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這一夜,幾乎是可以被載入內娛歷史的打臉之夜。

狂歡的網友們仿佛全然忘記了剛剛對鄀梨的謾罵和嘲諷,在看完官方放出來的視頻以後,當即調轉了口碑和風向,向顧桑桑湧去。

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能夠在這樣的視頻中看出顧桑桑和鄀梨的差距,前者盛裝打扮表演卻平平無奇,流于刻板,甚至有一種韓劇的風格。而鄀梨就算是穿着最簡單的上衣和褲子,一雙平底鞋,竟然也拿捏住了宮廷公主的高貴風采。就算是對于表演不夠熟練的人,都能看出兩個人在人物塑造方面的差別。

鄀梨幾乎是在一個低頭輕笑的表情中就盡顯了公主天瀾的嬌縱和高傲。

她對于鏡頭的把握也在一時之間被電影和電視劇博主熱議,這其中很難說沒有蘇瑤的手筆。就連一向只修圖成品電視劇和紅毯照的博主,都開始逐幀截圖不夠清晰的試鏡視頻,把其中雖然畫質模糊但依舊可以窺見的鄀梨的美貌修得猶如天仙下凡。

衆口讨伐的她,忽然成為了互聯網的新寵兒。

路人1:這誰呀?長得好好看。

路人2:我忽然想知道鄀梨的金主是誰,這種古代君王的快樂,我也想擁有啊。

路人3:好美好美好美好美罵美女的人都沒有良心!

一時之間,鄀梨微博漲粉數萬。

就連她剛剛被衆人感到不悅的反駁網友的行為,都被接下來的人看作是一種有性格的呈現。在她那些譏諷的回答下,無數人趕過來,留下一排哈哈哈哈哈爽死啦。就連那個因為讨厭鄀梨而創建bot的人,都連夜删號逃跑。而喜歡鄀梨的人,為她創建了一個梨言梨語bot。

而顧桑桑的粉絲,是這一場戰鬥中的最大受害者。

全程風波雖然是由顧桑桑的團隊乃至她和喬雲霜所在的公司牽線,但是她本人并未直接有過任何行為。粉絲卻受到引導,在一些似是而非的模糊中決定了對手,對鄀梨群起而攻之。路人們厭棄顧桑桑粉絲們的行為,又借機大肆辱罵飯圈文化。

不過短短十分鐘,網上風向劇變。

資本向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很多人自以為聰明且兼具獨立思考的能力,卻不過是步步受誘導,始終做出了讓更上位者滿意的反應。

鄀梨譏嘲地笑了笑。

阿玉察覺到她的情緒,眨了眨眼,問她,“鄀梨,你不高興嗎?”

鄀梨搖了搖頭,“我贏了,怎麽會不高興呢。”

她點開顧桑桑的微博,評論區不外乎和她之前的遭遇一樣。

鄀梨又随手點了一些維護顧桑桑的人,這些人沒有罵過她,卻因為喜歡顧桑桑,又被別的人連帶着攻擊了。可是她們有什麽錯呢?她們只是喜歡上了一個披着假面的商品而已。她們被這些東西吸引,為此付出自己的青春和誠摯的愛意,而對此不了解的人,卻要把她們所有的一切都碾碎、評判。

鄀梨看到自己的微博粉,在極速增長的粉絲裏,那些一個一個花裏胡哨的頭像和網名,都叫她眼光缭亂。

其實上輩子沒這個體驗。

鄀梨上輩子演戲厲害,業內評價很高,但是粉絲不多,也沒沾惹什麽大的風波,她偶爾上線分享一些日常,會有普通人和她聊天對話。鄀梨喜歡這樣的狀态。

現在一下似乎要站在山巅了,身後有着名為“粉絲”的千軍萬馬,鄀梨卻覺得有些遲疑了。

這些人究竟是會成為千軍萬馬,還是成為馬革裹屍的存在。

沒有人知道答案。

在資本家眼裏,粉絲不是人,是數據,是金錢,是額度,是衡量一個明星夠不夠使用的标準。在路人眼裏,粉絲是瘋子,是傻子,是把所有熱情都寄托給一個觸碰不到的人的笨蛋。那麽,在被仰望的人本身眼底,她們又是如何存在的呢?

鄀梨靠着阿玉的身上,偏過頭,透過玻璃窗戶,去看夜空。

因為距離遙遠,所以月亮很美,又圓潤又晶瑩,放着光芒。但近了,不過是坑坑巴巴的環形山罷了。月亮本身是不會發光的,它只是借了太陽的光。

所以明星本身是不存在的,因為那些或誠摯或肮髒或複雜的喜歡與情感,他們才被築上了高臺。那些微距的光亮洪聚成了太陽,照耀着舞臺上的人,讓他看起來光彩熠熠,美麗奪目。

鄀梨思緒翻飛,最後落下的指尖,變成了微博上又一讨論的話題。

鄀梨quee

pear:風向變得有點快,粉絲漲得也有點快。有些事還是不吐不快。1、請關注我的作品而非我本人。如果你真的吃了這麽多瓜,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什麽十全十美的人。2、我的粉絲跟我沒關系,讨厭我,罵我一個人就行了。讨厭我粉絲,罵你讨厭的那個就行了。3、讨厭我的人我看不慣的我會自己罵,我沒罵的證明我不在乎。不要操太多的心,我不需要保護。請在互聯網上保護好你自己。4、過你自己的人生,我只是調劑。

有人說鄀梨這樣做傷透了粉絲的心,也有人說她這樣做為了避免到時候被腦殘粉牽連。

鄀梨不在乎。

她該說的都說了,聽不懂的人,也不過是自讨苦吃罷了。

她左右不缺割這點韭菜的錢,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韭菜,難道不是正在被她收割?

