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 28初雪
宋唯真最後也沒見到許昊然。
928路緩慢地走走停停,像個裝不滿的集裝箱,密密匝匝地把人塞得滿滿登登。兩人之間距離也越來越短,宋唯真的臉幾乎要埋進他懷裏。
季崇理的臉色不太好看。
快到宜城南街時,季崇理半擁着她下了車。
宋唯真:“應該過兩站再下車。”
“我知道。”季崇理拍拍她的頭頂,調整好宋唯真被擠歪了的毛絨帽子,“多走走,可以長個。”
兩人慢悠悠地走着,一直走到家甜水鋪門口,宋唯真停下了腳步。
“甜水鋪到了,你買果茶,我回家了。”
“哦,”季崇理擡眼看了看小黑板上的今日招牌,興致缺缺,“又不想喝了。”
宋唯真:……你長得帥說什麽都對。
“期末考後,張白想在一塊吃頓飯,你來不來。”季崇理半張臉埋在衣領裏,只露出雙眼睛,“他們讓我問問你的意思。”
“看時間吧。”宋唯真脫下右手的淺紫色連指手套,盤算着,“這個寒假我好不容易跟我媽争取了每天三小時的兼職機會,還是冒充學校要求寒假實踐的名義。”
“你缺錢?”季崇理盯着在寒風裏顫抖着的細白手指,聲音悶悶的。
“是我有個遠房堂哥,嗯……家庭環境比較複雜,現在一個人在B市,過得很難。我小時候他經常帶我玩,我挺喜歡他的,想幫幫他。我媽因為這件事沒少和我爸吵架,所以我也不想跟我媽媽說實話……就找了個離家近的咖啡館,一小時十五塊。”
宋唯真慢吞吞地嘆了口氣,“一分錢難倒美少女啊。”
季崇理沉默地跟在她身邊,手心在口袋裏捂出了汗,終究沒有掏出不屬于他的銀行卡。
呼出的二氧化碳,缭繞成冬日裏飄散的白煙。
“加油。”他輕聲說。
季崇理目送她進了小區。
宜城的冬天一向又幹又冷,不到農歷新年前後,是不會落雪的。每年的初雪總是來得晚且急,厚厚的白雪像是給整個宜城穿上件白色冬衣。每當這時,宜城的習俗是全家聚在一起,在初雪這天,熱熱鬧鬧地吃頓團圓飯,希望瑞雪兆豐年。
季英河每年冬天初雪時,都習慣熱壺燒酒,炸鍋肉丸子,再聽上段京劇。這些都是奶奶在時的标配。
季崇理揉揉凍紅的鼻尖,準備去給老爺子買瓶白酒備着。今年冷的早,初雪沒準也會比往年早些。
他把手伸進口袋,碰到了那張常用的信用卡。
是季決明給他的副卡。
季崇理頭一次生出了許多無力感。
以前覺得不論花多少錢,自己總會還給他,什麽時候還,通過什麽方式還,都是不用思考的事情。
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小姑娘想通過打工自己賺錢幫堂哥時,那張冷冰冰的卡片讓他無地自容。
她是那樣好的人,努力,陽光,生機勃勃。
而他……
季崇理下意識地收緊了五指,煩躁地擡起眼皮,恰好看見街對面站着個人。
他手裏拎着本練習冊,臉上戴着讓人讨厭的金邊眼鏡。
“季崇理。”許昊然摘下眼鏡,走過來,眼尾被風吹得紅成一片,“你喜歡宋唯真嗎。”
風冷冷地刮過,像一柄柄風刃,能割下每個人臉上最深的僞裝。
季崇理倏地半勾嘴角,反問道,“你呢。”
“我當然是喜歡的,而且我和小真是青梅竹馬。”許昊然掏出塊鏡布,慢條斯理地擦着鏡片上的霧氣,“你懂我意思吧。”
“不懂。”季崇理語氣冷淡,“她開學都沒認出你。”
許昊然戴上眼鏡,一雙桃花眼笑得溫柔,“但我們之間有感情基礎,要是我好好追她,她一定會跟我在一起的。”
季崇理聲音又降了一度,眼神冰冷,“她還沒成年。”
“成不成年不重要,我現在喜歡她就要追她。”
許昊然從口袋裏掏出支煙,用打火機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誰說在一起就要一輩子呢?圖個樂子罷了。”
說完,他沖着季崇理吹出個煙圈,眼神戲谑,與平時埋頭學習的書呆子判若兩人,“季神,你總不見得,是真心的吧。”
季崇理猛地擡手,揪起許昊然的衣領,把人狠狠抵在冰涼的青石磚牆,發出一聲鈍鈍的悶響。
“我警告你,離她遠點。”季崇理眼神濃黑而狠厲,修長手指幾近捏上許昊然的喉管。
“今天不打你,是不想髒了她樓下這塊地。”季崇理聲音低沉,嘴角抿成冷冰冰的線條,眸色凜冽如風。
漸暗的天色裏,許昊然叼着的那根煙如一點猩紅的小燈,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季崇理的手指關節凍得隐隐發紅,許昊然的衣領被他揪成皺巴巴一團。
兩人僵持不下。
忽地,樓上某間窗戶裏亮起暖融融的燈光,季崇理慢慢松開了手。
“滾。”他面無表情地開口。
“以後不許叫她小真。”
期末考呼嘯而過。
臨近年末,銀行的年終決算讓梅清焦頭爛額,因而宋唯真的成績單沒能占用她太多精力。她只是粗略地看了下和第一名差了多少分,然後做出了一份曲線圖,讓宋唯真回去自己分析。
