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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玄幻了?
餘白真的覺得只是恍了一下神,他便從片場,直接回到了考場。
也許他是摔昏了,現在是做夢?
又或許,是他在考場做了個夢,夢到了荒誕的關于自己的未來。
莊周和蝶,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到底誰夢了誰。
考場的試卷全部收完,監考老師仔細封好了試卷,離開了教室。
直到考生離場,在那一刻,也不知道是誰帶頭歡呼了一聲,頓時像是打開了什麽信號一般,所有人都開始歡呼尖叫起來。
不止是他們的教室,其他每一個教室外,同時上演着與他們這邊一模一樣的場景。
“餘白,還呆着幹什麽啊,都考完了,走了啊!”
其中一個與餘白熟悉的男生跟着人流一起往外跑,經過餘白身邊的時候,十分歡快地嗷了一嗓子。
大家都走了。
餘白也跟着走,順着人潮往校門外而去。
身邊是一張張青春洋溢的臉,十八、九歲的年紀,一個個充滿了掩不住的喜悅。
三五成群的紮堆在一起,對着哪題選了哪個答案,有人慶幸選對了,有人失望選錯了。
但是考完了,不管考得怎麽樣,所有人都很高興。
這場面是熟悉的,餘白終于在記憶裏翻到了自己高考結束的那一天。
他以為未來逐漸光明的開始。
他考完自己就覺得考得還不錯,成績出來後,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預感沒錯,全校第三名,超出一本線很多分,足夠他選一所他滿意的重點大學。
不過也是在這個暑假,他爸賭博輸了二十萬,他媽鬧着離婚要和小她十八歲的真愛私奔,他這兩年打工攢的一萬塊學費和生活費連水花響都沒聽到,就被高利貸搶走了,無奈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
真是每次想起來都糟心,十九歲時的他雖然讀書不錯,但是真的還不成熟,更不知道反抗和求助,只覺得沒有了錢,便再也沒有了辦法,只知道默默難傷心難過。
而錯過了大學,對他來說,是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
餘白走出學校的大門,學校外面人頭攢動都是來接考生的家長,還有一些來找新聞的記者。
有人拿着花束,有人拉着橫幅,熱熱鬧鬧。
餘白他爸媽都沒有來,一個在打牌,一個在會小情人。
天上突然飄起了雨花,餘白覺得臉上一涼。
他擡頭,看到堅持了幾天的陰沉沉的天空開始下雨。
他記起來了,确實,他高考結束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還聽說有小區的地下停車庫都淹了水,同學們在群裏感慨,幸虧他們已經考完了,不然這種天氣去考試肯定不方便。
因為突然而來的雨,有備而來的家長們紛紛拿出了傘,五顏六色地撐起了一道漂亮的風景線。
餘白家離學校不近,但也不算太遠,穿過兩條馬路就到了,他背着書包往家走。
雨滴越來越細密,他沒有拿傘,也沒有人來給他送傘,走到一半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就濕了大半。
好在已經是六月了,又快要入梅雨季,天氣悶熱,倒也不冷,相反還覺得有些涼爽。
T恤濕答答地粘在身上,餘白越走,越加清醒起來。
他這不是在做夢。
他真的回到了才高考結束的十九歲那一年。
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一切都還來得及。
餘白越走越快,嘴角的笑意越拉越大,他竟然重生回來了!他可以去上大學了!
不論是因為什麽,哪路神仙,還是外星人照顧了他,他都感謝他!
路上行人來往,看到一個快樂飛奔的大男生,不由露出會心地笑來。
這是剛考完試的高三學生吧。
回到家,餘白從書包口袋裏找出了鑰匙開門。
家裏除了一室悶熱,再沒有別的,不過這也阻止不了他的好心情。
他将書包放回到自己房間的椅子上,拿毛巾随便擦了一下頭發,又換了件T恤,人就去了廚房,他餓了,準備做晚飯。
大概半個小時後,他爸餘三生終于回來了,一開門就進了廚房,水杯一放,開始探頭看餘白做了什麽吃的。
“晚上有菜嗎?沒有我去買只烤鴨回來。”
聽着他輕快的聲音,餘白不用猜都知道,今天肯定是贏錢了,不然沒這好心情。
“炒豆角,大頭菜湯。”
餘白平靜地說道,家裏冰箱裏就這麽點東西,他考完試才回家,還能做出點什麽花樣來?
