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1)
埃?現在就要做決定?
傅筠心吃驚地看向紀慕辰, 紀慕辰靠上沙發背, 毫不在意地說道:“覺得太快了?我倒是無所謂, 就怕你爸爸等不及。”
傅筠心當然知道爸爸等不及,他已經急得火燒眉毛,早就迫不及待地等着紀慕辰投錢救火了。可他再急, 她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去換他的錢程,即便對象是紀慕辰。
說起來,像紀慕辰這種稀有的“三高”(個子高、顏值高、智商高)男神,早在學生時代就擁有迷妹無數, 而現在, 愛慕他的女人更是不知凡幾, 如果能睡到他, 真的說不上有多吃虧。
可單純地貪享男色是一回事, 為了2000萬出賣身體又是另一回事。
傅筠心實在狠不下這個心, 只好拒絕道:“對不起, 我恐怕...沒辦法跟你換。”
“是嗎?”紀慕辰聳了聳肩,說, “那真是太遺憾了。”
可他的語氣裏哪有什麽遺憾的情緒?瞧他那淡然無謂的樣子,似乎早就等着她開口拒絕了,說不定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爸爸的公司投資,提出什麽“等價交換”也只是讓她知難而退罷了,就像之前在病房裏奚落爸爸那樣...
想到這裏,一股晦澀難言的情緒在傅筠心的心頭蔓延開來,而紀慕辰已經拿起茶幾上的資料, 起身遞到她眼前了。
這是送客的意思了。
傅筠心識趣地接過資料,彎起唇角強迫自己笑:“抱歉耽誤你的時間,你忙吧,我先走了。”
“好。”紀慕辰把她送到門口,随後轉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腳下這座用鋼筋水泥鑄成的喧鬧城市,面目表情的臉上這才緩緩地露出了沮喪的神情:倒貼2000萬都沒能把自己送出去,他這行情可不是一般的差啊!
傅筠心垂頭喪氣地走出新景科技大樓,胸口就像壓着一塊石頭,沉甸甸地難受極了。
她想給傅偉平打個電話,卻遲遲按不下通話鍵,她怕他傷心、怕他難過,更怕他受到刺激引發心髒病。
她捏着手機,擡頭望向陰沉沉的天空,這是她心情低落時唯一的救贖,不管是晴空萬裏,還是陰雲密布,只要仰起頭看一看那片廣闊深遠的天空,內心就能漸漸平靜下來。
說起來這還是小時候媽媽教她的方法,她記得當時自己還在上小學,有一次考試考砸了,傷心得淚流滿面,媽媽彎下腰,笑着地替她抹去眼淚:“考得不好怕什麽,下次再努力就是了。”說着側過身,伸手指向遠方的天空,柔聲說道,“小筠的心啊,也要像天一樣,大大的,什麽都裝的下才好。”她擡起朦胧的淚眼,順着媽媽的手看去,只見西邊的天空晚霞如錦,美得如夢似幻,她呆呆地看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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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媽媽一再告訴她,心要無限放大,才能裝下所有不如意,才不會被挫折打倒。可媽媽卻沒能放大自己的心,帶着求而不得的遺憾與怨恨結束了痛苦而短暫的人生旅程。
想起過去種種,傅筠心的心頭湧起一陣濃烈的酸楚,淚水也跟着沖上眼眶,眼前的一切瞬間模糊起來,心卻在剎那間變得異常澄淨。
——爸爸的公司就算破産了,他還有技術在,拿着她的房款去開間口腔小診所,日子一樣能過得很好。
所以她又有什麽好難過的?
想到這裏,堵在心間的石頭忽然就消失了,眼淚也不知去了哪裏,眼前的一切又變得清晰明亮起來。
馬路對面的信號燈也在這時變了顏色。
綠燈了,往前走吧!
傅筠心深吸一口氣,随後邁開了大步,卻聽手機鈴聲響起。
是傅偉平打來的。
“筠心啊,談得怎麽樣了?”聽着他急切又滿懷期望的聲音,傅筠心奇怪自己的內心竟平靜得一絲波瀾都沒有,她将紀慕辰對項目的評價一字一句轉述給傅偉平聽,可剛說到“研發力量過于薄弱”就被他強硬地打斷了:“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就說項目到底談成功了沒有!”他的語氣很焦躁,似乎還壓着隐隐的火氣。
傅筠心頓了一下,随即安慰道:“爸爸你別急,有意向買我房子的人很多,我盡量賣到最高價...”
