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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媽媽嘆道:“阿彌陀佛,夫人您忘了,那些人修建小院,按照您的要求,将那屋子修得寒涼潮濕,又冬冷夏熱,這畢竟是見不得人的事,我哪裏敢請咱們禹州的師傅,是特意請江州來人修的。那日拿了銀子,人家早已回了江州,老奴根本尋不得蹤影了。”
“混賬。”何氏氣得腿軟。“這事分明是秦瑾瑤搞的鬼!否則誰會閑着沒事想到去拿吳雁兒那賤人牌位上的蒙布!”
“這倒也未必,平兒說了,秦瑾瑤主仆二人根本沒出過小院。貴兒和祥兒也一直在院裏做活計。”
“會不會平兒……”何氏剛要問,宋媽媽便十分有底氣地搖了搖頭。“夫人,那平兒是我從小看到大的,那是我的親侄女,怎麽會胳膊肘往外拐呢。再說了,那秦瑾瑤沒錢沒勢,平兒怎麽會為她所用?”
“如此說,這府裏怕是還有秦瑾瑤的人吧。”何氏忽然驚慌道。“若是府裏有她的人呢?不,不會是她,她不過才回府幾日。那就是吳雁兒,宋媽媽,是不是府裏還有吳雁兒的人?”
何氏一把抓住宋媽媽的手,眼底一片慌張。“若是有吳雁兒留下的舊仆,一定會出手幫秦瑾瑤做事。那,那咱們豈不是危險了?”
宋媽媽一怔,随後趕緊搖頭道:“不會不會,夫人安心,咱們當年早已把所有人手都換了一遍。五年前您就有過這樣的擔憂,咱們又清過一遍人手,斷斷不會有這樣的事的。”
何氏稍稍安心,可太陽穴又開始跳了又跳。再一看床榻上高燒不退的秦月瑤,何氏只覺得一股股寒意爬上了心頭。
“罪孽啊,罪孽啊。”她一遍一遍吶吶道。
如今母親對自己不滿意,秦懷德也與自己生了嫌隙,與榮姨娘打得火熱,月瑤重病,自己的身子也不爽利。何氏的心裏不由得生出了無力之感。
可一想到秦瑾瑤,她不由得擰了擰眉,雙手努力撐起自己的身體。“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秦瑾瑤,我怕她作甚。宋媽媽,去找人來,我要給母親傳話。哼,要是真撕破臉,她不幫我也不成。”
何氏料得不錯,公主府果然有了動靜,很快派人前來相談。
何氏不敢怠慢,趕緊穿戴一番前去迎接。可直到去了才知道,來的竟然是當朝最有名氣的寫手溫子然。
而秦瑾瑤便在此日見到了這位同行。
名門望族也好,清貴人家也罷,哪家都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陰私密辛。這些事有的時候瞞得住,但有的時候卻難免會流傳出去一二。流傳出去的這些事往往便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或是市井間的謠言。
而這些貴胄人家為了杜絕這些謠言,往往會請一些有名的寫手,幫他們寫出一些話本或是戲折子。這些話本更像是貴胄們的喉舌,替他們澄清謠言,說出他們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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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以毒攻毒,便是如此。
溫子然便是這些喉舌之一。
今日,臨安公主派溫子然到秦府,便是為了讓秦懷德說出一份足以服衆的說辭來,向百姓澄清有關秦府的傳言,洗刷自己的名聲。再經了溫子然的筆墨,将這些事寫成話本傳揚開來。
說白了,這些事利用的便是平頭百姓對這些寫話本之人的信任。
此刻,溫子然手握一把白玉為骨的折扇,一襲白衫襯得君子如玉,面容清秀,文卷氣十足。因秦懷德要面子,又為顯家庭和睦,竟将家裏的一衆姨娘姑娘全都叫到了正廳,一同與溫子然闡明事實。甚至就連大病初愈的秦月瑤也到了。
溫子然見慣了這等場面,應對起來倒也得心應手。反而是秦懷德顯得十分拘謹,連許多場面話都說不漂亮。
何氏倒顯得自如多了。“公子如此年輕便書作等身,實在令人敬佩。對了,多年不見令堂,不知令堂可好?”