餘三生一聽,頓時搖頭:“就這怎麽下飯,我去買烤鴨。”
贏錢加心情好的人,十分好說話,轉身就下了樓,去小區外邊的熟食店裏拎了一只烤鴨回來。
餘白已經将飯菜弄好了,廚房裏悶熱,他就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客廳裏,将電風扇開了,整個人頓時涼快了起來。
水才喝了兩口,家裏的門又開了,這次回來的是他媽,李幸。
李幸才四十出頭,長得好,人高身材又好,看着像是才三十幾歲,她一進門看到兒子坐在客廳裏喝水,頭發還半濕着,便有點心虛。
“淋雨回來的,怎麽不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你回來。”
餘白做好了飯菜,又喝了水,終于有心情說話了。
“媽,我今天高考。”
李幸:“……哦。”
她給忘了,前陣子還聽小區裏的鄰居說起過,人家的兒子和餘白一樣大,也是今年高考,當時還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買身旗袍,到時送考的時候穿,讨個好口彩,旗開得勝。
她當時心裏有事,聽過也沒放在心上。
趁着家裏現在只有母子二人,餘白正好将有些話說了。
“媽,我考得不錯,應該能上個不錯的大學,等以後畢業了,找份工作讓你過好日子應該不難,所以……”
他看了一眼他媽,繼續說,“所以,如果你和我爸過不下去,你想和他離婚我也支持你,以後找個合适的人再嫁我也沒有意見。”
李幸:“……”
雖然說高考之後有一波離婚潮,她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由兒子提出來這個話題,還是讓她有些挂不住面子。
李幸:“我和你爸的事,你別管,都是大人之間的問題,你一個小孩子,好好上你的學就成了。”
餘白看着他媽,沒有立即接話。
他要是真能完全當個小孩子,他倒是也沒意見,但是事實呢,并不容他天真無知下去。
等他爸出了事,他媽只記得自己所嫁非人,搭上了一輩子,怨恨着他爸,又感動于小情人的溫柔體貼,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真愛,狠了心要離婚跟小情人離開這裏,哪裏還記得兒子還要上學,拿不出學費這事。
沉默了一會兒。
餘白說:“那王利傑呢?”
王利傑不是別人,正是他媽的小情人的名字。
這三個字一出,李幸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太過精彩。
不說她現在還沒出軌,只是對人有些好感,平時交流稍微多了點,但是就算她再怎麽告訴自己,她和人是清白的,但是心底裏還是清楚的,他們只是現在還是清白的。
她真覺得王利傑人不錯,對方對她應該也有同樣的好感,要不是對方年紀和她差得太多,她根本不會猶豫,早就和餘三生說離婚,考慮再嫁的事了。
現在被兒子餘白一語道破,她整個人也不知是羞愧多一些,還是惱怒更多一些。
“你聽誰胡說八道,誰沒事亂嚼舌根!”
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
餘白面無表情地說:“我只說了王利傑,我有說什麽事嗎?”
李幸被這話堵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她張了幾次嘴,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句“我和他什麽事也沒有”,在兒子仿佛利劍一般的視線裏,完全說不出口。
餘白說:“就這麽大點地方,就這麽點人,有點什麽事,你覺得能瞞得住誰?我不怪你想離婚,但是別把自己的名聲弄壞了,出軌這事說出去并不好聽,也不會有人說你做得對。”
人不能為了別人的眼光而活,但是有時候确實人言可謂,特別是當你真的做錯了的時候。
餘白不由想起了原軌跡裏,他媽被人人前人後地說,不僅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她還成了別人教育人的反面例子,更不要說她的小情人還小了她十八歲,想也知道,那些話有多難聽。
餘白可以承受別人對他的同情與憐憫,但是落在他媽身上的指責和唾棄,她最後也沒能承受得住。
李幸還想說什麽,家裏的門再次開了。
餘三生拎着裝了烤鴨的袋子,邊拍着身上的雨水,這雨突然就下得大了,打了傘都沒用。看到老婆也回來了,他頓時樂呵呵地說道:“都回來了,趕緊吃飯吧,我買了烤鴨,老遠就聞着香味了。”
餘白了解他爸,李幸也了解自己的老公。
“你今天又去打牌了?”
帶着火氣的質問聲一出,餘三生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大半。
“餘白拿個盤子,吃飯了。”
他不接話,繞過李幸往廚房走。
李幸卻沒準備放過他,剛才被兒子扯破的臉皮,此時正好有了怒氣的出口。
“餘三生,你別給我不說話裝死裝過去,說過多少次了,不準去打牌,你一天天的能有個正經事嗎?一個大男人不上班不工作,就靠着女人養着,你好意思嗎?你有臉嗎?”
餘三生被拉扯了一把,烤鴨袋子脫手掉到了地上。
“你發什麽瘋,打牌怎麽了,我打牌贏了錢還不是拿回家買菜給你吃,這烤鴨是你買的?花你錢了?一天天的,你賺什麽大錢了,說得跟自己養得起誰似的!”
夫妻二人都覺得自己委屈,積了十幾年的“恩怨”頓時湧上心頭。
兩人一邊破口指責對方,一邊與對方拉扯起來,落在地上的烤鴨也被踩了好幾腳,香氣在客廳裏彌漫開來。
餘三生說得對,這烤鴨很香。
砰。
嘩啦。
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頓時按住了沉浸在吵架中的夫妻的手腳,兩人同時扭頭看過來。
餘白拿自己的茶杯使足了力氣砸了餐廳與廚房之間的玻璃拉門,買酸奶送的廉價陶瓷杯證實了它雖然不夠精致細膩好看,但是足夠堅硬,直接幹碎了那一整塊玻璃。
玻璃碎片炸了一地,餘白就站在那一堆碎片之中,臉上是不帶一絲溫度的假笑,他看着餘三生與李幸,說:“去離婚吧,現在就去。”
外面的雨聲嘩嘩,屋裏卻異常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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