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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唇,輕聲道,“還有,一定要記住:晴貴妃,不可全信,在後宮之中,你要更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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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鯉魚去雲南玩兒了8天,所以這幾天沒有更文(那是因為沒有存稿習慣的緣故),總之,鯉魚要先大聲的說聲對不起!!!!這個文最初的時候我是更的很勤快的,到了現在速度越來越慢,好似龜爬...這是鯉魚寫文的一個毛病,走一步是一步,寫到如今的70多章,已經覺得非常吃力。一來是之前的情節自己都記不大清楚,所以不斷挖坑挖坑,二來是之前沒有周密的思路線索,現在越寫越郁悶。

其實鯉魚真的很沒有信心。說起來也許喪氣,但每次要動筆,都擔心大家會不喜歡,翻看之前寫的章節,也覺得難以忍受,慢慢的不敢看前面寫過的東西。但每次支持我寫下去的,是親愛的你們~~今天第一次收到長評,謝謝奈何橋童鞋~~裏面的建議非常好,真的很感謝!!還有小雪球生日快樂~不好意思,沒有及時回你和及時更文..TO:溯洄S雪,非常謝謝你經常留言給我~~熊抱~~最後包括時刻存在的游客同學們~也希望你們一切安好!

☆、76 相思相見知何日

阿詩不想說的事情,她一定問不出來。

阿詩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一定是為她好。

念念懷着如此覺悟,努力釋懷着心頭的大疙瘩。阿詩走的突然,她和老夫人連夜為他收拾行囊,一直到了深夜,才準備的差不多。

也許是看念念臉色一直不好,老夫人哄着她先回房休息,又吩咐了徐伯幾句,便也回去了。

夜,有些太靜了。

寒風四起,老夫人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些。回了房,卻看到老将軍正在暖黃的燭光下,細細擦拭出鞘的寶劍。

老夫人認得這把劍。它曾千萬次陪着老将軍百戰沙場,寶劍鋒利,跟着老将軍時總能起到震懾敵人之效,一鼓作氣大獲全勝。然而劍本身卻低調的很,黑鐵的劍鞘有些沉重,紋着火龍紋,劍出鞘時猶如龍鳴,煞氣逼人。

平日裏,它總被高高的挂在牆上,即使是老将軍,也鮮少擦拭。察覺到一絲不尋常,老夫人細細的眯起眼睛,語調卻是輕松,“大晚上的,拿這把劍出來做什麽?看起來怪吓人的。”

看到夫人進來,老将軍将劍收入鞘中,避重就輕的答道,“只是突然想起來罷了。”

“吾兒此次護行,是不是有什麽安排...?”

“盈盈,你就別問了。”老将軍搖搖頭,眉目間溢出一絲無奈與苦澀,“這些事極為機密,恐怕只有詩兒和聖上才能知道。就算是我,也碰觸不得。”

老夫人靜靜的坐在老将軍身邊,斂着發絲的玉手,竟然也是微微顫抖。

暖黃的燭光,映得她的眸子仿佛染着一層火,“是不是宮裏出事了?”

“噓!!這些怎麽能亂說?!”

“前些日子聽兒媳說過,宮裏有吃人骨髓的妖物出現,難道不就是...”

火焰一晃。點漆眸子中的亮光,也在陰郁的閃爍着。

老将軍重重的咳了一聲。

念念回了房間,阿詩剛剛沐浴完。

如此活色生香的場景,想想今後有好一段時間不能見到,心裏不由得有些煩悶。

“阿詩...”

念念從身後抱住他,他靜靜的任她抱着,輕輕拍拍她微涼的小臂。

他應當知道,她在難受些什麽。可眼下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她知道。

“念念,過來。”

阿詩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在他的身邊。念念乖乖的枕在他的腿上,她不敢多看他,似乎再看幾眼,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自打他們成親,這是他們第一次分離這麽久。阿詩的身上有玉蘭清雅的香氣,那是皂角裏加了玉蘭花漿的緣故,念念更加用力的嗅嗅這味道,心漸漸平靜下來。

阿詩的手,*她的額發、面頰,動作太過輕柔,讓她有些癢,不禁惬意的眯起眼。

“晴貴妃給你的手串,你還戴着?”

