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神經病(六)
烏停雲慘白着一張臉, 神情恍惚地一步一步艱難挪進廁所之後,整個酒吧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聲兒都不敢出。
別說烏停雲那幫朋友,就連小基佬們, 有些都被吓到了。
他們玩得瘋歸玩得瘋,但一般不會動別人的身體。
他們萬萬沒想到,看起來最儒雅的這個男人, 竟然輕描淡寫地就……
如果剛才烏停雲選的不是橘子, 而是啤酒瓶, 那豈不是?!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們咽了咽口水, 總覺得p眼好像都要當場裂開了,冷汗嘩啦啦淌了下來。
江書景更是被吓得早就逃到了宋笙和聞涼那邊去, 這邊簡直是直男地獄,他實在吃不消呆下去了!
沙發上,傅勻明卻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別人的目光, 還在兀自玩着烏羊的手指, 跟小孩似的。
烏羊看了他一會兒, 本來想說些什麽。
可是想了想,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烏停雲鬧到這種程度都是自作自受, 他又有什麽好替他說的?
他轉而伸出手指戳了戳傅勻明的肩膀,問道:“喂, 大叔,你和烏建齊他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傅勻明捉住了烏羊的手指, 笑着說:“兩天前?三天前?”
“……”烏羊無語了, “我是不是真的要送你一箱六個核桃了?你也還沒到這個年紀吧?”
傅勻明又大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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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羊撇撇嘴, 回過頭去。
沉默片刻後,他裝作随意地問:“什麽場合遇到的啊?烏建齊現在談生意還帶上烏停雲了?”
傅勻明的手指輕輕纏繞起了烏羊的發絲。
他忽然湊到烏羊耳邊,笑着問:“對我的事情很感興趣?”
溫熱的氣息拂在了烏羊的脖頸間。
烏羊立刻閉嘴,推了傅勻明一把,站了起來。
站起來後,他撣了撣自己這身小裙子,理了理假發,回頭睨了傅勻明一眼,傅勻明笑得像只老狐貍。
恰在此時,所有人向廁所的方向看了過去。
——烏停雲出來了。
跟着一起出來的還有餘啓陽和小芳芳,兩人一個臉色鐵青,一個表情微妙。
餘啓陽是傅勻明讓進去的。
方才傅勻明說出懲罰內容之後,不等大家回過神,又笑眯眯指着餘啓陽,讓他進去幫着點自己朋友,直接把餘啓陽整得站在原地半天沒憋出一句話來。
說不幫吧,顯得不夠朋友。
說幫吧,那難道真要他幫忙把橘子塞進烏停雲那裏?!
這實在損極了,烏羊都啧啧驚嘆。
而眼看着烏停雲和餘啓陽要進廁所,小芳芳腦子一轉,怕這倆人在廁所裏互相放水,于是舉起手來自告奮勇表示要去“監督”——小芳芳也是個神人,都到這地步了還不怕事大,當場他就贏得了小基佬們敬佩的目光。
此時,三個人在廁所裏磨磨蹭蹭二十分鐘終于出來,烏停雲好像連路都不會走了,每走一步,他那屁--股裏頭塞的一瓣瓣東西好像就要被擠出來。
全場各種各樣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烏停雲受不了那股異物感,更受不了這種屈辱,頭一低,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大家再看他褲子,ku裆那兒顏色似乎深了點。
如果不是被吓尿了,那就是……
一時之間,有人連連吸氣,有人暗呼“媽呀”“靠”“這是橘子榨汁了啊”。
不知道是誰,竟還輕笑了聲。
這聲嘲諷的輕笑成了壓垮烏停雲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僵了僵,漲紅了臉,哭着就跑了起來,直接沖出了酒吧!
