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頂替

王貓族族長的繼任儀式是十分隆重的,不僅所有的族人全數到場,就連一直以來尚未在公衆視野中現身的新祭師也出現了。

驟然見到他的時候,揚厘差點忍不住上去打招呼了,只是看到那孩子明顯瘦弱的身軀和生硬的姿态,才反應過來,那個冷冰冰的祭師早已經離去了。

儀式雖然比不上一年一次的祭拜獸神,但也并沒有差到哪裏去。

揚厘在祭師和老族長的指揮下一步步地做着奇怪的動作,不僅是為了表達對獸神的忠心,也要接受所謂獸神的檢驗。

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老族長面帶笑容,對揚厘說道:“好孩子,現在只要取得族長的信物,你就是新的族長了。”

族長的信物說來搞笑,竟然是一塊磨得很是光滑的白骨,骨頭看不清來歷,但上面卻仿佛帶着一層光似的,瑩瑩白皙,讓人觀之便心生向往,從而忘記它的詭異出處。

那信物是老族長事先取過來放在祭臺上的,長約半米的樣子,此時平靜地躺在支架上。

揚厘強忍住心中的激動,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到那裏。

正在他舉起雙手要捧起信物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你這樣便是要離開了嗎?”

揚厘吓了一跳,左右一看,祭師和老族長并沒有什麽驚訝,而是疑惑地望着出聲的方向,揚厘這才發現,說話的是辛銳,而他口中的語言,這些獸人卻是聽不懂的。

只有陪伴在辛銳身邊的托錄露出了一絲緊張和不安,關于王貓族這段時間的變故,以及辛銳和揚厘之間的精誠合作,他卻是知曉得差不離的,自然心中難免有着介懷。

可是,辛銳無視他的挽留,仍舊緩步上前。托錄無奈,只好跟在他的旁邊。祭師張了張嘴,很是緊張,這可是他第一次主持這樣的活動,難免生疏,“站住,退下,不得随意打擾儀式進行。”

老族長也将淩厲的目光砸向了辛銳,可是辛銳一向對他恭敬,如今卻是無動于衷。于是,老族長只好示意托錄将人帶走。

托錄雖然為難,可還是握住辛銳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前行。

不過,本來托錄作為族長的兒子,位置就十分靠前,如今也沒有幾步距離了。

揚厘轉過身,他有些不高興,明明勝利就在眼前,怎麽辛銳這個時候冒出來說這種奇怪的話。

難道有話不能夠等到他完成任務再說嗎?

喔,是了,辛銳問他,是不是現在就要離開,或許他是擔心沒有時間等他了。可是,就算這樣,辛銳喚住自己又會有什麽事情呢?

他的任務只說是要取得族長之位,并沒有關系到其他。

揚厘自己也不知道,等會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

趁着他猶豫的功夫,辛銳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不過這次是對着其他獸人說的,“儀式也不急于一時,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未來的族長說。”

祭師本就是強撐着,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倒是老村長很是惱怒,可是今天本來是很高興的日子,又是在他最為尊敬的獸神面前,所以他并不能亂發脾氣,只是很不高興的說道:“有什麽事都可以等到結束後再說,現在,你先退下。”

辛銳搖頭,眼見着老族長要生氣,周圍的族人們也開始蠢蠢欲動,揚厘不得不停止動作,他緩緩說道:“請族長放心,不會耽誤了儀式,我還是先問問到底是什麽事情吧。”

說完也不等族長同意,就将目光轉向了辛銳,在等待着他的解釋。

辛銳安撫了一下鬧別扭的托錄,然後快步走到了揚厘面前,語氣焦急地問道:“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你只是說過成為族長,任務就算完成了,也就是說你就要離開這個游戲了對不對?就是在今天嗎?”

揚厘不明所以,但他确實也不是很清楚,但這又有什麽可擔憂的呢,反正已經努力了那麽多,并不介意這最後的一小步。

“可能是的。我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情況。根據我以往的經驗,有這個可能。”

辛銳有些失望,但很快就來了精神,“你不是第一次游戲,還經歷過其他游戲嗎?”

揚厘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心思去欺騙辛銳了,只是點點頭。

關于游戲,那些專有名詞太多,而且辛銳也并不知道該如何翻譯,于是,周圍的獸人只好滿臉莫名地看着談笑自若的兩人。

“恭喜你了。”

揚厘點點頭,因為即将到來的成功而忽視了辛銳語氣中的異樣。

“你別擔心,哪怕我不在這邊,也沒有什麽好怕的,托錄肯定是會好好照顧你的。如果,我是說如果事情真的是像你說的那樣,那麽你一定要多多保重。”

“相逢也算是有緣,如果沒有揚厘你,我現在還不知道過着什麽樣的日子呢。”辛銳露出苦澀的微笑,然後伸出手來,握住揚厘的。

揚厘沒有拒絕,可是托錄卻是無法容忍,“你們,你們這是要做什麽?你們到底再說什麽?快點放手。”他重傷剛愈,行動難免慢了些,就見辛銳冷冷的目光飄過來,這讓托錄渾身一個激靈,不由想起剛剛辛銳說的話來,頓時什麽反對的意見都沒有了。

