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看你生氣
常湛的人情債,林書雁躲也躲不過,還是欠下了。
他向來不愛欠人債,無論是錢還是情,能還一點是一點,于是把菜單推給常湛讓他點。
常湛沒跟他客氣,點完了肉串和小菜,又問:“我能吃海鮮了嗎?”
他出院有段時間了,除了小腿上還有塊疤,其他都好透了。不過又遇上感冒,摸不準能不能吃。
“海鮮生冷,最好少吃。”林書雁說。
常湛把菜單推給他:“那剩下的你來點。”
林書雁知道他饞得很,還是點了幾串海魚和一盤生蚝。林宇坐在對面巴望着:“哥,再來盤龍蝦呗。還有啤酒,吃燒烤怎麽能沒啤酒呢?”
常湛也眼巴巴的,但他得開車,不能喝,只好忍住。
老板記下菜名:“啤酒要嗎?”
“不要。”林書雁把菜單放到桌上,“就這些。”
林宇雖然覺得委屈,可也不敢多說,平時他不怎麽忌憚林書雁,但現在他還要他哥給幫忙。
小店上菜速度很快,其實剛才林書雁吃得差不多了,現在當是宵夜。反而是常湛似乎沒吃飽,吃得很是痛快。
他沒告訴林宇剛才常湛說要幫忙的事,林宇邊吃還邊在嘀咕,一籌莫展地讓林書雁給他想想辦法。
“哥,你幫我找找人行不行啊?我真的不能有案底,別說以後找工作了,沒準結婚也受影響。”林宇說,“這事要是讓爸媽知道了,他們肯定也會讓你幫我的。”
林書雁喝着免費的茶水,液體滾燙,滑過他的喉嚨,快要燒穿他的肺腑。
他低着頭沒說話,态度明顯,不肯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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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常湛也不好插嘴,說到底這畢竟是林家的家事,幹涉太多反而顯得越界,只好低頭剝蝦。
上次他這麽剝蝦是在火鍋店,也是跟林書雁一起。
最後那盤蝦都給了林書雁吃,今天顯然就沒這樣的運氣了——他趁着林宇不注意放進林書雁盤子裏的那只蝦完整未動。
一頓飯過半,燒烤店裏的顧客已經離開大半,只剩下三桌,一桌是出來聚餐的學生,一桌是情侶,剩下那桌就是他們。
借着去洗手間,林書雁順便結了帳,三個人到底吃不了多少,只花了四百不到,用來請客還人情太過不痛不癢。
結完賬回去時,常湛正和林宇說話,兩人不知聊着什麽,林宇看起來挺激動。
他走過去:“吃完了?”
“嗯。”常湛拿起手機,“我也去趟洗手間。”
待他離開,林書雁剛想問林宇他們剛才在說什麽,就被林宇搶了先:“哥,你跟這人到底什麽關系啊?”
林書雁一凜:“他跟你說什麽了?”
“啊?也沒說什麽,我問他是不是你同學師弟什麽的,他說不是,說了半天也沒告訴我跟你什麽關系。”
林書雁想說朋友,想了片刻轉而道:“一個患者。”
林宇覺得不像:“患者?那怎麽那天還在咱家小區門口等你呢?而且今天還送你來派出所,他好像特有錢,哥你能不能幫我……”
“林宇。”林書雁适時打斷他,“你回家還是回學校?”
今天剛惹了事,不宜回家。林宇想想:“學校。”
林書雁擡手看了眼時間,對他說:“那現在打個車走吧。”
林宇還有話沒說完,不肯走:“哥,我今天真是被那兩個朋友叫去宴東的,我哪兒知道那麽高檔的地方啊,吃頓飯就要一個月生活費……”
“你到底想說什麽?”
林宇:“哥,再給我打點錢呗。”
林書雁冷聲道:“不如打你一頓?”