溫子然噙笑,說起話如涓涓細流。“承蒙夫人擡愛,家父如今身體安康。家父時常提起,說十四年前初見夫人,夫人雍容華貴若牡丹初綻,實在驚為天人。”
何氏一怔,随即摸着自己的臉頰謙笑道:“人老珠黃了,不足為道。”
溫子然款款而笑,繼續道:“夫人不必過謙,您與秦大人實乃珠聯璧合,一對妙人。就連生下的女兒也是驚豔高貴,宛如畫中仙女。”
說着,溫子然竟沖着秦瑾瑤溫柔一笑。
秦瑾瑤一愣,随後聽見小桃在身後道:“溫公子認錯了,咱們姑娘是半月前才歸府的瑾瑤,左手邊的月瑤姑娘才是您口中的仙女呢。”
溫子然愣在當場,他雖知秦府的事,但卻沒見過秦府的姑娘,誰能想到這鄉野出來的姑娘竟比那秦府養大的姑娘品格更貴重,容貌更出挑。
再一瞧秦月瑤,雖然也穿金戴銀,可畢竟是病了一場的人,雙眼無神,嘴唇上的蜜也掩不住上頭的幹裂,眼眶更是烏黑一圈,實在稱不上漂亮二字。
他不免有些讪讪,呵呵幹笑一聲才緩過來道:“月瑤姑娘金尊玉貴,瑾瑤姑娘清麗脫俗,都是妙人兒。”
秦月瑤聽言剛有幾分高興,可随即反應過來人家只誇了自己的尊貴,卻沒誇自己的相貌。這樣說來,豈不是說自己的容貌比不上秦瑾瑤。
何氏心下也不樂意,可人家溫子然是母親派過來的人,代表的是公主府的體貼照顧,她自然不好與人家計較,故而只是笑着茬過這一節。
随後,秦懷德絮絮與溫子然說起今日府中之事。先說那秦瑾瑤穿錯衣裳赴宴,這原是月瑤疏忽,将那送給丫鬟的衣裳首飾都給了秦瑾瑤,反把給瑾瑤的衣裳送給了丫鬟。
至于那擡姨娘一事,其實是何氏的安排。因秦府久沒有子嗣傳承香火,故而安排了一位丫鬟給自己。只因當初瑾瑤剛回府時人手不夠,唯恐瑾瑤受委屈,故而就先讓那丫鬟幫瑾瑤管了幾日事,後見人手齊全,才又重提擡姨娘一事。
“敢情老爺是把黑的全說成了白的。”小桃湊在秦瑾瑤耳邊輕聲說着,逗得秦瑾瑤不由得一笑。
這一笑剛好落在溫子然的眼中,頓時如煙花綻放,桃梨吐蕊,驚為天人。
“溫大人?溫大人?”秦懷德連連喚了幾聲,溫子然才從秦瑾瑤身上回過神來,雙手搭在折扇上作揖道:“小生都記下了,請秦大人放心,不出一月,禹州城中定無有關秦府的謠言。”
秦懷德并未注意到溫子然的走神,聽他如此說,便長長舒了一口氣。“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随後又說了幾句家常,溫子然便告了辭,秦懷德本想讓小厮相送,但卻聽見秦瑾瑤身邊的小桃忽然笑道:“溫公子辛苦,咱們姑娘與老爺夫人同心,特意另備了一份謝儀,還望溫公子不要推辭。”
小桃的話說得周全,何氏也沒來得及反駁,便任由小桃送着溫子然出門。左右是一個丫鬟,又不出格,秦懷德更是沒在意。
只有秦月瑤悶悶回頭看向秦瑾瑤,“你打的什麽主意?不會是看上了溫公子?”
秦瑾瑤嘴唇輕挑,笑道:“妹妹不要胡言,小桃是為了周全父親方才所謂秦府和睦的言辭才特意另備一份謝儀,并沒有旁的緣故。反倒是妹妹,若有什麽心事可與姐姐說,姐姐自然幫忙周全。”
“你!”秦月瑤與秦瑾瑤如今已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心裏只有恨,可自己又不是牙尖嘴利的,根本在言語上占不了上風,一時只氣得臉通紅。
曼瑤上前扯着秦月瑤的袖子,輕輕勸解着什麽,秦月瑤才哼的一聲走開了。
自然小桃不會無緣無故提出多送一份謝儀之事。不過是秦瑾瑤方才聽說何氏與溫子然之父在十四年前見過,心裏便存了個疑影。
十四年前,正是母親過世,何氏入府之時。何氏在這個時候與溫子然之父見面,十有八九是有要事,或許便如今天這般,想請溫子然之父幫忙。
直覺告訴秦瑾瑤,溫府的人一定知道些什麽。
“說來也巧,姑娘剛剛拜讀過溫大人的書,可惜溫大人的那本《九天神女》才出了上半卷,真是讓咱們姑娘茶飯不思,只盼着早早能看見下半卷呢。”小桃笑意吟吟的說着,溫子然的臉上顯而易見有些得色。
“旁人想看,自然是要等。但若是瑾瑤姑娘想看……”溫子然看着小桃爽朗一笑,“這樣吧,明日我便派人送下半卷來。”
小桃嘻嘻,靈動道:“倒也不用勞煩公子,不如公子定個茶社,咱們姑娘喝茶看書,再與公子一同分說分說?”
溫子然眼露驚喜。“果真?”
“自然當真。”
“好。後日午時,我與姑娘在淩月閣二樓相會。”溫子然沒想到有這等美事,心情一時大好,連謝儀也顧不上,樂呵呵地便乘了馬車去了。
回府的小桃剛好遇上秦懷德,見他依舊要往榮姨娘的院子裏去,便低頭問禮,恭請秦懷德先行。沒想到心情正好的秦懷德卻回頭看向小桃道:“你們姑娘每日在屋子裏,都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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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何氏:今天也是鬥不過秦瑾瑤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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