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神經病(四)

烏羊的話音落地, 酒吧裏一點聲音都再聽不見。

所有人微妙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烏停雲的身上,而烏停雲的臉也慢慢漲紅了起來。

他死死盯着烏羊,整個人僵成了一塊石頭。

很快, 餘啓陽反應了過來,沉着臉道:“烏羊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過分?”烏羊覺得可笑, “最開始想找我玩的不是他?怎麽,臨到頭玩不起了?”

烏羊這句話說完,小芳芳立刻用手扇起了風, 嫌棄地說道:“哎呦, 真沒勁呀, 一開始那麽氣勢洶洶的,我還以為這群人有多好玩呢。”

“就是啊, 這群人怎麽回事,玩個游戲催一下動一步, 還能不能行了?”

“哎,沒勁沒勁!”

烏停雲的那些朋友也被小基佬們的嫌棄抱怨給搞得臉漲紅了起來。

有人忍不住推了推烏停雲,小聲道:“随便找個人玩掉這一輪算了呗?”

烏停雲猛地轉頭看向他, 那種近乎有些扭曲的目光把對方給吓了跳。

對方回過神後也不爽了起來:“這麽看我幹什麽?!最開始非要來這家gay吧找你弟玩的不是你啊?我們可是在陪你玩诶!”

對方冷淡下來的聲音驚醒了烏停雲, 他咬唇低下了頭。

其他朋友也不耐煩了起來。

“還玩不玩了?”

“剛才老楊抽到牌, 不都豁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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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

“真玩不起就走人,別耗下去了, 丢不丢臉啊!”

在這成片的抱怨聲中,烏停雲聽到了一聲譏笑。

他顫了顫, 倏地擡眸,對上了烏羊嘲弄的眼神。

那眼神裏清清楚楚傳遞着一句話——你整天前擁後簇, 交的也不過就是這麽幫朋友啊?

——瞬間, 烏停雲聽到了自己理智斷裂的聲音, 他的面容幾乎猙獰!

從小到大,他最恨的就是烏羊這種嘲諷的态度!

好像不論他做什麽都是在嘩衆取寵,好像不論他做什麽都是小醜!

烏停雲狠狠握緊了雙拳,咬緊了牙,他猛地站起身,尖聲道:“玩,我玩,行了吧?!”

他才不會在這個時候落荒而逃,他更不要讓烏羊繼續看他的笑話!

風水輪流轉,他不信這個游戲玩下去,就玩不到烏羊他自己身上!

烏停雲怒到胸口不斷起伏,他左右轉頭,青着臉開始搜尋這輪懲罰游戲的合作對象——

然而他的那些朋友竟一個個都慌忙扭開頭去。

用嘴将草莓榨汁到烏停雲嘴裏,這也太惡心了,誰都不想沾上這輪懲罰游戲。

眼見着根本沒有人願意幫他,烏停雲的臉又漲紅起來,他絕望地看向餘啓陽,眼睛裏都漫起了霧氣。

然而烏羊想出來的這個懲罰實在太損了,就算是餘啓陽也有些遲疑,更何況烏羊剛剛已經說了規則——

“喂,說了不能找同一個人吧?”烏羊閑閑地用腳踢了踢桌腳。

烏停雲幾乎是帶着恨意地看向烏羊。

烏羊卻絲毫不懼,甚至還有心情笑:“實在不行,求求我們這邊的基佬們呀,他們裏面肯定有人願意幫你。”

烏停雲一愣,反應過來後,罵人的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小基佬們卻一個個笑了起來。

“就是,你可以來拜托我們哦!”

“我們倒是不介意的呢!”

