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他像煙花般絢爛
一個會說粗話的素冬, 一定是內心戰鬥欲勃發的素冬。
但霍普金一把按住了她:“不,你不能下去!”
“為什麽?我們是同伴!是同伴!”素冬低吼。
霍普金看着文弱,此時竟然力大無比。他低聲道:“力量太懸殊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是整個城堡中唯一芯片被休眠的人, 他們找不到你,尊主讓你立刻離開!”
“這不行!”
“這必須行!”霍普金急了, 死死掐住素冬的手臂, 瞪大眼睛,聲音努力壓低着,卻又無限悲憤,“我們從加入的那一天,早已做好準備。波依星球完全被他們控制,你是這星球上唯一的火種,你明白嗎?”
素冬腦子嗡的一聲,終于徹底明白了術長空的用意。
“所以……你們都準備好了犧牲……”她聲音顫抖, 眼睛不争氣地模糊了。
霍普金沒有回答, 只是拍了拍她:“這是尊主的命令。如果你選擇和我們一起覆滅,那你就是整個龐珀星系的罪人。”
龐珀星系的罪人。素冬渾身的肌肉都在收緊。
她明白這句話的份量,波依帝國已然有制霸龐珀星系之勢,如果連她也覆滅在這場圍剿裏, 那麽整個龐珀星系都将會陷入一場瘋狂的人類改造和階級分野中。
“素冬,整個星雲山城堡, 都是尊主努力保護下來的偷生者,包括我。我們都不怕死。只是……你得提前去古奈斯星球了。”
霍普金感覺到素冬在慢慢冷靜下來, 這是一名戰士的優秀素養,縱然她已經恢複人類情感,她依然會在危急關頭無比鎮定。
大廳空曠而寂寥, 樓下隐隐傳來激戰的嘶吼。
一場戰争已然開始。
這是素冬數年的戰争生涯中,第一次親歷來自波依星球本身的厮殺。
她知道,這叫內戰。
“我想知道目前暴露了哪些目标?還有哪些是安全的?”素冬問。
“只暴露了星雲山,這裏已經無法保全。你帶着所有資料離開,去古奈斯星球發展我們的力量。哪怕在天上,我們也要等着你們殺回波依星球的那一天!”霍普金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星盤塞到素冬手裏,“這裏有你需要的一切,快走吧!”
霍普金沖到大廳角落裏,狠狠地拍向其中一格裝飾。
那個凸起的裝飾竟然是一個按鈕,頂層的地板赫然洞開,一艘微型飛船徐徐升出。那飛船渾身啞黑,似無限包容,又渴望飛翔。
“隐形飛船!”素冬驚呼出聲。
整個帝國只有三艘隐形飛船,神長空一艘,戰長空一艘,另一艘則必須由長空院共議許可、方才可以動用。
術長空這是利用自己掌管科技與生産,為自己暗中建造了一艘!
不愧是帝國優秀戰士,如此識貨。看來這飛船交給她再合适不過。霍普金将她往飛船上推:“此飛船有秘密航道,能躲過軍方所有雷達搜索,素冬,看你的了!”
飛船前方的牆壁上猛然打開一道門,一條飛行通道出現在他們眼前,最遠處隐隐傳來光芒,那是通往天空的光芒!
厮殺聲已越來越近,進攻者已經殺上了樓梯。
霍普金的臉上卻出現前所未有的鎮定與淡然:“再見!”
“再見!”素冬一臉堅毅,關上艙門,熟練地啓動飛船。飛船穿越那道洞門,滑入黑暗之中,前方那道通往天空的白光,越來越近,越來越亮。
霍然間,飛船滑出了幽暗的通道,沖向光明、沖進漫天的飛雪之中。
素冬迅速定位,鎮定地操作着,讓飛船飛向預定的秘密航道。
而在她身後,在星雲山城堡裏,通道的大門重重落下,地面悄然阖上,仿佛這裏一直都安靜如斯。
樓下的厮殺聲愈來愈烈,幾乎已經到了門口。
霍普金猛然轉身,剛剛和素冬告別的平靜與隐忍已經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赤紅的、幾乎要噴出烈火的雙眼。
他沖到牆角的櫃子邊,取出早就藏匿的武器,一腳踢開大門,怒吼着沖了出去。
無數身着波依黑色戰鬥服的精英戰士從樓梯湧上,一見到霍普金,紛紛端起槍械。
“啊——”霍普金吼叫着,向戰士們發動猛烈的攻擊。
他的器械火力勇猛,那些戰士還沒來得及發射,就被霍普金掀翻了一片。但更多更密集的戰士在往上湧。
而被擊中趴在樓梯口的戰士,有幾個燒得只剩半截,卻尚未死透,還在掙紮蠕動。
這些都和曾經的他一樣,是最可憐的蝼蟻啊!霍普金心中悲憤,卻又無可奈何,不解決這些人,那就有更多的蝼蟻被犧牲。
樓梯上的戰士越湧越多,縱然殘屍已經成了堆,這些沒有感情、不懂得懼怕的軀體啊,依然前赴後繼地壓上。
霍普金沒有了退路。
他沖不下去,他只能眼睜睜看着一樓大廳裏,術長空率領着星雲堡所有的戰士在浴血抵抗。
術長空畢竟不是戰士,他已經身負重傷,要不是戰長空一心想活捉他,他早已死在帝國軍隊的炮火中。
想掩護術長空突圍的精銳勇士們已經折損大半,戰長空帶着不可一世的喜悅抵達現場,他要來享受自己的勝利果實。
“放棄抵抗吧!術長空你完了!”
