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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托夢,如果你不在了,我天上地下也要去找你。”

阿詩真的還活着!從賢妃嘴裏知道這句話的時候,她不是不激動,可親眼看到阿詩站在面前的那一刻,她才覺得渾身都沒了支撐她的力氣,軟綿綿的好像踩在雲裏。直到這一刻她才敢去想,若是阿詩真的死了,她要如何繼續生活下去。

可眼下讓她不安的,也是眼前的這個人。

“我自然回來看過你,只不過你大概是忘了。”他的聲音裏有絲疲憊,“今夜也如此,何不就當做一場夢。”

看她難過,楚江詩已是萬分不忍。念念此刻若是擡頭,便能看到他眸中的溫柔,此刻仿佛要溢出來。可惜她不知道,只聽着他說出口的話,好像事不關己般冷漠。

念念一瞬慘白着臉,死死的咬住下唇。

阿詩,阿詩他還是要走?

見念念神色凄然,楚江詩不由得心中微酸。這樣出現又離開,是不是真的太過殘忍?

若是放在過去,他必定舍不得念念露出這樣的神情,想到這兒,他禁不住眉心一動。心中憐惜滿滿,然而最終,他也只是咬着牙,身體一震,就是這一猶豫,讓他喪失了邁出這一步的勇氣。

楚江詩滿腔苦澀,只能僅僅壓抑着。剛剛見到念念那一刻,胸腔中不知何時出現一股暖流,這股暖流讓他渾身發熱,四肢蘇麻,巨大的喜悅讓他禁不住渾身狂喜的顫抖,只想把念念攬入懷裏。而現在,這股沖動漸漸冷卻之後,楚江詩更清楚此時此刻,更應該與她保持距離。

他不在她身邊的日子裏,何嘗不是想她想的發狂,想要時時将她護在身邊?!

他不見念念,是因為他所知道的秘密太沉重,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無時無刻不在害怕有人會傷害到念念。如果不顧一切的像念念坦白,對他而言太過自私了。若是可能,他多麽希望能把念念藏到最安全的地方!可如今四處都布滿了危險,念念卻絲毫不知情。

仿佛周身散發出的寒冷,楚江詩上前兩步,表情淡淡。

“把東西給我,你拿着太危險。”

念念小心翼翼的後退一步,堅定的搖頭,“把你瞞着我的事告訴我,我就給。”

楚江詩神色凜然,“我沒有什麽事情瞞你。”

“你騙人!”念念眉毛一橫,“你還活着為什麽不告訴我?這兩封書信為什麽藏在我們床下?我這次明明抓到你了,為什麽還要我當什麽都沒發生?還有...你說你回來看過我,我當然沒有忘!這幾個月就算是夢裏見到你,我都記得一清二楚...那晚的确是你對不對?”念念怒極反笑,冷冷的看着他,“你要我忘了你...阿詩,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無情的人!”

幾句話下來,楚江詩再難忍耐,面上浮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阿詩,我記得你說過,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念念死死咬着下唇,洶湧而來的淚模糊了眼眶,她卻更用力的睜大眼睛,強迫自己不能哭出來,“阿詩,我們是夫妻,同甘共苦才是應當,可是你卻絲毫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你...”他吐出的每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那樣艱澀,阿詩微微撇開頭,拒絕着她含淚的注視,“你還太小,本來就不該将你卷進來...把東西給我,忘記今晚上發生的事。”

說罷,楚江詩微微垂下頭,垂在身邊的雙手用力握成拳頭,似是下了極大決心,才咬着牙說道,“如果還是不行,就當我真的死了。”

現在一切未定,他怎麽能再将念念扯進來?!

只要她能平安,就算未來的日子不再有他,那也值得。

楚江詩只盼念念能體貼他的心意,他想安慰念念,卻先被她面上此刻肆意流淌的淚水驚到。

借着月光,知道她在哭,卻沒有人為她拭去眼淚。

從來無憂無慮的眼中,此刻滿是觸目驚心,像是被揭開的傷疤,鮮血淋淋,“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覺得自己犧牲了很多?”

