仙資質要求一個比一個高,過目不忘并不是什麽太難得的天賦。
“也有你的功勞,回頭等我成為書畫大家,一定免費給你寫。”蘇瑤對自己還是比較滿意的。
陳孜輕哼了一聲:“那我等着。”
然後繼續教他文字,看他學的快,幹脆就加快速度,填鴨一樣,比昨天多一倍的知識量奉上。
……
學了快一天之後,蘇瑤有些疲憊地走出陳姑娘的房間,而斷手似乎有些尴尬,想挽回一下形像,早早給蘇瑤把鍋放上屋外的土竈,再在陶鍋裏放米,洗米,一幅良家好手的模樣。
蘇瑤開始還讓他別忙了,但随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讓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前輩……”他的聲音甚是凝重,讓手不得不駐手,認真聆聽。
“這麽好多天了,您,洗過手了嗎?”
手僵住了,随後生氣,拉着他又回到了陳孜的面前,在空中寫寫劃劃,又對着陳孜指指點點。
陳孜本着看熱鬧的心态繼續當翻譯:“本手修有玄功,百毒辟易,諸塵遠離,為何要洗,再說了,修仙之人,三五十年不洗都是等閑,不信你問——”
萬萬想不到這笑話居然看到自己身上,看着那手指向自己的手指,陳孜猛然打住,冷笑道:“可別拖人下水,我有随身靈泉,每日浸泡以省吾身,莫要污人清白!”
手氣得要打人,被蘇瑤眼急手快地按住,後者對着陳孜說了幾聲抱歉打擾,便拖着手匆忙離開。
本來是想在水缸裏洗的,但是裏邊只剩下一口水了,再想想手這幾天又是掏蛇珠又是挖熊膽,還是去泉眼吧,順便打桶水——他垂下眼簾,悄悄走向村後的泉眼,一路躲着村人,終是成功潛行,先打了水,再把手放小溪中,一根一根的細細的洗了洗。
被蘇瑤一按,手不但不掙紮,反而覺得可以天天洗,難得看阿瑤這麽認真的靠近它。
很滿意,真香。
很快洗幹淨了,正在這時,旁邊有人腳步聲響起,蘇瑤想到自己的眼睛,輕輕抿了下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到旁邊的大樹後,三人合抱的千年古木将和周圍的灌木将他遮掩的嚴實。
身後傳來的打水的聲音,還有明嫂疲憊的嗓音:“當家的,這次礦石不夠,下月的糧食就沒有着落,你們又傷了元氣,這可如何是好。”
“我已無大礙,”接着傳來的是明村長有些沙啞的聲音,“明日,我去山裏尋幾只彩蠶,也能換些糧食,至少,把這一關過了。”
“你能不能別去!”明嫂忍不住道,“我看那陳仙子出手大方,又對阿瑤另眼相看,能否讓阿瑤去說說,幫我們渡過難關?”
“那陳仙子眼裏根本就沒有我們,何必自讨沒趣。”村長無奈道,“我們不過是仙城的礦奴,那陳仙子來歷不凡,還是先觀望則個,阿瑤是個好孩子,他知道輕重。”
“唉,也是。”明嫂的聲音漸漸遠去。
蘇瑤緩緩從樹後探出頭,看着村長夫婦的背影,微微皺起眉頭。
明嫂的頭上,白氣之中有一縷青色的氣,而村長的頭上,卻是一道灰黑色的氣。
蘇瑤困惑地低下頭,問手:“不同顏色的氣代表什麽?”
手沉默了數息,緩緩指了指他的眼睛。
蘇瑤搖頭嘆息:“好吧,我想多了,作為一只手,你哪能分辨什麽顏色。”
手猛點頭,還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行吧,回去了。”
一人一手又悄悄潛行,準備回到老巢。
就在這時,一個軟萌的聲音響起:“阿瑤哥哥,你在幹什麽啊。”
蘇瑤一擡頭,只見阿蘿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過來,有些期盼地看着他:“阿瑤哥哥,你上次給我們做的藤球,被老鼠咬壞了,能再給我們做一個嗎?”
蘇瑤對這個開局照顧過她的小姑娘很有好感,自然滿口答應。
他扯了幾根柳條,坐在溪邊,眯着眼睛,飛快地編了起來。
有段時間藝術界興起各種藝術混搭,他挺迷這種,所以會一點編織,編球的同時,他還能分心看一眼一直注視他的小姑娘,阿蘿頭上,是一股青氣,這代表什麽呢?
手前輩的功法要是有個說明書就好了。
阿蘿的目光和注意力完全落在他手上的藤球上,倒也沒注意蘇瑤的打量。
蘇瑤也總算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功法能看到什麽。
白氣并不是懸浮的,而是飄在人眉心處的一縷,而阿蘿的眉心之處,仿佛水波一樣的花紋,與那青氣相接,有如源頭一般。
蘇瑤不着痕跡的伸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麽,看呆了?”
