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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果真再也沒來過次西宮,但他還算有誠信,或者是為了稱帝做準備,以很快的速度,從鑲藍旗清理出大約五百左右的人馬,編成兩個牛錄,勒令他們去開荒種地。

連同欠下布迦藍的兩個奴才,都一并吩咐随從帶了來,将人手交給布迦藍去看管。

海蘭珠經過了莽古濟的死,也大致弄明白皇太極冷落她的原因。

蘇沫兒跟布迦藍提過幾次,原本告發莽古濟的家奴冷僧機,借機巴結上了皇太極。憑着見風使舵,能言善辯的本事,頗得皇太極看重。

冷僧機親自帶着大夫,來給海蘭珠看過兩次病,送了許多上好的皮毛與珍貴藥材到東宮。

看來,海蘭珠變聰明了啊,現在不只顧着後宮巴掌大點的地方。

布迦藍壓根兒沒把海蘭珠當回事,現在興趣完全放在了她的牛錄上。耕地當然不是她的本意,琢磨着要怎麽用好這五百人。

“群體在智力上總是低于孤立的個人,但是從感情及其激起的行動這個角度看,群體比個人可以表現得更好或更差,這全看環境如何。”(注)

布迦藍要這五百人,發揮最大的作用,指哪打哪,最好能像瘋狗一樣,就是死也要咬掉敵人身上的肉,這才符合她心中的期望。

趁着天還沒有下雪,布迦藍帶着蘇茉兒,親自出城去開荒的地方看了一次。

地裏的雜草已經枯黃,四周紮着窩棚子,三三兩兩的人弓着腰拔草。有人見到布迦藍前來,眼神兇狠看着她,抱着手臂低聲與身邊的同伴說着什麽。

阿克墩看見布迦藍,一溜煙跑上前,跪在地上行了大禮,笑得牙不見眼,點頭哈腰地道:“福晉怎麽來了,福晉有什麽吩咐,奴才馬上照辦。”

布迦藍看了眼阿克墩,他就是原先在馬廄養馬的奴才,現在與另外兩個奴才一起管着這些牛錄。

她看了眼明顯是刺頭不服氣的幾人,說道:“将他們召集起來,我要簡單說幾句話。”

阿克墩一聽,靈活地竄起身,跑過去揮舞着雙手,扯着嗓子大喊道:“福晉有令,你們,都過來排好隊,快點!”

衆人神色各異,在阿克墩賣力的吆喝下,總算慢吞吞走上前,歪歪斜斜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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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迦藍一眼掃過去,揚聲道:“想必你們都很清楚,你們本來也要死,是我讓你們活了下來。”

阿克墩立刻尖着嗓子跟着喊:“聽到沒有,你們本來要死,是福晉救了你們!”

布迦藍看了他一眼,對他的熱情與忠心,勉強還算滿意。在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夫妻之間都能反目成仇,揮刀相向的地方,她用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絕對忠誠。

皇太極先前殺了太多人,這些人裏面,有人吓破了膽,自然會老老實實。有些人卻心懷不滿,尤其見到布迦藍是個女人,神色當即就不那麽好看。

“民以食為天,你們要活下來,就得吃飯,就得需要糧食。現在地裏還沒有凍住,要趕緊将雜草除去,擅長種地的農人已經看過,這裏的土地肥沃,待到明年春天種上小麥,收割之後,有了糧食就能好好過冬。”

布迦藍緩緩走在人群中,在各種目光下,神色坦然,如同無人之境,朗聲道:“只要你們肯幹,有的是出頭之日,金銀珠寶,仆役成群,這些都不是在做夢。”

“你說得倒好聽,我們憑什麽相信你?”有人大聲質問道。

布迦藍回轉頭看去,說話之人就是最開始她看到的那個刺頭,此人身形高壯,臉上帶着明顯的不屑,看上去桀骜不馴。

她盯着他看了會,面無表情地道:“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那人頓了下,耷拉下眼皮,譏諷地道:“就是死,老子也不會屈居于一個女人之下,聽一個女人的命令。”

布迦藍慢慢圍着他走動,饒有興致打量着他。天氣很冷,他還只穿着一層薄薄的單衣,抱着的雙臂肌肉虬紮。

她身上的血液開始滾燙,渾身都在叫嚣。

只不知現在這具身體,究竟恢複得如何。

布迦藍伸手解着披風,淡淡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死死盯着她,眼神兇狠,答道:“費揚古,怎地,你有本事就殺了老子!”

很普通的名字,這些人裏至少有好幾十個費揚古。布迦藍不以為意,将披風遞給蘇茉兒,說道:“好,費揚古,你出來。”

費揚古臉上帶着嘲諷的笑,上前兩步站在布迦藍面前,輕佻地道:“怎麽,你脫了衣衫,莫非是選中我為情郎,要當着衆兄弟的面與我幹一場?”

跟着費揚古的幾人,瞬間不懷好意怪叫起來,又是吹口哨,又是拍掌。

阿克墩氣得跳腳,指着他們罵道:“混賬,死到臨頭還敢嘴硬,都給我閉嘴,閉嘴!”

“狗奴才,滾一邊去!”有人伸出手推了阿克墩一把,他站立不穩撞到另一個人身上,那人臉上帶着壞笑,将他推到了另一個人面前。

阿克墩被推來搡去,像是頭陀螺,撞得得暈頭轉向,他紮着手想要站穩,又氣又急,嘴裏不知道在胡亂嚷着什麽。

突然,推他的那些手都收了回去,他一下跌坐在地,下意識擡頭看向前方。

霎時,他瞪大眼睛,只張着嘴嗷嗷兩聲,如同被點了啞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原本如鐵塔一般的漢子費揚古,此刻臉上糊滿了鮮血,雙腿打顫,左搖右擺搖搖欲墜,像是只紙鳶飄來蕩去。

布迦藍猶如兇惡的猛獸,雙眼微眯,殺氣凜冽,雙拳快如閃電,好似鐵錘砸在費揚古的身上,每拳落下,都能聽到拳頭砸到肉悶沉的聲音。

費揚古吃力地擡起手,想要阻擋還擊,手只擡到一半,便無力垂落,嘴裏血如同瀑布般往外冒,踉跄幾下之後,再也站不住,轟然倒地。

布迦藍随意抹了把臉上的血,蹲在費揚古面前,眼底是嗜血的笑,冷冷問道:“你!服不服?”

費揚古嘴角動了動,咬牙忍住五髒六腑都在翻滾的痛楚,拼勁全力翻身起來,匍匐在她的腳下,顫抖着道:“奴才,惟福晉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阿克墩身子比腦子快,學着費揚古那樣匍匐在地,激動地大聲喊道:“奴才誓死效忠福晉!”

靜默片刻,所有人都跪下來,跟着喊道:“奴才誓死效忠福晉!”

喊聲震天。

布迦藍站起身,拿出帕子裹住已經血肉模糊的雙手,看着眼前屬于她的牛錄,神色傲然。

她,始終是最強的王者!

作者有話要說:

注:來自《烏合之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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