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甜橙 吹頭發

雨霧消散, 留下一片潮濕泥濘的地。

賀知尋家裏有人不方便，便開車去了喻以的家。

倆人身上都被雨打濕，趁着喻以洗澡的空隙, 賀知尋打電話給潘辰讓他送來一套幹淨的衣物。

好在潘辰家住得近，也方便送來。

潘辰照辦, 敲開門把裝着衣物的袋子遞給賀知尋, 他一臉好奇地探着腦袋向屋裏看去，“哥, 你這呆的是誰家啊？”

他站在門口，用着氣音很小聲地說着話。

賀知尋皺着眉頭不悅地把他腦袋推出去：“沒誰, 謝謝。”

沒誰, 不是誰的家, 是他女朋友家。

謝謝是對潘辰送來衣服的舉動而說的。

話音剛剛落下，賀知尋關了門。

衣服袋子提放在茶幾上，他進來時, 喻以沒讓他換鞋, 衣服潮濕, 踩了一地的水。

他繞到客廳外的陽臺上, 拿了拖把進來認真的把自己留下的水跡拖幹淨。

等忙完這些, 喻以換好了睡衣, 頭上裹着個幹發帽出來。

她手裏拿了個很大的藍色浴巾, 一邊走來一邊說道：“你先進去洗吧，要不我去你那給你那套幹淨的衣服吧？”

反正，兩家靠得近。

外面雨不大，撐着傘打車過去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用，我讓助理拿過來了。”賀知尋拎着桌上袋子，那雙濕了的皮鞋早就被他丢在外面沙發, 男人光着腳擦在冰涼的地板上，沖喻以走過去。

喻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袋子，明顯愣了一下。她把幹淨的藍色浴巾往賀知尋手裏一放，走過去打開玄關櫃子，從裏面取出一雙男士拖鞋。

要不是因為賀知尋要進去洗澡喻以都要忘記了，之前她這兒會有趙四祈和喻楓過來，所以會因為他們兩個男人去買一雙男士拖鞋。

拿過去的時候，像是怕賀知尋會介意似的，她說：“之前給我哥和趙四祈準備的，這雙是新的，還沒有人穿過。”

賀知尋倒是意外她這麽解釋，接過說了聲謝謝。

男人拿着東西進入浴室洗澡，聽着屋裏的洗澡水流聲，喻以心底被塞得滿滿當當。

第一次感受到——他真的走進了她的世界。

客廳之前留下的一灘灘水跡早已被清理幹淨。

喻以循着痕跡，走到客廳陽臺上，看見灑掃拖把轉了個位置，她心裏通透，猜出了些什麽。

外面又飄起了小雨，玻璃窗上霧蒙蒙的。透過玻璃窗戶，看見了燈火通明的街道。

煙雨江南，繁花盛開。她很幸運，等來一個她愛的人。

開心之餘，心底萌生出一顆嫩芽。

好想好想，知道關于他的一切。

他們分開的那段時間，賀知尋都在做什麽啊？

他那麽優秀，如今都會造機器人了，是不是有過很多女生追他？

賀知尋洗完澡吹完頭發，剛走出來聽見客廳放的電視音，女孩兒一頭濕發飄長，她手裏拿着毛巾，很有耐心的坐在沙發上擦着濕發。

男人走路到一半，又折回浴室。

片刻後，賀知尋把浴室挂着的吹風機帶了出來。

找到電源位置，男人沖喻以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沙發邊緣這裏。

喻以看着他手上的動作，糾結再三，老老實實地挪屁股坐了過來。

吹風機呼呼地熱風吹來，喻以感覺到自己頭發被男人手捋着，一處一處，頭發漸漸變幹。

他動作不算熟練，喻以感覺到自己頭發被他扯到，但男人動作極盡溫柔。

喻以臉上散發着熱意，紅撲撲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仰着頭：“要不我自己來吧？”

賀知尋見她擡頭說話，吹風機被男人拿遠了些。風口開關關閉，他壓下身子，半弓着腰，耳朵靠近喻以聽她說話：“嗯？”

剛才吹風機風聲太大，賀知尋沒有聽清喻以說了些什麽。

男人呼吸出的熱風噴灑在喻以脖頸間，女孩兒從未和異性同志這麽靠近，她心髒處給了些反應。

壓下心跳加速的感覺，她抿着唇，又将方才的話說了一遍：“我自己吹就行了。”

一邊說着，她還伸手想去夠到吹風機。

有着身高優勢在，像是怕她把吹風機搶走似的，賀知尋伸高胳膊，把東西拿得更遠了些：“我來。”

像是覺得喻以在這會無聊，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解鎖後遞給喻以，“你要無聊的話，那玩玩手機。”

客廳電視開着，音響聲音不小。

即使吹風機噪音聲很大，電視劇上也有着字幕，根本不影響追劇。

更何況，喻以手邊的沙發上就躺着屬于她自己的手機。

所以，他把自己手機解完鎖拿過來是想給她查崗？

喻以這個想法剛剛落下，耳邊吹風機的響聲又一次開始。

她手裏握着眼前亮着屏幕的手機，手機壁紙是笨蛋的照片，屏幕界面上的軟件一覽無餘，幹幹淨淨的擺在那兒。

喻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內心争鬥了兩秒，她擡眼看了眼賀知尋，對上男人帶着笑的眼睛後，她回了個笑，放心大膽的擺弄起了他的手機。