“讓你的人先放下武器!”術長空喝道。
眼見着術長空已經沒有抵抗之力,戰長空得意洋洋,揚手就是一只煙镖。一聲巨響,煙镖在空中炸開一道七彩的煙霧,極為瑰麗。
這是停戰的信號。
帝國戰士們紛紛停下手,虎視耽耽地與星雲堡的殘兵對峙着。
“長空院早就看出你的異心,果不其然。聰明的就乖乖就擒,跟我回去接受長空院的審判,接受波依帝國民衆永世的唾棄。”
術長空半邊臉上挂着鮮血,神情卻依舊淡然。
“我會跟你回去,但回去之前,我要跟你說幾句話。”
戰長空傲慢地瞥他,像瞥一只手掌上的蟻蟲:“如果要講你那一套主義,趁早死了這條心。我們榮耀的帝國戰士,一生只以一件事為榮,那就是勝利。一生也只以一件事為念,那就是戰鬥。你說再多,也是放屁!”
術長空卻道:“不,我說給你聽。”
他緩緩地将一只流血的手捂到自己的心口,宛若整個大殿對峙的戰士們都不存在,淺綠的眼眸深深地凝望着戰長空,道:“我們榮耀的帝國戰士,他們的一生應該很精彩,不止為帝國的勝利而榮,也為自己的成長而榮;不止為戰鬥而念,也為世界一切美好而念。我曾經以為,剔除正常人類的情感是為了能讓帝國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星系生存下去,但很好笑,并不是。無數精英變成現在的模樣,成為帝國擴張的機器人,滿足的不過是長空院裏諸如你戰長空這些人的私欲……”
“住嘴!”戰長空暴怒。
他很自信,在場的所有精英戰士們根本不可能因此而動搖,但他又很脆弱,因為術長空的每一句話,都深深紮進了他心裏,将他心底最醜陋的貪婪翻出來,無所遁形。
只有術長空知道,那些精英戰士裏,一定有人能聽懂。
哪怕只有一個。
是的,哪怕只有一個聽懂了、為此而覺醒了,他就為波依帝國的未來,留下了一顆種子。
他這些年保護的那些種子啊。
術長空不由擡頭,想看一看透明蒼穹外飄雪的天空。
可他才一擡頭,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砰”一聲,霍普金已墜落在他身邊,四肢扭曲。
術長空的心髒猛地揪起,瞳仁收縮得可怕。
這麽多年陪伴他的霍普金,終于被那些沒有感情的精英戰士逼到墜落,變成面目全非的模樣。
可縱然面目全非,血流一地,霍普金僅剩的半邊臉龐還是轉向他,努力地望着他。
“走了?”術長空低聲問。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甚至包括沒有感情的精英戰士,似乎都在等待着霍普金的回答。
鮮血已經糊上了霍普金的眼睛,他看不清了。
“走了……”霍普金低聲回答,然後手指一縮,再也不動了。
他死了。
懷有仁慈的人,終究因為不忍心屠殺同類,而沒有了退路,就這樣死了。
術長空緩緩地蹲下去,伸手撫上了霍普金的眼睛……
“不好!快撤!”戰長空突然大喝一聲,向後飛躍而去。
一聲轟然巨響,星雲山城堡炸開一團火焰,一團巨大的煙霧在漫天飛雪中直沖雲霄。
進入秘密航道的素冬,在隐形飛船裏遙望波依星球,望見幾乎難以辨別的星雲山城堡像被點燃的煙花一樣炸開。
忍了許久的眼淚啊,終于滾滾而下。
術長空終于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和那些毫無人性的人同歸于盡。
他毀掉了星雲山城堡,毀掉了他在波依帝國留下的一切痕跡,就像當年的扶影一樣,從此将變成一個沒有姓名的、了不起的人。
素冬撫着飛船儀表臺,失聲痛哭。
這本該是術長空為自己留的一條後路,可術長空終究将這唯一的逃生機會留給了她。
他用自己的死,掩護了奔向古奈斯星球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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