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我幫你忘了她好不好

客廳的頂燈是做舊的黃銅樹枝狀,鑲嵌八個月球一樣的燈泡,全部打開,撒下來的光如溶溶月色,明亮且柔暖。

兩個女人互相對視,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講話,像極了諜戰電影裏,正派與卧底之間無聲地對峙。

“酥酥……”打破局面的是沙發上的人。

許是胃裏難受,井遲半坐起來,彎着腰,手掌撐住痛到欲裂的額頭,嘴裏無意識呢喃着那個名字。

寧蘇意側目看一眼他,沒做遲疑,迅速去廚房拿了瓶常溫的純淨水,擰開瓶蓋放在茶幾上。從電視櫃底下的抽屜翻出透明醫藥箱,找出一盒氯雷他定,摳出一粒倒在掌心。

坐去沙發邊,她将井遲腦袋扳正,捏着藥片遞到他嘴邊:“張嘴,把藥吃了。”

井遲靠在她懷裏,溫順地張開嘴巴,含住她指尖的藥片。她傾身拿起純淨水,往他嘴裏灌。

喉嚨滾動,伴随咕咚咕咚吞咽的聲音,終是成功把藥給順下去了。

寧蘇意拿袖口替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漬,等他稍稍緩過來,瓶口再度放到他唇邊,哄着他多喝幾口水。

從喝藥到喂水,幾乎沒費多大力氣,好像光是聽着寧蘇意的聲音,井遲的身體就會自動給出相應的反應,無需大腦的配合。

立在一側的溫璇親眼目睹,整顆心都在墜落,摔在地上稀巴爛。

折騰一通,寧蘇意額頭出了汗,放下只剩小半瓶水的水瓶,起身打算去洗把臉,腰卻被一雙手臂緊緊摟住,讓她動彈不得。

井遲側臉貼在她腹部,深深地鎖着眉,痛苦難忍的模樣,執着地問出仿佛沒有答案的問題:“你和景庭哥,你們,在一起了嗎?”

寧蘇意閉了閉眼,眼眶和心髒一樣酸澀。

他難過,她沒比他好受半分。

他糟踐自己的身體,也無異于往她身上捅刀子。

Advertisement

“我沒有和他在一起,你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好不好?”寧蘇意到底拗不過他,更不忍他再做同樣的事。

井遲頓了頓,說“好”,禁锢着她的手臂力道漸漸松解。

寧蘇意扶着他平躺到沙發上,起身理了理被揉得皺巴巴的裙子,去衛生間洗臉。出來時,她手裏拿一條熱毛巾,給井遲擦了擦臉和脖子,沒敢用力,怕蹭到那些紅疹,惹他不舒服。

等收拾完這些,寧蘇意又去樓上抱來一張厚厚的毛毯,蓋在井遲身上,讓他在沙發上将就一宿。

再起身,擡眸一看,溫璇還站在原處,姿勢都沒變過。

至此,寧蘇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溫璇對井遲上了心,且對她有話要說。

果真,見寧蘇意得了空,溫璇低低出聲:“我們聊聊吧。”

見過井遲兩次頹唐到自我放棄的樣子,她難以無動于衷,非要為他做點什麽才能夠讓自己好受點。

寧蘇意幾分猶豫,其實,她與溫璇不過是見過兩面的點頭之交,沒有聊天的必要。

倘若是為井遲的事,她心底更為抗拒,溫璇終究沒立場不是嗎?

可是,在這樣的深夜裏,溫璇眼神懇切地看着她,一時間倒真讓她無法說出拒絕的話,頓了幾秒,颔一颔首:“好吧。”

兩人沒走遠,就在客廳另一端的木椅上坐下。

寧蘇意目光打量溫璇,她穿一身黑白細格紋的小香風套裝,長發烏黑垂順。因為去酒吧玩,妝容要張揚一些,帶閃片的眼影,漿果色的口紅,搭配自己設計的配飾,十分惹眼的一種美感。

溫璇也不打算鋪墊或是拐彎抹角,一針見血地戳寧蘇意心窩子:“我不信你看不出井遲對你用情至深,既然你不喜歡他,你就該跟他徹徹底底斷幹淨。我知道你們打小的交情,彼此分割不開,要做到這一點恐怕很難。但你想過沒有,你繼續跟他糾纏,又給不了他想要的結果,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頓了一下,她搬出那句人們常說的老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能明白嗎?”

寧蘇意承認自己也有看錯人的時候,僅憑一兩次見面,她以為溫璇是那一類溫柔小意的女孩子,沒想到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

她愈發确信,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你喜歡井遲?”雖然在類似談判的氣氛裏,問出這一句有些違和,寧蘇意還是問了出來。

溫璇目光不自覺瞥向客廳那端,沙發上的人,語氣平和溫暾:“我是喜歡他,甚至想擁有他,這沒什麽不好承認的,我又沒有做錯什麽。”

不像井遲,就連喝醉酒說胡話,都一口咬定自己喜歡寧蘇意是錯誤,是犯罪。

溫璇把話題拉回正軌,審視着寧蘇意,眼裏的鋒芒畢現:“寧小姐,我敢打賭,只要你讓他完全死心,我就有把握成為陪在他身邊的人。我能用五年時間,從籍籍無名的小魚小蝦走到今天這一步,同樣能用五年時間,走到他心裏去,或許八年、十年,我也不在乎。”

