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簽約

一天，兩天，距離給導師答複的時間越來越近，投送的簡歷卻如同石沉大海。

言琛未免有些心灰意冷，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界太高，還是說在圈裏沒有這樣或者那樣的關系就永無出頭之日？

再次拿出導師給的劇本，言琛又看了一遍。

不得不說，相較于那些俗套狗血銀屏偶像劇，這部電視劇已經能算是有點檔次的了。

題材雖然不算新穎，但也不落窠臼——是一部最近很有市場的都市情感婆媳劇。導演也是一個很擅長拍這種連續劇的，投資也不算小，聽說是在一個很火的地方臺黃金檔播出。

男女主自然是沒有言琛的份，但一個男三也不算委屈了他這樣一個新人。

導師今天早上又打開了一個電話，話裏話外都是這部劇播出後會有多火，雖然只是一個男三，但是也不算太差，還是在地方臺播出，這對以後得發展會有很大的幫助……

道理言琛都懂，但是他就是不願意。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麽。理想？信念？還是那可笑的名利？

随手把劇本扔在一邊，言琛重重地倒在床上，頭埋進蓬松柔軟的枕頭，有種想睡到天荒地老的沖動。

這一睡，就睡到了華燈初上。

手機響起來的剎那，言琛瞬間從床上坐起，迷糊抓了過來，也沒看是誰就随手接通放在耳邊。

“喂……”剛睡醒的言琛，嗓音裏滿是低沉醉人的帶着沙啞的磁性。

電話那邊愣了一會，才傳來一聲輕笑:“看來打擾你的美夢了，抱歉。言……琛先生，我想問一下你現在有時間跟我聊聊簽約的事情嗎？”

耳邊傳來的男生格外幹淨，帶着讓人舒适的清冽和親切，可這也不能讓言琛忽略這道聲音的陌生。

整個人瞬間清醒，言琛這才看見手機屏幕顯示的陌生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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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約？請問……您是？”可能是有些緊張，又或者是得償所願的難以置信，以至于言琛還有所懷疑。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輕笑，随後是男子幹淨略微低沉的聲音:“言琛先生你好，我是呂旭逸，頂峰娛樂的經紀人。我剛剛查看你的簡歷，我認為……”

後面的話言琛記不清楚了，但直至多年後的今天，他仍然不會忘記當時內心的激動亢奮。

那種血脈贲張渾身興奮地顫抖，恨不得仰天大笑的沖動，直到現在他也沒能忘掉一絲一毫。他在困境中徘徊了許久，他要等的路才在柳暗花明後出現。

在核實這家公司的确是自己曾投遞過簡歷的公司，言琛幾乎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呂旭逸的面試邀約，他現在迫切地想擺脫這種狀态。

頂峰娛樂在華夏所有娛樂公司中算盤不算數一數二的，但好歹也是中流的。資源多也不差，更重要的是頂峰娛樂在今年剛剛流失了一部分藝人，這些藝人恰好又屬于公司重點培養的。

挖牆腳這種事情在娛樂圈屢見不鮮，被比自己資金雄厚打牌的公司挖走，頂峰也只能認栽。但接下來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培養一批新人出來。

這才是言琛選擇向頂峰娛樂投遞簡歷最重要的一點。

公司想捧新人，他也想紅，可謂是一拍即合。

電話裏不能說得太多，說的再多也不如見面細談。商量了見面時間和地點，對面就挂斷了電話。

言琛拿着手機深吸了一口氣，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五月的天，水溫不算太冷也不算熱，正好可以讓言琛充血的大腦迅速冷靜下來。

等言琛再三拿出手機，看了好幾遍通話記錄後，才真的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看着那串電話號碼，言琛想了想随手添加了聯系人。

對了，剛剛那個人說他叫什麽來着？

好像是呂……旭逸？

好像在哪兒聽過？言琛也不準備細琢磨了，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呂旭逸約的是一個清幽惬意的主題咖啡店。

咖啡店門口有三兩只貓咪慵懶地曬着太陽，見着有人過來了，懶洋洋地掀開眼皮，又慢吞吞地合上，低低地“喵”了一聲，似乎是在和人打招呼。

言琛本來緊緊提起來的心頓時松了一口氣，可能也是被這幾只慵懶惬意的貓咪給同化了，那股從昨夜一直萦繞心尖的緊張，在此刻散了個幹淨。

蹲下身來挨個摸了摸這幾只貓咪的頭，被打擾好夢的貓咪也不惱，還蹭了蹭言琛的手心，言琛心底一軟，不知不覺眼裏帶上了笑意。

“它們很可愛吧？”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言琛好奇回頭。

男子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精良的修身裁剪更是凸出了他的寬肩長腿，奢華又不失低調的面料更是襯出了他的優雅。

逆着光還是躲着的言琛，看不清楚男子的表情，男子一頭柔軟偏長的黑發沐浴在陽光下像是鍍了一層金，隐隐約約可以看見男子精致的五官和勾起的唇角。

“黑麻毛色的是貍花貓，叫麻球。那只白色的是獅子貓，因為是鴛鴦眼，所以就叫它小鴛鴦。另外一只是橘貓，十橘九胖，所以小黃也不例外。”男子慢慢地走過來，也不在意自己一身高檔定制西裝，随意在臺階上坐下，正好平視言琛。

