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 甜橙 對不起

仲夏酷暑, 沈琅月生日那天，初·元素工作室的活動宣傳報上寫上了活動推廣。

像她們這種民營小店，技術過關後拉活賺錢, 不是顧客們認可技術拉朋友過來拍攝美麗的照片，就是他們作為回頭客再一次預約。

這年頭, 女人作為消費群體, 只要是有優惠券，不用總是覺得可惜。

更何況還是這種滿減額度很大的活動, 甚至連照片都多給了客人自己的選擇。

沈琅月本意是心情好給大家放福利，但刷到宣傳報的姐妹們就覺得這是刺激性消費, 直接拿起手機開始咨詢起客服來了。

加上情人節将至, 不少情侶等着成片發布在社交平臺上, 所以這會兒工作室小姐姐們工作忙碌，苦不堪言。

但作為老板的沈琅月生日日，自然體會不到那種滋味。

喻以大學宿舍共四個人, 此刻全都帶着男朋友到場, 而趙四祈也借着這個機會把家屬給帶了過來。

一時間, 人好像都到齊了。

各個有伴, 而喻以就成了衆矢之的。

壽星頭上戴了個公主發冠, 拿着手機點了兩下, 她擡頭看着大家幫喻以說話：“你們別這樣, 宴桓說要來的。”

在座的這些人平時聯系較多，相互消息靈通，都知道沈琅月前段時間給喻以介紹了個條件很好的男生。

妮妮第一次和大家見面，還處于懵逼中，她那雙大眼睛眨了眨，不谙世事地問道：“宴桓是誰啊？”

沈琅月笑了下：“喻以準男友。”

他們直接給喻以點上了鴛鴦譜, 喻以本人坐在那，沒好意思否認，也沒承認。

反正，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

倒是坐在這的趙四祈，之前他一直懶懶灑灑地低頭玩着手機，好像沒有加入他們的聊天裏面。但到了這一刻，他皺眉看着喻以。

目光裏充滿了不理解。

他們倆前倆天的關系不還很恩愛呢麽？按照賀知尋那個性子，肯定是吃好喝好的供着喻以，而喻以也不是愛作的性子，按理說，兩人應該很和諧才是啊？

天色沉沉，靠着玻璃窗的包廂可以看見外景。

店內冷氣很足，呆時間久了後不免有些冷。

飯桌上的大家吃喝笑笑，很開心。就連妮妮也融入了他們的聊天方式。

見喻以起身去衛生間，趙四祈找了個理由也溜了出去，“我出去抽根煙。”

妮妮和沈琅月他們正打得愉快，當即放口，”你去呗。”

這家店的男女衛生間連在一起，跟着指标牌一路向前走着，趙四祈都不記得繞了多少個彎。

見喻以走進去衛生間，趙四祈拐進了旁邊的吸煙室取出一根煙點上火，手裏動作不停，但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衛生間方向。

眼見喻以出來，趙四祈丢掉手頭的煙，出去叫住了她：“喻以，你跟賀知尋怎麽了？”

“吵架了？”趙四祈試探地問她。

包廂裏人多，談起學生時期的事情免不了別人一陣打探，趙四祈知道喻以不愛提及曾經，所以他選擇這會兒找個沒人的空曠地和她聊。

走廊裏人來人往，到底不是個說話的地。

喻以鼻子吸到他身上傳來的尼古丁香煙味，她皺了皺鼻頭聽趙四祈說道：“出去說？”

那天在賀知尋家。

書房門沒有閉緊，兩個少年的聲音全都随着空氣波動傳遞出來。

書房就在樓梯旁邊，喻以站在樓梯口，就聽見他們模糊的對話。

越是靠近那扇門，他們的交談聲就變得越發清晰。

除了賀知尋給她解釋的那些，喻以還聽到他說那個東西是趙四祈送給他的。

想到面前的這位賀知尋曾經的好友，又想到那個香囊，喻以深吸了一口氣呼出去，“好啊。”

正好，她也想問問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

明明，他曾經答應過她，會将她的秘密守護住，不告訴任何一個人的。

不同于開足了冷氣的店內，店外的溫度很高，吹起來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餐廳後院到處都是綠植，不遠處還有一個玻璃罩的秋千，看起來很美很有意境。

“沒吵架。”到了樓下，喻以率先開口，算是在回答趙四祈在吸煙室門口的問題。

趙四祈：“那？你們為什麽分手啊？”

他這麽一說，喻以眉頭也皺了起來：“你是不是對我跟賀知尋之間的關系有什麽誤解？”

“你們秀恩愛的朋友圈發的溜溜的，沒在一起？”趙四祈對視着喻以的眼睛，理所當然地反問她。

喻以不再看他，她垂下眼眸，心裏憋得有些難受，嘴裏卻依然在解釋：“沒在一起。”

語氣不太自然，讓人聽着很別扭。

這話剛剛落下，喻以眼睛裏泛着紅，她又擡頭質問趙四祈，“那個香囊你從哪裏來的？”