“不是,我真沒生活費了,連飯都吃不起了。”說着,林宇翻出微信,給他看裏面的餘額,“你看,就剩兩位數了,這個月還有半個月呢。”
林書雁擡眸瞥了他一眼,目光陰戾冷冽。
今夜無風,林宇卻憑空打了個寒顫。他知道林書雁是真生氣了,拿起外套就溜,嘴上還不忘嘟囔兩句:“不給就不給,大不了我回頭找爸要……”
看見他招手上了路邊一輛出租,林書雁才全身癱軟地坐下來,如剛炸過毛的動物那般理順自己的情緒。
他叫老板又續了壺熱水,抿到嘴邊才發覺是溫的,沒由來的一陣失望。
盤子裏龍蝦還剩着幾個,沒褪紅殼,弓着身子蜷在一起。他挑出一個,擰下腦袋剝幹淨放進嘴裏。
也是涼的。
林書雁随手撕開一包濕巾擦手,油漬好似膠水粘上去的,怎麽也去不掉。
常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他正在跟自己較勁,把每根手指都磨得通紅。
左右沒看見林宇,他問:“你弟走了?”
林書雁扔下沾滿紅油的濕巾,拿着手機站起來:“嗯,你不用送我了,我坐公交回去。”
“這個點沒公交了吧?”常湛看了眼時間,正九點,“這片算郊區了,公交都停得早,反正我回家要路過你那兒,順路。”
林書雁沉默着沒說話,常湛看出來他情緒不太對:“怎麽了?”
月亮不算好,朦朦胧胧。林書雁伸出雙手,借着不明亮的月光看了看:“手沒擦幹淨,我再去洗下,你先去開車吧。”
常湛見過太多人情世故,一眼就看出來林書雁跟林宇關系不好,估摸着這事跟林宇有關,但猜不出具體是什麽,只以為剛才他去洗手間的功夫,兄弟兩個吵了架,就沒多問。
等他開車回來,林書雁仍舊站在剛才站過的路邊,身影落寞。上了車,常湛看見他額前的碎發被打濕,耳邊有未蒸發的水汽。
人醒着,在低頭看手機,他不好光明正大打量,心裏癢癢得厲害,就趁着紅燈間隙看了幾眼。
沒想到林書雁十分機警,擡頭問:“看什麽?”
常湛說:“看你生氣。”
林書雁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臉,有那麽明顯嗎?明明他很會隐藏情緒。何況,現在他的心情用生氣來形容不合适,更多是失望。
常湛又說:“林醫生,你怎麽生氣也好看?”
林書雁無語,不知道他到底從哪裏學的這麽多花言巧語,難怪能哄小姑娘。可惜他不是小姑娘,也不是糖衣炮彈能打動的。
但總歸,他心情好了那麽點。
又一個紅燈,常湛打開音響,裏面正放着來時單曲循環的鋼琴曲,Playing Love,一部電影的插曲。
林書雁恰好看過,印象深刻,此時聽到有些意外,就見常湛打了個哈欠,懶懶道:“催眠用的。”
“……
晚上路況極好,九點多的城市暢行無阻,常湛切到電臺,沒播完的鋼琴曲被情歌替代,播到第五首,車停在了林書雁小區樓下。
于情于理,今天他都該向常湛道聲謝。
只是常湛那雙眼好比跟X光,能照穿皮肉看見人心,不等林書雁開口,他先搶了話:“不用跟我道謝,也不要再拒絕我。”
林書雁未開口的話都哽了下去。
站在小區外,晚歸的人路過。常湛問:“你鑰匙呢?”
“幹什麽?”林書雁拿出來攤在手裏。
常湛拿走:“還有小狗,也給我。”
林書雁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小狗,過了幾秒才知道他說的是夜市上買的挂飾,從口袋裏掏出來遞給了他。
常湛把小狗跟鑰匙串在一起,手稍一動,就叮當作響。他還給林書雁:“好了。”
對這種幼稚的行為,林書雁不想評價。鑰匙沉甸甸的,隐約比剛才多了幾分分量。
“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這次常湛沒堅持要送他回家,而是在小區門口就說了再見:“林醫生,下次見。”
作者有話說:
文中提到的鋼琴曲是海上鋼琴師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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