餘啓陽愕然愣在了原地,伸出手想攔,卻沒攔住。
烏停雲帶來的那幾個朋友面面相觑。
那個沒忍住笑出來的就是他們當中某個人,烏停雲被氣哭了,他們都有些讪讪,卻也沒什麽羞愧感。
還是那句話,今天可是烏停雲非要帶他們來這裏的。
當然,烏停雲都走了,他們自然不會在這裏再呆下去,一個個吐吐舌--頭就跟着溜出了酒吧大門。
餘啓陽也打算走了,可走之前,他頓了頓,握緊拳頭道:“烏羊,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烏羊狐疑道:“幹嘛,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裏說?”
餘啓陽看了看傅勻明,再看向烏羊,眼神裏有着說不出的憋悶。
烏羊默了默,不耐煩地抓了抓假發,擡腳往酒吧外頭走去。
三月的夜晚尚且帶有一絲涼意。
今晚月明星稀,是場好風景。
方才酒吧裏氣氛太火熱,出來吹了吹冷風,烏羊的心情也平靜了點。
他聽到餘啓陽低聲說:“烏羊,今天的事情我替烏停雲跟你道聲歉。”
如果說最開始餘啓陽還看不明白,那麽等到烏停雲逐漸陷入瘋狂之後,他再遲鈍也都察覺到了——烏停雲今天最開始就是來找烏羊麻煩的。
盡管最後他成了全場最慘的那一個,可如果他最開始不來酒吧,那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說到底還是咎由自取。
烏羊聽了,卻是嗤笑了聲,問:“你以什麽身份來代他道歉?”
餘啓陽抿了抿唇。
烏羊懶洋洋道:“省省吧,有這功夫,還不如以後看着點烏停雲,讓他別犯蠢。”
餘啓陽煩躁道:“你非要這麽跟我說話嗎?我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會和烏停雲做朋友是因為我們被分在了同一個寝室,比起你,我肯定最先和他熟起來,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吧?!”
這番話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确。
“我知道啊,”烏羊雙手環胸,仰頭看着那輪月亮,語氣淡淡道,“我跟你是沒什麽過節。”
餘啓陽忍不住走近一步:“那你——”
烏羊慢慢道:“但是和烏停雲沾上關系的人我就是不想碰。”
餘啓陽愕然。
烏羊轉過頭,看向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就是,生理性地犯惡心,你懂嗎?”
夜風輕輕吹啊吹。
身上的燥熱終于被吹散了,飕飕的涼意悄悄爬上了背脊。
餘啓陽渾身發冷,他站在原地盯了烏羊好一會兒,問:“……所以,只要和烏停雲沾上關系,對你來說就永遠沒機會了,是嗎?”
烏羊幹脆利落:“對。”
謝天謝地,這家夥可總算明白了。
餘啓陽忽的笑了,笑得有些怪異:“那裏頭那個老頭呢?”
烏羊被噎得差點嗆了出來。
老頭?!
那大叔四十歲肯定沒到,老歸老,但也沒到“老頭”的地步吧?
餘啓陽冷笑道:“我說錯了嗎,他跟你至少差了十歲吧,你就喜歡比你年紀大這麽多的男人?你別忘了,他跟烏停雲也認識,比起你,烏停雲甚至好像更了解他吧,這你就受得了了?”
餘啓陽這番話說得算是惡意滿滿,烏羊都被氣笑了。
他反問:“我喜歡年紀比我大的男人又關你什麽事,你太平洋警察啊管這麽寬?!”
餘啓陽惱怒地還想說話,卻直接被烏羊打斷:“還有,你應該還記得禮拜三那天我在學校裏跟你說過的話吧?”
“我說過——‘會跟烏停雲做朋友的人,就不可能會是我喜歡的類型。’。”
烏羊的語氣冷了下來:“我說的也沒錯啊——你看,會和烏停雲做朋友的人,腦子就是不怎麽正常。”
餘啓陽微微一愣,聽懂之後,勃然大怒。
“那大叔和烏停雲認識歸認識,但‘沾上關系’,怎麽着都得是‘交情好’才能算吧?對那大叔來說,烏停雲根本連屁都不是,你又拿什麽跟他比?”
