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四分五裂02

劉小小的“發現者”。

從宅男的記憶裏看，他是劉小小右手的發現者，那麽這個群裏……

加上宅男一共六個人，正好對應人的頭顱、四肢和軀幹。

答案不言而喻。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人也跑出來發言。

【再世魯迅救不了禿頭：這有啥好見面的？】

【再世魯迅救不了禿頭：讨論讨論那小姑娘長得咋樣？身體發育健不健康？】

【快樂風男：……肉質是幹是柴】

【再世魯迅救不了禿頭：？？】

【再世魯迅救不了禿頭：你惡不惡心？！】

【不老夢：神經病！】

【不老夢：事情都過去了還有什麽好說的，都不上班嗎？！】

……

就這樣，三個人開始你說你的我說說的，再世魯迅堅決表示沒什麽好見面的，快樂風男的态度并不明晰，很有一種左搖右擺的感覺，不老夢則以一種激烈的态度表示拒絕見面。

看起來似乎是很正常的，剛剛見過屍體的普通人會有的各種反應。

但是——

【巧克力色：難道你們不覺得這件事很不尋常嗎？就像電影裏演出的情節，原本毫無幹系的幾個人因為某個特別的事件聯系在一起】

【快樂風男：然後全體送死？】

詭異的是，雖然有快樂風男調侃群主的說法，幾分鐘過去，剩下的人居然都表示同意見面這個提議，無論他們之前是如何激烈地反對。

就好像，之前的讨論和反對，只是為了走個程序一樣……

洛時等了一會兒，也跟着回複。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群裏的其他人就是他這場游戲的隊友，或者也有可能是……對手。

就算猜錯了也沒關系，那些群友重要線索的身份跑不了。

群裏的五個人都表示可以見一面，只剩下一個一直沒發言的人。

【巧克力色：@不取名字你呢？】

五雙眼睛齊齊盯着屏幕之時。

【不取名字：不去。】

短短兩個字，還嚴謹地帶着标點符號，冷淡拒絕之風撲面而來。

【巧克力色：這件事情可不簡單，确定嗎？】

不取名字沒有再回複。

群主的這一句話徹底讓洛時确定了，那些人就是其他玩家。

幾個人在群裏裝模作樣地又聊了幾句，最後确定在今天下午三點鐘的時候見一面，地點暫定為中心城的某家ktv裏。

洛時沒有急着再去調查什麽，而是先把好人日記掏出來。進游戲太急，他連日記都沒寫。

坐在地板上認認真真回想了過去一天有做過什麽值得記錄的好事，等到把回憶都過一遍之後才開始動筆。洛時把日記本壓在低矮的玻璃桌上，靜心開始記錄。

【2096年7月20日，多雲】

【這次幫媽媽解決了精力過于旺盛的問題，這麽多年，媽媽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一葉青學妹死得有點可惜，幫她拖幹淨地打掃了衛生……】

一樁一件都記錄完沒有遺漏，洛時正要停筆，突然想起了什麽，又鬼使神差往上面添了幾筆。

【成功登入游戲】

做完一切，洛時也沒有想着要繼續搜查。因為宅男身體的緣故，一番‘運動’之後他已經有了倦意，剛剛照過鏡子，臉上黑眼圈明顯，宅男應該是個熬夜大師。洛時秉持着無限流中保持人設的原則，重新躺進床裏。

不得不說，不愧是宅男，床确實非常舒服，非常好睡。

進入這個副本之前系統并沒有給洛時介紹更多的東西，他現在除了日記本和小刀之外，沒有其他可用的東西。這具身體的狀況并不樂觀，比普通人的平均水平還低。

洛時不會天真到認為完成任務只需要解謎調查，那些‘隊友’是敵是友暫且不論，以他現在的身體，光是面對目測是副本BOSS的劉小小就夠嗆。好人日記上的好人好事并不能感化別人，他現在能依靠的只有小刀了。

這麽一想，手心一涼，洛時起身一看，發現黑色小刀靜靜躺在自己掌心裏。

看着它，洛時突然有了點新想法。

……

睡眠是良藥，包治百病。

再次醒來，洛時發現身體總算沒之前那麽虛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比之前要更有力。

看着依舊和之前沒什麽兩樣的瘦弱手臂，洛時發了一會兒呆。

下午兩點四十分，洛時出門。

在睡覺之前他查了一下，宅男的住所離中心城并不遠，三四站地鐵就能到。洛時不想早早出門去等別人，也不想沒有禮貌地遲到，于是選在一個差不多的時間出門。

下午兩點五十一分，洛時出地鐵站。

下午兩點五十六分，洛時找到了群裏定好的ktv。

站在門口頂着前臺異樣的眼光直到三點整，洛時才不緊不慢地走進去。

一般來說，組織聚會的人都會比別人到得都早，這次也不例外。

洛時踩着點準時進了包廂，就看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性正坐着看書，聽到有人進來，她順勢擡頭。

