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所謂天譴

以楓玉現在的修為，想要完全發揮出“暗夜·雷靈”的威力是需要一段時間蓄力的。一邊将體內靈力壓縮凝練集中在自己手中，一邊躲閃着那只四頭奇美拉的攻擊。楓玉忙裏偷閑地看了一眼陳恒，但見陳恒臉色發白，額間布滿虛汗，手上的結印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其衣袍上的靈丹也黯淡了近三分之一。

楓玉明白靈丹的作用就是補充靈力，陳恒衣袍上的一百零八顆靈丹，就能夠為他補充百萬以上的靈力。靈丹黯淡了近三分之一，那就證明這件衣袍已經為他補充了三十多萬的靈力。而看光門的明亮度，似乎還遠不到完成的時候。什麽魔獸能夠令一名九階通靈者耗費如此之多的靈力？

楓玉心下的不祥之感愈加強烈，指尖被高度壓縮的靈力完全以雷霆的方式呈現出來。原本紫藍色的雷光因突破了某個臨界點而轉變成了深邃的暗銀色，

而這時，楓玉的本身的黑暗系的魔力也注入到了雷光中，使得那暗銀色的雷光被濃郁的黑色渲染。與此同時，因為此時楓玉的修為還無法完全收斂施展禁咒時所爆發出的氣息，一種獨屬于雷電的暴虐與獨屬于黑暗的詭異氣息從楓玉身上流露出來，與陳恒身上散發出來的異樣氣息一起，席卷了這片天空。

一邊正在交手的斯托拉等人不約而同地頓了頓，一起側目望向楓玉和陳恒交手的地方。眼見兩人都在準備明顯屬于禁咒級別的招數，頓時都有種瞠目結舌的感覺。

這才開戰多長時間啊？直接就上禁咒？還有，什麽時候禁咒成了街邊的大白菜了，竟然兩個人都在用禁咒？！

此時楓玉和陳恒明顯都沒有心思去搭理其他人，他們的禁咒都已經臨近完成。眼見陳恒衣袍上的靈丹已然黯淡了十分之九，楓玉心下一沉，再度加快了手上蓄力的速度。

沒有再刻意留下一部分靈力保護自己，掌心拳頭大小的雷光開始快速地旋轉，其中不斷傳出一陣陣沉悶的爆破聲。與雷光直接接觸的手掌沒有了靈力的保護，掌心的肌膚一下子便被雷光所噬。掌心手指處的經絡血肉瞬間焦黑一片，麻木與劇痛的感覺毫不留情地刺激着楓玉的神經。

但楓玉卻連眉頭都沒蹙一下，一雙眼瞳依舊盯着陳恒面前的光門。快了！不能讓他的禁咒完成！咬了咬嘴唇，楓玉突然松開了一直抓着自己右腕的左手，沒了左手幫忙穩定能量，楓玉的右臂頓時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聲。左手處劍光一閃，楓玉身形瞬間動了起來，在對着那只四頭奇美拉劈出一劍的同時，将右手中的雷光向陳恒面前的光門丢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陳恒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完成了最後一聲的吟唱。一口黑色的鮮血從口中噴灑了出來，而後就是止不住地大口吐血。甚至那血液中還夾雜了些許粘稠的內髒碎片。這個禁咒級別的召喚術，同樣是他所能夠做到的極限，甚至，他所要付出的代價比之楓玉還要大上很多。

在雷光的照耀下，那紫色的光門中探出了一只猙獰而碩大的爪子，而後伸出了兩顆巨大的頭顱。那兩顆似龍飛龍的獸首望着近在咫尺的雷光，口中爆發出了一聲驚天的獸吼，一口灰紫色的吐息沖着雷光噴吐出來。

“嗚……”

那只四頭奇美拉在那魔獸的利爪伸出的一瞬間就悲鳴着萎靡了下來，從空中跌落到地上，魔族和人類的普通戰士被它砸死了一片。與此同時，其他被召喚出的魔獸比之那四頭奇美拉還要不堪，被那只陳恒新召喚出的魔獸所散發出的威壓牢牢地壓制在地上，全身好似篩糠一般不住顫抖。

見此情景，人類的幾位通靈者瞬間後退，目光驚怔不安地望向陳恒。

“天啊，恒哥究竟弄出了什麽東西？！”

一名女性通靈者不自主地用手掩住了唇，低聲呢喃道。而其他幾位召喚出了自己本命魔獸的人類通靈者在手忙腳亂将自己魔獸收回的同時臉上也流露出了相似的神情。很明顯，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陳恒召喚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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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它！是……”

人類的幾位通靈者看到了那頭猙獰的魔獸，沒理由魔族這邊的三大魔神看不到。而這些魔神的反應明顯更加激動。斯托拉手一抖，險些摔了自己手上捧着的水晶球，一雙紅色的眼瞳一下子睜大，身軀不自主地微微顫抖，驚聲道。

那種灰紫色的吐息，那種仿佛能夠毀滅一切的氣息，在傳承記憶之中是那麽地清晰，清晰到讓明明沒見過它的他們都不自主地顫抖。

“天……是……是天遣！”

菲尼克斯的聲音也在顫抖，只不過明顯他的心性要比斯托拉強上一些，至少把那恐怖魔獸的稱謂叫全了。望着那兩顆頭顱探出光門的巨大魔獸，菲尼克斯墨色的眼瞳中充斥着驚駭欲絕的神色。那是來自萬年之前，來自他們故鄉的恐怖氣息，那是令他們的先祖都為之戰栗的氣息！怎麽會，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是那個陳恒！”