說話時,她迎着寧蘇意的目光,始終不閃不躲。

寧蘇意打過辯論賽,摘過數次冠軍桂冠,此刻卻有些詞窮。

溫璇不知她的沉默是否代表認同,卻不打算就此住口。

她沉吟片刻,接着說:“或許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麽,但我很清楚一點,你一邊享受井遲對你毫無保留的付出和愛護,一邊用漠然的态度将他推拒門外,這對他實在太不公平。”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寧蘇意,故意将話往重了說,意在讓她拿出态度,不管是接受或是斷絕,至少別像眼下這樣猶豫不決:“話說難聽點,你這行為跟犯賤有什麽區別呢?用網絡通俗用詞來講,就是‘綠茶’,一面自感無辜,一面吊着他……”

萬箭穿心,不過如是。

寧蘇意切身體會到被刺傷的痛覺,比任何一次都甚。

她不是不能找出溫璇話裏的漏洞,從而逆風反擊,也不是沒聽出來,她後面幾句話是激将法,為了讓她以斷金切玉的決心遠離井遲。

偏偏,她什麽也沒做。

寧蘇意看了看時間,避重就輕地說:“你好好照顧他,等他醒來,多給他喝熱水,能稀釋酒精,加快代謝。我先走了。”

溫璇盯着她,緩慢舒出一口氣:“我可以理解為,你妥協了嗎?”

寧蘇意沒給她答複,徑直走出去,“哐當”一聲,是門被帶上的聲音。

一剎,溫璇挺直的脊背軟塌下去,踉跄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胸脯起伏大口喘氣。那些所謂的“咄咄逼人”,不過是她營造的假象。

她的本質是紙老虎。

因為跟寧蘇意相對,她既沒立場也沒資本。

寧蘇意有井遲無保留的愛,她有什麽?

倘若井遲醒來,知道她對寧蘇意說過這樣一番夾帶羞辱感的話,指不定會恨死她多管閑事。

溫璇抱着膝蓋,蜷縮成一團,實則內心飄搖,不知道該怎麽靠近他。

淩晨三點多,井遲胃裏一陣翻湧,他強撐着爬起來,去衛生間吐了一通,身上滿是煙酒的氣味兒,臭烘烘的,難聞得很。

吐幹淨了,身體舒服不少,大腦也清醒得多,他站在盥洗池旁漱了漱口,洗了把臉。

溫璇縮在椅子上打了個盹兒,聽見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往沙發那邊一看,上面的人不見了,急忙循聲找來。

井遲正拿毛巾擦臉,餘光忽瞥見門邊閃過一道黑影,脫口而出:“酥……”

待他細瞧,發現不是寧蘇意,立時擰起眉心:“你怎麽在這裏?”

那會兒,在他模糊不清的意識裏,聽到的分明是寧蘇意的聲音,他不會認錯。

溫璇說:“是我把你從酒吧撿回來的,不然你以為是誰?寧蘇意嗎?”

井遲臉色微變,聲音沉沉的:“她沒來過?”

溫璇模棱兩可地說:“你覺得呢?”

井遲冷下臉,只覺頭又開始痛了,腳步虛浮地走出去,每一步都似費力無比。溫璇要去扶他,被他搡開了。

“謝謝。你走吧。”井遲語氣淡淡。

前一句“謝謝”,是感謝她從酒吧把他送回來。後一句則是驅趕意味,他不喜私人空間裏進入外人。這一點,與寧蘇意倒十分相似。

溫璇見着他蒼白虛弱的臉,哪裏肯放心撒手不管,記得寧蘇意的話,提起趁他昏睡時燒熱的一壺水,倒進水杯裏,從冰箱裏取出蜂蜜,舀兩勺放進去,攪了攪,端過去給他:“你過敏了,得多喝熱水。”

井遲沒接,還是那句話:“你走吧,不用管我。”

“寧小姐吩咐的。”溫璇對他軟硬不吃的态度沒轍,只能搬出寧蘇意的名頭。

井遲一霎怔住,定定地看她,似在判斷真假。

溫璇心酸得很,面上卻沒顯出來,握着杯子往他手裏遞:“是真的。她來看過你,過敏藥也是她喂你吃的。她還說讓我好好照顧你,盯着你多喝水。”

井遲不再懷疑,喝完一整杯蜂蜜水,準備上樓去洗澡睡覺。

衣擺倏地被人拽住,溫璇決然又軟弱的聲音,在寂靜深夜裏響起:“井遲,我幫你忘了她好不好?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井遲手搭在樓梯扶手,看也沒看她,自嘲一笑:“你預備怎麽幫我?”

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難道還能寄希望于別人?

溫璇擡頭看他,樓梯處的壁燈不比客廳明亮,薄薄的一層暖黃光線落在他身上,她看清了他眼底的譏诮。

他不信她的話。

溫璇踏上一步樓梯,與他站在同一級,卻還是比他矮了一截。她踮腳湊近他,屏了屏呼吸,鼓足勇氣說:“我們做吧。”

井遲疑心自己聽錯了。

溫璇眼神篤定,用循循善誘的語氣告訴他:“寧蘇意把你交給我照顧,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你要忘了她,那就別給自己留回頭的路。”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