傅偉平當即就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立刻用焦灼又高亢的聲音追問道:“你直接告訴我,是不是沒談成?”
傅筠心咬着唇,沉默了數秒之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怕他受刺激,又連忙補充道,“爸爸你別難過,我...”
卻被傅偉平突然拔高的聲音壓了下去:“他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麽連這麽點小事都不肯幫忙!...”他吼着吼着呼吸就急促起來,到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剩下又粗又重的喘氣聲。
——該不會受了刺激,心髒病發作了吧?
傅筠心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她一邊飛快地穿過斑馬線,一邊沖着手機焦急地大聲喊道:“爸爸你沒事吧?”
可電話那頭卻一絲聲響都沒有,甚至連喘氣聲都聽不見了。
那詭異的安靜讓傅筠心的神經驟然間繃緊了,她驀地頓住腳步,站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不顧路人吃驚的目光,對着手機驚慌失措地問道:“爸爸你還好吧?是不是心髒病犯了?吃藥了嗎?”
可回應她的只有沉默,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鑽進手機裏親眼看看那頭傅偉平的情況。
“爸爸你再堅持一會兒,我馬上給你叫救護車!”傅筠心急急地說完就準備挂電話,卻聽那頭傳來一道虛弱無力的聲音:“不用了...爸爸沒事...爸爸...”他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又歇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筠心...你馬上回來一趟...爸爸...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
“好...好...我馬上就過去。”傅筠心邊說邊跑到路邊攔出租車,可來來往往的車子那麽多,卻一輛空車都沒有,急得她直跺腳。
這時,一輛灰藍色的路虎開到了身旁,紀慕辰的臉從降下的車窗裏探出來:“公安局那邊來消息,說嫌犯已經抓到了,請你過去指認。”
“嫌犯?”傅筠心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當即拒絕道,“能不能改個時間?我現在有點急事。”
紀慕辰見她眉心緊蹙、面露焦色,便說:“那我先送你去處理急事好了。”
傅筠心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打車去就好。”
紀慕辰目光一沉,語氣隐有不耐:“上車吧,早點辦好事就過去,別讓公安局那邊等久了。”
作為一個剛剛被無情拒絕的求愛者,這個時候紀慕辰其實并不想見傅筠心,他心裏還有傷、還有氣,甚至還想過放棄。可要是放棄真有那麽容易,那麽早在八年前誤以為她和顧霄霖在一起的時候就放棄了,可那麽多年過去,即便知道她心有所屬,卻還一直把她放在心裏,甚至連愛上別人的能力都失去了。
因此,在接到公安局電話的時候他猶豫了好久,他不想找她,想要冷處理一段時間,可對傅筠心那種性子的人來說,你不進一步她絕不會進一步、你進一步她卻能退好幾步、而你退一步她說不定就徹底從你的世界裏消失了,所以,他最終還是抵不過心底那僅存的一丁點兒希望,急巴巴地跑來找她。
可沒想到,竟然又被拒絕了!
能不生氣嗎?!
可傅筠心哪裏知道他的心情?她以為他給她臉色看是因為自己的“急事”耽誤了公安局那邊的“正事”,因此慌忙拉開車門上了車。
“去哪?”紀慕辰的氣還沒消,聲音聽起來硬邦邦的,更确切地說,他是故意生氣給她看的,而這樣做的目的,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想從她那裏求得一點溫言軟語的慰藉。
“城東的錦都花園。”傅筠心被他冷厲的氣勢弄得局促不安,小聲報了傅偉平家的地址之後,又補充道,“要不然還是我自己去吧?我爸爸心髒病犯了,可能會耽誤不少時間,你那麽忙,怎麽好意思麻煩你?”