“肖晏如。”

“洛時。”

兩人打過一個照面，就頗有默契地不再交談，洛時選了一個和肖晏如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等待其他人的到來。

沒過多久，人就陸陸續續進來了。

第三個進來的也是一個女生，比較沉默寡言，連招呼都沒打就坐在最角落裏。

第四個是個年紀不大的男生，眼底青黑，一看就是老網瘾少年。

最後一個來的比較慢，四個人等了将近十五分鐘，才聽見外面有人慢聲細語地問。

“老妹啊，118號包廂咋走？”

沒過多久，包廂的門就被人一把推開。

“抱歉抱歉，胖子我遲到了。”

一個圓滾滾的胖子笑呵呵進門，雙眼幾乎眯成一條縫，一只手還抓着個油滋滋的雞腿。

胖子的眼珠咕嚕咕嚕直轉，把在場其他人都掃了一遍，幹脆利落往洛時身邊一坐。

現在所有人都到齊了。

肖晏如刷刷點了好幾首蹦迪歌，直接把聲音調到最大。歌聲震耳欲聾，既阻擋了外界的一切雜音，又能使他們之間的談話最大可能保密。

當然，這需要他們擁有很靈敏的聽覺。

洛時的五感很出色，沒有聽不清別人說話的擔憂，至于其他人，看他們面色如常，想來也沒問題。

肖晏如在一陣快節奏的副歌過去後開口。

“相信大家選擇來這裏，是打算盡可能選擇合作。”肖晏如合上書頁，“玩家名肖晏如，目前已過五個副本，暫時可知的身份是咖啡店員工。”

為了暫時建立彼此的信任，她簡短地介紹了一下自己。不過洛時注意到，她并沒有說明是在什麽地方發現劉小小，也沒有說明發現了劉小小的什麽部位。

肖晏如介紹完後，洛時自然地接過話頭。

“玩家名洛時，目前已過三個副本，現在的身份是個宅男。”

捏造已過副本數量的時候，洛時面色不改心跳不慌。

“兄弟，厲害啊。”一邊吃雞腿吃得津津有味的胖子比起大拇指，“胖子我才過了兩個。”

說完之後，胖子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打亂了介紹的順序，沖皺着眉頭的寡言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幹脆繼續自我介紹。

“玩家名瘦瘦的胖子，叫我胖子就成。現在是劉小小她們班的語文老師。”

瘦瘦的胖子……

嗯……

幾個人不動聲色地在他圓潤的軀體上掃視，然後默契地繼續保持沉默。

“玩家名默言，身體原主人是個剛失業的新媒體行業人員，目前已過六個副本。”在胖子開口後，寡言女生也跟着介紹。

這個玩家名很符合她現在表現出來的性格。

不過大家更關注她通過副本的數量。

六個。

比隐隐成為領頭人的肖晏如還要多一個。

洛時對通關副本數量的多寡并沒有太特殊的感覺，不過看胖子被驚得雞腿都掉地上的樣子，這恐怕是很厲害的程度。

“妹子牛逼啊！”

胖子好半天才從震驚裏緩過神來，這時候他的雞腿已經待在地上超過三秒，胖子遺憾地把啃到一半的雞腿丢進垃圾桶裏。

其他人神色各異，肖晏如倒是很淡定，看起來絲毫不覺得她的領頭地位會被受到挑戰。

輪到最後一個網瘾少年自我介紹，他猶猶豫豫半天，顧忌着什麽，最後實在受不了其他人的注視，雙眼一閉心一橫。

“我的玩家名是莫欺少年窮……”

越到後面，聲音越小，但其他人聽得一清二楚。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胖子率先大笑起來，手直接攬上莫欺少年窮的肩膀，“兄弟，行啊，你這……你這名字有點特色哈哈哈哈哈……”

莫欺少年窮欲哭無淚：“你們叫我小莫就好，我也就過了三個副本，是三中初中部的學生。”