未等他回答,念念已經用力的搖搖頭,狠狠拒絕道,“不!你是徹頭徹尾的自私鬼,這一切你推給我,卻不問問我的想法!你死裏逃生的時候,我恨自己不能陪在你身邊;危險來臨的時候,我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對!”楚江詩身軀一震,複雜的擡頭看向她,念念的淚漸漸止住了,情緒卻更加激動。

“阿詩,我從小長在宮裏,人人都當我一無是處,我才能平安活到今日。我的生母是罪臣之女,父皇從不讓我提她,宮裏人覺得我人微言輕,可以欺淩...這世上如果還有什麽值得挂念的,就是你和将軍府。”念念哽咽着,“自我下嫁,每一日都在用心學習,只是希望可以成為配得上你的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一天能和你比肩站在一起,你的抱負,便是我的抱負。賢妃告訴我你還活着時,我開心的不得了,卻又想到,你或許是險些犧牲在宮廷陰謀中。如果真是那樣,就是我沒能保護好你,是我太沒用...”

念念緩緩掏出書信,“你如果想要這個東西,大可以過來搶,但是你沒有。”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正如他們初見那樣,絲毫沒有畏懼,漂亮的好像天上的繁星,“你沒有搶,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阿詩,你願意和我一起分擔?”

她像一只容易受驚的小鹿,小心翼翼的接近他。

“我...”

楚江詩有莫名的沮喪。他懊惱自己的猶豫不決,心裏卻似地震般撼動着最後的防線,理智告訴他不應當将念念扯進來,躲避着念念的視線。可二人真正對視的一刻,卻像是地崩山搖。

“你真的...不後悔?”

聽到這句,念念看到了金黃色的希望,欣喜的睜大眼睛,趕忙搖頭,“不後悔不後悔!”

如釋重負。

這是第一次,他用這樣的目光看待她。好像是在重新打量一件珍寶,是什麽時候,她已經出落的這樣美麗?

楚江詩輕展雙臂,深邃的眸中滿是寵溺的笑意,“過來。”

念念壓抑着喉頭的尖叫,狠狠的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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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這章寫的很糾結==希望大家喜歡咯~至于真正的秘密,下章會揭露咯~~

☆、92章 死裏逃生

第二日。小桃早上醒來,公主府幾乎要亂了個套。幾個沒有經驗的小丫環一大早便哭哭啼啼的聚到小桃屋裏,說是公主丢了。問清緣由才知道,原來今早下人進去告早,發現念念的卧房裏空無一人,這樣就罷了,床鋪都是整整齊齊的,壓根沒有人睡過的樣子。小桃眉心兀自一挑,親自過去看,卻也沒看出什麽蛛絲馬跡。

她不知道念念的打算,見她果然不在,心裏禁不住隐隐擔憂。若不是徐伯親自過來解釋,小桃只怕要被吵瘋了。

将軍府內,念念和楚江詩正在吃早餐。念念呵欠連天,她昨夜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早上醒來看到阿詩還在身邊,這才放心。除了老将軍和老夫人,唯一見到阿詩的便是徐伯——讓念念極為郁悶的是,他們見到阿詩,似乎都不怎麽驚訝。

“難道除了我,大家都知道你還活着?”念念哀怨的咬着包子,“爹娘見到你一點兒都不驚訝。”

楚江詩手上動作一頓,揣摩了下她的情緒,“除去爹娘和徐伯,你應該是第四個。”

念念一抖,“為什麽我排在徐伯後面!”

楚江詩停著思索半晌,“算上柳東,還有你說的賢妃,你也可能是第六。”

念念越發哀怨,“你都不知道我哭了多少個晚上,我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好可憐...”

楚江詩擡睫看她,眉眼帶笑,“其實爹娘當初也只是猜測,今日見我回來,他們也驚訝。”

念念點點頭,“我也是堅信你沒有死,你先告訴我,為什麽明明活着卻不露面...還要,還要裝死?”

難不成是朝廷有什麽特殊任務要阿詩去完成?

聞言,楚江詩面色略一沉,低聲道,“我并不是裝死...而是,不得不死。”

楚江詩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那一日他雖是以一敵衆,但那黑衣人卻都是烏合之衆,根本傷及不了他分毫,更別提是威脅性命。安頓好玉露,他追蹤黑衣人至密林深處,親手斬殺數十人之後,才漸漸覺得力不從心,四肢漸漸升起一股無力。

直到這時,楚江詩才隐約察覺事情比想象中來的蹊跷。和偷襲的黑衣人相比,遠嫁隊伍中不乏訓練有素的羽林精英,卻在方才慘遭血洗,再看看眼下情形,楚江詩恍然大悟——定是有人在羽林軍酒水中下了迷藥,因着藥量輕,發作比以往慢些,這一發作,卻讓人手腳皆軟,任人宰割。

隊伍中有奸細!