紀慕辰立即就猜到傅偉平犯心髒病的原因,他突然慶幸自己跑來這一趟,甚至開始期待待會兒在傅家可能上演的反轉劇情,因此他的心情突然間就陰轉多雲了,就連語氣也好了不少:“我先送你過去吧,反正每天都加班到半夜,早就習慣了。”
傅筠心驚訝地朝他看去,他的側臉很俊朗,線條流暢、輪廓深邃,仿佛是技藝最精湛的雕塑巨匠雕刻出來的完美藝術品,只是臉色有些晦暗,大概是經常加班的緣故吧,看起來不太精神,便勸了一句:“工作雖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體啊。”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說得紀慕辰心裏暖洋洋的,他心情大好,就連眼前擋路的紅燈也變得可愛起來,卻又不想被她看出情緒的變化,因此只是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随即就岔開了話題:“聽說那嫌疑人是康達口腔醫院的一名牙醫,叫屈宏,屈原的屈,宏偉的宏,你有印象嗎?”
“牙醫?”傅筠心猛地吃了一驚——康達口腔醫院,不就是呂巧珍名下的那家醫院嗎?她可從來沒去過那家醫院,又怎麽會惹上那裏的牙醫?難道...是呂巧珍搞的鬼?
傅筠心想着便說:“我從沒聽說過這個人,他有交代作案動機嗎?”
“說是母親重病,為了籌錢,綁架你要贖金。”
綁架她要贖金?
這個理由...聽起來怎麽那麽怪?
首先傅偉平和她不常走動,在傅偉平讓她去見施磊之前,他們甚至連電話都很少打,那麽一個口腔醫院的普通牙醫又是怎麽知道傅偉平有她這個女兒存在的?
當然也可能是通過了一些調查,那既然調查過了,就應該知道,他們父女之間感情平淡,更何況還有呂巧珍那樣狠毒的後媽在,再說傅偉平的公司瀕臨破産,自己都到處求人投資,又怎麽可能會為她支付巨額贖金?
不過那些都是其次,最大的問題是,傅偉平還有一個兒子。
紀慕辰久久沒有聽到傅筠心的回應,轉頭瞥了她一眼,見她滿臉疑慮,便問道:“怎麽了?”
傅筠心便道出了心中的困惑:“我爸爸還有個上小學的兒子,如果你是急需用錢的綁架犯,你會綁架我還是綁架他兒子?”
正巧遇到了紅燈,紀慕辰停了車,轉頭看向傅筠心,贊同地說道:“如果問你爸爸要贖金,那麽綁架你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問我要的話,多少都會給他。當然,最後還是會将他繩之以法。
傅筠心又補充道:“而且,第二次在地鐵站附近的廢棄工廠那裏,他的行為根本就不像一個綁架犯所為啊,所以,我認為他在撒謊。”
前方綠燈亮起,紀慕辰啓動了車子:“你分析得有道理,我馬上給公安局那邊打個電話,讓他們再好好審一審。”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車子停在了傅偉平的別墅前,黑色的大鐵門敞開着,像是早就等着她到來。傅筠心飛快地下了車,一路跑進大門,在寬敞的客廳裏匆匆掃視了一圈,沒找到傅偉平的身影,便直奔書房而去。
一進門就見傅偉平神情頹喪地半躺在書桌前的真皮大班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散了一大堆藥片。
傅筠心幾步沖過去,彎下腰緊張地問道:“爸爸,你還好嗎?”
傅偉平一見到她,無神的眼睛裏立刻放出光來,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問道:“筠心,事情真的一點轉寰的餘地都沒有了嗎?那紀慕辰不是你男朋友嗎?怎麽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實在不行,實在不行...”
可他喃喃地重複了好幾遍,也沒想出“實在不行”之後該接什麽話來,傅筠心心中不忍,看着那張驟然間老了十歲的臉,不禁紅了眼圈:“爸爸,你放寬心,沒什麽過不去的坎...等我賣了房子,再加上你給我存的錢,足夠開個小診所了,等以後手頭寬裕了,再慢慢做大...”
“小診所...”傅偉平像是聽不懂傅筠心的話般,定定地瞧了她好一會兒,才總算明白過來:“你讓我開個小診所?在江州誰不知道我傅偉平是市裏規模最大的口腔醫院的院長,你讓我開個小診所,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陡然間拔高了,臉色也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一雙渾濁的眼睛瞪得滾圓,臉頰松弛的肌肉耷拉下來,整個人充滿了憤怒與絕望的氣息,讓傅筠心突然間覺得十分陌生。
她壓住心頭的酸楚,扶着傅偉平的手臂,溫聲勸道:“爸爸,你冷靜一點,身體要緊...”