所有人都體貼地沒去追問他為什麽會取這樣一個名字。

“既然各位都是有一定經驗的玩家，想必有人聽說過[四分五裂]這個副本。”肖晏如說道，但其他人并沒有任何表示，這也在她的預料之中，于是她并不感到尴尬，而是繼續說，“截止我上一次聽到有關這個副本的消息，已經有31920名玩家在裏面铩羽而歸，副本死亡率高達70%。”

莫欺少年窮弱弱地問：“沒人通關過嗎？”

肖晏如道：“不是沒有人通關，這個副本的通關率并不算低，有8.92%的通關率。但是，幾乎所有人的通關品質都是劣等，只有零星幾個的品質是良好。”

“我姑且認為大家應該都不想只是灰溜溜在這個副本裏走一圈吧？”

胖子和默言先不說，連看起來最弱氣的莫欺少年窮都沒有反駁肖晏如的話，這一隊玩家的野心并不小。

“這個副本應該是雙BOSS，”胖子樂呵呵開口，“劉小小的攻擊力不用說，但她估計只是明面上攻擊玩家的鬼怪，背後還有一個人——分屍了劉小小的兇手。胖子我覺得啊，關鍵就在于抓到兇手了。”

肖晏如卻說：“恐怕沒那麽簡單。”

她偏過頭冷不丁問：“洛時，你有什麽看法？”

其餘人的視線頓時集中到洛時身上。

他有什麽看法？

洛時：“現在線索有限。”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了。

于是炸裂的音樂聲中，出現了一段時間的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衡量着什麽，沒有人主動開口。

到最後是莫欺少年窮打破了這種尴尬的氛圍。

“我覺得……會不會有可能是某種……陣法？”他不是很自信，面對衆人的目光磕磕巴巴地解釋，“就，劉小小的屍體不是分散在不同地方嗎……然後……”

“也有可能是我看修仙小說看多了……”

“确實有這種說法，”肖晏如接過話題，“有人提醒過我注意玩家發現屍體的方位。”

“嘶——”胖子若有所思，“這麽一說……胖子我是在三中正對大門的花壇裏發現那小姑娘的頭的，三中就在這兒附近不遠。”

莫欺少年窮：“我在網吧——城北的一家網吧裏看到劉小小的右腿！”

默言：“西邊，菜市場，左腿。”

洛時：“南邊，小區垃圾桶，右手。”

肖晏如：“我工作的咖啡店在城東，發現的是劉小小的左手。”

胖子說：“東西南北中，确實有那麽點意思……但不是還有一個沒來的人？他發現的應該是小姑娘的軀幹吧。”

肖晏如：“軀幹和頭顱是人體兩大核心，也許都是在中心城裏發現的。”

“還有一個問題。”胖子舉起拇指，“我和小莫都是三中的，和劉小小必然有某種交集，而其他人……雖然看起來和那姑娘隔着十萬八千裏遠，但副本不會無緣無故給我們安排這些身份，肯定是有原因。”

莫欺少年窮小聲說：“也許是恐怖片裏那樣，我們發現屍體，就被打上烙印，要被劉小小追殺。”

最後又讨論了一番，大概達成幾個共識。第一，以自己取得的身份為中心，去搜尋可能和劉小小有交集的線索；第二，查找相關陣法的資料；第三，同時注意劉小小父母的人際往來，因為出事的不止劉小小一個，劉家滿門被屠。

如果發現什麽線索或者出現什麽意外，可以在群裏交流，明天下午老時間老地方，再交流一次情報。

可以說這些共識達成了跟沒達成一樣，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次的會面并不是為了坦誠地交流情報，只是為了評估對手或者尋找隊友。

在交流過程中，洛時就不止一次感覺到胖子和默言在打量他。

整場交流的進行也并不順暢，偶爾幾個信息點的給出也非常生硬，看得出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只有洛時清清白白、幹幹淨淨什麽都不知道，在一堆如狼似虎的玩家裏小心翼翼生存。

唉。

表面上和諧的交流，其實暗潮湧動。

按照約定，大家陸陸續續離開。

肖晏如和莫欺少年窮先走，之後是洛時。

拖着有些疲倦的身體往地鐵站走去，洛時思索着。

今天晚上吃什麽？

這個時候正碰上晚高峰，地鐵站的方向人來人往，洛時向前走了一陣，突然停下腳步。

他換了一個方向。

一個人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荒僻的方向。

因為有人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