宋唯真認認真真地根據這份曲線圖做了份報告,連同自己的寒假計劃,一同用郵箱發給了梅清。
——最近梅清同志忙得昏天暗地,兩個人在家裏基本見不到面。
宋唯真在家裏等了半個小時,得到梅清“已閱”的回複,這才長出一口氣。
她的計劃被批準了。
宋唯真興奮地在屋裏轉了兩個圈,拿起手機在空間裏發了條動态:
【Yeah!如願以償>///<】
這條動态發出去不過幾秒鐘,她的手機就響了。
“宋老師,今天心情不錯。”季崇理低低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嗯,媽媽同意我的假期計劃啦。”
“那今天有沒有時間出來吃?張白和猴子剛給池嶼打電話了。”
宋唯真有點躊躇,她是非常想和季崇理一起吃飯的,畢竟從放假後就不能像平時一樣去梧桐院學習,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了。
但她今早才答應了媽媽,中午會把她留的飯吃掉的。
“來不來,宋老師。”
季崇理的聲音有股難以言說的愉悅,和放低身段的寵溺,聽得宋唯真紅了耳朵。
“來。”她咽了下口水,“一定來。”
季崇理很輕很輕的笑了一聲,“好,我在你家樓下。”
宋唯真看見眼前的酒店傻了眼。
她原以為張白只是随便找家大排檔,或者是街邊的小餐廳,幾個人聚着吃頓飯罷了,沒想到居然是這麽豪華的一家酒店。
“聽池嶼說,張白他爸是做生意的,張白也是個地道的富二代,請我們來這吃飯不奇怪。”季崇理解釋完,帶着她走進了定好的包廂。
張白剛點完菜,見宋唯真和季崇理來了,連忙站起身,“季哥和小真真來啦,快坐,今天咱們兩個宿舍聚餐,聯絡聯絡感情。”
侯鴻飛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操,你好好說話,那是真姐。”
池嶼睨他一眼,“小真真也是你能叫的?”
圓桌邊還空着兩個位置,一個挨着夏鴦,一個挨着池嶼,很明顯是給她和季崇理留的位置。
池嶼和夏鴦之間,隔了兩個座位。
宋唯真拉拉季崇理的袖子,小聲說:“我們要不要重新換下位置?你看小破島那一臉怨念……”
季崇理重重拍了下池嶼的肩膀,“你挨着我坐,不高興?”
“……高興!怎麽不高興。”池嶼僵硬地勾起嘴角,“高興極了,哈哈哈哈哈。”
季崇理扭過臉來,微微揚起嘴角,“坐吧,他很滿意。”
“……”
這家酒店的菜色很不錯,張白也是個會吃的主,點的每道菜都很受大家歡迎。一頓飯吃得差不多,吳欣怡舉起了手中的果汁,“我敬大家一杯。”
“聽說高一下學期會統計文理分科的意向,高二開學就會正式分文理科。”吳欣怡一臉惆悵,“我肯定會學文科的,現在歐陽師太上課講的力場,已經超出我能理解的範疇。”
“除了我,你們應該都會學理科吧。”
吳欣怡看向剩餘的三個女生。
梁晴:“我媽讓我學理……”
宋唯真:“我媽也讓我學理……”
夏鴦:“……我,我覺得學理挺好的。”
“行吧。”吳欣怡喝了口果汁,面容悲壯,“江湖路遠,各自珍重。”
梁晴安慰道:“沒關系,我們還在同一個宿舍,以後中午午休的時候還可以一起吃飯嘛。”
吳欣怡接着嘆道:“聽說每年分過文理班之後,學校就會組織高二年級去素質教育基地拓展訓練,我真的好想和你們一起去啊。”
梁晴點頭,“嗯,這個我聽說過,是教育局要求的。一是為了讓學生的素質教育達标,二是學校也想借這個機會加強新班級的凝聚力,讓大家更團結吧。我舅媽說的。”
張白立刻被“拓展訓練”這四個字吸引,吵着讓梁晴多說點內幕。侯鴻飛和池嶼也是一臉興致盎然,包房裏一時喧鬧成一片。
宋唯真的目光完全凝在了窗外。
細小的雪粒自由而散漫地緩緩落下,有的被風裹挾着胡亂打轉,有的默默降落在窗戶的邊沿。
她喜歡雪天。
一到落雪的時候,梅清總會變得很柔和,做許多好吃的菜,回憶和爸爸剛結婚時候的日子。
還會給她放假,少做一些題,讓她出去堆雪人。
所以,宋唯真看到雪後,自然而然地想把這份欣喜,第一個和季崇理分享。
把她的歡喜和期盼,全都告訴他。
宋唯真雀躍地轉過頭,“季崇理!”
少年剛剛停下轉桌,修長五指握着白瓷湯匙,另一只手端着她的碗,正往裏面盛張白極力推薦的冬菇螺肉湯。
聽見她叫他名字,季崇理微微傾身,低下靠近宋唯真那側的肩膀。
白淨柔軟的耳廓,幾乎貼到宋唯真唇邊。
“怎麽了。”
宋唯真臉騰地紅了,身子下意識後仰,讷讷道:“下雪了。”
季崇理依言望向窗外,眼眸懶散而澄亮。
“嗯,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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