看到辛銳一副真情流露的樣子,揚厘也是滿心複雜。他心中感嘆不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辛銳說着說着不由低下了淚水,他說道:“揚厘,我會想念你的。人生的際遇雖然各有不同,但到底還是有着它命定的旅程。這是無法改變的。”

他一邊啜泣着,一邊咬住了下嘴唇,嘴角緊抿着。這幅可憐的樣子看得揚厘十分不忍,不由拍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

辛銳順勢跌入了他的懷中。

揚厘一愣,随機便感覺有什麽冰冷的東西紮進了腹部。

他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想要推開辛銳,若是被他死死攔住。

“為什麽?”揚厘艱難地問道,他的腰被辛銳緊緊摟住,不僅擋住了其他獸人的視線,同時也讓那股寒冷更加貼近腹部。

“你覺得是為什麽呢?”辛銳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憑什麽你可以把這當作游戲來去自如,而我只能任命地嫁給獸人,我不服氣。只有你死了,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代替你離開這裏,對我來說,這也不過是場游戲罷了。”

“不可能的。”揚厘腦子裏一片空白,他緩了緩才說道:“可是,你不是已經嫁給了托錄,怎麽會?”

“為什麽不會,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做武術教練的時候,遇到的都是年輕的學生,對這方面自然了解一些,所謂的游戲說到底不過是腦波或者其他,并不是身體本身,只要舍棄了這個皮囊,到時候自然還可以在現實中重新醒來,到時候,我就會成為揚厘你的。而你就代替我在這裏消亡吧,這不是你一直挂在口中的認命嗎?

讓我想想看,是不是只要在你死去的一瞬間,拿到那信物,那麽離開的就會是我了?”這也是他為什麽選擇死死摟住揚厘的原因。

只要兩個人的腦波混合在一起,到時候游戲系統也是沒有辦法區分的吧。當揚厘的那份消失的時候,成功的自然就是自己了。

辛銳心中滿是得意,他從來沒有放棄過離開這裏的念頭,一直在尋找離開的途徑,當發現揚厘空間的秘密之後,他便知道,那就是所謂的系統道具了,他要做的便是得到所謂的系統,然後代替揚厘活着離開。

說起來很容易,但要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犧牲才有的今日。

是否成功,便在此一舉了,哪怕失敗了,辛銳也絕無怨言,因為他真的是盡力了。

“你真是笨死了,我一直在等着你完成任務的,可是你實在是很沒用。”辛銳繼續說道。

眼見着老族長和托錄都已經忍不住要沖上前來,制止他們這種十分不恰當的沖撞了獸神的舉動,辛銳大喝一聲,“都不要過來。”

他的手臂胡亂揮舞着,險些碰到那神聖的信物,這讓祭師和族長投鼠忌器。

王貓族到底是獸人,皮糙肉厚,揚厘竟然還有力氣說話,他自己也感到很不可思議,他已經大致明白了辛銳的意思,只是現在最好的辦法莫過于直接死去,然後結束掉這個游戲,這樣的話,辛銳便不會有任何的機會,所有的打算都會成空。

只是,現在他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疑惑,這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這麽說來你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可是我記得你明明很反對我成為族長的,你并不希望我離開這裏,對不對,只是後來,後來,你才,改變了主意。這是,為什麽?”

辛銳冷笑一聲,“這就要問問那位可惡的祭師了,是他阻止了我,說要給你下點絆子,千萬不要讓你成為族長,幸好,他很快就死了。才沒有礙着我的事。”

原來是這樣,揚厘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辛銳突然發難,随後和揚厘在祭臺上大吵一通,才不會顧忌到會不會沖撞了獸神呢。

本來這兩個人的行為就十分詭異了,一個亞獸竟然在這等神聖的時刻,和未來的獸人族長如此親密,而且還當着整個王貓族的面,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現在,族人們終于反應過來,這其中的不對勁,直到年輕祭師發出驚呼:“血,好多血。”

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

揚厘眼睜睜看着辛銳的瘋狂舉動,毫不顧忌圍上來的獸人們。

他握住了揚厘的手腕,然後伸向了瑩潤的白骨。

只差一點點距離,這曾經是揚厘最夢寐以求的,現在卻是不敢冒險。

他并不清楚所謂的游戲系統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也許辛銳的想法是合理的呢。不知道曉遠能不能搞定,會不會認出自己來,萬一,辛銳真的成功了呢,他不能夠冒這個險。

但是揚厘知道,只要他死了,自然游戲就會結束。

揚厘心中默默地想着:

辛銳,你太想當然了。

他的指尖恍惚之中已被信物的白光籠罩着,揚厘猛地掙紮起來,他将偷偷積攢的力量全部釋放出來,連帶着辛銳狠狠跌倒在地面上。

而信物紋絲未動。

此時沖上來的獸人趕緊将兩人拉開,随後他們便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原本血淋淋的揚厘,慢慢化成了一道光,消逝在衆人面前。

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當眼前一片黑暗的時候,揚厘知道,他雖然失去了最為接近成功的機會,但是最起碼保住了性命,沒有被人冒名頂替。

而辛銳望着雙手空空,再看看周圍熟悉的人群,差點氣瘋掉。

“不,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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