楚江詩心頭一顫,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意識更加模糊起來。楚江詩暗道不妙,舉劍毫不猶豫的刺向左臂。血的味道愈發濃重,也刺激了他的神智,這招雖極端,卻也管用。

僅剩的十幾人中,走出一個身材魁梧的蒙面人,向後一揚手,其餘人便不再上前。

黑黝黝的林中,只有夜鹧鸪凄涼的叫聲格外清晰,風瑟蕭蕭,楚江詩愈發疲累的身子搖搖欲墜,輕輕的晃了幾下。出頭的大漢悶聲悶氣,“我家主子無意要将軍性命,只是有一事,務必需要将軍配合。”

楚江詩不答,只是大口喘氣,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液濕透。

“将軍何必這樣勉強,再這樣下去,将軍身上的血恐怕要流盡了。”

“你家主子是誰?”黑夜裏,他的面色慘白。

大漢撤下面罩,猙獰一笑,“這個将軍不必知道,只不過你确實要感謝我家主子,有人要你死,他替你保住一命。不過如今看來,将軍這條命能否保住,都要看将軍是否識時務,懂變通。”

“将軍折殺了我不少弟兄,我當大哥的實在對不住他們,總要給個交代。”大漢指指身後弟兄,夜裏漆黑不見五指,他們的眼睛卻像狼一樣發出兇狠嗜血的光。

楚江詩暗道糟糕,此刻他的雙眼仿佛罩了層迷霧,腦中更是嗡響不斷,只聽那賊人說道,“将軍給我死了的兄弟磕三個響頭,這筆賬就一筆勾銷。”

楚江詩唇角勾出一絲冷笑,強撐着直起身子,那高傲模樣,仿佛是豹子在睥睨幾只不知死活的蝼蟻。

這副模樣激怒了大漢手下,“大哥,他也中了迷藥,頂不了多久,我們不如一起上!”

大漢面上閃過絲猶豫,“可主上說要他活着...”

“弄個半死而已,主上也沒說如何安頓他,只要他暫時不能出現,以免壞了計劃...半死不活的人最好管教,等主上再有消息,我們再商議!”

在手下撺掇下,大漢臉上果然露出絲陰毒,一揮手,身後的幾十個人蜂擁而上。

“不要說了!”

念念臉色慘白,拉住阿詩的衣領,手便往衣襟裏探去,“阿詩,你有沒有傷得很重?有沒有留下疤?!他們...後來你們...”

楚江詩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裏,淡淡一笑,“後來的事,我也記不太清。只不過,我現在還活着。”

“接下來的,還要不要聽?”

“要!”念念頭如搗蒜點個不停。

林中靜谧,天空一隅泛起魚肚白,四周都是血的味道。

楚江詩氣喘籲籲的單膝跪在地上,剛剛揮劍,消耗了他太多體力。看看四周,周圍都是四橫的屍體。

這樣重的血腥味,若是黑夜,恐怕會引來野獸。好在,天快亮了。楚江詩體力不支,終于倒在地上,他盯着林中蜿蜒出去的野徑,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玉露還安全嗎?

受傷的左肩,還有各處看不到的傷口,已*的麻木了。

在他死之前,會有人發現他嗎?

林中傳來一陣*,他卻無力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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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下章繼續揭秘~修文之路漫漫無邊,更新至第七章,矛盾更突出,感情所屬也有變化~希望大家喜歡!

☆、93章 多事之秋

“然後呢?”

楚江詩蹙了蹙眉心,“等我醒過來,才得知我已經死了。”

“啊?”念念有些聽不明白。

楚江詩耐心解釋,“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奪走将軍府手裏的兵權,有人利用了這一點,做了個假屍體冒充我。所以我雖然沒死,但卻不能再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下,爹爹無奈之中,也只得将兵符上交。落到宋氏一族手上,只是時間問題。”

念念張大了嘴巴,“難道皇後這幾封書信...?”