可話還說完,就被人從身後粗暴地拉開了,傅筠心沒有防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還沒等她起身,那與記憶中毫無差別的怒罵聲就如同狂暴的雨點劈頭蓋臉地砸下來:“TMD你少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你知道他身體不好還刺激他!剛才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他這會兒早就沒命了!你就這麽想讓他死嗎,啊?我告訴你,就算他死了,遺産也不會分給你一分錢!”
呂巧珍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從地上緩緩站起身來的傅筠心,唾沫橫飛地繼續罵道,“想當年要不是我看你可憐讓你到市裏讀書,不然你現在還窩在那鄉下地方勾引野男人...”
“啪!”傅筠心忍無可忍,沖上前去甩手就給了呂巧珍一巴掌。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罵得正起勁的呂巧珍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捂着火辣辣的半邊臉,瞠目結舌地瞪着傅筠心。
她怎麽也想不到從前那個被自己虐打到遍體鱗傷的女孩竟然有一天會反過來打自己!她眼中倏地騰起兩簇怒火,一邊罵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一邊惡狠狠地朝傅筠心撲去。
傅筠心随手捧起桌邊的一盆君子蘭就往她臉上砸去。
呂巧珍沒有防備,吃了一嘴的泥沙,“呸”了好久還沒吐幹淨,氣得渾身發抖,想沖上去好好教訓一頓傅筠心,卻見她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只瓷花瓶,再看她那滿身的煞氣,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架勢,不由地心底發憷,不敢近她的身,只能沖着坐在書桌後頭的傅偉平憤憤地罵道:“看看你養的白眼狼,竟敢對我動手,真是反了天了!我早就跟你說這小□□靠不住,你偏不聽,還指望她幫你賺錢!幸好當時我沒聽你的,把醫院拿去抵押,不然這下真的要傾家蕩産了!”
傅筠心聽得一愣,随即皺起眉頭沖傅偉平确認道:“爸爸,她說的是真的?你沒拿醫院去貸款?”
傅偉平緩緩地将視線對準傅筠心,渾濁的目光在她臉上定了許久,才啞着聲說道:“筠心,你弟弟還在上小學,要是爸爸把最後一點家當都給弄沒了,他以後怎麽辦!爸爸沒多少日子可以活了,你就行行好幫爸爸最後一次好不好?爸爸找人打聽過了,你那男朋友的爸爸是省裏的高官,他自己又有好幾家公司,身家少說也有上億,你去求求他,讓他幫爸爸度過這個難關,等以後公司好起來,一定加倍還給他...”
既然有信心讓公司好起來,那為什麽不拿口腔醫院去貸款?
傅筠心的滿腔關切驟然間冷卻了下來:“爸爸,你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聽到這樣的答案,傅偉平最後一點耐心也消耗殆盡了,他一拳捶在桌面上,怒斥道:“傅筠心,我要是有別的辦法還用得着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求你嗎?!”
傅筠心被他突變的态度弄懵了,僵着身子定定地看着他,眼眶不知不覺就濕潤了,她強忍住心底洶湧的憤怒和委屈,用微微發抖的聲音反問道:“爸爸,你這是在怪我?”
傅偉平還沒出聲,呂巧珍就急不可耐地罵道:“不怪你怪誰?要是你當初老老實實地跟了施磊,你爸的公司還會破産嗎?明明就是個被男人睡爛了的破鞋,偏偏還清高得很...我看你就是故意讓他破産的,你個不要臉的賤貨,臭□□養的東西...”