寬松的衣袖下露出的皓腕上,還挂着那串珊瑚玲珑寶珠,格外豔麗。

念念點點頭,想起之前楚江詩說過小心晴貴妃的話,輕聲說,“小花說過這是好東西。”

“喜歡你就帶着,等該日我尋到更好的,你再将它取下來罷。”

念念輕笑出聲,“阿詩,我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我們會有這樣一天。”

楚江詩捏捏她的小手,“有什麽想不到的。”

“我是怕你這一走,這一切都變成是一場夢罷了。也只有在夢裏,才能這樣幸福,不然老天會懲罰的...”

☆、77章 明月不谙離別苦

從雍國到戚國的路線有數條。齊瓊一行人選的是海路,長公主和楚将軍一行人選的是陸路,按時間算下來,十三王比起玉露公主一行人要早至目的地半個月。一來是方便準備,二來陸路更平坦舒适,雍國人更習慣這種交通方式。

念念和其他王室成員一樣,站在高高的宮牆之上,看着浩浩蕩蕩的遠嫁隊伍敲鑼打鼓離開京都。阿詩穿着件暗紅色的長衫,胯下一匹烏雲踏雪,整個人俊秀非凡,恍若神人。遠遠看去,穿着紅衣服,就差胸前一朵大紅花,弄得好像是新郎官兒一般。念念心中一動,陌生的情愫湧起,卻被她靜靜壓下。

她的身邊站着晴裕和小九,小九拉拉她的衣袖,小聲問道,“玉露長姐還會回來嗎?”念念為難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應該不會回來了吧。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她無比希望玉露可以徹底的消失,可到了如今,她竟然有些舍不得。念念悄聲嘆口氣,無意中看看皇後,發現一向自持的皇後娘娘,竟然也暗暗紅了眼眶。

今日有不少老百姓跑出來看熱鬧。只可惜,玉露公主始終坐在那重重疊疊的金線花轎中,不曾露面。

遠嫁的隊伍走了有十日。

戚國在濕熱溫潤的南方,多丘陵山林,論及氣候,與雍國也大不相同。陸路這段行程,雖然不算難走,可山林密布之處,不免有沼氣升騰。幾日下來,隊伍中有身子骨較弱的随從,已經難以繼續前進。這樣下來,負擔越來越重,白日裏行走的便也愈來愈慢。

楚江詩算了算接下來的行程,不得不憂心。當初選擇陸路,本是想照顧公主暈船之疾,可這樣拖下來,車馬勞頓,千金之軀恐怕依舊是難以承受的。

随侍在馬車外升起篝火,漸漸驅散了林中的濕冷之氣,周圍又變得暖洋洋起來,說不出的舒服。一天的辛苦,也只有這一刻能稍稍放松些。楚江詩還在凝眉思索行程,卻被一個輕柔的女聲打斷。

“楚将軍,公主有事找您。”

擡起頭,說話的似是玉露身邊的陪嫁女婢。幾日下來,他雖不熟悉,但還是可以認得出。

楚江詩沒有多說,起身随着粉衣女婢去了長公主的馬車旁。那裏獨自升起了一團火,幾個侍女正笨手笨腳的捯饬着微弱的火苗。大概是有些冷,她們幾個人圍成一團,輕聲交談着什麽。

而玉露,就坐在這中間。

她薄薄的衣衫外罩了曾類似薄毯的東西,卻沒有捂蓋嚴實,在寒冷的空氣中露出了雪白的肩頭。這隐隐的白皙中,泛着夜色的冷光,好似霧間剔透的露。

楚江詩不易察覺的輕嘆口氣,脫下身上的披風,遞給身邊的侍女。侍女微微一怔,會過意來,小心翼翼的披在玉露身上。

披風上,還有他的體溫。

玉露不易察覺的輕輕一抖。

這樣的溫柔,好似被他輕輕攬在了懷裏。這份情愫,帶着微微的不安與甜蜜,苦澀與顫抖,已經這樣陌生,卻又熟悉。

“将軍來了。”

看到楚江詩,玉露面上露出一絲微笑,理理衣裙起身。

一舉一動中,禮貌卻疏離。

紅紅的火光,映着玉露微微有些蒼白的面頰。黝黑的瞳仁裏,似有一抹火苗在隐隐閃爍。

身邊的侍女已經退至一邊,在長公主身邊空出位置。玉露大方的做了個共邀的手勢,楚江詩也不好推辭,便走過去坐在她身邊。火不是很旺,也許是樹枝受潮了的緣故,他挨着玉露,能感到她在微微的打顫。楚江詩蹙着眉,随手拾起根木棍,簡單的挑了挑火堆,又吩咐人去拾些幹柴來。