她男朋友的手機呢，為什麽不可以查崗？

可能是因為職業病，喻以第一時間就點開了賀知尋的相冊，想看看他平時都喜歡拍一些什麽。

相冊從最底下開始往上翻，最近的一些照片都是賀知尋生活中遇到的事或是吃的飯，之前賀知尋給她分享過，都是老朋友了。

在往上，笨蛋的照片，但更多的是草稿紙上的算題與機器人的模型草稿。

喻以猜，這大概是跟他工作相關的東西。

翻來覆去，相冊照片差不多看完，喻以覺得賀知尋是個不愛用相機的人。

不愛拍自己照片，也不愛拍攝生活碎片。

再翻開電話和信息，也都非常的正常。

微信聯系人，也很正常，除了她一個親昵點的備注外，其餘人都是規規矩矩的，正兒八經的名字備注。

比如：京市産品部王剛，錦海研發部趙然，趙磊，安然。

喻以只随便地翻了翻，好像看完他的手機，就能了解了他最近生活似的。

微信最上面的手機屏幕上有着備注為爸的消息。喻以鬼使神差地點開，看見了讓她揪心的消息記錄。

【這些年你夠了沒？】

【非要把我跟你媽氣死？】

【我們退了一步同意你工作，你不得成全我們抱孫子？？】

【你媽給你安排了明天的相親，這次你找什麽理由都不行】

消息顯示已讀，但賀知尋沒有回複他。

不知道為什麽，喻以看完後忽然有點心疼自己的男朋友。

從賀知尋父親發來的消息裏，喻以感受到：她的賀知尋，這些年好像一點兒也不快樂。

原來他都是這樣過來的麽？每天的生活除了寫數據，就是枯燥的調研分析工作報告。

沒一會兒，耳邊呼呼聲消失。

賀知尋像是一點兒也不介意喻以看了什麽似的，他拔了插頭，把吹風機送回原位置擺放。

等他回來，出于公平起見，喻以把自己手機也開了鎖交給他。

賀知尋拿到手機愣了下，反應過來後他遞還給喻以。

“你這是同意我也查你的崗？”男人話裏帶着笑，眉梢微挑。

喻以沒接手機，看着他點頭認真說道：“嗯，”女孩兒眼皮耷拉着，視線盯在賀知尋手機上，她又補充道：“你給我看了你的手機，我也想把我的隐私展示給你。”

她這麽一說，讓賀知尋忽然想到了些什麽。

男人嘴角擒着笑意，送出去的手機打了彎，他拿了回來，“行，我還真有個想看看的東西。”

話音剛落，賀知尋偏頭看向喻以。兩人視線碰撞在一起，喻以聽見他說：“可以打開你相冊看看麽？”

“可以啊。”

得了女孩兒同意，賀知尋找到相冊點開。

照片從最後一張開始，一直向上翻看。

喻以手機相冊裏上傳了很多的照片，賀知尋越看，眉間從一開始的放松轉變得擰了起來：“你不喜歡拍照麽？”

剛說完這話，男人忽然覺得自己沒有表達好。

他的女朋友，本就是攝影師，怎麽可能不愛拍照。

他想問的其實是：怎麽相冊裏都沒自己的照片？

喻以相冊照片量很大，好幾分鐘過去，賀知尋本想看些喻以生活照，又或者是像別的小姑娘一樣拍一些自拍。

但他看見的相冊裏面幾乎是一些風景照片，客片，還有朋友們游玩的照片。

喻以是攝影師，在外出的時候，盡可能地為大家拍下那片刻的美麗。

但相冊裏更多的是她拍下的夕陽，日落。

難得的，賀知尋心底有些堵。

他的攝影師女朋友好像沒有自己的照片呢。

“我喜歡拍啊。”少女不解，語氣疑惑地嘟囔了句。

看她這樣，賀知尋心底好像軟了一拍，她揉了揉女孩剛剛吹幹的發，學着她說話方式：“嗯，知道了。”

男人眼底倒映着女孩兒乖巧的樣子，他堅定地想着：那以後，他來記錄不同時期的喻以好了。

廚房傳來水噗噗地響聲，喻以猛地想起剛才煮的姜茶。她腿從沙發上放下來，踩着拖鞋去廚房盛出來兩碗姜湯。

喝完賀知尋去洗了鍋碗，坐回來時，他把喻以手機收起往客廳茶幾上一放，抽了張面紙擦手。他環視了眼四周，忽然問道：“對了，半半你放哪兒去了？”

“怎麽一直沒看見它？”

喻以家的衛生間連在主卧裏面，女孩兒香閣。雖然沒有經她允許不可以去看，但賀知尋不是柳下惠，去洗澡的時候匆忙掃視了眼。

屋裏幹淨整潔，一張床，一個梳妝櫃。

靠近裏牆的那面看不清楚，但僅有的面積裏，他沒有看見自己的那臺機器人。

按裏說的話。在喻以剛進家門的那刻起，半半就應該出來迎接主人。

賀知尋在這呆了那麽久，也沒見他出來。

他眉眼間深思着，不解地問向喻以：“它出故障了麽？”

喻以呼吸猛然變快，她瞳孔收縮了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難道要她說，半半沒有出故障，只是她把機器人給放在陽臺箱子裏了麽？

還不等喻以開口說話，旁邊坐着的男人一本正經道：“之前壞了不好意思跟我說麽？反正我在這，要不然你拿來我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