楚江詩點點頭,“和皇後通信的是钰國雁王,雁王府世襲功勳,如果不是後來在宮鬥中慘白,如今當上皇帝的,應該是雁王的父親。”

念念努力消化着信息,“怪不得賢妃說你們出事和钰國脫不了關系,我還以為是她要挑撥關系。”

楚江詩眸色暗沉,“無需她挑撥,雁王本來就是故意的,故意留下钰國蛛絲馬跡,引起兩國戰争。趁着钰國攘外,他會派兵逼宮,自己做上皇帝。”

念念驚慌的捂住嘴,“那小花豈不是很危險!”

楚江詩安慰的摸摸她腦袋,“八王已經被送出钰國,我這次獲救,還要感謝他。”

看到念念露出困惑的神色,楚江詩補充道,“我醒來的時候,在照顧我的是柏樊,他是钰國有名的神醫,又是八王的親信,多虧了他,我才能這麽快複原。”

“難道那些黑衣人也是小花的手下?”

楚江詩搖搖頭,“不是。那些黑衣人如今還神秘,可惜當日沒能留下活口。”念念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如果留下活口,現在在這兒的就未必是你了,還是狠心點好。”

得知皇後的陰謀,念念隐隐有些擔心,“這些事,父皇知不知道?”血濃于水,他們父女情分雖然不多,但終究是一脈相承。

楚江詩點頭,“若不是皇上授意,我又怎麽調查這些。皇上堤防宋皇後不是一朝一夕,宋玉溪狼子野心,皇上早就想除之後快。不然皇上也不會将钰國血洗遠嫁隊伍的事壓住。”

念念想到自己當初幾次入宮想知道血洗的事,恐怕當時就算得知了真相,也不能了解吧?

父皇和皇後兩個人是結發夫妻,卻也如此猜忌,同床共枕,卻不能安眠。

人心真的如此可怕麽?

念念倚在阿詩懷裏,聽着他的心跳,“阿詩,我希望我們不會有這樣一天。今後有什麽事,你再不能瞞我。”

環着她的手臂收的緊了些,“我答應你。”

“對了,”阿詩似是無意問起她,“關于你生母憐妃,你可有什麽...聽聞?”

念念老老實實道,“小時候只聽人說過,祖父一家是叛國罪,這才連累了母妃。還有...皇後不喜我母妃,從小便不許我提她,換成父皇,更是反感我談及母親。”

楚江詩一時無言。

念念仰面問他,“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楚江詩寬心的沖她笑笑,“沒什麽。”

“念念,我如今已不是輔國将軍,榮華富貴皆不能帶給你...如果這件事平安解決了,你可願意随我歸隐田園,過與世無争的生活?”

念念鄭重點頭,“我愛的是阿詩,不是你的爵位,和你在一起,無論如何都是好的。”

下午,阿詩便走了。

如今形勢緊迫,不但是钰國,就連戚國也蠢蠢欲動。玉露長公主病愈後,戚國反不再談和親之事,玉露心如死灰,也不願再嫁。阿詩在柳東的幫助下重返軍營,如今軍營魚龍混雜,少不了宋玉溪的眼線,可要悄悄奪回軍權,他非回去不可。

念念雖是糾着顆心不願他走,卻也無可奈何。

一場大雪,四周更是寂靜。

念念在公主府安心待了幾日,每天都無比焦急的等待着阿詩的消息——阿詩的消息沒來,宮裏的消息卻先來了。

“公主,宮裏來了消息,皇上病重,要您趕快進宮啊!”

小桃半夜敲醒她的房門,念念一下子慌了手腳,顧不得梳妝,穿戴好便匆匆上了轎子。

高高的宮牆,橘色的燈光束之高閣。

念念恍惚的盯着那抹明亮,心裏一瞬間揪緊了。

父皇病重,皇後會有什麽動作?

阿詩,你如今可否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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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寫到這一章,《将軍嫁到》真的快完結了,眨眼半年過去,鯉魚也有些舍不得。

修文的事,可以給大家一個交代,大作改動的只有前十章,後面的內容都是大家所熟悉的,小奈說的很對,如果改動太多,就不是大家喜歡的那個故事了,這個故事放在這裏,是希望日後能見證我的成長。

所以鯉魚不會再糾結于同一個故事,不管他怎樣,都是我第一份完結的故事,這其中很多都是在大家鼓勵支持下完成的,謝謝你們!