傅筠心本不打算理會呂巧珍,只盯着傅偉平倔強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卻不想那潑婦越罵越起勁,一聲聲尖利惡毒的罵聲像是惡狗鋒利的牙齒,不停地啃噬着她的心。
她猛地轉過眼去,只見那張塗着深紅色口紅的嘴唇像是兩片薄薄的刀子,張張合合間,粗俗不堪的髒話就源源不斷地吐了出來。
驟然間,封印在心底最深處的痛苦記憶又沖上心頭,恐懼、憤怒、還有逃不脫的絕望如烙鐵般燒灼着她的心,一股痛恨的情緒從胸口直沖到了喉頭,“啊——”她陡然爆出一聲怒吼,掄起手中的瓷花瓶就朝呂巧珍狠狠地砸去,仿佛這樣,就能把那個暗藏在時光深處帶給她無盡痛苦與折磨的惡魔砸得粉碎。
可這回呂巧珍早有防備,花瓶砸了個空,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見傅筠心手中再沒有武器,身上那股淩厲的氣勢也萎頓了不少,呂巧珍的膽子驟然間大了起來,她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片,眯起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向傅筠心:“哼,不知好歹的小賤貨,看我今天不把你這張狐媚臉劃爛了,看你以後還怎麽勾引男人!”她的眼裏閃現着惡毒又興奮的光,臉上那憤恨又迫切的表情扭曲着,如同噬血的惡鬼般猙獰可怖。
一股嫌惡又恐怖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傅筠心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目光卻下意識地轉向傅偉平,就像多年前被呂巧珍毒打時那樣,用充滿渴望與害怕的眼神向他求助,可他卻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用漠然又冰冷的目光回望着自己,那置身事外的神情,簡直和從前一模一樣!
可他明明說過:“爸爸保證從今以後決不再讓那姓呂的女人欺負你,要是她還欺負你,爸爸一定叫她好看!”
卻沒想到,不過四年的功夫,他不僅把自己許下的承諾忘得一幹二淨,甚至還和那女人一起算計她!
那一刻,傅筠心只覺得胸口熾烈燃燒着的憤怒之火驟然間熄滅了,只剩下一堆失望透頂的灰燼。
“爸爸,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是你斂財的工具?還是往上爬的臺階?有用的時候費心讨好,沒用的時候就一腳踢開,甚至連垃圾都不如?”
悲憤的诘問在內心深處不停回響,可傅筠心卻問不出口,或者說,不想再浪費感情和力氣去問,因為她早已心灰意冷。
而呂巧珍見傅筠心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氣焰越發嚣張,揮舞着手中的瓷片就朝她撲過去,卻不想猛地被人拽住了手臂,她以為是傅偉平,立刻扭過頭去叫他別妨礙自己的好事,可撞入眼簾的卻是一張陰沉可怖的臉。
這不是那小賤人的男朋友嗎?
呂巧珍一眼就認出了紀慕辰,下意識地就想破口大罵,可嘴還沒張開一道劇痛就從被他捏住的手腕處傳來。
她痛呼一聲,拿着瓷片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開,鋒利的瓷片應聲而落,而她的雙腿不知怎麽的也跟着軟了下去,右腿的膝蓋更是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而手腕上的痛感還在源源不斷地傳來,骨頭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痛得她忍不住哇哇大叫起來。
紀慕辰厭惡地盯着呂巧珍,低沉的嗓音裏透出滿滿的警告:“你要是再敢打傅筠心一下,我就讓你這輩子都擡不起手來!”他的語氣并不強烈,可裏頭蘊含的氣勢卻十分逼人,特別是那雙微微眯起的狹長眼睛,仿佛淬了毒的冰刀,淩厲無比。
呂巧珍又氣又恨,可手還在人家手裏,不敢逞口舌之快,只扯開嗓門哭號着喊冤:“我怎麽敢打她?你不知道她有多厲害,又是花盆又是花瓶的,還好我躲得快,不然早就被她砸得頭破血流了!”
那惡心的嘴臉讓人不願多看一眼,紀慕辰像是丢開一件腐爛的垃圾般甩開她,随後拿出手帕仔細擦拭手掌。
在進來之前,他一直站在外頭的客廳裏,滿懷期待地等着傅筠心出來跟自己重新談合作的事,甚至已經開始幻想“銀貨兩訖”時的情景,一想到那夢中的誘人畫面就要變成現實,他的心和身體都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
可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人出來,他漸漸急躁起來,再加上書房裏開始傳出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争吵、怒罵,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讓他不由地擔心起來。
他快步走到書房門口,豎起耳朵聽裏頭的動靜,這一聽可不得了,全是些烏七八糟的髒話,罵得還是傅筠心!