烏停雲快要被氣瘋了,然而他身旁的人一個個都移開了視線,根本不願意看他,他一個人孤零零杵在那兒,羞恥得汗都快要浸濕後背。

烏停雲實在受不了了,他閉了閉眼,在心裏飛速做了好幾遍心理建設,才艱難地擡起手,指向基佬群中長相最清秀的那個人,帶着哭音道:“就、就他……”

注意到對方涼涼的目光和雙手環胸的姿态,烏停雲不得不忍着極大的屈辱,改口道:“麻、麻煩你幫幫我……”

……

酒吧角落。

自從烏羊和烏停雲他們一大幫人玩起來之後,大直男江書景就一直都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

此時此刻,看到烏停雲跨--坐到一個基佬腿上,被對方按着額頭,被迫仰起頭,滿臉痛苦地接受對方用嘴榨草莓汁……

江書景抓起了腦袋:“卧槽,卧槽,這在幹嘛,現在的年輕人都玩這麽瘋的嗎?!”

他身旁的傅勻明竟低低笑了起來,笑得肩膀微顫,似乎看戲看得相當開心。

江書景見鬼似的扭頭看向他,面部表情更加扭曲了。

別看他和傅勻明玩得挺好,其實這種“玩得好”僅限于特定情況下,在某些時候他根本不會去碰傅勻明。

他深知這個男人腦子不正常,時不時就會發病,而現在顯然就是“那種時候”了。

江書景頓時坐立難安起來,恨不得當場跑路。

說起來,他最近會經常往薄暮跑,也不過是終于發現宋笙這家酒吧氣氛好,大部分時候都很安靜,可以讓他一邊喝酒一邊談事。

如果早知道會遇到這麽刺激的事情,那是打死他他也不會來的啊!

這一瞬間,江書景的屁股上好像長了針一樣,刺得他在沙發上一挪一挪的,他幹笑道:“那個啊,老傅啊,咱們要不……撤了算了?”

傅勻明聽到這話,晃了晃酒杯,頭都不回地笑問:“為什麽?”

江書景:“…………”

救命啊!!!

他深呼吸一口氣,又顫悠悠道:“那不如……”

我先撤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幫年輕人又抽了一輪牌。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江書景忽然間就看到烏羊站起身,一步一步往他們這裏目标明确地走了過來……

三分鐘前。

一顆草莓榨完汁,紅色的汁--水已經滴得烏停雲滿臉都是,還有不少濺在了他白色的衣領上。

周圍都是起哄聲,還有人在拍照,烏停雲的胃裏翻江倒海,心髒狂跳,他覺得自己簡直在接受酷刑!

他狠狠推開對方,屁股淩空後,他腿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配合他完成了懲罰的那個基佬悠悠地嚼着草莓渣,嫌棄地開口說:“烏羊你下次能不能別想這種馊主意,這到底是在懲罰他還是在懲罰我們啊?”

一群人狂笑起來,烏羊嚣張道:“哈?那你們動動腦子啊!”

“拜托,我們是看在你和他有仇要報的份上,特意讓給你想的诶!”

烏停雲抖了抖。

他聽到烏羊嗤笑道:“有仇要報?你們當這是武俠片還是狗血劇?”

“——要不是他非要找上門來犯賤,我才懶得理他。”

這句漫不經心的話語已經算得上是相當chi裸,相當難聽。

烏停雲的那些朋友都被吓了跳,不禁暗暗咋舌,心道烏停雲這個弟弟是真的不好惹,他們今天跟着烏停雲來這一遭,真是來錯了。

餘啓陽卻始終不明白。

他狠狠皺着眉頭,忍不住道:“烏羊,你和烏停雲之間到底——”

烏停雲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砰一聲雙手撐在了桌面上,打斷了餘啓陽未完的話語。

他狠狠盯着烏羊,咬牙切齒道:“我們玩下一輪!”

餘啓陽錯愕道:“你還要玩?”

烏羊眯眼看了看烏停雲,靠回到了椅背上,懶懶一笑:“好啊。”

“那就繼續玩呗。”

這一輪抽牌,烏停雲這邊的人臉色都已經不太好看了。

直到拿上牌了,他們才一個個暗罵自己今晚真是酒喝多腦子傻了,他們為什麽要傻乎乎陪着烏停雲玩下去啊?