鯉魚昨天開了新文《妖孽當道》,存稿大約存了八篇~是美貌男狐妖和善良女主角的故事,女主角無意中解開了狐妖的封印,在這之後,看似平靜的校園生活,原來也處處埋伏着靈異事件?大家放心,故事不恐怖~~鯉魚發自內心的希望大家會喜歡

在下一個故事裏,也希望有你們的繼續陪伴。

☆、94章 大勢已去

寝殿外,跪了一地的人,空氣中滿是淚的味道。

小桃扶着念念踏進壽祥宮,守在殿外的馬公公看到念念,趕忙迎了上來。

“公公...父皇他怎麽樣了?”念念說完,眼圈已經禁不住紅了。宮裏半夜傳召,她已經能大概測出父皇的病有多麽嚴重,可從她進入壽祥宮這刻起,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離死別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

死亡的氣息籠罩在龐大的宮群之中,雪夜之下,一切都靜悄悄的。

掩埋在夜色之中的,只有宮人們紅了的眼眶,還有王朝易主的風聲。

馬公公自幼服侍在廣元帝身邊,聽念念這樣問,忍不住以袖遮面,再次嗚咽着哭了起來。老人擦拭着紅腫的眼眶,“聖上剛剛服過藥,現在睡了,寝殿裏只有皇後娘娘在侍候着。”

念念點點頭,和小桃一起跪在外面,玉露哭得幾度暈厥過去,她的身邊有晴裕在照顧。念念許久不見涼月,她還是那副樣子,冷淡的面龐上,此刻卻罩着一層淡淡的哀傷。

晴貴妃的眼睛早就哭腫了,她将小七和萬喜緊緊摟在身邊,相對晴貴妃的失魂落魄,小七卻有如成年人般的堅韌,他死死的咬着下唇,緊緊盯着內殿掩垂下的重重帷幕。

念念覺得,小七和小九似乎都長大了。仿佛是一夜之間的事,就在今夜,連小九都一臉堅強,他直直的挺着小胸膛跪在那裏,在最難熬的時候,也只是悄悄紅了眼眶,到最後一刻,他都沒有哭出聲來。只是內殿裏的絲毫聲響,都會讓他瞬間變得驚惶而無助。

那一瞬間,念念沒來由的心疼。

父皇一去,小七和小九便會站在奪權的頂峰,他們兩個人誰受傷害,都是念念不願意看到的。他們還是孩子,細弱的肩上,卻要擔下社稷重任。

不知過了多久,層層掩映的帷幔終于被玉手掀開,衆人擡起頭,出現的是一臉疲憊的皇後。

“夜已深,都回各宮休息吧。皇上已經睡熟了。”

随後出來的是杜太醫為首的數位禦醫,晴貴妃起身,不甘的怒瞪皇後一眼,揪住杜太醫問道,“皇上他情況如何?如實說來!”

“這...”杜太醫瞧了瞧皇後的臉色,皇後卻面若冰霜,毫不理睬晴貴妃,杜太醫權衡一下,如實說道,“聖上多年痼疾未愈,如今變本加厲早已掏空體內精元,就算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臣等已經盡力了。”

晴貴妃遭受了極大打擊,美目含淚,搖搖晃晃的後退了兩步,“怎麽會...定是你們怠慢了!”

她的話未說完,卻被皇後冷冷打斷,“貴妃不要失了身分,趁現在還能住在昭惠殿,還是抓緊時間,多享受一時,便是一時。”

晴貴妃聞言,立刻怒目圓睜,指着皇後破口大罵,“你個妖婦!不讓本宮見皇上,皇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不怕天打雷劈嗎?!”

皇後冷冷一勾唇角,“本宮說過了,各宮今夜立刻回宮休息。貴妃庭前失儀,如何能做妃嫔表率,來人!”

話音未落,一支羽林軍便闖入殿內。他們蒙着面,身上冰冷的盔甲還冒着雪夜的寒氣,和夜一樣稠黏的黑色披風沾染着純白的雪花,卻顯得冷酷無比。

念念和衆人一樣,只覺得這股涼意從腳底,咝咝冒上了心尖。

“你如何能指示的了羽林軍?!!”