言琛這才看清楚男子的面貌，五官清秀精致，殷紅的薄唇勾起得恰到好處，可以看見嘴角下方微微的漩渦。眼睛微微彎着還略泛濕意，擋在前面的金邊眼眶就顯得格外礙眼。

“你好，言琛先生。我是呂旭逸。”呂旭逸伸手，手掌白皙，手指修長，指甲修剪的格外整齊，正好可以凸出他飽滿紅潤有光澤的甲蓋。

言琛突然就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啊！

言琛伸手，又片刻遲疑，卻還是道:“我是言琛。呂先生我們見過，如果你還沒忘記的話，我們是一個高中畢業的，你還是高我一屆的學長。”

呂旭逸嘴角的弧度越發地大，似乎言琛能記得他是一件特別驕傲的事情。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當年找你排練一個舞臺劇被你狠狠地拒絕了。”兩人不約而同放開手，呂旭逸細膩柔軟的手指柔若無骨，細細滑滑地，弄得言琛有些心癢癢。

“當年實在是沒有時間……”言琛微微一笑，跟着呂旭逸在臺階上坐下，說:“我沒想到現在呂先生你也涉及了這個行業，真是好巧啊。”

“是啊，”呂旭逸臉上閃過一抹言琛沒看懂的苦澀，又很快恢複如常，笑着說:“我們別坐在這裏了，進去談吧。”

說着，呂旭逸站起身來，随意地拍了拍身後的灰，先一步推門而入，言琛很快跟上。沒了人打擾的三只小貓，懶懶地低喚了一聲，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了。

咖啡店不虧是一家以貓咪為主題的咖啡店，裏面随處可見一兩只慵懶地貓咪，還有許多供貓咪玩耍的玩具自己假樹。

兩人一進店，就有服務生迎過來，帶着兩人去了一處偏僻幽靜的卡座。

卡座前方又處小小的室內池塘，裏面有幾尾金魚，池塘上是三三兩兩的荷葉。旁邊放着一個階梯狀的花架，被吊蘭長長的藤蔓爬滿。

“你要喝點什麽嗎？”呂旭逸問。

“一杯黑咖啡，不加糖。”言琛道。

呂旭逸點頭，轉頭對服務生道:“兩杯黑咖啡，不加糖。謝謝。”

禮貌，謙虛，平易近人，這就是呂旭逸留給言琛的第一印象。雖然以後的種種事情發生，讓他對呂旭逸的印象一變再變，可這兩點好像怎麽也改變不了。

這是呂旭逸深藏在骨子裏的教養。

兩人間有片刻的沉默，呂旭逸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着什麽，濃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嗯……不如言琛先生你先聊聊你的條件吧。”打破沉默的是呂旭逸。

條件言琛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了，就算談判對象是舊識也不會改變什麽，措辭也只會更加嚴謹。

言琛要得沒有太多，分紅什麽的他都不是特別在意。他要得無非就是公司對他的一個承諾，承諾他在選角方面有拒絕權利。

可也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在很多人聽過後，簽約這件事也就會随之泡湯。

這一次，雖然來的算是一個熟人，言琛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呂旭逸會答應這一點，但他還是說了。

他要對自己負責，他不想等以後自己成功登頂那一天，被網友們扒出他以前不知名時的黑歷史雷劇。

說完後，呂旭逸半天沒有說話，他像是在沉思。

這時，服務生端着咖啡來了。

慢慢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黑咖啡果然很苦，呂旭逸眉頭微微蹙起，有些受不了這份甘醇的苦澀。

對面的言琛絲毫沒有放過呂旭逸的神色變化，見呂旭逸眉頭皺起，心裏也是長嘆一口氣，看來自己還是要妥協嗎？

“言琛先生，”呂旭逸開口，盡管他已經在很努力地讓自己神色正常，可無奈咖啡威力絲毫不減，皺起的眉頭仍舊沒有撫平。

果然，又要被拒絕了。

“你提的要求不是不能答應，只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你先了解一件事情。”端起桌上的白開水喝了一大口，呂旭逸這才壓住嘴裏的苦澀，一段話也才說出來。

“嗯？什麽？”言琛一愣，臉上有些不可思議，他剛剛應該沒有聽……錯吧？

呂旭逸嘴角一彎，道:“我可以答應你。你剛剛提的所有要求，我都可以答應。我還可以承諾你，公司所有的資源，以及我手上所有的資源，都會第一個拿給你。不過，再這之前，我要跟你講一下我的條件，”

呂旭逸語氣一頓，繼續:“以及我是第一次做經紀人這件事，并且你一旦簽約我就會成為你的經紀人。”

言琛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讓他吃驚的不是呂旭逸是第一次做經紀人，他驚訝的是呂旭逸最開始的那個承諾。

——公司以及他手中的所有資源，第一時間拿給自己。

“第一個拿給我？”言琛遲疑問。

這次換呂旭逸一愣了，繼而他又是一笑:“我以為你會更在意我第一次做經紀人這件事情。”

呂旭逸收起了嘴角的笑，正式又嚴肅道:“這也會被納入合同條款的，你大可放心。”

“……為什麽？”

呂旭逸褐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言琛，裏面是言琛看不懂的執着和一掃而過的愛戀。許久，他才道:“因為我相信你會站在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