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游離商人

雖然對于面前的少年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很是不滿，但常年經商積累下來的經驗和從小培養出來的好涵養還是讓月夜伸手接過了楓玉手中的令牌。微蹙着眉，月夜一雙妙目掃向那塊看似平平無奇的黑色令牌，但目光卻在觸及那令牌之時瞬間凝固。

拿着令牌的手微微一顫，不過半個巴掌大的令牌從手中掉落，若不是楓玉眼疾手快地将之接住，這塊象征着他身份的令牌恐怕就落到地上了。

“儲，儲君殿下……”

月夜有些慌亂地站起身來，她是當代月魔神同父異母的親妹妹，自然對魔族的現任儲君楓玉有所耳聞。之前楓玉只是在整頓魔族內務，并未插手有關于人類的事務，所以作為一名游離商人常年游走于兩族邊境的月夜并沒有見過這位年幼的儲君。

只是隐約地聽說過現在的這位儲君做事決絕，從不留一絲餘地。想到這兒，月夜身上的冷汗“刷”的流遍了全身，她在做游離商人的同時還兼職着倒賣情報的活計，這些年可是從人類手中賺了不少錢。這位儲君來找她不會是來算賬的吧！

其實月夜這可是有點冤枉了楓玉，雖然楓玉平日裏精明謹慎行事又狠辣決絕，但卻不是不講道理的。這些年來，月夜雖然倒賣了不少魔族的情報，但是卻也為魔族帶來了不少人類的情報。楓玉本身雖然不太喜歡這樣的行為，但卻也沒有反對的道理。

更何況，楓玉執政只有四年，重點更是在魔族本身，對于與人類的一些交道少到幾乎沒有。要不然楓玉怎麽會可能連月夜的糧食來源都不知道？

“魔女坐吧。”

楓玉垂下長睫，一貫冰冷的神色在無形中給月夜帶來了更大的壓力。待得月夜有些戰兢地坐下後，楓玉才緩緩開口。

“本君不是在斷你的財路，只是覺得這或許能夠解決一下某些族群的燃眉之急。”

楓玉能夠把這些事情告訴給月夜純粹是看在阿加雷斯的面上。阿加雷斯這些年來對他的照拂楓玉看在眼裏，同樣也記在心裏，如果照着楓玉一貫的行事作風，在那個老板讓他離開之時就不會糾纏下去，而是在離去後直接派人把那老板秘密“請”到魔皇宮去。

“可是殿下，我們游離商人能夠弄回來的糧食也是有限的。”

月夜也有些無奈，她曾經聽兄長月魔神提起過，儲君現在主掌的是魔族的內務，在聽到楓玉說到解某些族群的燃眉之急時也就明白了這位殿下打得是什麽譜。

“我們游離商人是在與人類做生意，您應該也知道人類對于魔族的痛恨吧。他們是不會希望看到我魔族在他們購買到太多的糧食的。因為一旦我族有了足夠的糧食過冬，冬季族人們的死亡率就會大大下降，相應的第二年秋季攻勢就将更為猛烈，這樣來說他們是大大的不劃算。”

“游離商人？”

聽完月夜的話，楓玉的重點卻是放在了一個對他而言全新的詞彙上——“游離商人”。直覺告訴楓玉，這個詞彙才是他所應該關注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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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游離商人是一群生活在魔族與人類之間的特殊商人。我們游離商人從事的是在人類和魔族兩邊倒買倒賣的工作。雖然無論是對于魔族還是對于人類來說游離商人都不是屬于自己的勢力。但不得不說，我們是很多重要資源的來源。比如，我們會從人類那裏弄回來一些香料、油脂、棉布、人類的絲綢等等我魔族很難自己生産的東西，或是大量的食物。反過來人類也會通過我們這些游離商人得到許多他們沒有的原材料。譬如，在他們的聖盟大拍賣場中，就有很大一部分物品是來源于游離商人。”

月夜斟酌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雖然一名游離商人應該是兩不相幫，但畢竟她也是一位純血的月魔族貴女，在許多事情上心裏還是偏向魔族的。所以在這些事情上她才會對楓玉有問必答。

“那我族和人類對游離商人的态度呢？”

楓玉看到月夜一瞬間的遲疑，繼而用手指輕輕扣了扣桌面.

“月夜魔女，本君希望你能夠說實話。因為，這個情報對本君來說十分重要！”

“……好吧。”

看着楓玉那雙沒有溫度的碧天藍色眼瞳，月夜心中苦笑一聲。魔族中早有傳聞，這位年幼的儲君性格冷若冰霜，原先她還不以為然，更覺得自己應該沒有什麽機會跟這位小儲君單獨相處。哪曾想到這孩子比傳聞中還要冷，又哪曾想到自己當真有機會與這位小儲君有面對面的接觸呢？

“其實游離商人是處于咱們魔族與人類這兩大勢力的夾縫之中，游離在外。這也是游離商人稱謂中‘游離’兩字的意思。而人類與魔族這兩邊就是都不會刻意去計較他們的存在，因為他們能夠給自己帶來很多好處。”

月夜微微搖了搖頭道。

“其實雖然人類與魔族兩族是死敵，但是這之間卻也不能不存在交流。我族不事生産，人類的領地又太過狹小。所以我們需要人類加工後得到的成品，而人類則需要我們這邊廣博土地上的珍貴原料。”