晴貴妃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羽林軍是雍國最核心的精英戰力,歷任由皇上親信擔任,位高權重。除皇上之外,外将需有兩枚兵符相接才可調動。雍國百年歷史中,只有三位大将調過羽林軍,而後妃支配,卻是前所未聞。

皇後嘴角漸漸蔓上一絲譏諷的笑意,她冰涼的眸中,漸漸燃起瘋狂的火焰,“愚蠢,自然是聖上給的權力~”

“我不信!本宮要見皇上!!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本宮!!!”

“貴妃這樣狂妄,本宮本應今日懲處你一番的,但本宮卻有了別的注意...”皇後玉手一揚,一衆羽林軍又如風一樣退了出去,“誰才是萬凰之王,本宮會讓你懂個明明白白。”

然而勝負,如今已經顯而易見。

以卵擊石,其有種乎?

晴貴妃幾乎不敢相信,她處心積慮步步為營走到今日,竟然一夜成空!萬喜見她面容可怖,拉拉她的衣角,黑水晶般的眼睛裏滿是淚水,萬喜小心翼翼的問,“母妃,你怎麽了?”

晴貴妃摸摸她的小腦袋。

她如果倒下了,她的女兒,她可愛的萬喜,今後要怎麽辦!?

可是大勢已去...

晴貴妃膝蓋一軟,霎時跪在地上,禁不住掩面啜泣起來。周圍人只是冷眼看待,今時今日,誰還能與皇後抗衡?!晴貴妃悲從中來,無助時,卻有一只溫暖的手撐起了她的身體。單薄瘦削卻極有力量的肩膀将她扶起,晴貴妃擡睫,此刻支撐她的,竟是七皇子李淩。

“母妃失态了,我們回宮吧。”

七皇子的聲音不卑不亢,晴貴妃依仗着他,默默點頭。另一只手拉着萬喜,李淩向皇後行了禮,“父皇身子不好,母妃這才亂說話傷了母後的心,母後大度,還望原諒了母妃吧。”

皇後冷眼瞅他,“本宮不會為這種事計較,罷了,你們都下去吧。”

念念被小桃扶着出了殿,只覺得頭重腳輕。

她的心頭有不詳的預感,壓抑住這份不安,方聽小桃道,“皇後娘娘的鳳辇...”

原來今夜,皇後也沒在父皇身邊侍疾。

念念凄然,“如今這樣的時刻,父皇身邊卻沒有貼心人照顧着,這可如何是好。”皇後遣走了所有人,“那些奴才盡心服侍也就罷了,可我還是擔心,小桃,怎麽辦...”

“公主若是擔心,請随老奴走這邊。”

念念回過頭,竟然是剛剛還在殿內的馬公公!

“公公您...”她一時搞不清狀況,馬公公又上前幾步,壓低聲音,焦慮道,“事不宜遲,公主要快!老奴知道一條暗道掩人耳目,可以帶公主去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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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逼宮(上)

“皇上等候公主多時了,公主這身行頭不太方便,把這個披上吧。”

念念默默接過馬公公手中寬大的素色宮衣,小桃不便進去,只得焦急的看着她一人走入暗道。

在暗道中裹上宮衣,随手绾了個宮髻,念念覺得心在怦怦跳着,走到暗道盡頭,馬公公已經站在那裏接應她。

一出暗道,濃濃的藥罐子味兒撲面而來。殿內除了馬公公,一個服侍的宮人都沒有,桌上的藥汁已經涼了,發出濃濃的腥臭味兒。念念忍着眼淚走到他身旁。

男人在龍床上坐起身來,正輕輕咳嗽着。在她記憶中威嚴而有力,英明決斷的優秀帝王,不知何時,以這樣的方式老去。

那裏坐着的,正是她父皇。

“父皇,您...”念念一張口,眼淚就忍不住啪嗒落下。父皇待她從不親密,沒有來由的冷漠讓她失望絕望,再到麻木,可無論何時,她都無比珍惜這父女情分。

“你長得不太像你母親。”

老皇帝見到她的那一刻,面上閃過一絲動容,這樣細細盯着她的容貌看了許久,終于說道。

念念摸摸自己的臉,宮裏沒有母妃的畫像,究竟母妃長成什麽樣子,她也不知道。

“你母親初春入宮時,烏黑的髻上只簪了朵玉蘭花,緋紅的宮裙繡滿了合歡。那麽多女子裏她穿的最樸素,朕問她那是什麽花,她說是合歡。合歡花開總有綠葉相伴,晝開葉合,是夫婦好合的象征。”