不多時,火焰才熱烈的燃燒起來。不但是玉露,就連周圍的陪嫁婢女,也露出一絲惬意的表情。

寒冷漸消。

“你變了。”

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玉露才幽幽的收回視線,方才想說的話,此刻卻像一塊重石壓在心頭,漸漸讓她難以喘息。

再次相見,即便他已娶,她将嫁,都讓她期待了這樣久。

她與他少年相識,他一如既往的體貼,卻從未像今朝這般細致入微。

而她深知,讓他如此改變的女人,不是她。

玉露心口微微一顫,艱澀而卑微。只是數月不見,他卻成長了這麽多,從少年的傲慢與矜持,變為了今天的內斂與成熟。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沉穩與力量。而那股溫柔,卻像沉澱的老酒,漸漸發出香味。

她聽人說起,楚将軍成家立室後,格外出衆。卻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可以變的這樣好看。

他發出的光芒,讓她自慚形穢,枉做天朝第一美人。

玉露胸口漸漸泛起一陣酸澀。她用力的呼吸着,想要一切如常,卻禁不住胸口的不平,嫉妒與憤恨混雜成一股巨浪,咆哮着要沖破她的心髒。

本該是她的!楚郎本就該是她的!!

玉露微微眯起眼,迤逦的眼角,隐隐露出一抹露珠般的淚光。

“你說過的,磐石無轉移,難道楚郎都這樣忘得一幹二淨...”

出口的話仿佛如蛇蠍,讓人避之不及。

楚江詩微微一怔,震驚的下意識看向玉露。後者毫不畏懼的仰面看向她。

這次他看清了,那黑眸中燃燒的火焰,是不甘,與嫉妒。

☆、78章 磐石無轉移,蒲葦韌如絲

時間可以了解愛情,可以證明愛情,也可以推翻愛情。

“你...”

有那麽一瞬間的無措,楚江詩很快便恢複了鎮靜。可女子眼中真切的痛苦與悲傷,卻讓他禁不住眼神逐漸柔軟起來,更何況,這是他曾經最愛的人。

“我并沒有忘記。只是現在,有更珍貴的東西。”

溫暖的手掌就在眼前,楚江詩輕輕的拍了拍玉露的肩頭,“沒了我,你一樣會成為最美最幸福的王妃。戚國人會為你歡呼,十三王也是很有作為的夫君,到了那裏,更有一片海闊天空在等着你。”

玉露聞言,緩緩露出一絲苦笑。

一語點醒夢中人。

楚江詩看似體貼的話語,讓她這樣空虛,但這若有所失的感覺,陌生卻又熟悉。

釋然,該釋然了吧。

玉露漸漸有些明白,她與楚江詩的緣分,一開始失去了,便是真的失去了。話已至此,她了然的擡手,輕輕拭了拭眼角的淚跡。

飛蛾撲火,也有不值得的時候呢。

掩住眼底的落寞,玉露垂下纖細的睫毛。除了眼角還在閃閃的淚光。

禁不住心頭細小的*。肩頭的披風上還有他隐隐的溫度,即便知道他們之間再無可能,她還是期冀能和他多相處的每一秒鐘。

戚國的海闊天空,不會再有他的氣息了啊!

玉露輕展眉睫,微微偏着腦袋,一副淘氣的樣子。她整個人似乎活了過來,一掃近日的死氣沉沉,那個糾纏她很久的問題,既然已經得到了解答,應該可以和他好好聊天了吧。

她輕聲道:

“這次答應了十三王,本是因為你和無憂皇妹恩恩愛愛,于我而言,繼續留在宮裏,倒真不如一走了之。”玉露心情似乎稍稍好了些,漆黑的眸中也漸漸發出一絲光芒,只見她輕輕一笑,垂首道,“現在說起來,有些後悔了。當然不是為你,本宮是舍不得離開雍國。”

說罷,玉露看向楚江詩。

“你會對皇妹很好吧?”

