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暗戀 怎麽又是你?

兩百塊?

許窈愣了兩秒,很快便反應過來,從記憶裏挖出了這件事。

半年前什米突發大地震,許窈所在部隊正在東海岸附近進行演習,被臨時分派了接僑救援任務。

應時卿當時還在什米大使館任職政務參贊。

那兩百塊錢就是許窈跟他匆匆碰面時順便替一個留學生借的回家的動車票錢。

雖然她回部隊後忘了還錢這事确實不對,但她萬萬沒想到,大半年過去了,都開得起純手工制造的邁巴赫了這家夥居然還記着這區區兩百塊錢。

“不愧是你,葛朗臺都自愧不如。”

就這,天生的資本家。

許窈實在是沒忍住吐槽的欲望:“你現在連兩百塊都跟我斤斤計較?雲鼎是要倒閉了嗎?”

她頓時滿腦子#落魄總裁人前光鮮亮麗豪車高定,人後扣扣索索追債貧窮打工人#的戲碼。

應時卿不為所動,唇角微勾:“分人,得看是誰欠我。”

許窈:“……”

無語過後,她掏出錢包,數出兩張紅的一張綠的,氣得一張一張往應時卿襯衣口袋裏塞:“呶,看清楚了,連本帶利。”

不經意間指尖觸碰到他胸口,隔着一層襯衣布料,溫熱的體溫和那隐藏着力度的流暢肌肉線條觸感分明。

一絲絲癢意由相觸處生出再蔓延開,應時卿整個人微不可查地僵住了。

許窈察覺到他忽然的緊繃,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似乎有那麽點流氓,耳根隐隐發熱。

她剛想收回手,應時卿卻捉住她手腕,滿眼詫異:“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用現金?”

旖念瞬間消散。

許窈被他刻薄到失語:“……”

說得好像當初借出兩百塊現金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頓了下她才開口:“那你想怎樣?支付寶還是微信?”

聞言,應時卿眼裏浮現些許笑意:“微信吧,看你方便。”

許窈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真看她方便直接收現金不就好了?

幾年前換過手機號後她就一直沒再加應時卿的微信。

怕再被氣到,許窈催促他:“你手機呢?拿出來搞快點。”

應時卿不疾不徐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動作磨磨蹭蹭的,許窈不耐煩“啧”了聲,直接從他手上奪了過來,兩手同時操作,解鎖掃碼加好友轉賬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

“好了,還你。”

一擡頭,卻見應時卿表情有些古怪。

有點怕被發現什麽的樣子。

“你又怎麽了?”

許窈不說有多了解他,但從小一起長大,應時卿什麽時候高興什麽時候不高興她還是分得清的。

然而,聽到許窈難得的關心之語後,應時卿臉色一瞬間淡了下來,半撩起眉眼抿唇道:“沒事,我先走了。”

話音剛落便轉身欲走。

“不說算了,随便你。”

許窈只覺得他心思愈發難測了,沒目送他的打算,也轉過身。

忽然間,她腦中靈光一閃,捕捉到了一絲違和感,關門的動作随之一頓。

眉心漸漸蹙起——

剛才,她是不是用自己的生日解了應時卿手機的鎖屏???

許窈下意識回頭,應時卿卻已經不見了。

不會吧?

肯定是她記錯了。

單元樓下。

阮遇單手支在車窗外腿翹在儀表臺上,無聊地哼着歌,剛剛他已經打了兩局游戲,正打算開啓第三把時,總算瞧見了應時卿的身影。

他立馬把腿放了下來,等應時卿走近,看清對方臉上的神情後,他狐疑道:“你怎麽這副表情,又想給誰下套了?”

應時卿看了他一眼沒打算回答,拉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開車。”

随後便翻起了許窈的朋友圈。

阮遇:“……”

得,許窈不在他就是當司機小弟的命。

到第二天早上,許窈心情就恢複得差不多了,只把昨天同應時卿的見面當做一個不用在意的巧合。

舒寒音昨晚手術做到了淩晨才結束,兩人話都沒說上一句她就睡死了。

許窈起來的時候舒寒音還在睡,留下一份早餐後許窈就去了新公司。

迅杭科技就在雲鼎大樓十五層,公司主攻游戲開發。

當許窈站在前臺說自己來報到時,小姐姐先是詫異地看了眼她的發型,随後就想起老板說過今天要來一個新畫師的事:“你是許窈小姐嗎?”

許窈點點頭:“是我,你可以查下後臺信息。”

回海市前杭嘉行就讓許窈把各種資料傳真過去了,連合同都早簽好了。

前臺露出一個職業甜笑:“您請稍等,我還需要向杭總确認一下。”

“好的。”

許窈頓了下,乍聽到有人管杭嘉行叫杭總她還有些不太習慣。

杭嘉行是她剛進部隊時的導員,幾年前退役後跟朋友合資開了這家公司,在行業裏發展不錯,先後推出過好幾款爆款游戲。

今年迅杭科技正在全力開發一款全新的rpg端游《神降》,可負責主要角色的畫師卻在上個月突然跳槽,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眼下并不是招人的熱季,金三銀四哪個都挨不上邊,好的原畫師更是難找。

許窈雖然不是科班出身,本專業學的也是跟繪畫幾乎毫不相關的飛行器設計與制造,但她爺爺是國內知名書畫大家,各大美院教科書上都有他的作品。

許窈從小就跟着爺爺學畫畫,藝名“絮妖”在業界也頗有名氣。

當初的一幅《谷雨》至今還被當成美術生藝考教學範例,更不要說她還是亞歷山大盧奇繪畫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得主。

眼看着離發布時間越來越近,杭嘉行身為為數不多知道許窈就是絮妖的知情人,得知她要退役的消息後立馬就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原本許窈有考慮過參加海市的航警招考。

