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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給你一個虛職◎

除夕那日,宮中果然來了許多人。

太後、徐二姑娘、肅王、丞相都在,還有經常在宮中出現的小王爺蘇酌辰以及幾位貴女。

有些認識,彈劍在畫像中畫過的;還有些面生,玉栖既沒聽過,也沒見過。

殿堂之中,次序最高最富堂的兩個座位自然是留給太後和皇帝的,還有一個與皇帝平行的座位,一直空擱着無人坐,是留給越國女王的。

越國女王和徐二姑娘都有與趙淵結鴛盟之意,不過打玉栖內心深處,對那素未謀面的越國女王更有好感些,可能因為她是施昭雲長姊的緣故。

那日施昭雲說他的女王長姊會帶他走,離開澂朝,徹底去越國生活,要她跟着一起走。

玉栖一直好奇這位越國女王,今日終于能見着面了。

宴會未開,趙淵便早早駕臨于此。他一來,本來喧鬧的氛圍頓時凝重起來,衆人噤口跪了一地。

玉栖也随衆人跪下行禮,趙淵從她身邊走過時,腳步停了一停,瞧了她一眼,仿佛在用眼神說“起來”。

含蓄得很。

玉栖微微動容,還以為是錯覺。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一瞬間,待他登上階梯,坐上皇帝之座後,就又恢複那不茍言笑的樣子了。

賓客陸陸續續都到了場地,越國女王是最後來的。玉栖坐在宴席後排,遠遠地沒瞧見女王的模樣,但見她衣着素雅一片,如遠山黛色,甚是高雅,卓爾不群,頗有不與群芳同列之意。

宴席開始之後,越國女王俨然成了衆星拱月般的存在,被太後敬了一杯酒,又被趙淵敬了一杯酒。小王爺也站起身來,舉杯,想再敬一杯,但見女王揮揮手,卻不再飲了。

他們在談論出兵的事。

這次鎮壓吳王的叛亂,由越國女王和肅王共同出兵。肅王之子還在趙淵手中,自是不敢輕舉妄動;至于越國女王為什麽也同意出兵,卻是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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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栖聽了大半天,只聽懂了這麽幾句。政事她既聽不懂,也不十分感興趣。垂下頭去,倒轉酒杯,給自己倒了好幾杯果酒。

酒過幾杯,玉栖感到微微醺醉,便告知了彈劍一聲,自行到露臺去醒醒酒。彈劍欲跟過來,玉栖只擺擺手,說想自己獨自一人吹吹風。

殿內的空氣……悶熱。

是帶着人的喧嘩的悶熱。

仍是在隆冬時節,外界的空氣一派清寒。

玉栖深呼了一口氣,四下望望,才感覺沒那麽上頭了。

奇怪,從前她酒量還算可以,喝上七八杯也臉不紅心不跳,現在卻如此不中用……必是宮廷禦釀比宮外那些濁酒都更烈些的緣故。

玉栖閉目養神了一會兒。

半晌,只聽得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玉栖以為是彈劍,一回頭,卻見一女子雍容華貴,裙上繡赤線靛花,燦然生光,膚色欺霜賽雪,正是越國女王。

女王帶着兩個侍女,正站在玉栖身後兩三步之處,定定看着她。

玉栖一愕,看清了女王。女王不是世俗女子柔弱的美,而是有威嚴的,傲立的美,如風中昂首的一株菊。

只聽女王泠然問道,“你就是玉七姑娘麽?”

玉栖有些陌生,玉七這個稱呼,已經好久沒人叫過了。

她疊了雙手下跪,“妾身正是。參見女王陛下。”

女王打發了身側兩個侍女,擡擡手,示意她起來。

“寡人也出來醒醒酒。”

說罷并肩與玉栖憑欄。

玉栖注意到,女王似有意識地将周圍的人全部屏開,驀然這麽做,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像并不只想要醒酒那麽簡單。

待最後一個人離開視線,女王輕輕轉頭,盯向玉栖,目光如釘,“寡人弟弟的那心上人,就是你?”

玉栖舌頭一滞。

這叫她如何回答。

她謹然,“妾身深居後宮,是陛下的一位美人。”

女王并不想聽這些虛的,徑直道,“前幾日寡人去見了王子,他跪下求了寡人很久,求寡人帶着你也一起走。”

王子是說施昭雲。

玉栖呼吸微重。她悄悄看了女王一眼,月夜下斑駁的黑影打在女王臉上,透過女王冷峻的神色,無法分辨方才的話是真是假。

“女王陛下說笑了。”

女王打斷道,“若是你跟寡人走,到了越國,你身為女子之身,寡人可以給你一個虛職,讓你在朝中做事,享榮華富貴。不過有一個條件,你不可以做那負心之人,到了越國就要迎娶王子,且一生一世只準娶王子一人。否則,寡人不會輕饒了你。”

玉栖聽得有些迷惘。半晌她才反應過來,越國是以女子為尊的,女和男的婚配叫做女娶男。

女王瞟了她一眼,“猶豫什麽?這事可不是寡人求你的,是王子苦苦懇求,寡人才勉強答應的。你們皇帝很固執,要撈你和王子兩人出去,得費寡人不少的力氣。你若不願走,寡人正好省了事……只是可惜了王子的一腔癡心。”

女王吐字清晰,一字一句無處不是傲氣。

玉栖從未聽過別人這樣率快地講話,心中對女王的防備與隔閡也放開了幾分。

她捏了捏拳頭,正準備開口,此時卻見一個陰影從牆後樹影中閃過。

玉栖低喝,“誰?”

