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同樣是深夜，月光下。

“我擔心你不會來了。”七夜開口。

“為什麽？”

“我失約了。讓堂堂金光宗主等候，并且，碰到之後也未能給你一個解釋，就離去。

“呵，”金光輕笑，“本座不是那樣小氣的人。失約想必是因為聶小倩突然失蹤，你急着找她。另外沒必要讓聶小倩知道我們認識，所以不解釋也是對的。只是。”金光盯着七夜，“本座也沒想到會遇到聶小倩。”

金光沒有往下說，不過七夜明白他的憂慮，他們二人相處沒什麽關系，不過和其他人的軌跡在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貿然相交，怕有什麽太大的改變。

“希望不會有什麽大的影響。”

“恩。”金光點頭。

“金光，”七夜深沉的望着月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有很多東西都變了，不知道是變好還是變壞，可我有感覺，這一世，依然不會容易。”

金光靜靜的聽着。

“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一直想問的，糾結于心，始終都是個結。

“問吧。”

“當初，你為何一定要将陰月皇朝鏟除？除了父母之恨。”

“如果你一直認為父母之恨是本座要鏟除陰月皇朝的原因，未免太看低我。”金光看着七夜，但是卻沒有多言的意思。

“我告訴過你我的全部重要的事，今日，我想聽聽你的想法，你的考慮，你的故事。我想更了解你。”

“我的故事。”金光笑了笑，“除了衆叛親離，瘋癫入魔背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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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重重點了點頭。“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我想知道。”

金光看了看七夜堅定的目光，想了想，緩緩開口，“我祖上五代，都為玄心正宗斬妖除魔付出一生，父母更是死于陰月皇朝之手，我在玄心正宗元氣大傷時接任，二十年克己盡責，将其發揚光大，卻屈居于燕紅葉之下，并在最後被燕赤霞奪走。我堅持祖宗遺訓，為保護天下蒼生殺盡魔人，可最後衆叛親離，似乎所有事情全成了我的錯。我依然堅守信念，燕紅葉不完成的事，我扛了下來，明知最後會死，還是苦練玄心奧妙決，寧願為信念殺生取義，卻不知玄心奧妙訣是逆寫，反而受盡侮辱。哼，玄心奧妙訣逆寫乃是本門宗秘，由歷代宗主口口相傳，然而連司馬三娘都知道，我卻不知。這就是我的故事，我全部的故事，從出生起就為了玄心正宗的大義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作為玄心正宗宗主我對的起祖宗，斬盡妖魔為保蒼生永世太平，我對的起天下人。”此時的金光沒有自稱本座，而是我。這是金光的痛和執着，而不是金光宗主或國師的故事。

金光說道最後稍微有些激動，他曾在祖宗牌位面前質問傾訴，因為沒有別人能聽，他也不願意告訴別人。如今，卻告訴了上一世的仇人。金光別過臉，不想再說。他苦心孤詣完成幾代人的夙願，克守本分。他沒錯，可就算這樣，這一世，他也願意為了蒼生，抛下仇恨，走另一條路。

“七夜，你知道嗎，縱然我今日為了蒼生願意走人魔共處之路，我仍然不認為自己有錯。對前世的作為問心無愧，我失去的不比任何人少。而且，若事實證明人魔不能共處，我還是會堅持信念，舍棄一生，殺盡妖魔。”

七夜認真的聽完金光的話，然後久久凝視着他。“你沒有錯。”金光擡頭看他，沒有想到七夜會這樣說。“你沒有錯，只是立場不同。我也在質疑百年的仇恨，能不能化解，并且在最後，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如果，我不是人，也不會想到人魔共處吧。就像你，又怎麽能輕易放棄前人的夙願。”

金光不語。

“金光，命運，有時候，真的很奇妙。我知道立場不同的人是很難互相理解的。站在你的立場，你做出了用最小的犧牲完成目标的決定，可是，如果給你一個契機，深入一下魔宮族人的生活，和他們相處，會不會你就不會認為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頓了頓，七夜看向金光。“如果人和魔能像今日你我一樣相處，你會不會從心底裏希望人魔能夠和平共處，而不是只把他當做無奈之下的委曲求全。”

金光說，“現在，我不能給你答案。”

七夜笑着看着金光，“我會等你的答案。不過這一世，無論如何，我希望我們不會再成為敵人。”

金光看着七夜，又回想起種種過往，“很多事，我利用你成親當日，斬殺衆魔，我利用寧母屍身設下陷阱。這些，你都放得下嗎？”

七夜眼睛裏閃過悲痛，不過還是堅定開口，“在無名山上，我就放下了，而這一世，寧母還活着，我還有機會改變。而我信你，不會再這麽做。可是你呢？祖宗遺訓，父母之死，還是無力改變。你。。”

金光揮手打斷他的話，“父母為大義而死，而祖宗遺訓也是為了天下蒼生，如果真有一天，有更好的路，我金光也會義無反顧。過去的就讓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