念念垂頭不語,只是細細聽着。

“朕初次見她,便覺得驚豔,後來相處下來,更覺得她生性純善,心地善良。後來我才知道,合歡在她故鄉極為常見,只是她年紀還小便随父親入了京,在京都,是一株合歡也沒有的。我召盡天下能人,終于在潋滟殿培育出合歡花,她入宮數年,卻獨獨那一日,是發自內心在高興的。”

後宮女人的榮寵,只不過是聖上一眼的垂憐,這是福祉,亦是孽緣。

老皇帝陷入回憶中,深深的嘆了口氣,“朕許她榮華富貴,卻不能保住她,直到生下你,直到沒有了她,朕才發現唯有她的溫柔,才能讓朕堅持下去。你母後死後,我放任宋氏重掌重權卻不多加理會,不然如今,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這麽多年過去,念念第一次聽人講這麽多與生母有關的事,而講這個故事的人,卻是曾經最反感她提起生母的人。

念念苦笑,“這樣說,母妃是因我而死,我如果有母妃一般的好,應該會可憐可愛些。”

老皇帝聞言,似乎被觸動了什麽,弓起身子劇烈的咳了起來,念念趕忙給他順氣,稍候,他的氣息終于平穩些。

馬公公站在一旁,紅着眼睛,“公主這麽說就是冤枉了聖上啊!這麽多年來,聖上沒有一刻不在挂念關照公主,您的功課聖上總是親自去問,連生辰時你送的禮物,聖上都完好不動的保留着...”馬公公嗓子有些沙啞,“聖上體念父女情分,卻不敢表露出來,都是怕有人會害公主啊!”

念念一時難以相信,“誰會害我?”

她剛問出口,心裏卻隐隐有了答案。

父皇眼中滿是滄桑,輕輕拍拍她的手,“咳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話的含義你可懂得?”念念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懷璧”是她出嫁時的封號,卻從未想過是出自這裏。

“你的封號,是皇後親自所取。那時候我便知道,即便婉柔死了,她也恨,她恨婉柔,同樣恨她生下的你。你如果是皇子,定然不能活到今天。”他眼中漸漸溢出痛苦,“是我不好,如果早立婉柔為皇後,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念念思路稍稍清晰了些,梁婉柔,正是她生母憐妃的閨名。

至純至善之人,怎麽可能坐上鳳位?當父皇動了将她捧上萬凰之首的念頭時,便已經真真切切的害了她。

皇後那樣的人,怎麽容許有人會動搖自己地位?!

只可惜,父皇到了如今,都不會明白這一點。他給了後宮女人權力,卻也為此所害。

“你剛出生時總是生病,好幾次險些夭折。我派人去查,才知道乳母的*有問題,而乳母的日常膳食,卻是由皇後提供的。當時钰國質子也剛剛出生,我便把你送去和他一起,後來情況才漸漸好起來。你越長越大,皇後對你注意漸漸放松,我才讓你們回了潋滟殿,钰國質子和你在一起,皇後才敢稍稍忌憚些。可轉眼——質子歸國,你又孤苦無依。”

這些念念都記得,她的掌心漸漸攥成拳頭,時而慶幸,時而悲苦,時而喜悅,時而又恐懼。

“當時楚濂的兒子學師歸來,他說願意将獨子送入宮歷練,他入宮幾次,我見你喜歡他,當時便和楚濂打算,讓他入宮護着你。”

念念心頭一跳,熟悉的記憶片斷漸漸拼湊出來。

年幼的她笑嘻嘻的問阿詩,“你今日還出宮嗎?”

他嚴肅的搖搖頭,“從今往後,我就是長公主的護衛了。”

“可他後來做了皇姐的護衛。”

“皇後消息靈通,她把玉露帶到我面前,玉露也是我的女兒,在她面前,我不能偏倚。否則,可能又會引起皇後懷疑,後宮之中,我不可能時時都護着你。只不過後來,你下嫁給楚江詩,我才真正松了口氣。”

父皇深深的看她一眼,“如果你不平安,到了地下,我真不知要如何面對婉柔。即便如此,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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