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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的時候顯然心裏也窩着火。
秦瑾瑤亦是嘆了一口氣道:“人與人本就是不同的。敢問夫子,若是想捐銀子,需要找哪位大人呢?”
趙欽道:“這樣,我寫封信給郭頌郭大人,你去郭府便是。”
“多謝夫子。”秦瑾瑤躬身問禮。
然而趙欽雖然嘴裏沒多問,但心裏卻一直在想。以秦府的條件,若是想花銀子送秦月瑤入府,只怕早就辦了。而秦瑾瑤初到禹州,又無旁的親戚朋友,那會是替誰來問呢?
莫不是她自己?
這丫頭能掏出一萬兩銀子?
雖然有些不信,但趙欽從看見秦瑾瑤的第一眼,便覺得這不是位簡單的少女,暗藏了許多本事。可她若真能輕松拿出一萬兩銀子,可見她比自己想得還要厲害。
在趙欽十分複雜的眼神裏,秦瑾瑤道了謝。聽說這事是郭頌主理,秦瑾瑤稍稍放了心。她對郭頌大人的印象極好,畢竟是給自己接連遞過多少次臺階的人。
郭府沒有秦府富麗,但卻多了些精致簡樸。秦瑾瑤也帶了些謝禮過去,為了避嫌,都是些不值錢的靈州産物,但心意卻很足。
郭頌也明白秦瑾瑤的心思,笑盈盈地收下,随後便聽秦瑾瑤說起要把自己的庶妹送到明德館一事。
“你與你這庶妹,關系極好?”郭頌問道。
秦瑾瑤一笑。“不瞞大人說,倒也不是,只是送妹妹到明德館,事關我的一件大事,所以不得不辦。”
“那,為了這事,你真的心甘情願花一萬兩銀子?”郭頌追問。這些年也有些人找他打聽過這事,但一聽要一萬兩銀子,都歇了這個念頭,轉而去找那些皇親。
秦瑾瑤颔首道:“攝政王殿下信任郭大人,可見郭大人是忠心義膽之人。瑾瑤也不瞞着大人,一則瑾瑤确實也想用手頭的銀子做些好事,二來确實不願攀附權貴。”
“如此,倒是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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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瑾瑤還有一個不請之情。”
“你說。”郭頌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神裏比方才多了不少尊重。
次日,郭頌把秦瑾瑤的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了顧修延。
“她當真如此說?”顧修延蹙眉,清俊的姿容如仙如玉。
“是。”郭頌俯身道。“此事事關重大,微臣不敢擅自做主,故而來求殿下賞個主意。秦姑娘說,如今我大厲的慈幼局已有不少,其實算是夠用。若是再出資去捐,只怕是沒什麽大用。但是,我大厲如今沒有那些專門收留孤寡老人的居所。所以她希望把自己的一萬兩都捐到禹州,先設七處收留孤寡老人之所。”
“這……”顧修延從來沒想過。
“大人若是覺得此舉不妥,微臣馬上打發了秦姑娘。”郭頌繼續道。
顧修延側頭,恰好看見白管事,便想起了那日白管事所遞上來的有關秦瑾瑤身世的文函。她從小與外祖母一起長大,外祖母缺衣少穿,最可憐的時候甚至為了她去菜市口撿拾爛菜葉。
也怪不得她會想到收留孤寡老人。
白管事此刻也颔首道:“是啊,如今雖說大厲國富民強,但依然有不少無兒無女或者身患殘疾的老人。這些老人大半沒什麽存銀,又沒有力氣賺錢,只能颠沛流離,沿街乞讨過日子。光說咱們王府前面那條街,我就見過三四個餓死街頭的老人了。”
顧修延拿筆輕輕拂了拂桌上養眼的菖蒲,随即點頭道:“這的确是好事,從前沒做,是咱們的疏忽。郭頌,這件事你親自去做,既然辦了,就辦得漂亮些。”
“是,微臣遵命。那這居所的名字可按照秦姑娘所說的起?”
“什麽?”