此時的拜恩也是幾近崩潰地喊道，在三大魔神之中，他的排名最為靠後，所以面對天譴時也最經不起它的威壓。

“是那個陳恒召喚出了天譴！是他！”

不管三大魔神和人類通靈者們都是什麽态度，此時直面天譴的楓玉卻又是另一種狀态。楓玉丢出的雷光在一瞬間爆裂開來，雷霆的爆破之力與黑暗的侵蝕之力互相纏繞，與天譴噴吐出的那一口吐息交相傾軋。

面對那兩顆頭顱噴吐出的吐息，楓玉所施展出的禁咒明顯占據上風，而就在此時，又是一顆猙獰頭顱從光門中探出，再次一口吐息噴出，竟将楓玉原本明顯占據上風的雷光向後壓了一段距離。

很奇怪的感覺。楓玉一雙碧天藍色的眼瞳之中閃爍着淡淡的銀光，一種異樣的憤怒從心底泛了上來。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憤怒感。很異樣的感覺，似乎是從血脈中翻騰而上，從靈魂中滲出的憤怒之感。很異樣的感覺，卻又是那麽清晰。

微微垂下眸子，楓玉的長發在一瞬間飄動起來，掙脫了發帶的束縛。低垂的長睫完全無法遮掩住眸中溢流的銀光，背後的龍翼收回了身軀。憤怒、厭惡，想要将帶給他那種毀滅之感的存在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的憤怒，一種極為瘋狂的感覺從各處泛上來，理智卻又完全沒有被那種瘋狂所感染，似乎還更為清晰。

說了那麽多，其實這些不過這一切不過是在一瞬之間發生。此時的天譴又探出了兩顆頭顱，五口充斥着毀滅氣息的吐息将楓玉的禁咒完全壓制。眼見自己召喚出來的魔獸如此強大，并不知道天譴真正身份的陳恒眸中泛上了些許驚喜之色。

作為一名召喚師，能夠召喚出強大的魔獸是他的畢生追求。更何況，與楓玉交手的這段時間中，陳恒完全能夠覺察出楓玉的潛力。毀掉這位很有天賦的魔族儲君，這對魔族一定是一個很多大的打擊。

“楓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是嗎？”

仰起頭，銀色的冷光從楓玉身上泛起，最後在楓玉背後升騰成一幅巨大的魔獸虛影。雖然那虛影看上去很是模糊，但卻依舊能夠看出那似乎是一種頭生雙角的蛇形魔獸。雖然右手手掌的傷勢不輕，小臂骨骼也有多處錯位，但卻并不妨礙楓玉的動作。衣袍長發獵獵飛舞，神色異常冷酷。

一枚手掌大小的墨玉令牌從楓玉體內飛出，異常深邃內斂的色澤，蒼勁優雅的篆字帶着一種仿佛來源于亘古之前的威嚴滄桑。傷重的右手和完好的左手共同結成一個個極為複雜的手印。淡淡的銀光在楓玉右臂上浮現，連接着那斷裂的骨骼，使得楓玉能夠結出那一個個的複雜手印。

其實此時的楓玉也完全不知道這一個個手印有什麽含義，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些手印是絕對有用的。沒有理會陳恒略帶嘲諷的目光，也沒有理會自己即将破掉的禁咒，沒有理會人類通靈者與三大魔神的驚駭，甚至沒有理會一邊探出六顆頭顱的天譴。此時楓玉的心神完全彙聚在了自己手上一個個玄奧晦澀的手印。

右手手掌向下，五指平平伸出。左手豎立在右手之上，攏起食中二指，拇指輕扣無名指與小指。楓玉緩緩阖上一對溢流着銀光的眼眸，完成了這最後一個手印。

做完最後一個手印，那懸立在楓玉身前的龍皇令竟然憑空溶解，化作了一道黑色的符文。一聲低沉的龍吟聲從楓玉唇中溢出，那一聲龍吟與楓玉曾經發出的都不一樣，那種仿佛能夠引動周身靈力共鳴的音律，帶給人一種莫名的威嚴之感。

随着那一聲龍吟，黑色符文徒然放大，飛向天譴。此時的天譴已然探出既有的八顆頭顱和一只利爪，面對黑色符文和楓玉背後升騰的銀色虛影，它的十六只巨大的瞳眸之中竟流露出完全一樣的驚色。天譴八顆頭顱咆哮着沖符文噴吐出一口吐息，卻完全沒有阻止那符文的來路。那一道龍皇令所化的符文依舊如囚籠一般印在了天譴的身上，将天譴往光門內逼。

“哼。”

天譴不甘的反抗使得楓玉的身軀微微一震，一口鮮血噴灑了出來，雙瞳之中銀光更盛。他身後的銀色魔獸虛影騰空而起，整個沒入了黑色符文之中，那黑色符文頓時就似吃了什麽補藥一般再度擴大，一鼓作氣将天譴生生逼回了光門之內。旋即，那扇紫色光門與黑色符文一起，驀然消失在了衆人驚駭的目光之中。

天空再度恢複了平靜，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十餘息之間，如果不是在光門消失的那一剎那當場吐血墜落的陳恒和長發披散，同樣滿身傷痕狼狽不堪的楓玉，或許人們只會将剛才發生的一切當成一場可怕的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