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折磨

待楓玉的意識再度恢複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痛，這就是楓玉唯一的感知。渾身的劇痛令楓玉不由得低哼了一聲，這不僅僅是痛，更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綿軟無力地身軀，似乎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稍稍一動，身上就是尖銳難耐的劇痛。

睫羽微顫，楓玉輕咬着蒼白的唇瓣，強忍着已到唇邊的呻吟聲。

此時的楓玉清隽秀氣的小臉一片慘白，蝶翼般的長睫因疼痛而不住顫抖，黑色的長發淩亂披散，有些被冷汗浸濕，貼在楓玉的臉頰上，鮮明的黑白更有視覺沖擊力。楓玉看上去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少年，再加之身形纖瘦容貌俊美，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人心底不由自主地對他心生憐惜。

可是，很顯然這種憐惜不是任何人都會有的。

就比如，與逆天魔龍有仇的寒月妮。冷冷地注視着身纏鎖鏈，側卧在硬榻上的少年，寒月妮滿心的不滿。如果可以，她很想直接一刀要了楓玉的命，但現在很明顯的，還不到楓玉死的時候。

“既然醒了就趕快睜眼，那可憐裝給誰看！”

楓玉聞聲，昨晚的記憶在一瞬間回籠。睜開眼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望着自己的女人，楓玉微蹙起眉。烏金鎖鏈壓在楓玉的纖細的手腕足踝上，那鐵鏈頗有分量，如果是壓在一個普通人身上，足以壓斷骨骼。而楓玉雖然不至于被鎖鏈壓斷骨頭，卻也被這鎖鏈壓得生疼。而且，這些鎖鏈恐怕還有禁靈的作用，否則，就算他耗盡了靈力，也不至于動都動不了。

忍着疼痛擡起頭，楓玉目光依舊冷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為什麽不殺我？”

抓而不殺不符合獵魔者的一貫作風，畢竟這裏也算是魔族腹地，帶着他一個魔族衆人行動絕對有着諸多不便。而且，楓玉也實在想不到他們不殺自己的理由。這個理由對他很重要，說不定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必須問出來！

“你那是什麽眼神！”

看着楓玉，寒月妮心中的火就蹭蹭往上竄。不是她定力太差，而是她對逆天魔龍的恨實在太過刻骨。六歲那年，那個在兩名魔龍手下灰飛煙滅的小鎮，永遠是她心中不能碰觸的傷痛。自從當上獵魔者以來，她就可這勁兒地找逆天魔龍族的麻煩，在所有稱號獵魔團的成員中，在她手中殒命的逆天魔龍最多。

而現在這個逆天魔龍族的小子竟然還敢用這種冷漠高傲的目光看她……

當真以為她沒脾氣嗎？！

楓玉沒有搭理寒月妮的冷喝聲，只是淡淡地将話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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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我什麽不殺我？”

初步适應了自己身上的痛楚，楓玉的思路也漸漸明晰起來。從與這個寒月妮的接觸看來，這女人很明顯屬于那種有勇無謀的類型，要套她的話，總要簡單一些。

“不殺你？你以為我不想殺你？！”

寒月妮氣極反笑。

“如果不是看在你還有點價值的份上，老娘早就一刀送你下地獄了！”

說到這裏，她突然笑了起來，那種森冷的笑意令人不由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纖長的手指狠狠捏住楓玉尖俏的下颌，硬生生地擡起楓玉的臉，看着楓玉微蹙起眉的樣子冷冷地開口。

“說到這裏，我倒是想體會一下聖盟那些專門問話的家夥們的感覺了。”

看着寒月妮的臉，楓玉不由蹙起眉。那種森冷怨毒的眼神，那種冷冰冰的帶着無盡恨意的語氣，竟是令他想到了四年前死在冷宮的母親厄裏斯。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令他回想起自己那段不堪往事的感覺。

“你是逆天魔龍對吧。”

寒月妮冷笑一聲，伸手拽着楓玉的衣領，生生将楓玉拎了起來。

“那你們逆天魔龍族的新任儲君，楓玉。你一定也知道吧。把關于他的所有事情全都說出來，這樣我就給你一個痛快的。否則，到時候進了聖盟刑訊處，那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覺，可等着你呢。”

原來是情報啊。想要從自己口中套出關于魔族新任儲君的情報嗎？

楓玉聞言不由啞然。他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原來救了自己一命的還是他自己……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太值得慶幸的事情。

楓玉小心地隐藏起眸中的了然之色，其實對于人類想要得到自己情報的事情，他并不意外。畢竟自己當初對于獵魔者的處置方法可謂是開了魔族刑罰的先河，那之後所有被捉到的獵魔者全都大刑伺候，各種酷刑變着花樣來。這樣可是有着不少獵魔者變節呢，一時之間，人類獵魔團的情報與損失可是相當不小。這樣想來，人類不恨自己恨得牙癢癢就怪了。

所以，為了得到關于自己的情報，面前這個明顯與魔族有着很深仇怨的女人才會強按下心中的仇恨來逼問自己……

不過，這也就側面說明了，自己如果想要拖延時間不想就這麽死去的話，無論這些人類怎麽逼問都不能夠說出這些事情，更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就是楓玉這個事實。否則，他們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打定了主意的楓玉抿着嘴唇，一言不發。那平靜的樣子看得寒月妮怒火更旺。

“你說不說！”

略顯低啞的聲音詭異地變得平靜起來，寒月妮微眯了眸子，目光中的危險之色一閃而過。眼見楓玉還是一言不發，寒月妮松開了捏着楓玉下颌的手指，反手一巴掌重重甩在楓玉臉頰上。

