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沒有退路可走了

原本下午有臺手術,一個沒滿三歲的男孩先天性左肺不張,定在今天做全肺切除,林書雁是二助。手術難度不高,不過男孩的病情一直是林書雁在追蹤,比其他醫生都了解,二助他上最合适。

下了手術幾個醫生圍在一起聊天,林書雁湊過去聽,大家正讨論醫院新換的這批器械。

手機震動兩下,是一條微信消息。

常湛:[圖片]

常湛:[林醫生,你兒子尿了我一身。]

林書雁點開上面的圖片,常湛淺灰色的運動褲上洇着片深,上面還有兩根粘上去的狗毛,鏡頭一角露出牛奶圓潤的小短腿。

返回去,常湛又發了個“委屈”的表情。

林書雁捧着手機輕笑,還沒回就聽見旁邊宋醫生八卦地問:“小林,你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啊?”他收起手機。

“是交女朋友了吧?我就說什麽事笑得這麽開心。”宋醫生說他,“平時沒事也得多笑笑,前兩天還有病人跟我說,你們這有個醫生長得可帥了,就是太嚴肅了。”

連林書雁自己都不曾察覺到自己臉上有笑意,下意識摸了摸臉頰,感覺不出有變化。

“果然談戀愛了就是不一樣,咱們醫院天天盯着你的那群女生們可要傷心喽!”宋醫生同他熟,小聲問,“女方是做什麽的呀?”

林書雁被套了進去,把常湛那張臉自動帶入“女方”的位置,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他想了想:“開了個咖啡店。”

宋醫生點點頭,評價道:“那家裏條件應該不錯。”

“還行。”林書雁敷衍說。

宋醫生還不肯放過他,要問個底朝天:“家裏有單身的姐姐妹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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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雁愣愣搖頭。

“那太可惜了。”宋醫生遺憾地直搖頭,“我侄子比你小一歲,現在正愁沒對象呢,有的話還能介紹介紹,萬一成了呢。”

不遠處那堆聊天的醫生也散開,各自回去忙自己的。高偉呈接了個電話,比他們晚點從手術中心出來:“站這聊什麽呢?”

林書雁沒來得及阻止,宋醫生話已經到嘴邊:“關心一下咱們科室年輕人的感情問題。”

高偉呈插着兜:“行啊,有合适的趕緊給書雁介紹一個,那天他師母還問我呢,說我這個老師一點都不關心手下人的感情。那我能怎麽着?強扭的瓜它也不甜吶!”

宋醫生驚訝得說不出話:“高主任你還不知道啊?小林有對象了呀。”

“是嗎?”高偉呈轉頭。

林書雁如芒在背,手指在口袋裏不安地絞着,聽見老師問:“真談對象了?我怎麽都沒聽說啊。”

林書雁點頭,保守地說:“還沒處多久。”

算起來他跟常湛确實還沒處多久,只是親也親了,睡也睡了,沒有退路可走了。

高偉呈一向不大關心別人的私生活,這個話題便到此為止,跟他說:“曹逸說周六來拜訪下我跟你師母,叫你一起來了吧?”

“嗯。”

高偉呈少見的嚴肅了幾分:“來就來,但是你轉達他,空着手來就行,什麽都別帶。”

“本來他是我學生,見見無妨,可我聽說他做醫療器械這塊的,你也知道醫生跟他們之間關系敏感,有內部消息傳最近紀檢在嚴查,最好還是少打交道。”

無疑林書雁是他最得意的門生,但也正是如此,高偉呈才更加謹慎。林書雁畢竟剛從學校出來,有些事情上的敏感性他還體會不到。

醫院并不是清白之地。

林書雁在這方面确實不聰明,他點了下頭,又聽見高偉呈壓低聲音說:“老師不幹涉你的私人生活,但是曹逸這人不簡單,你跟他交往頻繁,多注意點。”

他拍拍林書雁的肩膀,聲線也恢複正常:“下周五又要去省裏開會,幫我把上次的發言稿改改發過來。”

林書雁說好。

傍晚下了雨,他辦公室裏沒備傘,一樓大廳的公共雨傘也被拿光,林書雁站在臺階上等了會兒,見雨勢沒有要小下來的趨勢,就這麽走去地鐵站。

盛夏傍晚的雨勢來得迅猛,豆子般打在身上,沒走兩步發梢已經濕透。

黑色大奔一個漂亮的甩尾在他面前停下,常湛降下車窗喊:“林醫生,快上車。”

林書雁狼狽地擋着雨鑽進去,後背濕了大片,猛地被冷風一吹寒冷陣陣。

他抽出幾張紙巾擦身上的水。問:“你怎麽過來了?”

“猜你沒帶傘。”常湛打了轉向駛出醫院,“出門的時候還下得不大,就沒跟你說,誰知道路上堵得要命,雨下大了不說,還晚了幾分鐘。”

雨天加晚高峰,路況慘不忍睹,剛駛出醫院還沒過紅綠燈,大奔就夾在了水洩不通的車流間。

搖擺的雨刷刮走前玻璃上的水,緊接着又是不停砸下來的雨點,繼續彙成一片波洋,周而複始着。

褲腿也全濕了,西褲失去原本的版型,黏答答皺在他小腿上,林書雁又抽了幾張紙巾,後**脆放棄抵抗不擦了。

正當萬分苦惱,後座傳來一聲“嗷嗚——”

林書雁驚訝地擡起頭往後看,才看見後座上鋪着寵物睡墊,牛奶趴在上面。

“你怎麽把它帶出來了?”林書雁想去抱他,但系着安全帶有些吃力。

常湛說:“要是我把你拐走,他又要餓肚子了。”

林書雁聽出言外之意:“不回家嗎?”

