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牧傾 辛苦你了，周小予

在學校, 周景湛想分清這段關系，他現在的想法，只是未雨綢缪, 是為了以後必須排除周予所有的顧慮, 讓他沒有任何的理由再逃避。

但周予不是這麽想的。

不想當他二哥是什麽意思, 那就是不想認他了, 還是說二哥要走了，不回家了，難道……

跟大哥吵過架？

周予內心千回百轉的，那瞬間連他小時候故意在周景湛床上撒尿的事情都記起來了。

雖然某種程度上, 這事不是他做的。

但其實周景湛後半句話還沒說完, 他在斟酌，思考應該怎麽說才不會吓到他, 但時間過得飛快, 那一滴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這個時候, 他的手機響起了，是小陳打來的電話。

“二少爺，我已經到了。”

“好，五分鐘，我就出來。”

周予聽到這話後，本來交叉的小腿松開, 坐直了身子：“你要出去嗎？”

“嗯, 見個人。”周景湛将鑰匙遞過去，“你等我。”

周予雙手捧着：“好, 那晚上回來吃飯嗎？”

這幅乖巧的樣子，周景湛淡淡笑了：“看情況，提前回來給你發消息。”

外面陰風陣陣, 天氣烏雲沉沉的壓着，給人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應該是要下暴雨的節奏。

周景湛過來時，小陳就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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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看見周景湛從後座拿了把雨傘出來，他說：“等會兒。”

車子就停在食堂不遠處，周予原本待一會兒就走，結果看見了去而複返的周景湛。

“雨傘放着，外面準備下雨，別淋濕，會感冒。”

雨傘是淺粉色的。

周予說了聲謝謝。

周景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為什麽說謝謝？”

周予：“？？？”

他問：“不應該嗎？”

周予到現在都不知道踩着周景湛哪條神經，才會聽他說出一句，不想當他二哥了。

不應該。

當然不應該。

但周景湛現在趕時間，他眉目極其分明冷清：“回家等我，我沒有鑰匙。”

周予啊了一聲，目送着周景湛離去的背影。

唯一的鑰匙給他了啊。

還說不想當他二哥呢，口是心非，哼。

重新上了車之後，周景湛說他來開車。

小陳為了禮貌就坐在副駕駛上，他跟二少爺相處的時候沒那麽多規矩，主要是以前是一起訓練格鬥的，算戰友。

“二少爺，看天氣預報要下雨，車裏唯一的雨傘好像沒有了。”

周景湛系上安全帶，拉開手剎，後背一靠，淡淡的瞥他一眼：“大老爺們還怕下雨嗎。”

小陳：“……”

就是……咱們就是說，有頭發誰想禿頭呢。

有雨傘為什麽要淋雨呢。

小陳無言的拉上安全帶，多嘴問了句：“剛才雨傘是給了三少爺嗎？”

周景湛沒有立刻回應，等車子開到路中央時，才懶散的嗯了一聲。

“那還能理解的，要是讓周總知道他淋雨的話，會心疼的。”

周景湛看了他一眼：“大哥讓你過來幹什麽？”

“擔心王珊元那邊的動作，讓我過來幫忙的。”

周斯辰當然不會良心死絕，真的把一顆炸/彈扔給周景湛一個人在外地解決，如果在A市的話，他就真的不管了。

“那你來早了。我跟他約好了時間，國慶後。”

小陳直接愣掉：“還有一周半，能問一下為什麽嗎？”

周景湛一本正經：“為祖國慶生，不要打架，影響不好。”

小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二少爺說得對 。”

既然不是找王珊元，那麽他們現在開車要去哪裏，小陳不知道，他有種被人賣掉還幫人數錢的感覺。

怪不得二少爺一上來就說自己開車。

“我們要去哪裏呢？”

“去見一個人。”周景湛說，“沐之行。”

沐之行過來C市那邊，是打算見周予的，結果被周景湛一個電話說要聊點關于海關碼頭放行的問題。

得，來談生意了。

沐之行當然不會放着周家這麽大的背景不要，所以只好緩下來，先談個生意。

只是便宜了他那個弟弟，非跟過來一趟，說是提前入校。

入個屁，還不是想見周予！

自從那天晚上吃過飯之後，牧傾整個人都開始念叨着周予，當着他的面，回憶小時候跟周予玩得多好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瞎，看不出來他家哥哥臉都黑了，還在那一個勁的說。