“秦姑娘說,想取名養濟院。”
“好名字。”白管事在旁邊連連點頭贊嘆道。顧修延便不再開口。
七處養濟院,很快開始動工。原本按照慣例,要在養濟院的門口上寫上捐款人的名字,但秦瑾瑤執意懇請郭大人保密,郭頌只好應允。
但聽說顧修延不滿,說不能讓百姓忘恩。于是郭頌又去找秦瑾瑤商議,最後秦瑾瑤才答應在匾額後頭加上染墨坊捐四個小字。
她不想讓外頭知道這事是自己所為,索性推給染墨坊。雖說若是官府不難查出染墨坊的主子是自己,但按照大厲的制度,即便知曉,官府也無權透露給旁人。
郭頌更是機靈,知道秦瑾瑤不願讓旁人知道這事,便親自去與秦懷德說,是說看兩個瑤聰明,所以夫子破格向攝政王求了情,這才把曼瑤要去。如此一說,秦懷德臉上有光,哪還有不肯的道理。當然,為了不給明德館添麻煩,郭頌還叮囑秦懷德萬萬不要聲張。
秦懷德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決意除了何氏,誰都不說。
“夫人,夫人。”宋媽媽急匆匆跑過來,一身肥肉亂顫。
“又怎麽了。”何氏坐在花園裏正賞着幾盆秋菊。自從秦瑾瑤入府這半年來,何氏消瘦了不下十斤,如今看上去連姿容也不大豔麗富貴。
“老爺說要奴婢給您傳個好消息,哎,可這也稱不上什麽好消息啊。”宋媽媽嘆氣。
“到底怎麽了。”何氏催道。
“是曼瑤的事。聽說明德館的趙夫子因為瑾瑤姑娘與月瑤姑娘天資聰穎,所以破格跟攝政王大人求了情,說讓咱們曼瑤索性也過去讀書。”
“糊塗。她不過小小庶女!”何氏拍着身邊的小幾,氣得心顫。
“夫人,老爺說已經答允了那頭,您不能再生事了。”
“我……”何氏長長地哼了一聲。“這,這都是什麽事。怎麽這一天天的,都要給我找麻煩。先是秦瑾瑤與那江家黃了親事,然後又是曼瑤要入明德館。倒不是我小氣,只是那曼瑤若是進了明德館,往後再嫁人的時候身份就如同貼了一層金,那還能由得我拿捏?蘇氏原本就是個狐媚子,若是她閨女得了力,只怕會越到我頭上去。”
“夫人……”宋媽媽連日勸何氏,如今也勸得累了。說實話,夫人既鬥不過秦瑾瑤,也鬥不過蘇氏,偏偏還要強,弄得現在整日生氣,身子都不大好了。
“算了吧夫人,您忍下吧。好幾位大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您攔不得了。倒不如送些筆墨紙硯過去,再說些漂亮話。”
“說些漂亮話?”何氏怔住,宋媽媽趕緊湊到了她的耳邊。
當晚,何氏帶着筆墨紙硯到了蘇媚住的小院。這小院其實還不如秦瑾瑤住的大,好在曼瑤是個精心的,在小院裏種了花花草草,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賞,總算顯出勃勃生機。
如今正是賞菊的時候,蘇媚正懶懶在菊花堆裏選出幾朵好的泡茶。何氏進院便看見窈窕美人與花相伴,面容姣好遠勝自己,心裏不由得有些酸。
好在蘇媚很快反應過來,趕緊肅了神色恭恭敬敬問禮。
“快起來吧,我是來跟你說大好事的。”何氏笑呵呵道。
“大好事?”蘇媚下意識地覺得是何氏讓秦瑾瑤吃了虧。
沒想到何氏一張嘴,說的卻是曼瑤的事。“是這樣。瑾瑤與月瑤都進了明德館,我思來想去都覺得心裏不舒坦。于是我便苦苦求了我母親,總算又給曼瑤要了一個缺兒。如今也好了,三個瑤都能一起去明德館了。這不,我高興壞了,把筆墨紙硯都給你送過來了呢。”
蘇媚張着嘴,随後笑得雙眼都快看不見了。“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可是費了好大的人情。”何氏咯咯笑着。
說實話,若非秦瑾瑤事先說過要送曼瑤到明德館,若非不知道兩個瑤入明德館是拜宣安侯夫人所賜,蘇媚此刻幾乎真要信了何氏的話。
然而此刻的她卻明白,眼前這人是來撿人情的。想必是秦瑾瑤把事情辦好,又不好露面,所以才讓何氏得了個機會。
雖說服侍何氏十四年,早知她是這個德行,然而這一回一回下來,蘇媚說不寒心是假的。可心裏無奈,心裏鄙夷,眼前還是要裝作感動的樣子。“夫人真是,為曼瑤這孩子費盡了心思。曼瑤,曼瑤,快來給夫人磕頭。”
看着母女二人感激涕零的樣子,何氏心裏舒服不少。“好了好了,你就別跟我再客氣了。瑾瑤的親事雖說這回不成,但往後還是要盡快安排。到時候就該輪到月瑤和曼瑤了,咱們還有得忙呢。”
“是,一切全仰仗夫人。”蘇媚拿手帕抹着眼淚說道。
“好,那你先歇着。”何氏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小院。秦曼瑤這才拆開何氏送來的筆墨,蹙眉說道:“母親,這比瑾瑤姐姐送來的可差遠了。”
“不許胡說。”蘇媚嘴上嗔怪,心裏卻另有一番念頭。秦瑾瑤,是在用她的方式告訴自己,何氏遠遠沒有她可靠。這事,真是讓蘇媚猶豫起來。說實話,她不喜歡何氏,甚至痛恨何氏。但是真的當一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說可以給自己另外一條路時,她又會心生怯懦。
“對了,上回的事,母親怎麽說?”何氏走了一圈,來到月瑤的院子裏,一邊看着不遠處正在作畫的秦月瑤,一邊輕輕問着身邊的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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