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再見

祁幺的姐姐祁臻，一直是程有杏心裏的一根刺。

也是後來程有杏才知道，原來當時她看到葉青岑錢夾裏的那張照片，是祁臻。

祁幺和祁臻年歲相差甚大，祁幺和葉青岑還在上高中的十六七歲時候，祁臻已經進入頂尖游戲制作公司工作。

別看年級差的大，但是倆人居然長得一模一樣，也是真挺奇怪，這也是為何當初程有杏會把那張照片裏的人誤認成祁幺的原因。

“你心裏也知道，比不過我姐姐，小杏兒你還年輕大把的好時光，幹嘛非吊在葉青岑這棵樹上，你可以擁有更好的、全心全意愛你的人。”所以就別争葉青岑了，留給我不行嗎？我才是陪她走這麽多年、一直不離不棄的人，你又算什麽？

祁幺的整個青春都和葉青岑牽扯在一起，對方成熟穩重，在姐姐工作沒時間管她們的時候照顧家裏照顧她。

年少情窦初開時，她的夢裏眼裏都是葉青岑，可是那時候葉青岑和她姐姐之間過分暧_昧，祁幺以為自己沒機會了，所以安安心心的做着倆人的乖妹妹。

後來姐姐死了，她的整個人生頃刻崩塌，只剩下一個葉青岑，祁幺固然傷心更多的卻是慶幸。

憑借這張和祁臻一模一樣的臉，再加上她刻意模仿姐姐的脾性，祁幺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得到葉青岑。

可是沒有等到那一天，葉青岑的目光就落到程有杏的身上，是那種比對自己姐姐還要炙熱濃烈的眼神。

憑什麽，可以是祁臻，可以是程有杏，就不能是她祁幺，這不公平。

祁幺徹底慌了。

所以她一步一算，拆散葉青岑和程有杏。

那是程有杏第二次進入國際賽，寒冷冬日的瑞士。

又一次在國際賽止步四強，其他隊員都習慣了，雖然難受更多的是松口氣，唯獨程有杏哭了。

那是葉青岑在國際賽記憶最清楚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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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來得及走進比賽位，就在門口聽到哽咽的哭聲，不大的聲音，細細抽噎，落在葉青岑耳邊卻好比風饕雪虐蹂_躏着她自以為強大的心髒。

去年比賽失意止步四強，葉青岑可以安慰她明年再來，對于程有杏這麽驕傲的人來說，今年的失意再多的安慰都是于事無補。

世界冠軍對于程有杏來說，是救命恩人的期盼，是葉青岑的寄托，是青祁的榮光，是她對自我的進步。

葉青岑一直都知道這些，所以她努力的幫助程有杏去訓練，這次整個青祁戰隊都是勝券在握的，

結果卻是……

其他隊員也是第一次見她哭，都是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麽辦。

程有杏搖搖頭，抽噎着道:“別管我，別管我，我就，我就哭一下，好不好？”

我就放肆這一次，沒關系我知道還有明年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一次次的失敗，都是因為我不夠好，扛不起青祁。

所以就讓我放縱一下，哭一哭，沒事的，一會就好。

葉青岑到底沒有進去，她拆開一支棒棒糖在室外站了很久。

“很失望嗎？”祁幺問她。

葉青岑只是搖搖頭，嘆口氣:“是不是我把她逼的太緊了，她才二十歲，這麽重的擔子壓在身上很難受。”

“你二十歲的時候已經拿第二個世紀冠軍了。”祁幺說。

葉青岑笑道:“可她不是我。”

“你有沒有想過，是因為她太依賴你，你不告訴她受傷的事，還一直在戰隊，她總以為失敗也沒關系還有你。”祁幺之前就和她商量過退役的問題，現在正好借着這次的失敗再度提出來。

以前葉青岑可以毫不猶豫的說，不是因為她，現在葉青岑有些猶豫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她。