手指在将到碰觸到那點青氣時,有一點無形的,仿佛磁鐵斥力一樣的感覺,阻止他靠近——他有一種感覺,如果強行突破這些斥力,會傷到阿蘿。
阿蘿咧嘴一笑:“阿瑤快點拉,大家都等着玩呢。”
蘇瑤收回手,笑了笑,他飛快地将小球編完,滿意地抛了抛:“想要啊,叫哥哥。”
“阿瑤哥哥!”阿蘿眼睛裏全是小星星,大喊了一聲。
蘇瑤将小球遞給她,滿意地彈了一下她頭頂的小發包。
“哥哥最好了。”阿蘿滿意地給他一個擁抱,蹦蹦跳跳地轉身離開。
咦。
在阿蘿滿意的一瞬間,蘇瑤眼尖地看到阿蘿頭上的青氣更加清晰了——雖然大小未變,但是卻好像分了岔,并不是簡單的一股。
蘇瑤想再摸一把,但看阿蘿已經飛快地跑遠了,笑了笑,算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時。
他有些失望地揉了揉斷手:“要是你也會冒煙就好了。”
斷手思考了一下,在他手上寫了幾個字:我沒有頭。
正好,不用翻譯,他都認識。
哼了一聲,蘇瑤拉着它的手走了。
回到家後,手又開始吭哧吭哧的畫起星圖。
蘇瑤瞥了一眼昨天星圖的位置,卻發現那裏已經空無一物,就像是被完全抹去了一般。
“你這是要每天更新麽?”蘇瑤捏了捏手。
手聽不懂,還在很認真地畫圖。
蘇瑤凝視着那張星的星圖,和上一張一樣,看了一會,便覺得困倦了,于是吃了飯,早早的上床休息。
這次,他又做夢了,夢見自己回到了地球。
夢見他和損友一起出門拍攝野生動物,損友對野生大貓各種靠攏,恨不得讓老虎擺個出硬照的姿勢,然後兩人被老虎追了好久。
不應該啊,人怎麽可能跑的過老虎?
然後回去時,看到父親正一個人坐在客廳,仿佛在看着誰的照片。
嗯,老爸四十多的人了,卻比自己還優雅貌美有氣質啊,真是優秀的遺傳……
他走了過去,發現老爸正拿着自己的照片,輕聲問:“阿瑤,你在那邊,過的好嗎?”
哪邊啊,老爸我在你身邊呢!
蘇瑤忍不住大聲說出來。
老爸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看向他的方向——
……
蘇瑤猛然坐起,左顧右盼。
看到的依然是低矮的房梁,潮濕的泥土牆壁,還有萎靡的斷手。
他還是在這個沒水沒電沒WIFI的世界裏。
蘇瑤心裏堵的慌,無奈之中,又有那麽一些委屈。
他想回家,不想修仙。
“你怎麽了?”
他輕戳了一下身邊的斷手,對方一抽一抽的,好像被掏空的樣子。
斷手癱在床上,像死手一樣對蘇瑤的詢問毫無反應。
蘇瑤給它按着手指:“這是昨晚去做什麽壞事了麽,怎麽弄的這麽虛弱,老實交代。”
斷手沒有反應。
“那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我先去陳姑娘那邊學習了。”蘇瑤一邊說,一邊披起外套,準備出去。
手驚坐而起,顫抖着扯着蘇瑤的外衣,拼死爬進他衣襟。
“噫,你怎麽就對陳姑娘那麽有意見呢,我覺得她人挺好的。”蘇瑤安撫道。
斷手無力分辯,只是死不松手。
蘇瑤就随他了。
又去院中淘米和做飯,他看柴火好像不多了,回頭還要上山去補一點才是。
就在他為一日兩餐忙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阿瑤哥哥!”
“阿蘿啊,怎麽那麽早就過來了。”蘇瑤起身,看着小姑娘,“現在不能編球哦,哥哥有事要忙。”
“沒有沒有!”小姑娘用力搖頭,“我們挖了一些甜草根,給你解解饞。”
說着,她仰起小臉,捧出一把沾着新鮮泥土的細草根。
蘇瑤笑着接過:“那我們洗幹淨一起吃吧。”
“好啊。”小姑娘坐在一邊,露出有些黃的牙齒。
蘇瑤很快洗好了草根,放在小陶碗裏,兩人一起拈着吃,這是村裏小孩喜歡的零嘴,有一絲甜味,又可以清潔牙齒,蘇瑤只随便嚼了兩根,倒是阿蘿,把剩下的全嚼光了。
“阿瑤哥哥,我去玩了。”嚼完草根的小姑娘覺得自己把事情幹的很好。
“等下,你頭上有點泥巴。”蘇瑤輕輕伸手,在她額頭上撫過,“好了。”
小姑娘一溜煙跑掉了。
蘇瑤卻是低下頭,看着自己修長的指尖,神色凝重。
剛剛那一瞬間,那摸到那縷青氣,沒有先前的斥力,很輕松地沾到了,那觸感,像摸到一根極為柔軟的羽毛。
然後……
他撚起院中的一枚小土塊,向着院角的小野花,輕輕一砸。
咻!
小土塊精準地打中了那朵五瓣小花,花瓣瞬間散落。
這是村中小孩子喜歡的小游戲,其中,阿蘿是砸的最準的,而他這輩子從來沒玩過這種游戲——在地球時他也是個套圈黑洞,哪怕套一米之內的東西,也沒有中過。
但是剛剛,他只輕輕摸了阿蘿的氣,就已經能百發百中了?
他又丢了一枚土塊,正中一只采蜜的小蜜蜂。
再丢!
再中!
到最後,院裏的小土塊已經被他丢光了,他也終于确定,自己卻實學會了百丢百中這個技能。
這功法,也有點太過逆天了吧?
只是碰一下啊!
他忍不住擡頭,看向隔壁,那裏,還在如蘑菇雲一般冒着滾滾紫氣,其中甚至還夾雜着金色的電光,相比之下,阿蘿的青氣,簡直就像沒有一樣。
如果,如果能向這位學習一下,該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他想象着陳姑娘微笑的樣子,突然覺得她簡直太美了,天上地下,無人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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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