烏羊歪了歪腦袋,眯眼道:“滾,以後別再來跟我講話,不然小心我吐你身上!”
……
餘啓陽憤怒地轉身走人了。
不知何時,聞涼和小芳芳也從店裏走了出來。
小芳芳在那吐槽:“哎呦,我剛才進廁所之後就後悔了,你們都不知道廁所那兒現在是什麽模樣,打掃衛生的阿姨今天可是慘了喲,烏羊那哥哥剛才真是橘子沒塞進去幾片,那屎就哔哩啪啦——”
聞涼窒息地捂額:“這種事就別說了!”
小芳芳:“诶嘿!”
聞涼深呼吸兩次,才努力把那個畫面從腦海裏趕出去。
他看向烏羊,試探地問:“羊羊,你和那位傅先生……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烏羊哼哼了聲:“熟?哪裏熟了?”
聞涼瞄瞄他,眼神不言而喻。
都上嘴啃成那樣了,還不熟?
烏羊嘴硬:“就親了口而已,親誰不是親,要不是你和笙哥都有男朋友了,我剛才絕對親你們!”
聞涼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臉,想了想,道:“那位傅先生,家世不簡單。”
宋笙宋家已經算是豪門中的豪門,而那個男人的家世,則是比宋家還要厲害。
當然,不論是聞涼、宋笙還是江書景都并不了解傅勻明的背景到底複雜到了什麽程度,也許就和宋笙一樣,即使背景再複雜,傅勻明也能做到不讓前者影響自己的戀人絲毫。
但就算只說傅勻明這個人,似乎也并不是那麽簡單能相處的。
聞涼不知道要怎麽說,最後只能提醒烏羊道:“你自己想清楚點。”
烏羊雖然年紀小,但并不幼稚,也并不是戀愛腦。
聞涼相信他自己心裏有數。
果然,烏羊點了下頭,輕聲道:“我知道。”
風鈴聲再次響起,門被打開,傅勻明和江書景走了出來。
兩人和他們相隔一段距離,江書景今晚已經被吓得靈魂出竅了,顫悠悠揮了揮手,就一臉菜色地走了人,想必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不會再叫傅勻明來薄暮喝酒。
而傅勻明雙手插在褲兜裏,笑眯眯目送好友遠去之後,轉過頭,遙遙看向了烏羊與聞涼這邊。
身段好,模樣好,年紀大又如何?成熟的風韻也是一道非常厲害的加分項啊。
這老男人光是往那一站,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勾人的味道。
烏羊舔了舔--唇,對聞涼說道:“涼涼,我差不多也要走了。”
聞涼張了張嘴。
思慮過後,他并沒有阻攔,只嘆氣道:“嗯,早點休息吧。”
他尊重烏羊的決定。
卻不想烏羊應了一聲,就這麽……倒退一步。
聞涼不禁一愣。
遠處的傅勻明挑起了眉梢。
烏羊咧嘴笑了。
他和餘啓陽說的是真心話。
他讨厭的,僅僅是會和烏停雲做朋友的人。
大叔和烏停雲又不是朋友,兩人只是認識而已,烏羊才不會因此而讨厭大叔。
但烏停雲先他一步了解這大叔的身份,這大叔還要對他故弄玄虛,烏羊就不爽了。
也不能就他一個人不爽對不對?
所以,他必須要讓這大叔也不爽回去。
烏羊就這麽壞笑着,倒退兩步、三步。
傅勻明側過身,探究地看着他,動了動腳,似乎想要追上來。
可大概他也看出了烏羊純粹作弄他的心。
——今晚,烏羊是無論如何不會跟他走的。
于是傅勻明也笑了,他停住腳步,眯了眯眼,笑容裏終于浮現出一絲無奈。
烏羊樂出了聲,像只小蝴蝶似的在夜色中轉了個身,腳步輕快地離開。
他哼着歌,迎着晚風,心中莫名升起一種預感。
他和這大叔,應該很快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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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