他一怒之下直接就推門進去,恰巧看到呂巧珍拿着碎瓷片朝傅筠心撲去,而傅筠心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像截木頭似的一動也不動。
他幾下就收拾了呂巧珍,拉起呆若木雞的傅筠心就走,可還沒走出大門,傅筠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掙開他的手就疾步折回去,他猜她可能落了東西,怕她回去又受氣,便快步跟了上去。
卻聽呂巧珍充滿了怨氣的嘶啞聲音傳來:“......好了好了別裝了!有這力氣不如去找找別的路子!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小賤貨是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別說心髒病了,就是你現在躺在手術臺上快死了,她也不會管你死活的!”
傅筠心原本是回來告訴傅偉平她不會再賣房子了——既然口腔醫院沒有拿去貸款,她還賣房子做什麽?卻不想聽到了這樣的話,頓時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悶棍,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幸好紀慕辰及時從身後扶住了她。
她煞白着臉,一手抓着門框,一手按着腦袋,張着兩片又白又幹的唇,死死地瞪着傅偉平,顫着聲問道:“爸爸,她說的是真的?你的心髒病...是裝的?”
呂巧珍是背對着門的,聽到傅筠心的聲音時才察覺到她回來了,心頭先是一慌,随即一股憤恨湧上來,猛地轉過身,鼓起一雙魚泡眼就想罵人,餘光瞥到站在傅筠心身側的紀慕辰,見那雙緊盯着自己的冷酷雙眼正射出利刃般的寒光,當即沒了底氣,張着嘴轉回頭去求助似地看向傅偉平。
傅偉平之前一直垂頭喪氣地歪在椅子上,也沒發現傅筠心回來了,此時聽到她興師問罪的話,才不緊不慢地擡起頭來,無神的雙眼落在她的臉上,粗聲粗氣地反問道:“怎麽?我沒得心髒病你很失望嗎?我破産了還不夠,非要我命都沒了你才滿意嗎?啊!”說着就抓起面前的藥片猛地朝傅筠心扔去。
那一片片白色的藥丸像小冰雹般接二連三地撞到臉上,随後掉落在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像是一片片破碎的玻璃,一顆又一顆紮進她的心裏。
傅筠心的心一下子攥緊了,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好陌生,他真的是兩天前那個在病房裏,用愧疚又哀戚的語調與她推心置腹的爸爸嗎?
那口口聲聲的“爸爸對不起你...爸爸讓你受苦了...”出自他的真心,還是為了讓她去找紀慕辰要投資而編出來哄她的鬼話?
她氣到了極點,身體裏像是有火苗在四處流竄,燒的她全身的血液都咕咕咕地沸騰起來,她一陣風似地沖進門去,猛地一掌拍在書桌上,緊緊逼視着傅偉平的眼睛,伸手指向呂巧珍,厲聲質問道:“那你之前說的和媽媽離婚的原因、還有要和她離婚的打算,都是騙我的?”因為過于激動,她的聲音破了音,噴着怒火的眼睛瞪得滾圓。
傅偉平卻若無其事地靠在椅背上,極其不屑地回道:“就算騙你的又怎麽樣?!”
好一個怎麽樣!原來這就是她的父親,她的親生父親!因為她不肯為了他的錢程出賣身體,竟然演了這麽大一出戲給她看!
真不知道呂巧珍那個女人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竟讓從前那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好父親變成如今這副絕情又無恥的模樣!
或者他原本就是這副樣子,只是她不願意相信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的演技蒙蔽了眼睛!
“很好...很好...”傅筠心覺得眼前一片慘白,腳下像是裂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要将她整個人都吸進去。
她死死地抓着桌子的邊緣,強撐着虛軟的身體,咬着牙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既然如此,那從今天開始,我沒你這樣的爸爸,你也沒有我這樣的女兒,我們兩不相欠!”