但沐之行也不想示弱，他激情表述自己在南城遇見周予，已經跟他表白過，還送過花，重點是周予沒拒絕過他。

牧傾一點都不相信。

他摸了摸耳垂，眨眨眼的說，小予最讨厭玫瑰花了。

沐之行：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周景湛如果不在，祁檀貴去上課的話，周予基本上是沒事做的，他學校也逛完了，連周邊的地方，如小商鋪奶茶店等等，都探過一遍了。

基本上已經是個合格的大二生了。

到時候就等國慶七天假期一過，就正式開學住宿了。

但周予發現這幾天學校裏陸陸續續多了很多人，本來嘛，只有大一新生跟研究生開學了，偌大的校園裏顯得空曠無比。

就是在高峰期去食堂吃飯都不用跟人搶。

但今天他發現，人多了了，宿舍樓面前車也多了。

也就是說，有大二大三的過來收拾行李，等待開學。

周予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哪裏，私底下他去問班長，班長好像很怕他，回答都是不知道，讓他去問問輔導員。

然後他去問了，結果輔導員說，開學會安排住宿的。

那就等于沒說。

ABCD棟宿舍，周予逛了一圈後，停在了C棟宿舍樓下大門，因為這裏人最多，而且動靜最大。

貌似是哪個受歡迎的學長或者學姐過來了，吸引了不少小學弟小學妹。

周予過去湊熱鬧，他實在太無聊了！！！

“牧學長，你這次太早了吧，是要去播音室準備主持嗎，還是說要回服裝部拍宣傳照？”

“忙得過來嗎，今年服裝部還招人嗎，我有個同學想進去來着。”

“要服裝設計專業才能進去的，你同學是嗎？”

牧傾被圍住了，他不算什麽讓人氣很高的學生，他只是在服裝部做幹部時，穿上戲服，化着濃妝，拍過一組寫真照，當做服裝部的宣傳貼在了公示裏。

那時候被人拍照瘋狂發帖，瘋狂轉發，網友的厲害十分強大，不到半小時，牧傾的基本的信息全暴露無遺。

他聲音好聽，在大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擔任播音室裏的二把手了，但更多時候只是朗讀同學遞上來的書信。

後來有個同學因為跟男朋友分手了，而失戀，現在十分痛苦，便遞了書信上來希望能開導開導自己。

本來這種不是牧傾義務範圍內，看到了都要放置一旁的。

但那個同學寫的聲淚俱下，紙張皺巴巴的，一看就是邊哭邊寫，他就有些心軟了，就在播音室裏安慰她。

那次是引起了不大不小騷動的。

牧傾尊重女生的隐私，盡量把一些私密性有代表性的都掩蓋了下去，只挑着情感問題來抓住心理。

之後播音室就多了一個節目，那就是情感問題解決欄。

主持人：牧傾。

牧傾長相十分優越，是那種一眼過去就——這人長得很好看，很勾人的味道，加上牧傾說話尾音那總是帶着點上揚的味道，播音時透過麥克風傳來的音色，簡約清爽，但不沉悶。

說話的調調還有點騷騷的，不同于傳統的播音聲線。

因為聽起來像是故意撒嬌的聲音。

雖然被诟病過不夠專業，但牧傾原本就不是這個專業，而且他更多是主持跟普通人聊天談心，疏解的話題，并不需要過于嚴肅的聲線。

所以牧傾在大一下學期開始特別受女生歡迎，加上他驚豔飛揚的五官與獨特的音色，不管是女生還是男生都是對美的事物沒法妥協的。

周予站在人群之外，他在一群女生中的身高那簡直是鶴立雞群的，身形又非常的出挑。

所以他毫不費力的就看見了被團團圍在中央的牧傾。

原來這就是牧傾。

怎麽看起來有點眼熟的樣子？

周予回想了半天，過了會兒，腦子就跟過電了一樣。

牧傾跟沐穎長得一模一樣啊！

就在這時，周予感應到一種被人盯上的視線，他一擡頭就對上了牧傾豔麗的目光。

周予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人長得好像個……狐貍精啊。

這不是罵人的話。

要長成狐貍精，那還真不容易。

畢竟狐貍精都是妩媚無雙的。

牧傾發現他了，笑意加深，語氣還有些俏皮：“小予，你都躲我一年了。”