說到這裏，月夜想了想，突然又開口道。

“啊，對了。還有一點沒有說，因為游離商人對兩族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游離商人中不止是有像我一樣的高等魔族，還有一些人類的存在。雖然作為競争對手，我不知道他們的背景如何。但是能夠組織起商團并往來于魔族人類兩大勢力之間，那就證明他們背後的領導者也絕對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無意識地輕咬住下唇，楓玉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雖然他對商業上的事并不精通，但卻也聽得出來這種交易明顯就是魔族比較吃虧。人類所做出的最好的物品自然是都留給自己了，而魔族所能夠得到的就一定是次品居多。

可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魔族大部分族群不是生産，就連吃飽飯都成問題，有哪裏來的多餘精力來發展屬于自己的文明？

還有就是游離商人的問題了，這是一柄雙刃劍，用好了對自己有利，但用不好卻極有可能被其反噬。在得知魔族與人類對于游離商人的态度後，楓玉從前一些想不通的地方立時豁然開朗。

他就說為什麽總是有許多獵魔團輕而易舉地就能夠進入魔族境內呢！魔族邊境與人類一樣都是有着重兵防守的，就算那些獵魔者都是人類中的精英，想要突破魔族防線也絕對不會有那麽容易。至少那些士級、将級，甚至是帥級獵魔團就沒那麽容易過去。原來是游離商人搞的鬼啊！

想到這裏，楓玉的臉色又難看了不少。一瞬之間，他就想到了很多。這游離商人根本就是魔族防禦體系上一環最大的漏洞！

月夜說到過，無論是魔族還是人類對于游離商人都不會刻意去針對計較他們的存在，所以對于他們，邊境的盤查力度也就會随之降低。更讓楓玉覺得不安的是那些游離商人中是有着人類存在的。既然月夜作為月魔貴女偏向魔族，那麽那些人類也就自然會不自覺地偏幫人類。那麽恐怕即便是他們明知道有些人是獵魔者，也會裝作不知道的。

然而，在魔族之中是越高等的存在就越接近于人類的形态。就拿前三柱魔神的自身族群來說吧，逆天魔龍族、月魔族、星魔族在外表上是最最接近于人類的，甚至于在平日的交談中也大多使用人類的語言。

而這三大族群中逆天魔龍族自身帶有龍威，星魔族則是因為都是預言師的關系氣質飄渺出塵，都還算好分辨。但是月魔族不同，月魔族本身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要是硬要挑一點來說的話也就是那中清冷邪魅的氣息了。但是這一點要模仿卻是極為容易的。

要知道，魔族之中等級極為森嚴，一些低等的族群在面對高等族群時別說是檢查了，根本就是連擡頭都不敢。要是有一些獵魔者借由游離商人之便來到了魔族，又僞裝成了月魔，豈不就可以在魔族之中暢行無阻？

而且，最讓楓玉心生惱怒的是獵魔團可以借助游離商人之便來到魔族境內，魔族卻不可以反向行之。

還是那句話，魔族之中除了月魔族之外跟人類外形氣質相近的種族實在太少了！

除了月魔之外，恐怕也就只有能夠完全斂去龍威的逆天魔龍族族人和修煉不到家的星魔族族人、極少數的惡魔族族人了。哦，或許還可以加上一些魔神，但這該死的又能多上幾個？至于其他的，根本就是一眼就能分辨出這到底是人還是魔！

楓玉越想越惱火，半晌之後突然擡頭望向月夜。

“月夜魔女，你知不知道一些規模較小，且比較低調的、屬于高等魔族的游離商團？”

因為心中壓着怒火，所以楓玉的聲音愈發有向零度靠近的趨勢。

月夜聞聲微微打了個寒戰之後才反應過來。

“我知道，但是您問這個做什麽？”

于理不合啊，就算是這位儲君殿下要借由游離商人的存在來緩解一下魔族的糧食難題，也應該找一些大一點的游離商團啊？就算是信不過那些人類的游離商團，屬于高等魔族大型游離商團也不少啊。怎麽會要找一些又小又低調的商團。難道是……

“殿下，您不會是想親自去人族境內走一趟吧！”

月夜被自己的這個猜想吓得不輕，一句話沒忍住脫口而出。

看着楓玉微微擡起的眉梢，月夜徹底無語了。感情，這位儲君還真的就是打了這麽個主意啊？

心下暗自磨牙，這小孩還真的膽大的沒邊兒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兩個多月前這小孩才剛剛将二十一名獵魔者用瀝血極刑處死，并且撬開了十一名獵魔者的嘴。這人類現在對于他可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他倒好，這邊兒還在這算計着到人家的老窩裏去逛逛啊？！

想到這裏，月夜不由得暗自抱怨，這楓彥哥到底是怎麽教的孩子？這種态度就完全是根本沒把人類放在眼裏嘛！雖然相較于魔族人類的确處于弱勢，但是，但是那人類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啊！

看着月夜的表情，楓玉立時就明白她在想些什麽了。并沒有刻意地去解釋些什麽，楓玉優雅地站起身子，輕聲道。

“這樣吧，魔女可願随玉前往魔皇宮詳談？”

眼見月夜微微啓唇，似是想要拒絕，楓玉又補上了一句。

“本君對游離商人非常感興趣，不知魔女可否有所見教呢？如若那般，本君感激不盡。”

一句話，算是把月夜噎得徹底沒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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