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 甜橙 茶水間

拿東西之前, 喻以腦海裏又冒出來一個問題。

她起身的動作定住,她屁股坐在一只腳上,另一條腿落在半空中晃了下, 她看回賀知尋:“那這麽多年沒有人追你?”

他曾經說過,喻以是他的初戀。

所以, 這麽優秀的他這些年一直清心寡欲?

賀知尋往沙發外面挪了挪, 坐正了身子,“有。”

男人回答得誠懇, “有過,但那個時間段我在找你。”

他是在表白心意?

那段時間她在做一個很重大的決定, 當時都沒怎麽回複賀知尋。

喻以有些心虛, 耳尖傳來熱乎乎的感覺, 她咳嗽了聲,問:“那,那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話音剛剛落下, 喻以就覺得自己這有些無理取鬧了。她手撐着沙發, 另外一只腳也放下, 踩上拖鞋, 預備離開這兒。

賀知尋拽住她的手腕, 嗓音有點兒啞:“有段時間了。”

有段時間了, 不知道是最近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喻以心裏惦記着找東西, 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主卧室的窗簾緊拉着,夜色深深,就連一絲月光都照不進來。

賀知尋跟着喻以轉移戰地,從客廳沙發到主卧床上。

亮白色的燈打開,室內恢複明亮,賀知尋就這麽拘謹地坐在她的床位看她弓着腰站在衣櫃面前找東西。

女生的衣櫃擺放整潔, 上衣規整地用衣架撐起來,下面疊放了些不方便撐着衣架的衣服。

旁邊一個櫃子倒是空曠,裏面擺放了兩個收納箱子。

賀知尋見她摸索半天,也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記錯東西了:“找什麽呢?”

是要送他衣服?

不然他很難想到哪有人送禮物給別人是會把東西放在衣櫃裏的?

喻以換了個方向繼續彎腰,她頭身鑽在衣櫃裏,發出一股悶悶地聲音,“不是。”

是之前賀奶奶給的東西。

老人慈祥和藹,給出的東西是祝福。喻以收到賀奶奶給的東西後便好好的裝了起來。

直至搬了幾次家,她都将那個東西好好裝置在盒子裏與她一同搬遷。

那個時候,她總安慰着自己:這是祝福,能辟邪。

直到最近認清自己心意她才知道,只是給自己留個念想罷了。

衣櫃拐角裏露出一個四方黑盒子的邊角,她眼底一亮,推開衣服從衣櫃裏取出黑色小盒子。

喻以笑了下,雙手握着盒子遞給賀知尋。

她很開心,甚至不用去問,賀知尋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悅。

從她手裏接過黑色的開蓋盒子,掀開上面一層蓋子,裏面的東西沉靜地呆在盒子裏面。

木色的珠子串成一圈,室內燈火通明,白色熾熱的光線打下來,珠子上的紋路清晰地展現出來。

賀知尋在看見它的第一眼就猜到它的出處了。

兩人看着盒子裏躺着的佛珠,見他沒什麽動作,喻以把珠子拿下來戴在賀知尋手腕上,“這個是高中的時候去你家玩,奶奶送給我的佛珠。”

“佛珠在我這兒,不常用到,好像就是個壓箱底的作用,”女孩兒坐在床尾倏地擡起眼睫,面容恬靜地笑着,“比起我,你更需要它。”

“所以,我把佛珠還給你。”

男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放在腿上的手上使了些力氣。

他的手修長好看,蹿勁兒時手臂上的青筋突出,看着很有安全感。

賀知尋抿着唇,看向喻以的眼裏藏了分深沉。

兩人的視線交彙在一起許久,夏夜寂靜難耐,屋裏香味安定,漸漸産生出一種讓人不能讀懂的情愫。

他戴着佛珠的那只手捏住喻以的肩骨,感受到面前女孩兒的瘦弱。另一只手扣上女孩兒的頭背上,呼吸綿長攀纏了起來。

夏天的衣服單薄,就一層薄薄的白色布料。喻以平時很素淨,不愛化妝,也不愛戴首飾。

她脖子上幹幹淨淨,躺在那兒,因為呼吸起伏,鎖骨和肩窩處顯惹眼。

唇上洇紅,亂了兩個人。

手腕處的佛珠被擠壓的感覺傳來。

佛祖在看。

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情,有辱斯文。

賀知尋伸手摘下佛珠,長臂一伸,那串珠子擱置在床頭。心中的罪惡感驅散了些,賀知尋重新低下頭,欺身而下。

世界混沌、下沉,而他們親密無間。

賀知尋頭偏移了些,他沒有說話,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少女肩窩處,男人問:“喻以,可以麽?”