周予：“……”

“卧槽！這是什麽關系，他們是什麽關系啊，誰能告訴我！！！”

“這不是周予嗎，著名的混世小魔王，我的天，牧傾跟他有關系？”

“才沒有！你們沒聽說過牧傾小時候跟周予就認識了，現在不熟！絕對不熟。”

雖然這麽說，但大家都沒法忽視掉，牧傾抓着周予的衣袖，笑意深深的樣子，都是她們很少見到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周予聽的頭疼，他甩開手：“我沒有躲你，你認錯人了。”

“怎麽會，我還加了你微信呢，你騙我說……”

周予及時打斷他：“你沒認錯人，我上個學期确實在躲你。”

如果說除了自家的哥哥外，周予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牧傾了。

不是惹不起，而是不想惹。

牧傾似乎對周予有種變态的依賴性，從小時候周予就感受到了，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次……他們吵架了。

小孩子吵架，都是在打架。

周予脾氣差，又被慣得無法無天，自然受不了這種委屈。

直接騎在牧傾的身上，摁着他，要打他。

哭着說不跟他玩了。

但牧傾當時是什麽表情呢，他也在哭，但同時，他在笑。

他說很開心，但小予打人真的好疼，所以他想哭是因為生理性，不是因為傷心。

周予其實是被吓到了，但為了面子不好意思說出來，之後牧傾每次過來都會讨好他，還說如果生氣了，也能繼續打他。

久而久之，周予直接遠離他了。

媽的，惹不起，他還不能躲嗎！

牧傾達到目的後，雙手抓着他的手腕：“那你不躲我了，我好高興。”

“我……我也挺高興的。”周予餘光完美的感受到旁邊女生的各種視線，粉絲的力量是很恐怖的。

總之，先敷衍過去。

等這場鬧劇散了之後，周予跟他保持距離，用自己對牧傾貧瘠的了解開始套話。

“你怎麽過來了。”

牧傾說：“過來見你。”

“見我幹什麽？”

“想你呗。”

“……”

這話他沒法接下去。

周予突然想到什麽：“你哥呢？”

果然，牧傾本來還很随性的臉色，一時間就變了，哀怨道：“我跟你之間，沒有我哥的存在，你能不能不問他。”

突然一道悶雷轟隆将至，周予看了眼天空，這是要傾盆大雨的節奏。

牧傾嘴角翹起：“要不要進我宿舍坐一坐？”

周予白了一眼：“不進。”

周予說：“我有傘。”

二哥永遠的保護神。

“你看你，又說不躲我，原來是騙人的。”

周予嘆氣，其實他能感覺到牧傾身上沒有什麽惡意，但是不是有些過于變态了呢。

“你打耳洞了？”

牧傾微愣，摸了摸耳垂：“對呀，好穿衣服嘛。”

周予腦海裏浮現出嘻哈風格，戴耳釘，五顏六色的打扮。

但是牧傾看着不太像。

牧傾解釋：“我說的是女裝。”

周予低頭，想到什麽了，驚愕道：“那天晚上來我家裏吃飯的是你姐姐還是你？”

“當然是我啊，怎麽樣，漂亮嗎，我看到了，你一直盯着我看呢！”

廢話！

周小予身邊兩尊大佛，前面又是沐之行。

那時候只有沐穎是能讓他舒服松氣的地方，結果，都是假的！

“你今晚跟我吃飯吧，我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周予：“不好。”

他要等二哥回來。

“你怎麽老拒絕我，我做飯可好吃了，我哥我姐想吃，我還不肯做呢。”

說到這個，周予也跟着嘚瑟：“我也會做，我大哥二哥吃了都說好。”

“真的假的。”牧傾看了眼天氣，“你真不上來？”