一想到等會要見鶴希,鄀梨心裏就有些問題想要問。但她太困了,本來去找金老板都是強忍着困意才去的,現在回程的車程漫長,鄀梨根本按耐不住自己的困倦。她看了看阿玉,說,“我要睡會。”

阿玉點了點頭,乖乖地放平自己的雙腿,溫和地把鄀梨的後腦勺擱在自己的腿上,叫她枕着自己睡覺。

鄀梨打了個哈欠,問,“阿玉,你有什麽想做的嗎?比如什麽賺錢啊,報仇啊,毀滅人類啊。”

阿玉機械地搖了搖頭。

“我是一個善良的人。”她說。

“善良是你的設定嗎?”鄀梨翻了個身,靠着阿玉那一面,枕在她的腿上,仰頭看着她。她的胸口有一個充電閥口,不明顯,但是可以見。“還是你本來就是善良的。”

阿玉很堅決地回答:“程序是這樣設定的。”

鄀梨笑了笑,抱着阿玉的腰,安靜地睡了過去。

她喜歡機器人,因為機器人比人類簡單,也比人類安全。

鄀梨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城市的燈光暗淡,而她和鶴希現在住在一起的那層小樓,滿屋都亮着通徹的光芒。

鄀梨剛剛回家,輸入密碼,門一推開,領着阿玉走進去。女人就閑适地拿着一本科學雜志翻閱,沒擡頭,只是聽見響動,翻了頁書,問,“還知道回來了?”

鄀梨輕笑了聲,看了眼阿玉,問她,“認識嗎?”

聽到這句話,鶴希才知道原來現在還有人跟在鄀梨的身邊。今天不是她一個人回來的。鶴希手上的書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她攥緊雜志的書脊,擡頭看了眼,咬牙切齒地說,“鄀梨,你現在越來越大膽。”

她還在家裏,就明目張膽地把人帶回來。

難道金絲雀出軌就不違法的嗎?

鶴希看到阿玉,後面半句話忽然塞在這裏。

鄀梨瞧着她的表情,像是看戲一般。

鄀梨:“眼熟吧?”

鶴希:“你怎麽把她帶回來了。”

鄀梨:“想帶就帶了。從今天開始未來三個月,她會跟我在一起。”

鶴希盡量讓自己保持得理性一點,成熟一點,至少看不出什麽風波的樣子。

“随便。”她說,“也虧金老板願意把她給你。”

說起這個,鄀梨就來氣。她倒不是遷怒,只是很想搞清楚,鶴希究竟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态去制作這些仿生人的。而這些被她制作的出來的仿生人,最終又會去往哪個地方?金老板這樣的人是常态,還是,把仿生人當作是人類的人是多數。他們被制作出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人類制定好的程序進行。

被當作月抛的玩偶,還是永遠的替代品。

她很想問鶴希,而事實上,她也的确問出口了。

“鶴希。你制作他們的時候在想什麽呢?你想過他們可能遇到的一切情況嗎?”

鶴希很冷靜,“鄀梨,他們不是人類。”

而這句話意外地成為了鄀梨心裏在意的點,她看着鶴希,“為什麽?”

鶴希平靜地分析:“仿生人不會産生情感和自主意識,他們的所有情感都是出于程序設計。人類如果因為他們的情感而産生反饋,應該詢問自己是否足夠理性。”

“為什麽他們不會?”鄀梨拉着阿玉的手,看着鶴希。

鶴希嘆了口氣,放下書,“因為他們不需要這個。”

“産生情感和自我意識,只會給他們帶來痛苦。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鄀梨看着鶴希,談論到她自己的造物的時候,她呈現出一種鄀梨從沒見過的冷酷和平靜,她看向阿玉的眼神,的确像是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事物。鶴希對此看得很通透。可是鄀梨卻怎麽也繞不過這一個坎。她沒辦法形容自己的痛苦是從哪裏來的,像是有人在她的身體裏打了個洞,鶴希每說一句話,鄀梨就會覺得有風狠狠地穿過。此情此景,明明沒有發生過,卻讓鄀梨覺得無比熟悉。

鶴希想安慰鄀梨,她可以猜到鄀梨從金老板那裏回來後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這也是她一開始不願意替金老板制作阿玉的原因。但是,她破戒了。

鶴希說:“阿梨,他們都是我親手創造的。我知道他們的皮膚下每個地方藏着如何的構造,知道他們是被什麽材料建造的,也知道他們的每一個回答是如何在系統的幫助下算計出來的。”

“阿梨,你不用為此太擔心。她們——”

鄀梨扯了扯嘴角,“她們根本不會感到疼痛,對嗎?”

兩人沉默了。鶴希對于鄀梨突如其來的敵意感到不适,她抿緊下唇,不願再做什麽示好的舉動。

鄀梨也沒說話。

阿玉一時很乖巧地沒插嘴,直到此刻。

“媽媽。好久不見。”她眨了眨眼,看向鶴希,眼神中有一分喜悅。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大家,今天身體非常不舒服,等到晚上好點了才開始碼字。先發3k,剩下的我等會寫寫,能寫多少寫多少,寫多少發多少。其實某個瞬間,腦子裏閃過了放棄的念頭。啊,不可以,小貴妃要堅持。

另外如果閱讀本文過程中出現的某些設定讓你覺得跳戲或者和別的文幹嘛了,可以自行叉掉不看,不用在評論提醒我。看了會更不想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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