剛才就該直接走人,難道還會有人攔着他們?!

他們沉着臉不說話,只有烏停雲一個人,猶如陷入了絕境的賭徒,內心瘋狂期盼着能逆風翻盤一局。

他激動地抓過來兩張牌,緊張地翻牌一看,見兩張牌是不同花色,暗暗松了口氣。

轉瞬他又猛地擡頭,死死盯着對面烏羊手裏的兩張牌。

他的一雙眼睛已經充入了血絲,任誰都能猜出這一刻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一旁,餘啓陽看了看他,眉頭深鎖。

忽然之間,烏停雲跳起來,尖笑道:“是你!烏羊,這一局是你!!”

所有人一驚,齊齊看向不知何時亮了牌的烏羊。

烏羊表情淡淡地坐在那兒。

他的面前,擺着一副同花色的牌。

——這一局,烏羊成為了那個受懲罰的人。

烏停雲這邊的人齊齊松了口氣,放心了。

當然,他們再也不打算參與烏停雲和烏羊之間的糾紛,只齊齊退到了一旁,各懷心思地看戲。

烏停雲激動壞了,他的內心充滿了興奮的快意。

不等其他人說話,他就拍着桌子,近乎瘋狂地喊道:“這一輪我來想懲罰!沒問題吧?!你懲罰我我懲罰你,這很公平吧?!”

他根本不打算給烏羊開口的機會,說完這番話,就立刻喊道:“我懲罰你現場找一個男人,臍橙位,你、你要跟他she吻,脫掉他的衣服she吻!”

烏停雲嫌這樣還不夠償還他剛才的屈辱,眼珠子一轉,伸手指向果盤,報複道:“讓他用嘴把葡萄榨汁進你嘴裏,你必須全部咽下去!!”

餘啓陽愕然地看着他此時這幅猙獰的面孔。

而烏停雲的朋友們臉色也已經變得相當微妙。

其實,他們當中心思敏感的人平時并不是沒有發現烏停雲虛僞的一面。

只是看在烏停雲的後爸有錢,對他又好的份上,他們假裝不知道烏停雲的真面目,和他保持着來往。

烏停雲享受着大手大腳花錢,在他們這幫朋友面前撐場面的虛榮。

他們也享受着白吃白喝,把烏停雲當冤大頭哄的那份方便。

他們更知道烏停雲內心其實很讨厭烏羊這個弟弟。

該說是嫉妒對方的那份張揚,還是烏停雲本性裏就充滿了掠奪的yu望?

每每提起烏羊這個從初中起就沒怎麽回過烏家的弟弟,烏停雲的語氣裏都充滿着一股讓人感到不适的怪異。

也許也就餘啓陽一個人至今都還什麽都察覺不到。

只是沒人想到,烏停雲今天會被烏羊逼到連僞裝都顧不上的份上。

如果把烏停雲現在的這幅模樣給錄下來,回頭烏停雲自己看了錄像,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他們面面相觑,還真有人不嫌事大,偷偷摸摸拿出手機來開始錄像,有人偷笑了起來。

那頭,烏停雲興奮地把懲罰一口氣說完,才意識到烏羊根本沒有絲毫驚慌。

不僅沒有絲毫驚慌,烏羊甚至是一副“想好沒,沒想好我再給你兩分鐘想想”的态度。

烏停雲更加惱怒,他咬咬牙,充滿惡意地道:“怎麽,還要我給你挑人嗎?那讓我朋友幫幫忙怎麽樣?”

烏停雲擡手一指,指向一旁一個胖子。

胖子本來在看戲,被指後臉色大變,罵道:“烏停雲你是不是有病?關老子什麽事!”

烏停雲根本已經沒心情理他,他一心只想羞辱烏羊,根本不願意錯過烏羊臉上任何一絲恥辱的表情。

烏羊卻讓他失望了。

烏羊站起身,閑閑道:“拜托,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好不好?”