常湛:“去咖啡店。”

雨勢在上高架橋的時候才逐漸小下來,但沒有完全停,仍然淅瀝着。林書雁把外套脫下來,裏面的短袖也濕了,甚至能擰出水。

林書雁把冷風調小,換了首舒緩的音樂。

常湛轉頭問他:“冷嗎?”

“不冷。”林書雁逞強說。

下一秒常湛去握他的手,冰涼的。

“這還不冷啊。”

下雨本來就降溫,還淋了個落湯雞,再被車裏的空調一吹瑟瑟縮縮。林書雁也不逞能了,再逞能就要感冒了。

等紅燈,常湛把自己搭在靠椅上的外套給他,半命令的口氣道:“先穿上。”

林書雁披在身上,還是半天暖不過來,又過一個紅燈,他把牛奶抱過來當暖手寶。

小狗認主,來了兩天的牛奶已經能夠認識自己的主人,看見林書雁也不嗷嗚了,乖乖躺在他手裏,當個合格的暖手寶。

咖啡店雖然離市中心遠,但附近有地鐵,交通方便,加上附近的都是年輕白領和大學生,并沒有林書雁想得那麽冷清,反而感受到了一些朝氣。

車停下時雨也停了,林書雁抱着牛奶下車,見常湛從口袋裏掏出串鑰匙。

沒交接老板肯定不讓随便進出,他問:“你把錢付清了?”

“嗯,基本交接完了,已經是我的咖啡店了。”常湛推開門,轉身對他說,“林醫生,要不要來我的咖啡店坐坐?”

林書雁沒想到他這麽幹脆利落,轉讓費加房租要大幾十萬,暗自折合成自己的工資一算,頓時有點肉疼。

剛下過雨陰着天,店裏有些暗,他按下開關,沒反應:“還沒通電?”

常湛才想起來:“電閘在樓上,我去開。”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只是二樓窗簾緊閉,洩不進天光。林書雁想起來他怕黑,果然見常湛走到樓梯口,腳步有些猶豫。

“還是我去吧。”他上樓,要把牛奶遞給常湛。

常湛吞了下口水,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沒事,我行。”

他走完最後幾步,摸着黑去找電閘,那十幾秒常湛幾乎屏住呼吸不敢出氣,花了點時間才找到電閘,瞬間咖啡店裏明亮起來。

亮着燈,就好像白天,白天讓他有安全感。常湛松口氣下樓,見林書雁抱着牛奶站在樓梯口一動不動。

“怎麽了?”

林書雁嘴角的笑容很是僵硬,站在原地不敢動。

常湛吓壞了:“怎麽了啊寶貝?”

林書雁甚至沒反應過來他剛才的稱呼,難堪地抱着牛奶,低頭看了眼懷裏說:“它好像尿了。”

常湛仰身大笑。林書雁被雨淋過的衣服還沒幹,又雪上加霜:“別笑了,趕緊把它抱走。”

常湛把他懷裏的牛奶提溜起來,有點嫌棄,放到地板上:“我今天上網查了,小狗大小便得從小訓練。”

林書雁也是頭一次養寵物,像是不盡責的新手父母,感到十分頭大。

洗手間在樓上,他把短袖脫下來,拿洗手液搓了好幾遍手,又想沖個澡。只是條件不允許,他只好簡單處理了下。

搓完手他擡頭看見鏡子裏的自己,頓時愣住。

鎖骨下排列着幾個深淺不一大小各異的吻痕,再往下仍有零星,明昭昭地十分惹眼。

其中有一枚就在鎖骨上,恰好卡在領口邊緣位置,他甚至不知道有沒有被人看到。

洗手間用門簾擋着三分之一,常湛上樓就看見他露出一截的腰,線條順着背部往上延伸,又被恰到好處的遮住。

昨天燈光昏黃,如隔着層朦胧細紗看不真切,現在卻是看清楚了,常湛停下腳步,像個變态靠在桌邊窺視。

本來不覺得有什麽,現在林書雁卻因為這幾枚吻痕不好意思裸着上半身出去。

“常湛?”

常湛掀開門簾走進去:“怎麽了?”

“我沒衣服穿。”林書雁有點別扭,昨天他都沒這麽別扭,“幫我去車裏拿下你的外套。”

常湛顯然也注意到了那幾枚吻痕,沒告訴林書雁背上還有兩枚。他對于自己的戰績越看越滿意,又湊上去在淡去的痕跡上加深了下。

林書雁真怕被人看見了說不清:“你怎麽不告訴我?今天上班我還穿了圓領。”

“我以為你知道。”常湛說,“昨天那麽激烈,不留下點東西對的起我的努力嗎?”

不說還好,一說林書雁感覺站了半下午的雙腿更加虛軟。

常湛雙手交叉把自己身上的短袖脫下來,溫柔地套到他頭上。在林書雁右臂穿過衣袖時,聽見他伏在左邊耳朵說:“沒事,昨天你也特別棒。”

林書雁被他說得一下子臉紅,怎麽在這上面還要求個勢均力敵?

雖然他清楚,以他的體力根本沒法跟常湛勢均力敵。

常湛到底比他高幾厘米,衣服也寬大,套在林書雁身上有些松垮。他又洗了遍手,問常湛:“你聞聞還有味兒嗎?”

常湛看見手腕都有些被他搓紅了,十指間只有檸檬的香氣:“沒了。”

“真沒了?”林書雁又皺眉聞了幾下,“身上還有味嗎?”

其實他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那個位置接近胸口。

洗手液和消毒水的味混着,還有雨水的潮氣,常湛沉溺于他的味道:“要聽實話嗎?”

林書雁:“當然。”

“有點香。”常湛說,“聞得我好想抱你。”

作者有話說:

衆所周知,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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