床頭的鬧鐘發出咔嗒咔嗒地秒鐘運轉聲,除此之外,屋裏還有微微弱弱的吞咽聲,夾在着女孩兒的嘤咛,像是在默認應允。

屋裏的燈很亮,光照充足,把所有的夢與念想暴露在外。

呼出的溫度很熱,氣息加重,賀知尋的手掌落在喻以的腰間隐隐有向上的趨勢,他像是對待着珍寶一樣親吻着眼前的少女。

視線偏轉,餘光瞥見床頭櫃上那串佛珠手鏈。

男人移開手,改去抓住床上的被單,他額頭抵着喻以的額頭,呼吸急促地像是在忍耐着什麽東西。

秒鐘聲接連響了幾次後,賀知尋翻開身,從予喻以身上離開。

不行,不能這樣。

順序不能亂。

他忽然坐了起來,在女生眼神還迷離的時候用手捂住了她的雙眼。

浴室水聲響了好一會兒才停,賀知尋換好衣服擦着頭發出來突然說:“喻以,2023年8月22日我們領證結婚吧。”

曾經聽別人說過,戀愛時間太久不好。如果超過兩年的話很大可能就不能在一起了。

可他們剛剛在一起,他想給他的女孩兒富裕的戀愛時間。

喻以坐在那,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特殊,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兩年,下下個情人節我們就結婚。”賀知尋給她解惑。

九月的月底,夏日的暑氣消散了些,參加完宋倩倩和錢正昊的訂婚宴,賀知尋開車載着喻以。

公司那邊有份緊急的合同需要賀知尋現在趕回去簽字,還有一些別的事情要處理,喻以聽到後沒有為難他,便說要一起過去。

正好可以趁着這個時間檢驗她們的工作完成度。

今天喻以在飯桌上都沒動兩口飯菜,賀知尋剛進公司就給她點了奶茶,讓潘辰給她送過去。

喻以接過奶茶給工作室的小妹妹分了,對着潘辰說了聲謝謝。

潘辰撓着腦袋,輕呼了聲,“咳,嫂子你跟我客氣啥呢?這都是賀哥買的。”

簡而言之,他就是個跑腿的。

喻以沖他笑了笑,等他走後,她給賀知尋發消息:【替工作室小妹妹們謝謝你】

他像是不太忙的樣子,給喻以秒回:【不用跟我說,她們謝你就行了】

這幾句聊天還沒回去多久,潘辰又帶着小蛋糕下樓來了,“嫂子我們公司下午茶福利比較多,別跟我們客氣】

八喜的袋子還包裝得好好的,瞎子都知道這是哪裏來的。

喻以接過,把他拉到一邊又一次給他道謝,她壓低聲音:“你讓他別買了。”

沉默了一秒,喻以繼續說道:“他要是再讓你來,別答應他。”

潘辰一本正經地說道:“嫂子,帶薪摸魚呢,我願意替賀哥跑腿。”

再過了一會兒,潘辰又提了一袋的水果來。

喻以接到第三次,實在不好意思,她把東西在工作室裏分了之後,跟着潘辰一起上樓了。

悠行今天來了不少體驗用戶,喻以沒什麽事,也不想打擾賀知尋工作。她跟潘辰要了個休息室,拿着手機便坐在那兒玩了起來。

沈念慈下午時候找她:【晚上把你談的那個男朋友帶回來吃頓飯吧】

喻以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給沈念慈甩去一個問號。

【媽,你被盜號了?】

之前,沈念慈不喜歡賀知尋。雖然她沒有要求兩個孩子分手,但她有明确表示自己不喜歡賀知尋這個人。

因為對待這段感情是認真的,所以喻以在小心翼翼地維持着他們兩個人的關系。

在沈念慈這邊努力了許久,可她在對待這事上面不知道怎麽變得那麽軸,任憑喻以怎麽說好話都沒用。

所以喻以在看到這消息後确實被吓到了。

沈念慈:【沒】

沈念慈:【算了,那随便你】

眼見沈念慈要反悔,她只當沈念慈這是想通了,她立馬發:【不要!】

喻以:【我晚上帶他回來哈~】

沈念慈:【嗯】

賀知尋工作地方有人在,輕易走不開,得了空他便回着喻以消息。

喻以在休息室呆了一下午,期間一直在玩着手機,前臺小姐姐一直在給她水杯裏添水。

她不受控地,攝入了很多的水量。

不知道喝了幾杯水,等前臺小姐姐又一次來巡崗的時候,喻以問她:“這兒衛生間在哪兒啊?”

