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泡湯了
做為東皇最大的魔巢,黑霧谷受到的觀注度是非常高的。
陸裴是黑霧谷一位平平無奇的魔修。
他入魔道已經快六百年了,卻依然記得入魔那一日,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天氣,院裏的薔薇開得正豔,可愛的女兒穿着鑲嵌了小珍珠的繡花鞋,撞撞跌跌地向他沖過來。
那一天,他美麗優雅的妻子在院裏的楹花樹下,為他倒了一杯靈茶,洗淨風塵,在她溫柔的笑意裏,他就擡手,一劍刺了下去。
他是愛她們的,但他入魔,妻兒老小,都會被牽連,倒不如先送她上路,免了未來坎坷,也讓自己了無牽挂。
随後,他将治下的一座小城獻祭,城中的六十餘萬百姓沖天怨念和魂魄血肉,被他凝聚成了一展萬魔幡,以此本命魔器,他終于在壽限之前,沖破了金丹境界,晉升元嬰大能,那種感覺,他再也難忘記。
這就是魔道,加諸萬靈于一身,逆天道而行,逃出樊籬,得大自在。
“……說吧,要多少錢?”黑霧谷外,一個傀儡木人那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陸裴的回憶。
魔修于是陪笑道:“這麽重要的東西,凝魄丹三顆,總要有吧?”
傀儡木人不悅道:“你怎麽不去搶,最多一顆。”
陸裴點頭道:“亦可、亦可。”
傀儡木人于是吐出一張憑證:“自去老地方領吧。”
陸裴小心地收下憑證,運用隐匿之術,化為輕煙離開。
魔巢裏的修士毫無道德品行可言,弱肉強食,他在這裏過的并不好,加上魔修們不事生産,一些緊要物資,還是得悄悄出去或買或搶,而那些大勢力的修士們,會在這放些耳目,收些消息,算是他們這些中階魔修少有的補益。
而下次攻打不倦城,他們這些修士,也不知能回來幾個。
午夜夢回,想起當年的家人,他也悄悄自問,可否後悔,但後悔了,豈不是更對不起那些死在自己修行路上的親朋故舊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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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倦城中,一只灰鴿子收到了消息,內容是有魔修要前來攻打您所在的城池,問他要不要在路上解決?
灰鴿子踢了踢挂在牆的斷手,這只斷手最近都在自閉中,看得鴿子火大。
“活來了,幹不幹?”鴿子甩着手上的一張紙。
手立刻精神抖擻,最近它的崽忙于補縫、端水、騙大草小草,已經冷落它很久了,盡管它很努力地找存在感,但崽好像都不需要它了。
手因此超難過的。
如今,終于有它大顯手手的時候了!
鴿子看它那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中洲祖脈那邊的魔修來了三個,都是人仙階位的,他們想要陳孜那小子的道體和仙骨,剩下的是東荒本地的一些雜魚,在約十天後到,我們是悄悄搞定呢,還是露一手?”
手立刻在牆上書寫了一番。
它堅決不要悄悄搞定,也不許鴿子出手,它要給崽展示自己的能力,讓崽崽知道,它才是最重要的,是他的底氣,是他的後臺,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好父親!
“還絕無僅有呢,”鴿子嗤之以鼻,“你要有那麽一點點的負責,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地步。”
手寫字的指頭一僵,随後惱羞成怒地去掐鴿子。
“別掐了別掐了,又掐不死,”鴿子推開手,“都要死的人了,還那麽折騰,我會把城裏看好,到時,就看你的表演了。”
手信心滿滿地拍了拍鴿子,表示感謝。
鴿子看它這無腦歡喜的樣子,露出了憐憫之色,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樣的手,是好還是不好,算了,關我什麽事呢,我只是一只可憐無辜的鴿子。
……
陳孜這幾日因為有了決定,所以心理便沒了負擔,在蘇瑤面前,便有些情不自禁地擺譜。
只是,他沒反應過的來的是,同樣的态度,和蘇瑤關系好的“陳姑娘”做起來,就是“通情達理之餘,又有幾分可愛的小脾氣”,而“陳兄弟”做起來,就顯得雞毛又事多,完全是反效果。
而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陳兄弟的家財早已上交,如今已是窮人,再沒有陳姑娘那麽出手大方了。
“這、觀星用不着重新修築高臺吧?”蘇瑤有些謹慎地勸阻道,“您的想法是好的,但在那萬仞山上用星辰砂修一座臺,怕不是債臺啊,而且除了好看,并沒有多餘作用啊……”
“怎麽沒有作用!星辰砂能聚斂星光,讓人置身其中時,如臨星宇,必能提升城市品質,讓人們更有認同感,這不是你當年說的麽?”陳孜直接了當地抵了回去。
蘇瑤沒想到這種回旋镖居然還能打到自己,一時語塞,他當時那樣說,是因為陳姑娘說可以啊,可現在一年多來,不倦城一擴再擴,陳姑娘留下的資源已經不那麽濃厚了,他當然也就不太大方的起來了。
于是只能勸道:“這,也不是不行,但是工期太趕了,會影響城裏修士的工作。”
“不會,多發兩張入城的夜居券就好了。”
“這樣不好,會通貨膨脹的。”
“什麽是通貨膨脹?”
