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神經病(十一)

烏羊是一個十分瘋癫的人。

這是他身邊的人給出的一致評價。

他會穿着裙子在男生宿舍樓裏亂晃, 被變态騷擾了當着老師的面就敢暴揍,前男友犯賤他會真的買來鞭子抽,喜歡上誰了就會去勾引。

烏羊從未碰到過和他一樣瘋的人。

直到他遇到傅勻明。

只是傅勻明的瘋更安靜, 更內斂,如果沒有踏入他的領域, 那麽外人也根本感受不到這種瘋狂。

這是一個儒雅的瘋子。

卻就是這麽令人着迷。

……

黑色賓利行駛在夜色中。

傅勻明的助理開着車,後座時不時傳來兩人的笑聲。

抵達品牌直營店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離商場關門還有半個小時。

傅勻明帶着烏羊進去, 品牌店店長關了店, 進行了最高等級的vip服務。

男人好心情地在貨架前挑選着那些設計精美、材料高級的服裝, 一件兩件三件四件——

烏羊捧着那堆傅勻明丢過來的衣服,好笑地問, 大叔,你今晚是想累死我嗎?

男人思忖了下, 輕描淡寫說那就直接全部刷卡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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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們亮起了眼睛,烏羊好氣又好笑。

他定定地看了傅勻明一會兒,咧了咧嘴道, 大叔, 能陪你這樣瘋的人, 也就只有我一個了吧?

貨架前的男人一頓,泛着灰色調的眸子轉過來, 烏羊卻已經回過頭,優哉游哉地走進了更衣室。

男人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

身後的店員們則看着他。

他們摸不清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麽, 或者說沒有人能讀懂此刻這個男人的表情。

他仿佛只是沉思了會兒。

随後,便摸着下巴笑了起來。

笑得非常愉悅。

……

烏羊的身材非常勻稱。

今晚他沒有化妝, 也沒有戴假發, 但是穿着那些女式成衣, 踩着高跟鞋出來時,依舊讓一衆店員看愣住了。

不論是什麽樣的裙子,他似乎都能駕馭住,不論是什麽樣的風格,好像都能在他身上得到融合。

當South wind然,這也許是源于他并不會為自己身為男人卻喜愛女裝而感到羞愧——自信永遠是最好的調和劑。

烏羊試的最後一件衣服,是一件純白色的吊帶裙。

吊帶裙的設計很簡潔,卻也很有巧思,布料貼合皮膚,剪裁幾乎能将身材曲線完美襯托出來。

烏羊沒有胸,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也是他穿女裝時唯一會令人感到怪異的地方。

但這其實并沒有太大影響。

他的皮膚白皙,雙腿筆直,一頭黑色碎發懶洋洋地搭着,額發下有一道隐約可見的陳年疤痕。

疤痕下,則是那雙漂亮,又桀骜不馴的眼。

他一步一步走到傅勻明面前。

傅勻明仰頭,眸色深深地看着他,伸手摟住他的腰,輕笑道:“真漂亮。”

烏羊慢條斯理道:“爽了?”

這一晚上,他換了足足二十件衣服。

傅勻笑了起來,目不轉睛,向一旁遞出卡。

店長機靈地接過,走去櫃臺的步伐都透露着一股喜悅。

烏羊覺得好笑,轉身一屁股坐在了傅勻明的腿上,晃悠着小腳道:“你的助理呢,就這麽打發人回家了?”

“沒人會喜歡當電燈泡,他寧願去旁邊的咖啡店坐着等。”傅勻明又招手示意一個店員過來,讓對方取來了首飾盤,饒有興致地從中挑選了一串項鏈。

烏感覺到冰涼的頸鏈貼合到了自己的皮膚上,開玩笑道:“大叔,你是不是特別喜歡玩那種變裝游戲啊?”

頸鏈扣扣上,傅勻明盯着烏羊那鎖骨骨溝裏躺着的一枚小小寶石吊墜,又拿起了一對耳釘,語氣随意:“那是什麽?”

烏羊見男人一門心思地打扮他,有點無言。

傅勻明輕輕撩起他的碎發,将那對耳釘戴上去,冰涼的銀針緩緩刺入窄小的耳洞。

烏羊的耳洞是高中時打的,大二之後就沒再怎麽用過。

合已經合不起來了,烏羊便只定期做着清理,偶爾來了興致想要戴耳釘時,總是會把自己弄疼。

奇怪的是,傅勻明為他戴上這對耳釘時,他竟沒有感覺到什麽疼痛,只有那微涼的觸感,一瞬而過。

戴完這對耳釘,傅勻明揉了揉他的耳垂。

烏羊側過臉來看他。

男人則将視線從他的耳垂,不動聲色移到了他的雙眸上。

無聲之中,視線jiao纏。

品牌店店員們在一旁看着,已經是說不出的羨慕嫉妒恨。

他們在這種地方工作,見多了富二代,也見多了金主帶着情人來掃貨,但從未碰到過今天這種情況。

那個英俊的男人,幾乎為他懷裏的男孩買下了店裏最貴的那些衣服,不僅如此,他還用一件一件的寶石點綴着對方,似乎是想要将那個男孩點綴成這夜晚裏最美的那顆星星。

烏羊蜷縮了下手指,忽然問:“大叔,你到底看上我什麽了?”