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笑了聲,傾身在果盤裏挑了顆葡萄,摘下:“既然要公平,那麽人我也自己挑,沒問題吧?”

“那你挑啊,”烏停雲握緊了雙拳,“只能在酒吧裏頭選人,你趕緊選,好讓我見識見識你們同性戀都是怎麽玩的!哦對了,不準找餘啓陽!”

他幸災樂禍地補了後半句話。

餘啓陽臉色微動。

烏羊卻翻了個白眼:“誰要找他了?”

這幅态度讓烏停雲恨得牙癢。

他覺得烏羊現在就是在嘴硬,裝冷靜。

他可是看過了,整個酒吧除了他們這一幫人之外,就只剩下了一群娘兮兮的基佬!

他這邊不可能會有人願意幫烏羊,唯一一個餘啓陽,他已經堵住了這個缺口,至于其餘那些基佬,一個個都是嘩寵取寵的醜八怪,不管烏羊要找誰,他今天都要錄下來,把這當做烏羊一生的黑點!

他呼吸急促地摸出了手機,卻見烏羊起身後,竟直接轉身要往一旁走去,不由一愣。

也在這時,烏停雲才想起吧臺邊還有兩個在旁觀的美人。

那兩個美人和烏羊關系似乎很親近,如果烏羊找他們幫忙,他們不一定不願意!

烏停雲臉色一變,正想找借口堵住烏羊這條路,卻見烏羊根本不是朝吧臺走去的,而是朝着……酒吧的另一處角落?

那邊還有人?!

烏停雲愕然,拿着手機連忙跟在了烏羊的屁股後頭。

烏停雲的朋友們也緊跟上去看戲。

至于小基佬們,他們了解烏羊,知道這種程度的懲罰根本吓不到烏羊那個小瘋子,比起這,他們更想知道烏羊打算找誰來完成這個游戲。

登時,一大幫人烏壓壓朝着角落處湧來——

角落處光線昏暗。

烏停雲有些近視,今天也沒戴隐形眼鏡,一時半會兒只依稀看到有兩個高大的男人坐在那兒。

他內心狐疑,只見烏羊一步一步悠閑地走過去後,在其中一人面前停下。

随後,他們聽到烏羊對着一個男人懶洋洋道:“喂,大叔,我知道你注意我很久了。”

一旁的江書景直接噴了出來,捂住了胸口拼命咳嗽。

他驚恐地看着烏羊,滿頭大汗地連忙往旁邊挪了挪,似乎根本不想參與到這場瘋了一般的懲罰游戲當中。

一群人站在烏羊的身後,壓根看不見烏羊找上的男人是誰,只能看到烏羊線條窈窕的背影。

烏停雲煩躁得不行,他伸長了脖子張望了兩下,實在忍不住了,往旁邊繞了繞,又靠近了一點——

有人跟着他一起挪動腳步,然而走了沒幾步,烏停雲竟停在原地不動了。

那幾個人推了推烏停雲:“再往前走走啊!”

烏停雲驚愕地定在原地,一雙眼睛直愣愣盯着烏羊面前那個英俊的男人,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好像被雷劈了一樣。

沙發上,傅勻明似笑非笑地看着烏羊,沒說話。

烏羊在心裏哼了聲。

裝腔作勢的大叔。

他睨着傅勻明,屈起一條腿,跪上了沙發。

傅勻明嘴角的笑意加深。

烏羊繼而又屈起另一條腿,跪在了傅勻明的另一邊。

他以火爆的姿勢跨--坐在了傅勻明穿着西裝褲的大腿上,慢吞吞道:“我這好哥哥好像對基佬的世界相當感興趣,今晚總也不能讓他白來,大叔你就幫我一起教教他男人和男人之間要怎麽玩才夠爽,如何?”

烏停雲回過神,驚慌地失聲喊道:“等等烏羊,他是——”

話還沒說完,烏羊将那顆葡萄丢進了自己嘴裏,揪住了傅勻明的衣領,低頭狠狠怼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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