她一說香囊，趙四祈忽然有些啞口無言。難不成，他們之間的争吵是因為那個香囊？

喻以一向都是好脾氣，當初生氣趙四祈也是因為自己的那點小秘密被人探知到，并以此來要挾她。

想到這兒，趙四祈難免怪起了賀知尋。

他把他喜歡姑娘的東西給他，他怎麽就這麽直接把他給賣了？

真不是兄弟。

沒等到趙四祈解釋，喻以像是在憋着什麽情緒，眼底更紅了些，“你以前不是答應我，不會跟任何人說出我的秘密？”

“你為什麽要騙我啊？”觸及到內心最深處，憋了好幾天的喻以終于是沒忍住。

除了愛情破裂之外，她還介意好朋友的背叛。

承諾了的事情，為何又去違約？

看着面前小姑娘灑着眼淚，趙四祈心裏也慌了，他用手胡亂抹去她臉上的淚，喻以不自在地躲開。

男人嘆了口氣，破罐子破摔似地解釋：“那個祈願香囊是我想知道你許了什麽願，所以偷偷拿下來看的。”

只不過後來，看見喻以的祈願都與賀知尋有關。

他心裏醋得難受，希望菩薩不要聽喻以的。

不要讓賀知尋跟喻以歲歲常相見，讓喻以和趙四祈歲歲常相見才是。

少年沖動，意氣用事，當時解下了那個香囊袋。

菩薩面前，做了個破壞者是不對的。

趙四祈羞于将這個香囊投入還願池裏，灰溜溜地帶回了家。

羨江那天的溫度很高，趙四祈騎着摩托車去羨山寺，取了這個東西之後又獨自一人騎車回來。

摩托車聲割裂那一個夏天，偷來的東西終究要回去。

其實那天，他也思考了很久。

可是高考結束後，他就欠下了一筆債，趙四祈閉着眼，無奈開口說出曾經那段不堪的往事：“你還記得賀知尋當初和我一起大打架的事情麽？”

年紀最優秀的學生，因為在校外打架鬥毆而失去保送的機會。

事件重大，意義非凡，大家當然都能記得。

趙四祈輕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肯定是記得的。”

如果她不在意的話，當初就不會冷落他那麽久了。

那段時間，喻以認為是趙四祈帶壞了賀知尋，是趙四祈影響了他，所以他才會被學校記過。

因此，喻以對趙四祈态度變了很多。

她向來是個軟性格，對誰都很好說話。但到了趙四祈那邊，渾身就好像紮滿了刺一樣。

喻以長睫毛動了動，嘴巴一張，“我記得，當時問了你們很久，你在高考後告訴我答案了。”

“因為隔壁班的那個男同學說了何子怡很過分的話，所以你跟賀知尋才動手了。”

少女聲音很輕，在這黑夜空中飄着音，語氣很平和。

少女時期聽了後，心裏說不來的滋味。到了現在，還是讓人心裏發哽，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是的！”男人聲音響亮，忽然打破了這一片的安靜：“其實當時是我騙了你。”

喻以猛地擡頭看他，眼底藏滿了震驚與疑惑。

對上她那雙圓圓的鹿眼，趙四祈苦笑連連，他扭過頭看向另一邊，躲開了少女的視線。他說：“當時那個混蛋是說了你一些不好的話，當初賀知尋動手是因為你。”

當初的那件事情，到現在都讓人記憶深刻。

那個尖嘴猴腮的同學，在和朋友們說着何校花清高，漂亮，有氣質的話，說着要是能睡到何校花就好了。之後，又一臉猥瑣地提到了喻以。

幾個人就像是混混一樣，滿腦子污穢，沒有一個是正常人。

所以，路過的賀知尋和趙四祈便出聲呵斥。

少年血性方剛，意見不合後就是一頓挂彩的輸出。

事情發生的地點是在距離學校不遠的巷子裏，偏偏那個時候被年級主任看見了幾個穿着本校校服鬥毆的學生。

作為年紀主任，一頓呵斥後記下了學生的名字。

并沒有因為這裏有好學生而特殊照顧，所有學生都一視同仁的對待。

以前撒下一個謊，後來愧疚了很久很久。

現如今，男人的心裏只想着彌補他們。

曾經是他年少不懂事。

不知道有些東西終究是留不住的。

如果，能有彌補的機會，他毅然決然地會選擇彌補曾經那一段對別人的傷害。

現在這些話說出口後，就像是心中的石頭被挪開，趙四祈第一次感受到無比的輕松。

說出這些話，趙四祈看着喻以，誠心道：“對不起，以前是我惡劣，騙了你。”

“賀知尋他心裏一直有你，高中那會兒就有。”

所以，如果是喻以的願望。

那他選擇成全她。

曾經喻以的祈福被他毀掉，現在的趙四祈便想着，幫助他們。

不知道菩薩能不能聽懂凡人們心底的聲音，也不知道祈願樹會不會靈驗，但在這一刻，趙四祈想把名字裏的那個祈福的那個祈，送給喻以。

希望她日後順遂，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