但因為視神經炎反複發作導致的暴盲跟視力減退,就算進了航警大隊,估計也是文職工作。

可這樣一來,她還不如留在部隊轉地勤。

于是她很快想通了,答應杭嘉行到迅杭上班。

別的暫且不提。

光是許窈這份履歷,放到整個行業裏也稱得上出類拔萃。

顯然,查到人事信息的前臺小姐姐也被秀到了。

尤其是看到許窈簡歷上寫的退役少校跟一級長機飛行員時,她的表情更是難掩錯愕,一時間難以把空軍飛行員跟原畫師這兩個身份聯系到一起。

又打電話向杭嘉行确認過許窈的身份後,小姐姐給了她一張臨時工卡:“許老師,你的工卡還沒有做好,可以先用這個,美術部就在樓上,杭總還在開會讓你上去等他。”

許窈點點頭,随後就捏着臨時工卡上了十六樓的專用電梯。

幾分鐘後,一個穿着改良漢服個子嬌小的女生就從另一個電梯口匆匆跑了出來,直奔迅杭科技前臺打卡處。

“呼——還好趕上了!”

如果許窈還在這她一定能認出來,這女生就是昨天她在飛機上碰見的那個臨座。

周引月喘了好一會兒,呼吸才平複過來。

今天是她轉正的第一天,因為換了租房的原因早上繞了一大圈遠路差點遲到。

前臺小姐姐跟她關系不錯,提醒了她一句:“今天老大過來了,他們還在上面開會,你最好快點進去,小心待會兒被他抓到。”

周引月吓得立馬挺直了腰板:“謝謝姐姐,還好你提醒我了,我先進去了,下午請你喝奶茶!”

“快去吧。”

前臺笑着搖頭,随即打電話給人事部讓她們加緊把許窈跟周引月這批新員工的工卡做出來。

十六樓整層都屬于/迅杭科技的端游設計部。

視野開闊,幾個鐵藝書架象征性充當了隔斷,并沒有安排前臺的位置。

許窈上來之後發現,整層樓不說鴉雀無聲也差不了多少,只有機器運轉跟排風扇的底噪。

正打算找人問問杭嘉行辦公室在哪兒時,一個藍T恤小哥抱着文件蹑手蹑腳的從她身邊經過,兩步後又折了回來。

他眼底青黑,臉上是遮不住的疲倦,看了許窈兩眼,随後有些不确定地問道:“你是、絮妖老師?”

許窈:“是我。”

藍T恤小哥稍顯驚訝地睜大了眼。

絮妖一直都很神秘,從前沒在公衆場合露過臉,唯一的公開聯系方式就是微博,但幾百年也不更新一次。

而她僅有的互動還是跟小衆圈一個叫苦杏仁的畫師,但這個畫師沒比絮妖好多少,基本也是神隐狀态。

再加上他在畫室學畫時還臨摹過絮妖的作品,他一直以為絮妖至少也得三十多歲了,可沒想對方到會這麽年輕,看上去就像個大學生。

藍T恤壓下心中的驚訝,小聲對許窈說:“老師你好,我叫向開。是這樣的,今天老大來了,杭總他們還在會議室開會,不過應該很快就要結束了,你先跟我到杭總辦公室坐一會兒吧。”

一番話裏許窈只抓住了關鍵詞:“老大?”

見她疑惑,向開解釋道:“就是咱們公司的另一個老板,我們為了區分就管他叫老大。”

許窈猜測這個老板年紀應該不大,不然向開他們不會用“老大”這麽年輕化的稱呼。

向開一邊帶她往辦公室走一邊說道:“對了,絮妖老師,因為最近趕項目,昨天大家通宵加班了,現在都還在睡呢,不是不歡迎你,你別介意啊。”

“沒關系。”

怪不得這麽安靜。

果然,路過幾個工位時,許窈就發現好幾個員工直接睡在了辦公桌後邊地上,身下就鋪了幾張報紙。

真是群狠人,她在部隊都沒這麽糙過。

向開把許窈帶到後就離開了。

許窈在杭嘉行辦公室裏轉了一圈,然後挑了個對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順手從他辦公桌上抽了張報紙打發時間。

一展開,占據了半面板塊的标題就讓許窈失語——

《雲鼎集團新任CEO上臺,神秘背景……》

旁邊應時卿的照片還模糊得要死,跟打了馬賽克的效果都差不多。

隊長這是多久沒更新過報紙了?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吧?

許窈一邊嫌棄着,眼睛倒是一目十行的往下看了下去。

越看臉色越古怪。

這報紙上把應時卿吹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什麽堪比男模的外形、優雅的社交禮儀、精通多國語言、華大雙學位、全國金融界最具影響力百人榜前十、全球福布斯富豪榜最年輕的富豪……

一連串彩虹屁看得許窈都懷疑應時卿是不是出錢收買報社主筆了。

驀地,門把手旋轉的聲音打斷了許窈的腹诽,她頓時把這胡說八道的報紙扔到了一邊,轉過頭起身準備迎接老隊長。

“隊長你總算來了……”

熱切欣悅的語氣在半途轉了個音,驟然降了八百個度——

“……怎麽又是你?”

出現在門後的不是杭嘉行,而是方才報紙新聞中的某人。

男人今天一身筆挺西裝,頭發甚至往後梳了上去,還戴了一副金框細邊眼鏡,琉璃般的淺色眸子清透冷然,一身氣質顯得更成熟了幾分,要不是太熟悉,怕是許窈都會被他的皮相迷惑。

他顯然聽出了許窈方才話中的嫌棄,撩起眼看過來,不冷不熱地扯了下唇。

“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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