“……”蘇瑤只能無奈道,“罷了,別找那些人了,我幫你修吧。”
“可。”陳孜滿意了,他覺得這樣可以先預熱,讓阿瑤感覺到他和姑娘的相同之處,一起修築愛情的見證,然後在萬千星光之下,解除誤會,讓事情圓滿,真是再好不過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在萬仞山上修起樓臺,陳孜設計的圖是下方巨大的法陣,在運行時如同星光流轉,而高臺是漂浮在圓形法陣上方,漂的越高,法陣的半徑就越大,下方的陣法還可以在操縱中,流轉成各種不同的形态,高臺上則可以有無數花草垂落,形成一個巨大的燈罩,在裏邊可以放上一件寶物,做為定情之物……
蘇瑤帶着手一起去工作了,遭到陳孜的拒絕,手氣得差點和他打起來。
還是蘇瑤苦心勸說,稱沒有手幫忙,這麽大陣法弄不了那麽快的,理解一下雲雲,這才讓手繼續工作,沒有被掃地出圈。
經過好幾日的辛苦後,這座高臺終于築成,不得不說,就賣相來說,是非常好看的,讓蘇瑤甚至有一種玩文明游戲垂奇觀中的錯覺。
只是這些日子的辛苦工作,降低了他對所謂九星連珠天像的期待,心裏想着,要是和陳姑娘一起來看就好了。
不倦城中,很多人也期待着這一次的天像盛景,不只是因為好看,也因為這是傳說中的陰陽交會,生機勃發的星像,據說可以引動天地間的願力,讓人心想事成——蘇瑤覺得這其實是就是另外一種“對着流星許願”的日子。
……
陳孜對此更是做好準備,對着鏡子反複調整一個時辰的着裝,還把大草從房頂上拉了下來:“把你哥結的果子給我。”
喬縷驚呆了:“什麽果子,你別憑空污我清白……”
“長生果,快點,我知道是你拿的,”陳孜不耐地道,“反正你也不敢吃,不如給我。”
“不行,哥哥會打死我的。”大草奮力掙紮,伸手向外一指,“你不如去找那龍血草,它的龍血果味道也很不錯的。”
草兒正在曬太陽,聞言一呆,吓得立刻縮進土裏。
陳孜嫌棄道:“它雖然被阿瑤的靈氣補過根基,但頂了天也是果中有一絲龍血,你哥不一樣,它可是被那位界主賜予過本源的,你不給我,我就告訴它當年是你送錯了信,讓于野知道真相,害他的愛情變成了悲劇!”
“您拿去!”大草立刻低頭,捧出一個藤盒。
陳孜滿意地打開,見其中有兩個蟠桃般的晶瑩果兒,異香瞬間布滿整個房間。
喬縷看他走了,這才松了口氣,安慰自己當年是老大為自己頂了罪,差點被哥哥打殘,這次給他就當是補償費了。
然後他又忍不住嘆息,這些個家夥,平日裏都是萬般靠譜,可一遇到愛情,就和老房子着火一樣,把大家都搞得雞飛狗跳,難怪要叫情劫了。
……
陳孜回到新築的觀星臺上,哼着歌拿着水,開始認真布置,既然是觀星,酒水自然要有,食物不宜太多,還有這晚風,也要清新宜人……
等到蘇瑤依約前來時,不得不驚嘆于站在這座高臺上的浩渺無垠,而山下的萬家燈火,陣中倒轉的星河,都是他前所未見的美麗之景。
而天空之上,九星将連未連,光芒如月,像是一條綴在夜空的珍珠,卻又遠不是珠玉可比的皎潔清高。
“傳說,這無數年前,九星并不相連,是豫尊只手摘星,素手成河,連上九星,讓世間凡人,可以許願成真的,但還有一個傳說,他連上這些星辰,是為了博戀人會心一笑。”陳孜起了話頭,準備從這個話題引出愛情,然後再把話說開。
但蘇瑤并沒有為這個愛情感動:“為了愛戀,便影響衆生,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記得老爸小時候就告訴過他,愛情是雙方私人的事情,大張旗鼓弄些嘩衆取寵的東西,只是證明當事人的腦子不好罷了。
陳孜面不改色道:“是的呢,我也覺得這樣不好,但我們這些凡人,看個好看,便也足矣,不是麽?”
一邊說,他斟酒兩杯,舉杯邀人。
蘇瑤笑道:“說得也是。”
便舉杯,同飲。
陳孜覺得氣氛很不錯了,便提了話題:“我和妹妹,親如一體,先前你救了她,就是救了我,敬你。”
又一杯飲下。
他又打了腹稿,準備一次交代時,天上突然黑雲湧動,妖風席卷,周圍法陣自動運轉,警鐘大作,震耳欲聾。
蘇瑤驟然起身:“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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