傅筠心說完就飛快地逃出了傅家別墅,卻在別墅前的分岔路口停住了腳步,左和右,懼是陌生的道路,她不知該往哪去。
她呆呆地站在那裏,心痛到麻木,大腦也失去了思考能力,身體卻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就算咬住捏緊的拳頭,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紀慕辰心痛不已,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輕聲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車子一路疾馳,開到傅筠心住的小區時已近傍晚,天色暗沉,昏黃的路燈早早地亮了起來,大概是天氣太冷的緣故,人們都不願意出門,曾經車來人往的小區門口除了值班的保安竟然一個行人都沒有,看起來十分冷清。
等車子停穩,傅筠心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凜冽的寒意撲面而來,冷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可再冷也冷不過她的心。
她疾步奔進單元樓,見兩座電梯都不在最底層,便不停地按着上行鍵,可電梯下得實在太慢,她緊緊捏着拳頭,急不可耐地在電梯前來回踱着步,因為太過用力,手背凸起的骨節都發白了。
終于聽到“叮”的一聲,電梯下來了,她迅速跨進去,還沒站定就飛快地按下了關門鍵,跟着進門的紀慕辰差點被門夾了。
傅筠心見他進來,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不悅:“你來幹什麽?”
紀慕辰愣了一下,說:“我陪陪你。”
“不要不要不要!”傅筠心像是受到了刺激,一邊喊一邊拼命把他往外推。
可電梯還在上行,怎麽可能推得出去?
紀慕辰按住她的肩膀,輕聲勸道:“你冷靜一點。”
傅筠心卻像沒聽到般,仍然用力地推他,電梯很快到達了指定樓層,門一打開,紀慕辰就被推了出去,傅筠心越過他快步奔到自家門前,伸手在包包裏一通胡亂翻找,好不容易找到鑰匙,顫着手正打算開門,卻又驀地頓住了。
她僵硬地轉過身去,果然見紀慕辰還站在電梯口,下意識地攥緊了鑰匙,急切地哀求道:“你快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求你了!”她淚光閃爍,眼裏滿是哀傷,卻強忍着痛苦,不肯在人前崩潰。
紀慕辰的心髒一抽一抽的疼,他多想沖上去抱住她,告訴她別為那些虛僞的人傷心,因為那樣他會心疼;也不用在意失去了一份虛僞的愛,因為他會給她真正的愛。
可她卻不給他機會,只想藏進他看不見的角落裏,獨自咽下所有的悲痛。
紀慕辰忍住心頭的苦澀,無奈地妥協:“看你進去我就走。”
傅筠心這才放心地開了門,閃身進去之後又立刻反手關了門,随後飛快地沖進屋裏,一口氣将所有房間裏的窗簾都拉了起來,頓時,整個人都陷進了密不透風的黑暗裏。
好像舒服了一點...
傅筠心緊緊抱着雙臂,像是孤身行走在冰天雪地裏的人,身上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她縮進沙發的角落裏,可不管把自己縮的多小,都沒有安全感。
她頹然起身,像是無頭蒼蠅般在房間裏團團轉,焦急地想要尋找一處安全的所在。
被窩、浴缸、牆角...都不是她想要的地方!
她簡直快瘋了,抱着一只毛絨玩具熊,全身不停地顫抖着,要是再找不到那個安身之所,她就要凍死了!
忽然間,眼前閃過窗簾的一角——對,就是那裏!
傅筠心飛快地撩起窗簾,鑽進了牆角,後背倚着厚實的牆,身前被窗簾遮住,誰也看不到縮成一團的自己了!那些刺耳的罵聲、猙獰的臉色也一并被擋在了外頭,真是個好地方啊!
不過幾年的功夫,怎麽就把這個拯救過自己無數次的角落給忘記了呢?
傅筠心像個嬰兒般蜷緊了身體,閉上眼睛,任決堤的淚水在臉上肆意橫流。
哭吧,在這裏,誰也看不見你的眼淚、誰也聽不見你的哭聲,不用假裝堅強,也不用假裝不在意,無論怎樣釋放自己,都沒有關系。
她盡情地哭着,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哭出來,積郁了那麽多年的情緒,此刻全都被喚醒了,而原本那顆被傷害到支離破碎的心,卻在哭聲中一點一點地拼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息,混沌的大腦帶着疲乏的身體緩緩沉入泥沼之中。
卻聽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傅筠心從深沉寂靜的黑暗中慢慢醒來,紅腫的眼睛遇到刺眼的白光,不由地一痛。
電話是紀慕辰打來的,傅筠心不想接,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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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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