傅勻明摟着他,直言不諱:“你很漂亮。”

“你呢?”他輕笑着問。

烏羊也笑了:“你很帥。還有呢?”

“你的性格很合我的胃口。”傅勻明又拿起了一枚戒指,挑了烏羊的食指,往上戴。

烏羊看着他:“你的性格也很合我的胃口。”

戒指滑至手指根部,璀璨的鑽石點綴着烏羊修長的手指,很美。

傅勻明不知道第幾次看向那首飾盤,烏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扯了回來:“有完沒完了?首飾再多下去就俗套了。”

傅勻明樂了。

冷不丁的,烏羊又輕聲問:“你對你以前的那些情人也會這樣?”

這個問題一出,傅勻明緩緩看向他。

烏羊沒有挪開視線,只安安靜靜等着他的答案。

直至此時,烏羊其實都并不知道傅勻明這三個字到底代表了什麽。

當然,他不在乎,也不害怕。

所以他懶得問傅勻明今晚是以什麽身份出現在那個酒店中,又是以什麽身份令烏建齊與烏停雲如此膽顫。

他真的不在乎。

只是這個男人的舉手投足,他身處的環境,無一不召顯着這個男人過去絕對不缺交往的對象。

而此時此刻,這個男人眨也不眨地,将所有最好的東西都堆到了烏羊的面前,用最溫柔最寵溺的态度,令他沉迷。

這種甜蜜,又是這個狡猾的老男人與生俱來的本領,還是一貫為之的伎倆?

烏羊并不懼怕真實的答案。

但他必須得得到答案。

夜色已深,外頭街上來往的車輛已經非常稀少。

路燈散播着靜谧,這種靜谧也悄無聲息,蔓延至了這裝修精美的品牌店當中。

烏羊一瞬不瞬地盯着傅勻明,企圖捕捉住這個男人所有的表情變化,将他的所思所想洞悉于心。

奇異的是,就如傅勻明每一次給他的感覺一樣——這個男人,其實并沒有太多的細節變化。

他并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那麽複雜。

即使面對這樣的問題,他也只是靜靜地注視着烏羊,眼中帶着一絲戲谑的笑意,似乎對于烏羊竟然會問出這種話,感到有趣。

然後,他掀開唇,嗓音低緩地說:“你剛才說過,能陪我這樣瘋的,只有你一個。”

話音落地,空氣裏安靜了幾秒鐘。

幾秒鐘的時間,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迅速變化,交融,捏合,緊緊纏繞在了一起。

烏羊笑了。

他揚起了唇角,輕輕靠到了傅勻明的肩上,蹭了蹭傅勻明的脖頸,閉上眼,懶洋洋道:“很晚了,回不了宿舍。”

“帶我回家吧,大叔。”

傅勻明住的地方,離烏羊的學校十萬八千裏,幾乎橫跨了整個A市。

那也幾乎是A市最有錢的人住的地方。

将兩人送至別墅後,傅勻明那兢兢業業的助理終于正式下班。

傅勻明沒有開燈。

今晚月色很好,他們就着這月色微光直接上了二樓。

傅勻明的卧室是最大的那一間,裏頭單獨配有一間衛生間。

烏羊踢踏着拖鞋,像是回了自己家一般自然,打着哈欠問:“有新的洗漱用品嗎?我想先洗澡刷牙。”

卧室裏,傅勻明解着袖扣,挽起袖子,看着他的背影,笑着道:“先用我的。”

“好吧。”

烏羊來到了洗手池前,看着上頭擺放着的唯一一個漱口杯,從中拿起那支灰色牙刷,饒有興致地打量。

沒一會兒,男人也走了進來。

他從後頭抱住烏羊,親吻他的耳朵和臉頰。

兩人相差了十五公分,烏羊幾乎是整個陷進了傅勻明的懷裏。

他舒服地眯起了眼,輕聲道:“不然一起洗?”

男人發出低笑。

他将烏羊轉過身來,低下頭,溫柔的吻落在烏羊的鼻尖,唇,眼角,額頭,還有那道疤。

他漫不經心地問:“疤怎麽來的?”

烏羊環抱住了傅勻明的腰,聽到這個問題,頓了頓,嗤笑一聲,道:“小時候被狗咬的。”

他說得随意,男人也笑了聲,不知道信沒信。

他擡起烏羊的下巴,緩緩地,用力地,tian過那道疤痕。

烏羊閉上眼,輕輕吸着氣,渾身微微戰--栗。

随後,傅勻明一把抱起他,走進了浴室當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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