那人影實在太快,根本看不清是誰。

女王皺眉道,“糟了。可不能被你們皇帝聽見,不然寡人連質子都救不走了。”

兩人本還有話要說,見此也不敢再深談下去。

女王只留下了一句,“以後寡人會再找你的。”

玉栖不敢和女王同時歸席,等着女王走了好一會兒,才提着心慢慢回去。

走到那片樹影中時,她覺得不太對勁兒。往前一察看,竟是徐二姑娘正蟄伏在此處。

見已被發現,徐含纾也沒再隐藏,徑直走了出來,“你和女王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

剛才偷聽的人是她。

此時兩人私下相見,卻也沒有再客套的必要。

“我知道你聽見了。”

徐含纾挑了挑眉,“這麽有底氣,不怕我告訴表兄嗎?”

玉栖平心靜氣,“我走了,不是更有利于二姑娘嗎?”

徐含纾哦地上揚了一聲,“姑母說你對表兄無意,心裏只有那個叫施昭雲的越國人。我初時還不信,現在看來,姑母說的還真對。”

玉栖眨眨眼。

“我人微言輕,自比不上二姑娘在太後心中的地位。但二姑娘若想借此陷害越國女王的話,恐怕是以卵擊石。”

徐含纾卻搖搖頭,“女王?女王可是一國之主,我不會那麽蠢。可我此時若想陷害你,可容易得緊呢。”

玉栖嘆氣,“我與二姑娘沒什麽仇怨,何必陷害不陷害的。”

徐含纾道,“非是我苦苦相逼于你,只是我生為徐家女,就要為徐家滿門的榮耀争搏。你應當清楚,若非我長姊紅顏殒命,如今伴在表兄身邊的,肯定不會是你。”

她又自言自語地道,“本來姑母選了你家大姐姐入宮,為我鋪路的。可陛下又偏偏選中了你。你擋了路,自然有人看你不順眼。”

玉栖問,“二姑娘就看我不順眼嗎?”

徐含纾否認道,“不是。你人還不錯,跟你接觸幾次,我感覺你不是張揚輕浮的人。但姑母、還有我爹爹都視你為眼中釘,我是他們的後輩,也不得不違拗心意,為難于你。”

玉栖暗哼了聲。

徐含纾略微幽怨地說,“還記得生煙玉嗎?你可知道,那原本是我的聘禮。表兄原本要用生煙玉為我打造一對玉镯,可你那麽輕輕易易地一求,他就把玉賞給你了。”

玉栖解釋道,“我不是要搶你的東西。我娘她危在旦夕,一定要用那個東西救命。”

徐含纾反唇道,“可你也該曉得,你娘親,是煙花巷子的出身,只是個侍奉主母洗腳的妾室,連正經門面都登不得。我非是故意要诋毀你娘,可這世上就是如此尊卑分明,生煙玉那種東西,你娘親确實是不配用的。”

她頓了一頓,補充道,“那塊玉許多年難得一遇,真的很珍貴。不說是皇後的象征,卻也差不多了。所以我說表兄對你真的很不一樣。剛才聽見你還想走……雖然我也盼着你走,但說實話,你真的很沒良心。”

空洞的風聲響徹在兩人之中。

玉栖默然了半晌,隔了許久才說,“二姑娘,每個人想要的東西都不一樣。我既不能明白你,你也不能明白我。”

徐含纾道,“算了,你我之間,本沒必要說那麽多。”

說着她眸中寒光一閃,極快極快地說了聲對不住,随即跳進旁邊的半結冰的禦湖之中。她提前穿了阻隔冰水的內層衣衫,能保她不溺水,外人卻看不出來。

玉栖本以為徐含纾會把自己的事情抖落出去,可沒想到,她忽然來了這麽一出。

這一定也是太後的意思。

玉栖不會水,一時間頭腦一熱,卻想跳下去,把徐含纾撈上來。

這陷害的伎倆也太拙劣。這不白之冤,如何能輕輕易易地叫太後安在自己頭上?

玉栖鞋尖剛沾上水,就聽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傳來。

“救命啊!二姑娘落水啦!”

作者有話說:

晚上仍然有一章

◎最新評論:

【好看】

【撒花】

【真的、、大早上給我看梗到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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