真的要離開嗎？

她的小朋友才二十歲，青春大好，還有無數的賽場等着她去感受，真的要把她拘束在已經衰敗的青祁嗎？

小朋友只需要一個好的，足夠配合，可以磨合她的戰隊，冠軍只是時間的問題，這兩年青祁老隊員陸陸續續退役，新鮮血液完全不足以支撐程有杏的戰術。

真的還要因為一己之私，把小朋友困在日漸西山的青祁嗎？

葉青岑猶豫了。

祁幺見好就收，并沒有在繼續說什麽，但是她知道分開這兩個人只是時間的問題。

葉青岑那種把程有杏當女兒寵的人，怎麽可能允許自己和青祁拖累程有杏呢，肯定不會允許的。

從瑞士回國以後，程有杏低迷好久，葉青岑也沒有去安慰她。

臨近新年的時候，葉青岑在沒和任何人商量的情況下，宣布退役，幾乎是同一時間祁幺就着手準備青祁俱樂部挂牌出售。

那會隊員還不知道，程有杏好不容易心情好一點被葉青岑拉出去吃飯。

吃飯的地點是葉青岑定的，一家有名的情侶一個餐廳。

從餐具到裝修都顯示出精致且貴的風格，很符合葉青岑精貴的生活調調。

二人偶爾說說話，多數時間都在專注吃東西，程有杏很喜歡這家餐廳的菜色。

夕陽西下，橙紅色的雲霞綴在天邊，一切都顯得恬然。

葉青岑在深市呆了十多年，這一片景色看了又看，都沒有今日的美。

大概是有對面這個人陪着，在普通的景色也變得美，就像是喜歡她的小朋友，不多不少，剛剛好。

兩個人從餐廳出來，在餘晖淺淡的夕陽下邊走邊聊。

今天的葉青岑很不一樣，程有杏都要懷疑葉青岑是話痨附體。

從小時候的糗事，玩游戲時的不開心，點點滴滴都想在跟她傾訴。

頭頂路燈的燈光早已亮了許久，再長的路也會有盡頭。

葉青岑終于停下來，對她說:“有個東西給你。”

她從背包裏掏出一個盒子遞給程有杏。

程有杏接過來打開，臉上立刻浮現出驚訝的神色。

盒子裏面是葉青岑三連冠後出的以她為原型游戲人物絕版手辦。

程有杏驚詫，接過手辦也楞楞的。

“一次兩次的失敗不算什麽，三次四次也不算什麽，我相信你可以贏可以拿到冠軍，這次真的不是你的問題，是整個戰隊的問題，別傷心。這個送給你做個紀念。”葉青岑說話幹脆利落，沒有刻意拖長的語調，沒有吃糖，話語清脆。

程有杏有些察覺到，這半天裏葉青岑古怪的态度。

她認真說:“謝謝你還願意相信我，下次我一定會贏。”

“嗯。你會的。”葉青岑點點頭，看了看眼前的分岔路口，說道:“很晚了，我們該走了。”

程有杏抱着那個手辦，就像是抱着葉青岑一顆滾燙的真心。這顆心讓她覺得有些沉重地喘不過氣，她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還說什麽，也什麽都說不出來。

葉青岑笑着跟她揮了揮手，就跑到了馬路對面，沖她大喊道:“程程，再見啦。”

程有杏今天的假期回家，要去機場，葉青岑則回青祁俱樂部，兩個方向。

葉青岑今天是來跟她好好說再見的。

葉青岑黝黑的明眸裏波濤洶湧，然後慢慢平複，拖長語調說一句:“……再見。”

再見，我的小朋友。

你青春大好的年紀，才華橫溢的天賦，不應該就這樣困在衰落的王朝，還有無數場比賽等着你去感受去享受。

我希望你變得更好，飛得更高，我想要教會你我知道的一切。

如果我的存在，成了困住你的累贅束縛，那就把它拔掉。

葉青岑跟程有杏告別轉身，走了十來步，只覺得一步比一步更沉重，她的步子越來越小最後終于停下腳步，想要回頭再看一眼程有杏的樣子。

這一回頭，就是噬心蝕骨，驚雷怒濤。

程有杏還孤孤單單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動都沒動；那雙鮮活靈動的眼眸如今死氣沉沉，是比濃重的夜色更深沉的暗。

她一回頭，看着程有杏忽然從沉默中驚醒，瞪圓了眼睛滿是驚訝，眼裏又重新燃起了光亮變得靈動，大步穿過馬路朝她跑來。

然後緊緊抱住她，說:“阿岑，等我回來。”

葉青岑任她抱着，沒有說話，到底沒有等她先走一步，背叛承諾。

程有杏是不聰明，但是那天她察覺到了葉青岑的意圖。

可惜，終究沒有挽回。

程有杏喝道:“我比不過你姐姐？你姐姐和葉青岑從來不是愛情，我根本不需要和她比！”

算了，和她說這麽多幹嘛，程有杏搖搖頭譏诮道:“祁幺，你可憐了，比不過祁臻的明明是你。”

懶得在和她多說廢話，程有杏直接離開，雖然看起來非常淡定，其實不是，祁幺的話多少還是讓她有些在意。

祁臻去世好多年了，葉青岑又不願意說她的生平，這個人如何程有杏不知道，因為不了解所以害怕比不過。

葉青岑和祁臻不是愛情，但是她們之間的那份感情高于愛情，是她沒辦法比拟的。

等在咖啡館的葉青岑見人出來，立刻迎上去。

程有杏後退一步，避開她的手，搖搖頭，什麽都沒說卻好像說了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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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交代了當初分手的的情況，下章交代當初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