“不了，我今晚真的要回去。”趁着大雨還沒來，周予跟他說聲再見就走了。

牧傾揮揮手，心想行吧，反正以後都會有機會見面的。

周予剛到公寓，外面天色就徹底暗了下來，才五點，這會兒暗的跟晚上□□點似的。

剛進麽沒多久，狂風大作，大樹被風吹得招搖晃動，下一秒噼裏啪啦的雨點瘋狂拍打着窗口。

沒一會兒，整座城市變得濕/漉漉了。

咕咕咕——

周予摸了摸肚子。

餓了。

這時候該做晚飯了。

周予原本想叫外賣，但天氣太惡劣了，不太好麻煩外賣小哥，他還是放下手機。

一個人站在廚房門口，內心思想都在鬥争中。

最後還是抵不過自己的肚子，打算自力更生了。

沒錯，他做飯可好吃了！！！

手機放在茶幾上，滋的一聲震動。

周予剛挽起袖子，走過去看了眼。

二哥：我今晚回去吃飯。

周予看了眼外面的天氣，二哥你确定？？？

二哥：大概九點。

周予不淡定了。

%^：你不在外面吃嗎？

二哥：回家吃。

%^：那我幫你留一份？

二哥：好。

雨停的時候，大概是八點多。

下了差不多三小時，排水不好的地方甚至出現了積水的情況。

公寓大門前，周景湛下了車，轉頭跟小陳說：“路上小心，慢慢開車，回去給我發消息。”

小陳笑了笑：“好的。”

周景湛看着車子遠去，黑色板鞋踩在濕潤的水泥地上，擡頭望了望公寓大樓。

六層左邊的窗口正散發着暖黃的燈光。

周景湛嘴角微微勾起。

有一種家的味道了。

周予在上面等他。

周景湛坐電梯上樓，摁下大門旁邊的電門鈴。

很快，周予就過來開門了，一臉興奮的說。

“二哥！我給你留飯了。”

周景湛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換了鞋走進去，看了眼桌上擺滿的幾道菜，他懷疑的皺眉：“這是你做的？”

周予驕傲的挺起胸膛：“正是在下。”

周景湛看了眼廚房，這一眼，差點沒把他窒息。

周景湛最講究廚房衛生，就是在做飯的時候，他也會很注意，不讓油滴在流理臺上，做完飯會清理一遍油漬大的地方。

所以廚房每一回使用完都是嶄新幹淨的。

至于現在……

現在的廚房，洗了菜葉子的垃圾到處亂放，大刀小刀的随便擺，竈臺那處油鹽滴的到處都是。

碗筷亂七八糟的堆在水池裏。

周景湛有種潔癖要發作的預兆。

但周予毫無危機感，他還停留自己，居然能做出這麽多菜的驕傲裏，內心滿滿的成就感。

“二哥，你去吃一下，你試試！”周予走過去，扯他的衣服坐下。

周景湛壓着氣坐下，正想着要怎麽開口才能不氣到自己也不會吓到周予，突然微揚的眼角瞥到他右手食指內側紅了一片。

周景湛抓着他的手問：“被燙傷了？”

“啊？”周予一愣，“是嗎，我沒注意。”

不知怎麽的，那股氣突然就消掉了。

周景湛心想，周小予真的很笨，做個菜都能燙到手指。

周予給他拿筷子：“你試試。”

周景湛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夾了一塊肉。

一如既往的水平，沒變過，估計把醋跟醬油弄混了，鹽跟糖……還有雞粉跟生粉……

“好吃嗎？”

周景湛咽了下去，點點頭：“還可以。”

不至于吃不下去。

就是味道極怪，他能吃三大碗白米飯。

“那太好了，不枉我做這麽久，我還沒吃呢，一起吃。”

周景湛皺眉：“還沒吃？”

周予把圍裙脫下，腰酸背痛的坐下：“做飯需要時間嘛。”

周景湛靜默了。

客廳只開了一盞燈，溫暖怡人，周景湛眼眸微垂，鏡片邊框反射着光潤的燈火。

“把手拿過來。”

周予一愣，下意識伸過去。

周景湛抓住，看着紅了一側的食指，低頭親吻。

“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