她的眸中,自有一份認真。

楚江詩微微正色,“這是自然。”

“那本宮就放心了。你能過得好,對本宮而言,也是安慰。”

玉露話音剛落,楚江詩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得身後侍女的一聲驚呼。

說是驚呼,倒不如說是人在恐懼之際時,發出的喑啞呼喊。

玉露聞聲擡頭,只覺得面上随即撲來一股溫熱的液體。

她心頭狠狠的顫了一下,伸手去摸,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是抖的。

暖暖的液體帶着淡淡的溫度和腥氣。

是人血。

遠嫁的隊伍在第十天後,失去了消息。

等天朝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有人來報,遠嫁隊伍被血洗一空,死傷無數。長公主毫發未損,但受了極大的驚吓,整個人都昏迷了。中途醒來幾次,也是很快又顫抖着昏死過去。在衆多屍體中,找到了具極似楚将軍的身體。雖然被砍的血肉模糊,可是那身紫金盔甲,明顯是天骁将軍的所有物,就連臨行前,聖上欽賜的玉牌都還在身上。

這一悲劇來得突然,且難以預料。

于天朝子民而言是這樣,于念念、于将軍府而言,更是如此。

當宮裏的公公來到将軍府宣布這一噩耗時,念念只覺得一切都變的虛無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過後,她死死的抓住小桃的手,咬着牙不肯哭出來。

可她發現,一向表情淡淡的小桃,竟然紅了眼睛。

小桃,小桃,你哭什麽呢?念念的心裏變成一個巨大的空洞,似在沉默的吞噬着她身上所有的力量,光是這樣站着,就已經難以喘息。

阿詩武藝那麽高強,怎麽會死呢?他怎麽舍得不見自己一面,就匆匆離開呢?

在別人眼中,阿詩的死是那麽理所當然,他用自己的生命保住了長公主。可在念念心中,卻覺得并不會如此。

念念死死的咬住嘴唇。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罷。

念念在最初的幾天,都忙着安撫将軍府上下。而老夫人和老将軍,在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十歲,可他們也比念念想像的要堅強的多。

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支撐着他們不能倒下。即便阿詩真的離開,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晴貴妃幾次派人出宮問候,問念念是否要暫入宮居住,都被她禮貌而堅決的回絕了。

她唯一懇求晴貴妃的,便是請父皇快快找出兇手,有幾次,她甚至有了動身去變故之地的念頭,最後都被将軍府的事務暫時打消。

依着老夫人現在的身體,實在不能操勞太多。府上的重擔,一個個最終落到她的肩頭。按着她過去的性子,要她一坐坐幾個時辰,簡直比烤了她還要難受。而現在,她要學着去看府上的賬本,一點一點的鑽研。

她看得很慢,可是只要有事做,便不會胡思亂想。

楚将軍離去後,将軍府沒有亂成一團,一切依舊井井有條。可将軍府的人臉上蘊含的悲恸,卻不能騙過別人。這一切,多虧了念念,更是多虧了皇族的支撐。楚江詩殉職後,府上的月銀不減反增,可皇族的恩惠能堅持多久,誰都不知道。

念念白日裏要焦慮這些,辛苦萬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恐懼夜晚。

到了夜晚,她只能待淚一點點流幹。

處處都是回憶,處處都可以讓她掩面失聲恸哭,夜晚格外的漫長,哭着睡過去,又是新的一天。

她知道,下人們都在看着,她不能露出一絲怯弱。

沒有了阿詩,她便要成為将軍府的主心骨,那麽她就要比任何人都堅強。

而這看似波瀾不驚的一切,最終在楚将軍屍骨運回京都時颠覆。

☆、79章 小軒窗,正梳妝

已經入秋,卻是刺白的大太陽。念念精心打理過的将軍府,在那一瞬間,竟然顯得有些破敗。

在路上的半月有餘,楚将軍的屍身已經腐臭不堪,在入京之前,不得已只好焚燒成灰。而屍身上的遺物,都被保存完整的帶回來。和楚将軍一同回來的,便是玉露公主。聽說她前日夜裏身子漸好,還掙紮着要來将軍府,可最後還是敵不過太醫和皇後的命令,只得安心養病。念念聞言,只托公公帶話,若是近日得空,她會親自去探望皇姐。

第二日,宮裏便來了人。

公公抵達将軍府時,念念還在盛裝打扮。小桃服飾在左右,念念卻不許她插手。一步一步,念念揮毫着平日裏少有的耐心,而她勾勒眉眼時的那副神态,卻似是要将整個容貌印嵌在銅鏡中。白而細的迎蝶粉擦在面上,蓋不住眼底的黛青,卻顯得她更加蒼白。

