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賠你束新的
拍完照片,常湛拿着手機看來看去都不滿意。
一張照片,要光線沒光線,要構圖沒構圖,全靠他和林書雁這張臉撐着。不是他挑剔,這拍照視角未免也太直男了。
“林醫生,你看這張是不是把我拍得矮了好幾厘米?”
林書雁沒看,直接把手機拿走:“你差不多行了。”
“什麽叫差不多行了?”常湛不高興,小聲嘟囔,“畢業照也就拍這一次了,不拍好怎麽行?”
林書雁無奈。
常湛拿出自己的手機,不放心再交給曹逸,說:“再來自拍一個。”
他高舉手機,背後不遠處的圖書館和藍天入鏡,唯獨林書雁繃着臉。常湛戳戳他:“笑一下嘛。”
林書雁不知道他在這跟曹逸較什麽勁,但為了早點結束拍照的煎熬,還是勉強笑了笑。
這次常湛滿意了,手機滑動屏幕返回主頁面。他直接無視第三個人,看了眼時間問林書雁:“快中午了,等會兒能不能帶我去你們食堂吃飯?”
林書雁為難。
雖然他沒跟學長約好飯,但曹逸大老遠跑過來參加他的畢業典禮,沒有讓人家空着肚子回去的道理。
曹逸比他們都年長,到底更成熟穩重:“那你們去吃,我中午還約了人,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走了。”
林書雁過意不去,對他說:“那我們改天再約。”
“沒問題,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呢。”曹逸看了眼時間,沖他揮揮手,“二食堂的水煮魚我饞了好久,書雁你今天可一定得替我去吃。”
忽視了常湛的不悅,林書雁笑着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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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走了。”
拍畢業照的人群還未散,穿着學士服的、校服的、短裙的,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熱得紅撲撲。林書雁也覺得有幾分熱,鼻尖冒了汗,便把花束放在一邊的臺階上,脫了學士服。
常湛殷勤地說:“我幫你拿。”
衣服是學校統一發的,要按時歸還。林書雁把花給了他:“我去還衣服,等我兩分鐘。”
常湛不情願地抱着花,最大的那支向日葵被曬得有些蔫了,小雛菊無精打采,只有大葉尤加利支棱着。
他看着不順眼,開始一片片拔小雛菊的花瓣,等林書雁回來,一半小雛菊遭了殃,白色花瓣落了一地。
“你做什麽呢?”林書雁眉頭緊蹙。
常湛說:“吃醋呢,不夠明顯嗎?”
林書雁哭笑不得:“曹逸只是我學長。”
解釋完,他就發覺實在多此一舉,他跟常湛又不是那種關系,何必心虛呢。
“可是我不喜歡他。”常湛開始對最大的那朵向日葵下手,第一片花瓣飄落在他腳邊,“也不喜歡他送你的東西。”
曹逸看林書雁的眼神,讓常湛感覺很不舒服。那種感覺像在被狼盯着,警惕、狡黠,又野心勃勃。
偏偏林書雁毫無警惕就算了,還總是沖他笑。
林書雁幹脆跳過這個話題:“走了,去食堂。你想吃什麽?”
常湛說:“反正不去二食堂吃水煮魚。”
林書雁:“沒完沒了了?”
常湛把沒摘完的花給他,繞過去開車,順便把副駕上那束沒機會給林書雁的花扔到了後座。
林書雁一上車就聞見了,車裏飄着清淡花香,混着一點男士古龍水味道。他回頭找,好巧不巧,也是向日葵,搭的香槟玫瑰和白桔梗。
他有點知道為什麽常湛下車時黑臉了。
懷裏那束快被摘禿的花仿佛千斤重,大葉尤加利紮在他臉側,怎麽抱都不舒服。林書雁幹脆也一同扔到了後座。
食堂離圖書館不遠,開車三分鐘便到。
常湛下車,看見眼前四個大字“學生食堂”,問林書雁:“這就是二食堂?”
林書雁拍拍衣服:“不是,二食堂在學生宿舍那邊。”
常湛的醋意下去了點:“不去吃水煮魚了?”
“不吃了。”林書雁說,“我怕今天的魚醋多,酸得慌。”
學生們還沒下課,食堂人不多。兩人找位置坐下,點了兩份炒菜,吃得惬意。
林書雁在宿舍還有些東西沒帶走,過兩天就要清宿,他要過去拿一趟。東西不多,有幾本書,一些資料,還有半箱雜物。
他搬下來,常湛幫着放進後備箱裏:“就這點東西?”
“嗯。”
常湛發現林書雁的生活非常簡單,租的房子雖然小,但東西也少得可憐,大多都是房東的,因此還是顯得空蕩。他生活也簡單,除了家、學校就是醫院,從今天開始,就變成兩點一線了。
系好安全帶,常湛問:“去醫院還是回家?”
林書雁請了一整天假:“回家。”
車裏冷氣開得十足,肆意的涼爽裏,曹逸發來一條微信:書雁,今天拍的照片記得發我。
林書雁翻開相冊,兩人都毫不吝啬自己按快門的頻率,一口氣拍了好些張。點開大圖再看,就會發現每張都大同小異,簡直是在浪費存儲空間。
他找了兩張傳給曹逸,順便把常湛的也發了過去,将剩下重複的一一删掉。
天不痛快,始終悶着一場雨,空氣中凝結的水珠細密包裹着皮膚,讓人悶得發燥。
老城區綠化好,連排的梧桐樹茂密遮天,蟬隐在潮濕生苔的樹幹上亂叫。常湛照舊将車停在梧桐樹下,轉到後座去拿了那兩捧花。
左手那束禿了一半,右手那束微微發蔫。
林書雁自然去接他左手那束,常湛不給,把完好的那捧往他懷裏送:“賠你束新的。”
林書雁說不用,仍舊要那束禿的。
最大的那朵向日葵只剩下棕褐色的花盤,杵在中央異常突兀。常湛不肯給他,明明自己的花開得更好,好比拼命吸引雌性注意的雄鳥,非要比出誰叼來的羽毛更漂亮。
常湛破罐破摔,走向不遠處的垃圾桶:“你不收我就只能扔了。”
林書雁覺得他浪費:“你自己留着不行麽?”
“不行。”常湛說,“看見它我就會想起你肯收別人的花,卻不肯收我的,徒添傷心。”
林書雁頭一次感受到他的執拗,想了想說:“那你把兩束都給我。”
“也不行。”常湛又說,“林醫生,你不能同時收兩個男人送的花。”
林書雁熱得慌,只想快點回去吹空調:“那你說要怎樣?”
只聽“噗通”一聲,常湛将左手那束扔到垃圾桶上,拿着手裏唯一那捧向他走來。
“滿意了?”林書雁無奈問道。
常湛把自己的花塞給他:“嗯。”
“幼稚。”
站在梧桐樹下,樹影斑駁。常湛沒反駁他的話,又鄭重地說了遍畢業快樂。
路邊便利店老板免費看了場鬧劇,倆年輕大小夥演的,演得跟八點檔愛情劇一樣。
演完了,兩人沖他小店這邊走來,扔花的那個買了兩支冰激淩和一瓶汽水,被送花的那個買了一袋吐司面包和一盒酸奶,各自結的賬。
林書雁提着明天的早餐,輕車熟路下了逐客令。
常湛沒做糾纏,把手裏兩支冰激淩插進花束裏。
“做什麽?”林書雁不解。
“忽然不想吃了,扔了可惜,你幫我帶回家放冰箱吧。”常湛說,“要留着,等我下次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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