這一巴掌太過突然，楓玉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身子被寒月妮的力道帶得一偏，向邊上摔了下去。因為手足之上的鐵鏈連着床榻的邊緣，所以楓玉并沒有直接直接摔到塌下，但鐵鏈粗糙的質地仍舊将楓玉柔嫩的肌膚磨得紅腫，而那沉重的鎖鏈砸在楓玉纖瘦的身軀上，生生将他砸得吐血。

“咳。”嗆咳一聲，淺紫色的鮮血順着少年唇角滑落，楓玉被這一巴掌打得有點發懵，他不是沒挨過打，久到當年的厄裏斯，近到昨天的圍攻，每一次受的傷都比這一巴掌重得多。但是這被人掌掴卻當真是頭一遭，俗話說打人不打臉，這極具折辱性的一巴掌打得楓玉半晌沒回過神來。

看着楓玉支撐不住倒在榻上，寒月妮微微揚起眉梢，伸手拽住楓玉流動着墨玉一般潤澤光華的順滑黑發，單手用力将楓玉的身子生生扯了起來。淡紅色的唇瓣輕啓，依舊是陰冷的語調。

“說不說？”

寒月妮的一巴掌可是使足了力氣，剛開始倒是看不出來什麽，但是就這一句話的功夫過去，楓玉玉白的臉頰上就浮現出五道烏紫的指痕，連帶着整個右頰都腫了起來。因為不小心咬破了嘴唇，楓玉下颌上就這麽留下了兩道血跡。楓玉看着面前的女子，怒極之下面色卻是愈加冰冷，不顧右頰火燒火燎般的疼痛，嘲諷般地牽起唇角。

“嚴刑逼供？你們倒是有能耐。”

“能耐？呵。”

寒月妮森然一笑，纖長的手指在楓玉完好的右臂上重重一捏，清晰的骨裂之聲傳入兩人耳中。

“老娘還有別的能耐，你想不想要看看呢？”

說着，她趁着楓玉臉色疼得說不出話的時候，擡起腿，膝蓋狠狠頂在楓玉腰身處的傷口上。看着楓玉因為疼痛而蹙緊的眉，她突然有種複仇的快感。

伸手解開鎖鏈的另一頭，拽着楓玉的長發将他從硬榻上拽了下來，寒月妮一腳踏上楓玉的左肩，冷冷地眯起眼眸。

“小雜種，老娘有的是時間陪你磨。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麽程度。”

“……”

因為寒月妮的動作，楓玉身上幾處剛剛止血的傷口再度裂了開來。渾身都在痛，特別是被寒月妮踏住的左肩更是鑽心的劇痛。尖銳的疼痛令得楓玉眼前一陣陣發黑，別說是掙紮，就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樣就受不住了？”

看着楓玉有些渙散的瞳孔，寒月妮嗤笑了一聲，腳下施力，滿意地看着楓玉不由自主地蜷縮起身體。腳下的力道放松了些許，寒月妮畢竟不想将楓玉再度弄昏過去。要是那樣的話，她可就不得不停下問話了，一心想要折磨楓玉的寒月妮怎麽會做這種跟自己過不去的事。

好半晌楓玉才稍稍緩過來。發覺到自己被人踩在腳下，楓玉碧天藍色的眼瞳中劃過一抹怒色。咬着唇，楓玉忍着痛向右側身，試圖讓自己的左肩掙脫出來。但是楓玉畢竟傷得不輕，掙紮了半晌除了讓自己疼出一身冷汗之外沒有半點建樹。

看着楓玉臉色蒼白，因為疼痛而不自覺微微顫抖的樣子。寒月妮冷冷地牽起唇角，收回了踩在楓玉肩上的腳，蹲下身子，饒有興致地挑起楓玉的下颌，“怎麽，覺得很疼？還是那句話，将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我就給你解脫。”

“你，你休……想！”

三番兩次被折辱的楓玉倔勁也上來了，一邊疼得微微喘息，一邊用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瞳狠狠瞪着寒月妮。殊不知自己這一副倔強的樣子是最容易激起別人的施虐欲。

“是嗎？”

寒月妮站起身，擡起腿，一腳踢在楓玉單薄的身軀上，而且選擇的位置還是楓玉受過傷的位置。

“唔……哼。”

狠狠咬住嘴唇，楓玉倔強地将慘叫聲咽了回去。任由寒月妮如何折磨，就是不肯開口。

作為一名刺客，寒月妮的記憶力極佳，楓玉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被她關照到了。不一會兒，紫色的鮮血就将楓玉身上的衣袍再度打濕。

就當楓玉痛得眼前發黑，幾乎再度昏過去的時候，一聲呼喚傳了進來。

“妮子，出來吃飯了。”

“知道了。”

看着楓玉無力倒在地上的樣子，寒月妮覺得有些無趣。淡淡地應了一聲後轉身撩開車簾躍了出去。直到這時，從一醒來就在挨打的楓玉才有工夫仔細看一下自己現在的處境。

這是一個密封式的車廂，厚重的車簾将車門擋得嚴嚴實實，這個車廂足有兩米多高，并不小，卻也沒有什麽東西。只有身後的一張硬榻和分列在兩邊的長椅。以剛才寒月妮出去時透進來的一縷陽光來看，現在應該是在白天。

楓玉微眯起因疼痛而有些發花的眼睛，勉強集中精神思索着。不知道自己到底昏過去多久了……

如果現在是第二天的話，那以西瑞爾的腳程來算。最快的話應該離心城還有一天的時間……

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逃是不可能了，那應該就只能指望父皇來救了。楓玉自嘲地挑起唇角，還是太弱了啊，要是自己有父親那樣的修為的話，怎麽會落到這般境地。

沒有力氣挪動身子，楓玉幹脆就這麽阖上雙目，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他很清楚，以寒月妮對他表現出來的仇恨來看，他剛剛承受的那些，還只是剛剛開始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