小桃的聲音有些潮濕,“公主這些日子都沒有睡好...”她的手不由得死死按住念念的肩頭,念念卻渾然不覺,伸手拂了拂額發,左顧右盼道,“是缺了些顏色...我記得原來宮裏賞過盒玲珑胭脂,小桃,你快去幫我拿來。你說我做抹斜紅可好?”小桃強忍了淚意,卻像是怕打破了她的夢,輕聲道,“這樣看起來氣色更佳,自然好。”

“你還記不記得放在哪裏?那次貴妃給的唇脂也拿來,要玫瑰色的那盒。”

“奴婢記得。”

小桃離開後,念念無所事事,茫然的環顧四周。周圍的空氣,有淡淡清冷的味道。雪白的陽光化去了寒氣,換來了明媚秋光,她安心的等待阿詩歸來,卻只等來了一個又一個打擊,和最終的一副衣冠。

只是一瞬,突然便有千萬道思緒,如電般竄入她的腦海。

念念的手指拂過裙上繁雜華麗的秋海棠圖案,蔓延不絕,此刻映入她的眼中,好似一團團火焰。觸上綿軟的雪白窗紙,念念心裏一動,起身微一使力,窗子便開了。

窗外的秋海棠已經凋零的差不多了,嫣紅的顏色,仿佛女子悉心染過的十指的碎片。阿詩臨行前,花還開的那麽豔麗,她愛花的色彩,和阿詩說起要做一身秋海棠的裙裳。沒料到阿詩聞言,眼睛一亮,立即折過一枝柔嫩的花莖,斜斜的插在她發髻上。烏雲挽髻,媚紅點心。他幾乎從未贊過她好看,可只要有她的地方,他便不會再看別人。想到這兒,念念心頭漾出一絲溫暖,她的面上似乎還能感受到阿詩掌心的溫度,可等她恍悟,才發現竟然是自己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怕花了妝容,念念細細的拭去淚珠。等小桃來時,念念神色如常。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雲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妝畢。

念念細細端詳着銅鏡裏的面容,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在她的記憶裏,似乎只有出嫁時那身華貴的鳳冠霞帔,可以拿來與今日相比。阿詩向來喜歡女子素淨安寧,有一度,她也是依着他的喜好那樣打扮。可後來,阿詩卻更愛她姿容豔麗的樣子,因為那是她喜愛的方式。

阿詩,阿詩,你真的這樣舍得丢下我,這樣就死了麽?

念念由小桃扶着,走到燦烈的陽光下,整個人顯得更加蒼白。頰上的胭脂映着她的眼底,黑幽幽的好似鬼窟。

姍姍來遲,卻沒有人會怪她。只是衆人看到念念在這樣的日子一身緋紅,或多或少有些怪異。

馬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見念念過來,神色還算正常,兀自也松了口氣。

“剛剛已經封了老夫人為正二品诰命夫人,念及公主的情況,聖上特許您不必跪着聽旨了。”

馬公公又敘敘說了些什麽,可念念卻恍若不覺。她覺得頭痛的厲害,那麽多人都在看她,好像她臉上沾了髒東西。念念去看小桃,卻發現小桃逃避着她的目光,府裏的一些下人,已經跪在地上嘤嘤哭了起來。

是因為馬公公嗎?

是因為他說阿詩死了?

念念面上挂着絲甜笑,她想聽清馬公公在講什麽,卻是徒勞。她的眼神空洞而無神,沒有焦距,讓人分辨不清她究竟在看哪裏。即使就在面前,卻像是在千裏之外。

這種令人發毛的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馬公公一邊忖着如何回去交差,一邊脊背發涼。

“聽說皇姐回京了?”

念念突然出聲問到。

馬公公一怔,點頭道,“是。”

“那我夫君呢?他怎麽還沒回來...皇姐這個新娘子都回來了,他不回家難道父皇還要他去做什麽?”

衆人心裏皆是一驚。

念念微微嘟了嘴,轉了轉眼珠子,像小女孩一般天真的面上緩緩露出一絲笑意,“公公你告訴我,阿詩是不是在宮裏看皇姐?那我現在去找他!”

“诶...公主留步...”馬公公只覺得背上陣陣發涼,這下子,連一旁的老夫人和老将軍也站起了身。他們的表情,似是驚駭萬分。

是了是了!馬公公心底哀叫連連,聽說自從楚将軍出事,無憂公主人前人後神色如常,現在看來,恐怕是哀痛摧心肝,只不過表面如常罷了!她現在若是再受了刺激,只怕是要接受不了。

“公公為何要攔着我?!”