兩人的工作地方雖然很近,但她卻沒來過賀知尋這兒幾次。

更別提是知道衛生間在哪兒了。

前臺小姐姐沖喻以露出标準的八顆牙笑,給喻以指了條路,“您先往右一直走,然後碰到藍色的豎牌時候再拐彎向左,然後就能看見衛生間了。”

喻以拿好東西,沖着工作人員說了聲“好,謝謝。”

公司道路上安靜,沒什麽人影流動。

衛生間旁邊是個茶水間,道路通透空曠,陶瓷的牆邊簡單阻隔了這一段路。茶水間那兒擠了不少人,大家懶散閑聊,發出不小的聲音,

喻以從包裏找出紙巾,進去了。

出來後,茶水間那兒安靜了很多。喻以洗完手,從旁邊抽出紙巾在手裏細細擦拭,正要離開的時候,她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今天一直下樓給她送東西的潘辰的聲音。

有一道聲音細尖的女聲說道:“你看見了休息室的那女的了麽?賀老師女朋友,長得也就還好啊。”

潘辰驚呼了聲:“那可是賀哥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兒,你可別瞎搞!”

安靜了幾秒,潘辰給她娓娓道來:“當初總部要創立分公司的時候賀哥沒打算申請調來錦海的,後來我們團建,賀哥晚上喝酒了說什麽原來他們沒在一起啊,說什麽嫂子還是單身啥的,當時我們都以為賀哥那天失控,在發酒瘋沒當回事。可第二天,他就申請了調來錦海的工作申請。”

“原本也只是為期半年,但我前陣子瞧見他發了想一直留在這兒的申請了。”

“在一起又怎樣?戀愛還有平淡期呢,誰能保證她們感情一直穩定啊?人生又不是只能上一輛車。”女生音量高了些,滿是不服。

潘辰咳嗽了聲,認真道:“拉倒吧,就我說你殷勤那麽久,賀哥也沒承過你的好啊。”

“再說了要不是嫂子,賀哥連回來工作都說不定呢,你還咋認識人家?”潘辰繼續補充:“而且,賀哥喜歡嫂子很多年了。”

“可…”女生還是不服氣,剛想還口争辯的時候,賀知尋忽然站在茶水間門口打斷了她:“你們很閑?”

“2號廳和3號廳客戶你們去安頓好。”男人面無表情,不似平日那麽溫和。他語氣冷冰冰地打發了這兩個人。

茶水間和衛生間相連,自從被賀知尋大大方方地示愛之後,喻以對任何事情都不覺得奇怪了。

她偷聽着牆角,聽地正起勁,扔下手中揉成一團的面紙,手慢悠悠地放在感應器上又重新洗了遍手。

這會兒潘辰和聊天的那個女孩子一出茶水間,就碰見了他們方才聊着的正主。

潘辰一個男子漢,頓時臉上變紅,他倒吸了口涼氣,立馬對着身後不遠處的喻以說:“嫂子,抱,抱歉啊,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手一挪開,感應器不再給到反應,水流變小變無,喻以重新抽了張紙擦去手上的水。

面紙随手扔在垃圾桶裏,喻以今天參加訂婚宴穿着香槟色的長裙,腳底下的高跟鞋走來發出“噔噔噔”地聲音。

湊得近了,喻以看清了剛才說自己的女生。

她頭發長長的,胸前挂着悠行的工牌,眼睛很大,眼妝很濃,臉很窄小。

喻以記得,她是第一次進休息室招待她的人。

喻以一點兒也不在意地笑了笑,“嗯,我知道。”

“你們方才說的那些賀知尋之前都沒告訴我,”喻以擡起下巴,雙目含笑地看向賀知尋。她腦袋歪了下,眼睛眨了眨問道:“之前怎麽都不告訴我這麽喜歡我?”

賀知尋喉嚨滾動了下,他聲音如初雪化開,不似方才那麽僵硬:“我以為你能感受到。”

男人話音剛剛落下,喻以忽然想起了曾經他們在樓下咖啡店的對白。

那個時候她還極力想要撇清和賀知尋的關系,有個女孩兒知道他們是高中同學後便感慨他們的緣分奇妙,賀知尋當時是怎麽說的?

他回的話是:“世界不小。”

直至現在,喻以才明白當初他說出這種暧昧失禮的話的意思。

他不是冒犯,也不是故作親昵。

那個時候的他明明感受到喻以不想搭理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地想替自己辯解一句。

他回來找她,這才是他們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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