一晃眼,她無邪的模樣讓馬公公幾乎錯以為,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待嫁公主。日日惹是生非,卻不知情為何物。

馬公公額頭滑過一絲冷汗,“公主節哀,人死不能複生啊...”

念念的臉白的好似一張白紙,唇角那若有若無的淺笑,恍若枝頭雪白的梨花。

“什麽?”

“公主...節哀啊...”

唇角的梨花一瞬凋謝。

念念只覺得血液倒流,渾身都冰涼起來,她感到自己在劇烈的顫抖,不由得橫眉冷對。厲聲喝道,“大膽的奴才!!敢這樣詛咒我夫君?!!”

她還要發作,卻感到了小桃壓在她手臂的力量,迫使她回頭。

“公主!”小桃的聲音帶着絲酸澀與潮濕,“将軍不會回來了...”

她的話像一把生冷的利刃,直直的插入念念心髒。那冰冷腥甜的味道,一陣一陣湧上喉嚨。

就在這一刻,念念突然出奇的安靜,她一動不動,只是怔怔的聽着小桃把話說完。可是心,卻像被一把生了鏽的刀子,鈍鈍的切着、磨着,直到傷口發出腐爛的氣息。

小桃的聲音裏帶着弱弱的哭腔,“遠嫁的隊伍被血洗一空,賊人逃匿,幾乎不留線索...除了長公主,隊伍中人都慘遭毒手...”

念念聽到心口“咯咯”作響的聲音。她心中的某個位置被狠狠撚碎,搓成齑粉,再也拼湊不回原來的樣子。

像有無數只小蟲在腦海中飛舞,吵得她幾乎聽不清任何人說話。

“你說阿詩...死了?小桃,你怎麽敢...”

只是幾個字,卻似乎已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每說一個字,念念都要激烈的喘息一次,目眦欲裂,她的淚如雨般狠狠地流下。

“你怎麽敢...只是憑這骨灰和衣飾,就斷定死的是是阿詩?!!我不信,我不信!!不是說屍首辨不出是誰?看不到阿詩的屍首,我是不會信的!!”

“公主,人死不能複生啊!!将軍的死,公主不能怪在自己身上,任是鐵打的也遭不住啊!!”

人死不能複生?

為何要複生?!阿詩明明沒死啊!!這裏的一切都有阿詩的影子,為什麽你們都看不到,為什麽你們都要說他已經死了?!!念念慘然一笑。我還能怪誰?怪玉露皇姐?可她自己也快瘋了。怪父皇偏偏要派阿詩?還是怪我自己,為什麽不向往常一樣任性的留住他,他會懂的,他會懂的!老天爺,你給了我希望,為什麽又要讓我這樣絕望...

人死不能複生...

念念想仰天大笑,可這一刻,她只覺得五髒六肺都在被劇烈撕扯,似有一只利爪,要将她撕成碎片。壓迫之下,喉間的腥甜漫至唇齒間,念念一個激靈,那股溫熱的液體從口中噴出。

她的心,她的肺,她的靈魂,似乎一并嘔了出去。

沒有阿詩,她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一股絕望席卷而來,念念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她的腦海中此刻只有嗡嗡作響的雜音,那麽多人在這一刻湧了過來,她卻倦于再看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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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我估計如果我說楚江詩真的死了...就沒人再看這個文了...所以好消息是,楚将軍當然沒有死~原因主要是因為鯉魚沒有寫出第二個可以很好照顧念念的人,不要說小花,小花有愛人的,麻煩別人不道德哦~~

鯉魚最近看似手懶,其實...其實是因為更文的壓力TT一方面不想水了大家,因為鯉魚發現自己不是那種日更還可以保證質量的大神,雖然我也有過日更的日子,但那期間更的文實在不敢多看...如果将軍完結了,鯉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将軍這篇文通篇做個調整。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整理些BUG...

有一個朋友說感覺楚江詩上一章嘎嘣一下就死了,缺少鋪墊...鯉魚就在這章多寫了些念念的部分...望天,催淚神馬的...大家不會笑出來就好了...

留言的少女們~~謝謝啦!!!大MUA!!!!!!!

☆、80章 青絲成雪

傍晚,玉露醒來。

她覺得嗓子幹啞的厲害,遠遠的看着一個小宮婢倚在窗前打盹。半敞的雕花窗外,天幕四合。一般是潋滟多彩的晚霞,半是黯沉深邃的星空,七彩雲霞織成一道玲珑帔子,遠遠的向天際鋪去。在這樣迷蒙美妙的夜色中,四合的宮牆下隐隐埋合着一股說不出的壓抑。

“沁蘭...”

玉露扯着喑啞的嗓子,又多喚了幾聲,內間裏才走出一個挽着雙鬟的粉衣女子。沁蘭一出來,也是先見到了那個偷懶瞌睡的宮婢,眉目間瞬時燃出一股惱怒。但沁蘭分得清孰輕孰重,兀自壓下火氣,趕忙給玉露倒了杯清水,小心翼翼的遞至她唇邊。

“好了罷。”

玉露渴的狠了,喝了好幾大口。待到喉嚨稍稍舒适了些,便微微偏開頭,不再喝一口。她輕聲吩咐道,“本宮覺得餓了,吩咐小廚房做些小菜來吃。”

沁蘭垂首應了聲是。

玉露背後倚着軟墊,坐起身子,看着沁蘭忙碌的背影越來越遠。瞌睡的小宮婢被吵醒,看到沁蘭姑姑,必定是吓了一大跳。不多時,宮外便隐隐傳來了壓低的斥罵聲。和晴夕比起來,沁蘭手段倒是更硬些。

這樣也好。

玉露有些疲倦的眨眨眼,她現在沒有那麽些心思管教宮中的下人,有這麽一個厲害的姑姑,好好教訓下不做事的人,倒讓她稍稍放了心。沁蘭是母後身邊的老人,也是母後特意指來照顧她的。諾大的安陽宮,竟然處處都是生面孔,讓她怔怔的感到陌生。物是人非?不,她知道,那些以往照顧在她身邊的婢女——敏兒和晴夕,包括那個總愛傻笑的佩兒,都不會再回來了。

有那麽一刻,她能感到冰涼的刀尖抵在她的脖頸處,而她怕的甚至哭不出來。因為在這之前她已經親眼看到,佩兒還挂着淚痕的小腦袋是如何在一瞬間滾到了地上。晴夕胸口被劍刺穿,她只叫了聲“公主”,就瞪大眼睛軟軟的倒了下去。還有那麽多她不認識的人,一個一個死在她的腳邊。

她本也該這樣死去。

若不是慌亂中有人将她推到了馬車底下,才遮掩住了她。空氣裏四處都是血的腥氣,不斷有屍體在她身邊猙獰的倒下,玉露依舊記得那個感覺:即便是用力的捂住耳朵,團團縮在馬車下,卻還是掩蓋不住讓她恐懼的聲音。刀劍相撞的聲音,人的慘叫聲不斷回蕩在腦海...一陣瑟瑟發抖,那一股股濃稠的味道,似乎已經到了她的嘴裏。

她的十指死死的攥住身上的錦被,直到十指泛白。錦被上盤旋着祥雲牡丹,閉上眼輕撫,柔中帶硬的觸感好似楚郎身上紋着的細密觸感。

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一夜,她死死的抓住那人的衣裳,低聲哀求。

“楚郎...不要,不要去追了...他們已經走了...我們現在回京去告訴父皇...求你...”

楚江詩身形一滞,在聽到她的啜泣聲後,還是回過了頭。

像是知道他很快便會不見,玉露趕忙撲上前,慌亂的抓住他,想要獲得他不會離開的肯定。她的臉想必是蒼白的,布滿了淚痕,“楚郎,你沒事就好了,他們人多勢衆,我們先...”

楚江詩只是望着她,卻久久不曾答話。

而玉露,在觸到楚江詩眼睛的那一刻,已經心如死灰。她了解他,更知道他的眼神是什麽意思,即便她的如何留,也只是徒勞。

雙腿一軟,玉露幾乎要跪坐在地上,她的耳裏似有千萬只小蟲嗡嗡作響,頭又沉又痛,一時眼冒金星,就算是站也站不穩。剛剛的變故太過刺激了她,在昏過去之前,她還是死死的抓住男人的衣角。腦海中一道光閃過,玉露任着面上眼淚肆意橫流,用盡力氣撕扯着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難道你全然不顧皇妹了麽?!!你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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